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萊克西是個沒眼色的，只見他暗搓搓地将腦袋伸到布裏奇斯旁邊，還挺正兒八經地問：
“那個維爾利小姐別是你失散多年的親妹妹吧？”
這絕對是克拉克家親女兒才有的待遇啊！
布裏奇斯扭過頭陰森森地看着他，還好埃米一把推開萊克西的腦袋并眼疾手快往他嘴裏塞了一塊烤面包——這才避免了慘案的發生。
蕾拉就像是沒看見眼前這一切似的，依然面不改色地微笑說，“伊蒂絲小姐呢？夫人還想聽聽伊蒂絲小姐喜不喜歡她給她準備的菜呢！”
布裏奇斯抿唇，半晌繃着臉站了起來：
“我去找她。”
——終于還是屈服在了克拉克夫人的淫威之下。
伊蒂絲幾人在整理填報完所有的導師信息後，及時通過郵件提交給了羅拉主任，解決一樁大事之後幾人都感覺有些餓。
艾琳娜熟門熟路地帶着幾人來到了7號樓。
伊蒂絲來到這裏之後才發現，這裏有點像集飲食、休閑、娛樂為一體的綜合中心。一二層供這些貴族學生用餐，在往上就是給學生休息的地方，聽艾琳娜說，沒課的時候很多學生都會來這裏，簡單的享用一份下午茶，看看書，或者随便與人閑聊都可以。
伊蒂絲挺感興趣的環顧四周，這裏十分寬敞，裝飾典雅，水晶燈飾被擦得一層不染，散發出明亮卻不刺目的光芒。
侍者将她們引到一處空閑的位置，這裏餐桌之間都用乳白色的镂空雕花隔出了一處寬敞的私密空間。
伊蒂絲一邊翻看菜單一邊和艾琳娜幾人閑聊。
“這麽說你現在是住進盧森堡喽？”
“算是這麽說吧，不過還好只有周末的時候回去，平日都住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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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不是說學生可以不住宿舍，後來不知道怎麽開學前幾天又強制要求學生住宿。”艾琳娜咕哝着抱怨。
伊蒂絲閑閑翻過一頁菜單，“我倒覺得正好。”在盧森堡還要天天和那個大少爺打交道。
艾琳娜撇撇嘴剛要說話，擡眸卻看見一行人朝着她們這邊走過來。
——走在最前面的那人……
“親愛的？”
伊蒂絲頭也沒擡，“怎麽了？”
“要是克拉克少爺這會兒過來邀請你共進午餐，你怎麽說？”
伊蒂絲正在認真考慮自己要吃什麽，聞言随口回了一句，“別逗了，他巴不得看不着我。”
艾琳娜看着某人越來越近，果然是朝她們這邊來的，憋着笑說：“哎呀，假設嘛！”
“那我就只能謝謝這位少爺的好意，再婉言拒絕他了。”
克拉克少爺剛走到這裏就聽到這句，他腳步一頓，臉沉下來，扭頭就走，一秒鐘也沒多耽誤。
蕾拉挺着腰板咳了一聲。這位少爺的腳步生生就停了下來。
伊蒂絲也因為這聲咳嗽疑惑地擡起頭，然後與布裏奇斯漆黑的眸子對到一起。
伊蒂絲：“……”
場面一度十分尴尬。伊蒂絲忍不住狠狠瞪了一眼正在偷笑的艾琳娜，哪裏不知道她在使壞。
想着反正她也沒說什麽實質性的壞話，伊蒂絲佯裝鎮定，朝布裏奇斯露出一抹假笑：
她看起來還挺驚訝地說：
“啊，克拉克你怎麽過來了？”
“……來邀請你共進午餐。”克拉克少爺俊着一張臉，面無表情地說。
這下子艾琳娜潘妮幾人終于像是憋不住似的，噗地笑出了聲。
艾琳娜笑得東倒西歪，早不知道将她淑女的優雅丢到哪兒去了，她扭頭望着伊蒂絲，一副看好戲的表情——看她到底有沒有那個膽子将“謝謝這位少爺的好意，再婉言拒絕”這句話付諸行動。
事實是，伊蒂絲還真沒有。
她看着這位二大爺繃着臉站在那裏，清俊挺拔的樣子吸引了不知道多少人朝這觀望——在這樣的場合下當衆拒絕邀約是一件非常失禮的事。
