第30章 二更
掌心相貼的溫度造成了一種奇異的感覺, 伊蒂絲的目光落在布裏奇斯牽着她的手上, 心中升起一種複雜的感受。
她知道他是為了防止她跑丢才這樣——克拉克少爺偶爾不混蛋的時候還是有那麽點靠譜的。
“布裏奇斯。”伊蒂絲伸出另一只手戳了戳他的胳膊。
“嗯？”懶洋洋的聲音。
“你的手真硬, 給我捏疼了。”
克拉克少爺感覺自己的頭又開始疼了，“該死的……你的事兒為什麽這麽多？”他抱怨道, 雖然語氣十分嫌棄, 但是還是順從地将手中的力道松了一些。
“我只是說實話而已，你難道要讓我忍着嗎？”
克拉克少爺瞥了她一眼, 還是硬着嗓子給自己辯解了一句, “我的手硬那只是因為我瘦, 而你的手不硬, 顯而易見——這說明你胖。”
伊蒂絲倏地停了下來，她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我胖？”伊蒂絲敢發誓, 這輩子加上上輩子, 布裏奇斯是頭一個說她胖的人。
布裏奇斯想不到說一個胖字而已伊蒂絲竟然能有這麽大反應, 見她惱怒的樣子，就順嘴地改了個口：“行了，你不胖行了吧。”他敷衍地說，牽着伊蒂絲繼續往前走。
伊蒂絲繃着臉被他牽着，半晌才憋出一句：“說一個淑女胖顯然不是紳士的做法。”
這下布裏奇斯真的笑出了聲, “抱歉, 你從頭到腳是有哪一處地方與‘淑女’兩個字吻合麽？”
“被你這麽一提醒，我也覺得我不該說那句話。”
布裏奇斯安靜地等待着她的下文，果然見她嘴上不饒人地說：“因為‘紳士’兩個字也與你一點不沾邊。”
“這麽說，老天爺果然神奇, 竟然讓我們奇異地有了點相同的地方？”
伊蒂絲想了想，挺嚴肅地點了點頭：“确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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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拉克少爺無聲地勾起了嘴角。
萊文森林似乎和平得過了頭，一路上除了雪羊和其他無攻擊力的小動物，伊蒂絲竟然沒有見到一個像樣的魔獸。
“萊文的外圍應該是被清理過了吧。”伊蒂絲用一種比較肯定的語氣說。
布裏奇斯嗯了一聲，黑眸看向森林深處，“至少外面的東西讓一個四年級生對付完全綽綽有餘，不過，萊文的裏面……”
他沒有說完全，但是以伊蒂絲的機敏自然能夠猜到他的意思，加布裏老師那麽三申五令地讓他們不要進入深處，裏面想必要比外面危險百倍。
“感覺萊文森林對索菲亞來說有着特殊的意義。”伊蒂絲皺着眉嘀咕了一句。
布裏奇斯的黑眸中閃過一絲驚訝——她有時候天然的直覺似乎敏銳得可怕。
“或許吧！”內心的驚異沒有一絲顯露出來，克拉克少爺像是随口回了一句，“這些事情現在也不是我們能管的，你還是先着急在哪兒能找月下熒光草和松茸菇吧！”
伊蒂絲白了他一眼，“你剛才不是還說你知道所有的位置嗎！”
“我知道歸知道，但這顯然是你的作業。”
伊蒂絲哼了一聲，“用不着你，我自己就知道在哪兒。”
她想起曾經在塔格瑪特藏書室中看過的書，沉吟了一瞬，緩聲道：“月下熒光草顧名思義，其實就是一種晚上會發光的植物，似乎是一種綠油油的熒光？不過這光也不是它自己天生就能發出來的，而是葉片上沾染了一種光藓的種子，光藓喜陰，而且大多生長在陰暗的山洞中，我們山洞周圍找找看吧！”