當然禮儀不是重點，重點是，伊蒂絲覺得，以這位少爺的脾氣，要是拒絕了，他可能真的——會炸毛。
本着以後要長期打交道還是不應該鬧太僵的想法，伊蒂絲笑着說：
“能和克拉克少爺共進午餐是我的榮幸。”說着就招呼侍者加位置。
她眼眸明亮，笑起來有一種人畜無害的精致感，讓人忍不住就要相信她說的所有話——可是布裏奇斯早已經不會被她的外表蒙蔽了，單看她在家給母親哄得對她百依百順的樣，就知道這位是個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黑心洋娃娃。
只見克拉克少爺輕哼一聲，在侍者為他拉開座椅的時候坐了上去。
蕾拉剛才一直靜默地站在一旁，此時才走上前來，就像是沒看見自家少爺與伊蒂絲小姐之間僵硬又古怪的氣氛似的，她笑着将餐盒中的東西取出，看着餐盒不大，可顯然裏面疊加了空間魔法，到最後竟然也滿當當擺了一桌子。
“夫人聽說小姐喜歡吃甜點，特意吩咐廚房做了這幾樣。”将幾個精致的瓷碟擺放在伊蒂絲的面前，她一一介紹“可可奶油歐培拉、草莓泡芙、舒芙蕾蛋糕……”
伊蒂絲眨了眨眼睛，“太多了，我吃不完。”
蕾拉慈愛地說，“沒關系，吃不完下次再做就好了。”
伊蒂絲張了張嘴，那頭的大少爺卻先開口了，他一手托着下巴，懶洋洋地說：
“那我的呢？”
特意吩咐廚房特意給那丫頭準備甜點，看她面前擺了一堆，他這倒好，空蕩蕩的也不知道多寒酸。
蕾拉在克拉克夫人跟前修煉多年，什麽場面沒見過，此時她就像是沒看到自家少爺明知故問的表情一樣，正兒八經地回答：
“夫人知道您一向不挑食，這裏擺的難道不都是您愛吃的嗎？”
克拉克少爺果真沒再說什麽。等蕾拉走後，這人也一臉平常地開始用餐。
他吃東西沒有發出一點聲音，用餐禮儀即便是再挑剔的古板貴族也挑不出差錯，可伊蒂絲看着他切牛排時殺氣四溢的架勢，又覺得在這位少爺的腦中，可能這會兒切的不是牛排——而是她的腦袋。
布裏奇斯坐在伊蒂絲的對面，而他的旁邊則坐着潘妮與芙蘭達，潘妮還算好些，芙蘭達這會兒吓得臉都白了，只僵硬地往嘴裏塞蔬菜沙拉。
伊蒂絲：這姑娘一會兒肯定吃不飽。
結果這頓沒吃完，又一個意外的人找了過來。伊蒂絲覺得自己今天肯定是添加了吸鐵石buff，不然這些人好端端地有事沒事都來找她。
看見來人，最先招呼的人反而是布裏奇斯，他放下叉子，拿餐巾優雅地擦了擦嘴角，擡眸看向康納德王子，兩秒之後，勾起一抹假笑，說：
“怎麽，你也是來邀請維爾利小姐共進午餐的？”
注意到“也是”這個詞，康納德挑了挑眉，他掃了一眼桌上的場景，淡淡道：
“看來我來晚了。”
“不得不遺憾地告訴你，是的。”
伊蒂絲略為歉意地對康納德笑了笑，“抱歉，請問你是？”
伊蒂絲知道王室的康納德最有可能繼承王位，但卻從未見到過真人，因此無法跟眼前這個看起來彬彬有禮的少年聯系到一起。
他不介意地一笑，“康納德。”說出了自己的名字，“之前就想認識你了。”
伊蒂絲看起來挺意外地說：
“是嗎？”
布裏奇斯掃了一眼伊蒂絲“驚訝”的面孔，諷刺地說，“你倆都是光系魔法師，恐怕之前在禮堂的時候人家就迫不及待地想認識你了吧！”
話是對伊蒂絲說的，但是明眼人都聽得出來諷刺的是誰。
康納德的眉眼冷淡下來，“克拉克，你還是和以前一樣的傲慢無禮。”
布裏奇斯朝他露出一抹假笑，“謝謝，你的虛僞也一如既往。”
兩人的目光隔空相對，仿佛已經厮殺了幾百回合。
顯而易見，克拉克少爺與康納德王子的關系并不融洽。
潘妮之前拿不準要不要向康納德王子行禮，可後來看着伊蒂絲、艾琳娜還有克拉克，甚至是最為擔心謹慎的芙蘭達都沒有行禮後，她便跟随衆人坦然坐在座位上。
——事實再一次證明這裏的貴族并沒有像她想象中的那樣敬畏王權。
伊蒂絲看着兩人僵硬的氣氛，又感覺到周圍人隐約投過來的目光，忍不住在心中抱怨，這兩人要吵架就吵架，私下裏怎麽吵她也管不着，偏偏這會兒當着她的面，還都是來邀請她用餐，要是傳出去還不知道要說成什麽樣呢！