克拉克少爺的眸中閃過一絲贊賞，這麽些信息似乎聽起來很簡單，但是必然要經過大量的閱讀，顯然波琳娜嬸嬸對伊蒂絲的教育十分良好，而她本人也十分聰明好學——對于一個一年級生來說，能對月下熒光草的特征這麽熟悉，已經是十分優秀難得了。
至少布裏奇斯敢肯定，這節課到最後，能順利把作業交上去的同學不會超過三分之一，而這三分之一還包括了瞎貓碰上死耗子的走運成分。
心中雖然滿意，但是克拉克少爺永遠是克拉克少爺——他仿佛得了不打擊人就會死的病。
只聽他懶洋洋地說：“別得意的太早，光靠這麽點特征可是沒辦法在山洞裏找到月下熒光草的。”
伊蒂絲這會兒選擇了沉默，因為她知道，她說什麽布裏奇斯都可以挑她的刺，她只有真正找到月下熒光草才能讓他徹底閉上嘴巴。
等到了山洞裏面，布裏奇斯放開了手，“你準備怎麽找。”
伊蒂絲根本沒搭理他，她凝眉打量這處山洞，因為光線昏暗的原因，這裏幾乎沒長什麽植物，只有石壁周圍長了一些苔藓，伊蒂絲注意到，這些苔藓只有小部分泛着點綠光。看來她們還沒到光藓大量生長的地方。
“我們往裏走走。”洞口有光，不夠昏暗，光藓還是太少。
見她掏出魔杖，尖端發出光亮，布裏奇斯就知道她是想用魔力照明，“你這樣太消耗魔力。”
他從空間戒指中掏出一個東西遞給伊蒂絲，“用這個吧！”伊蒂絲瞥了一眼，發現是照明能量石，這位少爺果然財大氣粗，早知道上次就應該多敲詐他點東西。
能節省魔力伊蒂絲自然不會推辭，她接過來繼續往洞裏面走，而黑暗中，布裏奇斯的警惕地環顧四周，他沒有讓伊蒂絲的身影離開過自己的視線一，秒，而他的手一直處于一種随時可以拔劍的位置。
終于，當眼前的視野開闊時，瑩瑩的綠光終于完全充斥了伊蒂絲的眼睛——這裏的整片牆壁都長滿了光藓，看起來和外面猶如兩個世界。
但伊蒂絲卻沒有過多的欣賞這新奇的景色，她蹲了下來，沿着石壁周圍仔細尋找，終于在一處壁角下面找到了兩顆只有巴掌大的植物。
“就是它了！”她清脆道。
布裏奇斯走過去，看了一眼，勾起了嘴角，“你怎麽能肯定這就是月下熒光草呢？”
伊蒂絲的藍眸晶亮，用一種顯而易見的語氣說：“封閉的山洞沒風，又缺少能傳播種子的動物，月下熒光草能整株植物發亮，必然是沾染了大量了光藓孢子，所以它最有可能生長的位置就是光藓的垂直下方啦！”
“至于更為具體的判斷”她指着這顆植物，頭頭是道地說：“鋸齒狀的葉子，紅色的根莖，這個一定是月下熒光草，沒有錯！”
“看來你這回運氣不錯。”布裏奇斯揚着聲音，在伊蒂絲看不見的地方黑眸中閃過一抹笑意。
伊蒂絲沒理會這位少爺，反正他就愛跟她對着幹，她已經不指望能從他的嘴裏聽到什麽好聽的話了。
從空間戒指中拿出一個小鏟子，伊蒂絲小心翼翼地挖了起來。
“別把根挖壞了，根也可以入藥。”布裏奇斯在旁邊提醒。
伊蒂絲無所謂道：“反正加布裏老師只說讓我們交月下熒光草，又沒說一定要完好無損。”
“那你以為你們交上去的月下熒光草都是擺在倉庫裏放着好看的嗎？”
伊蒂絲皺起眉頭。
布裏奇斯蹲下來，拿過伊蒂絲的小鏟子，将那顆月下熒光草的根莖完整無損地挖了出來，捏起這顆植物仔細看了看，布裏奇斯才掀開嘴角滿意地說：“你們一年級采集的月下熒光草都會當做我們四年級制藥課的原料。”
伊蒂絲一愣，半晌才嘲諷地說了一句，“合着，就是我們一年級免費給你們四年級打了個工呗？”
布裏奇斯的黑眸對向她，笑得十分得意：
“別不甘心，我們一年級的時候也是這麽過來的，等你到了高年級，自然也會有低年級的給你當免費的勞動力。”
伊蒂絲面無表情地砸了砸嘴，幹巴巴道：“別拿這個安慰我，沒用！”
“現在我宣布，采集課将列入我最讨厭的課程名單。”
布裏奇斯挑起了眉。
另一邊，有潘妮、芙蘭達、和萊克西三人組成的隊伍來到了小溪邊。
“潘妮，這裏真的能找到月下熒光草嗎？”
潘妮想了兩秒，用一種較為篤定的語氣說：“我記得曾經在書上看到過，說月下熒光草大多生長在陰暗潮濕的地方，山洞、水邊都有可能。”
芙蘭達看向隊伍中唯一的四年級萊克西，結果萊克西擺擺手，笑嘻嘻地說：
“我只是負責保護你們，你們的作業怎麽完成我們是不能參與的。”
“那好吧，我們就先沿着溪邊找找。”
潘妮交代她，“月下熒光草的外貌特征是，鋸齒狀的葉子，紅色的根莖。”當然還有晚上會發光這點，可是現在還是白天，這點并不能作為他們尋找的依據。
幾人慢慢分散開來，萊克西交代兩人不要走遠，要保持在他視線所在的地方。
潘妮正垂頭沿着溪邊找，而腦中卻在不停思考着曾經看過的那本書，只可惜她翻遍了記憶也回想不起更詳細的內容——這不是說她曾經學習得不夠紮實，而是說，那本書本身對于月下熒光草的描述就很含糊。
芙蘭達的位置離她不遠，只聽她邊找邊嘀咕，“這種植物還真是奇怪，好好的竟然會發光……這是什麽原理？”
說者無意，聽者卻有心。
潘妮心中一動，忍不住沉思，是啊，什麽樣的植物能天生就能發光呢？據她所知道的，只有苔藓類植物中的一種名叫光藓的種類才可以發光，其他灌木類沒聽說過有什麽會發光的植物……等等，光藓？陰暗潮濕？
潘妮覺得她好像發現了什麽。
她突然站起來，朝芙蘭達大聲喊：“芙蘭達，我們別在溪邊找了，去山洞。”
芙蘭達啊了一聲，“怎麽了？”
潘妮嚴肅道，“你先別問，我們去了就知道。”
芙蘭達看向萊克西，見他雙手環胸，永遠是笑眯眯的樣子，“不用管我，你們商量好了我跟着去就行。”
山洞的一端，伊蒂絲将周圍能找到的月下熒光草都挖了出來。
等将好不容易找到的戰利品收好後，她突然惆悵地嘆了口氣。
“怎麽了？”突然愁眉苦臉起來。
伊蒂絲十分認真地說，“我一想到我辛辛苦苦挖的草将來要給你用，我就難受。”
布裏奇斯挑起一邊眉，剛想說什麽，結果山洞另一端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女聲。
“啊——！”
兩人瞬間一驚，布裏奇斯反應極快地拔出了自己的劍，而伊蒂絲也捏緊了手中的魔杖，她現在的臉色十分難看。
“剛才那個，是潘妮的聲音。”
布裏奇斯的眸子暗了暗，他一把牽起伊蒂絲的手，沉聲道，“跟緊我！”
山洞的另一端，潘妮摔倒在地，面色驚恐地看着眼前雙眸猩紅的生物。
她死死地捏着手中的魔杖，腦中飛快地想着有什麽術法可以解救自己。
可是，該死的，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即便加上輩子的經驗，她也是第一次近距離的直面這麽恐怖危險的生物。
——伊蒂絲與布裏奇斯趕到這裏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面。