伊蒂絲無聲地嘆了一口氣，看向康納德：
“真是抱歉，今天恐怕沒有辦法和共進午餐，或許等有機會的時候可以約個下午茶？”
至于哪天有機會就好不說了，伊蒂絲現在的打算顯然是先遞個臺階給人下。
康納德的面容終于緩和一些，他微微笑了笑說：
“其實我這次過來也是想問問你導師的事。”
“你選了誰？”他問。
伊蒂絲面色如常，就像是不知道她的答案有多令人意外似的說：
“法斯特導師。”
康納德的眸中劃過一絲意外，就連一旁的布裏奇斯也忍不住看向她。
伊蒂絲的聲音不大也不算小，這裏又不是封閉空間，所以只要是關注這邊動靜的人幾乎都聽到了這句話。
——老天爺，時隔多年，竟然又有一個不怕死的選了法斯特導師。
康納德以為她不知道內情，看起來挺擔憂地說：
“法斯特導師已經有幾年沒帶過學生，一部分原因是光系的稀少，還有一部分原因是，他招生十分嚴格，通過率很低。”說着将之前艾琳娜講過的那件事又說了一遍。
一旁正在喝餐後飲料的艾琳娜聞言撇了撇嘴，咕哝道：
“你說的我都已經說過啦！”
康納德看向伊蒂絲，就見她一臉平常地點頭，“對，我知道。”
“那你……”
伊蒂絲笑起來，“人活着總要有點追求嘛，再說就算最後法斯特導師給我刷了，我還有個火系導師，不至于淪落到插班的地步。”
她可不是無腦沖動。
康納德被她的解釋弄得半晌無言，老半天才像是無奈般地說：
“好吧……你說的也對。”
一旁豎起耳朵偷聽的衆人此時在心中難掩酸氣地想，聽聽這話“還有個火系”，果然覺醒雙系天賦的人就是比他們拉風任性嗎？
康納德邀約慢了一步，此時也再找不到理由與伊蒂絲聊下去——他的确對維爾利家這位天賦極高，和他同為光系的小姐産生了親近拉攏的想法。
但是此時克拉克那個鼻孔朝天的家夥正用一種看透一切的諷刺表情看着他——康納德所有的示好都被咽進了肚裏。
不急，總不差這一次機會。
這樣想着，康納德對朝衆人致意之後——當然他可以無視了布裏奇斯，終于離開。
他轉身沒走幾步，克拉克少爺就響亮地諷笑了一聲：
“像這樣虛僞的家夥你是怎麽跟他聊得挺來勁兒的？”
伊蒂絲敢用她的人格魅力跟你保證，康納德王子絕對聽到了這句話，因為他的腳步頓了頓——而克拉克少爺就是故意讓他聽到的。
伊蒂絲無奈地說：“我沒有跟他聊得挺來勁兒。”
“你有！”克拉克少爺尖銳地反駁。
“你還邀請他有空一起下午茶”他從鼻腔中哼了一聲，不滿之意突破天際，“和這樣臉上恨不得披上十層面具的人下午茶，你就不怕倒胃口嗎？”他刻薄地說。
伊蒂絲難以置信：“我不過就是随口一說而已，你沖我嚷嚷什麽？”
克拉克少爺感覺自己被冒犯了，“誰沖你嚷嚷了，嗯？”
“你！”伊蒂絲雙手環胸，“請某人不要把多餘的怒火撒到不相關的人身上。”
“什麽叫多餘，我明明對你也很有怒火！”克拉克少爺皺眉。
維爾利小姐毫不退讓地諷刺一笑，“巧了，我也是。”
于是當着這一桌子人的面兒，艾琳娜、潘妮、芙蘭達以及周圍數不清的暗中觀察目光——克拉克少爺和維爾利小姐為了發洩他們共同的怒火，結結實實吵了一架。
索菲亞的學生除了上課之外其實大多都很無聊——只能靠着八卦賴以生存這樣子。
然而今天在七號樓，他們卻眼觀了一場精彩的好戲，戲中高.潮疊起，信息量多到可以為他們提供一周的談資。
比如克拉克少爺與康納德王子同時邀約維爾利小姐共進午餐，結果康納德王子晚來一步，錯失佳人。
又比如，克拉克少爺似乎看起來與維爾利小姐關系十分親密（？）
再比如，維爾利小姐竟然選報了那個讓無數人退卻的法斯特導師。
——她是無腦沖動還是真有自信能通過法斯特導師的考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