伊蒂絲瞪大了眼睛，天吶！潘妮遇到的，竟然是一只亡靈。
萊文森林的外圍怎麽可能會出現亡靈？？
布裏奇斯作為在場的唯一一個高年級，毫無猶豫地舉劍沖了上去。那亡靈反應極快，側身躲開了，但也正是因為這樣，潘妮也從它的手下逃了出來。
她深深的喘着氣，但是伊蒂絲這會兒卻沒空管她，她的視線緊緊盯着布裏奇斯的方向。
萊文森林外圍出現亡靈絕不是正常現象，為了學生的安全，外圍都是被清理過的，所以——現在的這只亡靈很有可能就是一號教室逃跑的那只！
伊蒂絲擔心布裏奇斯敵不過那只亡靈。
——但顯然，她的擔心是多餘的，布裏奇斯敵對那只亡靈時，雖然神情緊張，卻并不顯狼狽，相反，他游刃有餘。
伊蒂絲第一次正面直觀到布裏奇斯的強大。
那只亡靈似乎也察覺到布裏奇斯的難纏，它智商極高，看見不敵布裏奇斯，竟轉頭向潘妮這邊飛來。
顯然一開始被它攻擊的潘妮已經給它留下了印象。
潘妮正與伊蒂絲站在一起。
布裏奇斯看見這一幕，面色一沉，他飛快地追上去想擋住亡靈，可亡靈的移動速度太快了，眼看着它就要攻擊到伊蒂絲，布裏奇斯一咬牙，揮出了自己的劍。
——這個姿勢是有漏洞的。布裏奇斯很清楚，可為了及時擋住亡靈的攻擊，他只能這麽做。
亡靈被砍了一刀，嘶鳴一聲，竟不跑，直接轉身一口咬上了布裏奇斯的胳膊。
伊蒂絲的瞳孔極縮，眼睜睜地看着布裏奇斯發出一聲悶哼，而亡靈似乎也感覺到現在是自己的機會，它這次瞄準的竟然是布裏奇斯的頭部。
伊蒂絲渾身的血液倒流，那一瞬間像是被無限放慢。
她手握魔杖，卻仿佛一個術法都發不出來，她似乎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布裏奇斯為她受傷，她只能呆呆看着。她被媽媽無數次地誇耀過，說她是她的驕傲，說她是塔格瑪特的希望與未來，然而，接受了這份誇獎，面對這種情況，她能做的，只是束手無策嗎？
不！伊蒂絲在心中大喊一聲，前所未有的冷靜下來。
她的口中快速準确地念出一串繁複的咒語，魔杖尖端瞬間發出黃色的光芒。
她的動作非常迅速非常快，快得連亡靈都沒反應過來。
淡淡的黃色屏障包圍在亡靈周圍——它竟然不能動了！
“快，我只能困住它兩秒。”伊蒂絲尖着嗓子道。
布裏奇斯此刻也稍微恢複，黑眸一眯，他沉聲道：“兩秒夠了。”
——沒有任何花哨的動作，布裏奇斯從小到大學會的東西告訴它，頂級騎士要的就是幹脆利落的一擊斃命。
刻着克拉克家族族徽的寶劍直接插.入了亡靈的眼睛，亡靈嘶鳴一聲，瞬間消散了。
而布裏奇斯也終于支撐不住地坐倒在地上。
伊蒂絲沒有因為擊敗亡靈而有任何欣喜，她跪坐到布裏奇斯的旁邊，剛才的英武似乎消失不見，只能手足無措地看着他。
布裏奇斯看見的就是小姑娘漂亮的臉蛋白成了一張紙，她看着他的眼神就好像是他馬上就要死了，天知道他只是被亡靈咬了一口而已。
“好了”布裏奇斯有些好笑地伸出另一只沒有受傷的手彈了一下伊蒂絲的額頭，“別又想着哭鼻子，這裏可沒有媽媽在一旁給你撐腰。”
伊蒂絲紅着眼睛看着他。
“現在，掏出你的小棍子，對我用一個淨化術，我知道你會那個……快點吧，小混蛋，我快要疼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g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