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他愛的人,給了他最溫柔……
姜知年從許中川的辦公室出來後, 神情落魄,目光略有呆滞。
Anna送他到樓下,看着他失魂落魄的背影, 不禁搖頭。
一年前, 姜式集團的賬務上查出了一筆上億資金的巨大漏洞,姜力華在明知這個漏洞如果補不上, 就會成為集團致命缺陷的情況下,仍然執意要按照原定計劃将集團推上世界的大軌道。
無奈之下,姜知年只好想方設法拉資金、拼投資來彌補這筆找不出源頭的虧空。
就在這時,有家名叫鷹空的安保公司向他投出了橄榄枝。
這家公司的主要資本在日本,已經上市。主營業務以随身護衛、武裝押運、安全風險評估等為主。因為出色的保護能力,以及嚴格的保密标準,鷹空最近幾年在國內的名聲也不小。
就姜知年所知的國內幾次重大會議的重點人群的安全防護都是由鷹空負責,全程滴水不漏, 未曾出過半點岔子。
本來像這樣一家公司,跟姜式集團在業務上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
但鷹空方面突然向姜式集團發出合作邀請, 表明想通過姜式集團的幫助, 在國內,尤其是H市徹底站穩腳跟。
而他們提出的合作資金,正好和姜式集團的那筆空缺對上了。
乍看之下,鷹空的這個合作動機十分合理,但姜知年一向謹慎,尤其在這種時候, 他很懷疑世界上真的有這麽恰好的事情。
他考察了鷹空半年之久, 确定這家公司無論從哪個方面看,都沒有半點可以懷疑的地方。
但就是這樣查無可查,更讓他憂心。
姜知年本想再有更多的時間考慮, 但姜力華為了能參加去年的企業家峰會,勒令他在期限前搞定他的入場資質,姜知年退無可退,只能選擇接受鷹空的合作。
恰逢那時H市內接連出現了幾起富家子弟被綁架的事件,作為鷹空高級安全顧問的昭川,便被作為兩家公司之間達成合作的禮物,被派來保護姜知年。只是比起自己,姜知年更憂心姜知桐的安全,于是昭川這才成了她的保镖。
然而姜家一連串的事情便從這裏開始。
先是姜知年提前談好的項目不是投資失敗就是整個項目告吹,為了解決這些事情,他每天焦頭爛額,根本無暇顧忌遠在國外的姜力華。
姜力華這些年可能是老了,想當年他也曾是叱咤商場的人物,但近些年過于急功近利,導致他眼界不夠清晰,峰會時有曾經舊友婉拒了他的合作邀約時,他就應該開始警惕。
但他沒有。
一直到峰會負責人告訴他,因為不久前有人舉報姜力華本人以及他名下的姜式集團涉嫌大筆商業欺詐,所以峰會需要将他除名。姜力華這才反應過來,之前那些軟釘子,原來是早有風聲。
姜知年将這些事情一一清查,發現舉報人竟然是鷹空。
鷹空直指姜式集團隐瞞財務漏洞,騙取各方投資,實則是為了彌補自家公司的虧空。
被人來了一招釜底抽薪,整個姜家都反應不及。
姜式集團雖然壯大,但想要整垮它,竟也易如反掌。
公司股價眼見的跌入谷底,各個股東紛紛表示不滿,要求進行財産清算。
從輝煌一時到宣告破産,姜式集團只用了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就成為了商業歷史上的寥寥幾筆。
此次來N城,姜力華是抱着孤注一擲的心态,如果能讓葉家伸出援手,姜式或許還有重來的機會,如若不然,不僅姜家要完蛋,就連姜力華本人也會因巨額商業欺詐而锒铛入獄。
這一連串的事情來的太巧、太突然,姜知年一直對此心存疑慮。
直到他在葉家的晚宴上見到了許中川,腦中忽然就有了一條線索,将這半年來的大小事件串聯成一個完整的圓。
他今天來找許中川,只想确定一件事——鷹空與中川集團之間,到底是不是如他想象一般有千絲萬縷的聯系。
‘姜總,你很聰明。但可惜,察覺得太晚。’
‘鷹空,的确是屬于中川的資産。’
一想到剛才許中川那副穩坐釣魚臺的臉孔,姜知年便覺後背一陣陣寒意沿着脊椎攀爬而上。
繞了這麽大一個圈,原來一切都是由許中川這個幕後推手在推波助瀾。
他早就算計好了一切,甚至是從姜式集團的虧空開始。
坐進車裏,姜知年仍然覺得惡寒侵體。
回顧整件事情,最讓他難以接受的,是這整個過程的開始,罪魁禍首好像是他自己。
如果不是他親手簽下了那份合作書,如果他早一點察覺……
許中川說得沒錯,都是他察覺得太晚,才将姜式集團一步步推向了難以挽回的深淵。
姜力華的電話這時打進來。
他恐怕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姜知年接起。
聲音沉重,略帶顫抖。
“父親。”
“我們這次,恐怕無力回天了。”
姜知桐在容公館裏一直待到晚上,昭川給她弄了中餐、晚餐,還有下午茶。
雖然都是簡單的食物,但姜知桐莫名吃得很開心。
吃過晚飯之後,他們在二樓的小放映室裏一邊喝飲料看電影,一邊聊了很多很多。
出人意料的,這座容公館是私人場所,是屬于昭川的私人場所。
姜知桐從前只知道昭川薪資不菲,卻也沒想到能不菲到這個程度。
N城臨海,背後靠山,因貿易繁華,在國際上的地位都是舉足輕重。
可惜這裏地少人多,決定了這裏的房價寸土寸金。
而昭川不僅能在這裏擁有屬于自己的房屋,還是這麽大的法式洋房,可見他的資産不少。
但昭川對此的解釋卻是,這座房子是從父輩那裏傳下來的。
或許從前他們家曾風光一時,但這個家如今剩下的,只有昭川一人,和這一座空房子了。
這是姜知桐第一次聽昭川說他的身世,雖然只是輕描淡寫的幾句話,但她卻能從中聽出他的經歷比她想象中還要難過。
而她的想象,只來自于五年前的匆匆一面。
在他的房間裏,姜知桐看見了許多獎杯和證書,什麽散打冠軍,什麽跆拳道冠軍,她還在書桌上看見了他的名片,鷹空安保公司高級安保顧問。
鷹空?
姜知桐還記得之前去警局指認嫌疑人的時候,那個問話的警察一聽說他是這個公司的,态度立馬就變得不一樣了。
她好奇問他:“你們公司的人,都像你這麽厲害嗎?”
昭川好像不是很想讨論這些公事,簡單一句“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厲害”後便岔開了話題。
“你之後會一直住在N城嗎?”
姜知桐聞言點點頭,又搖搖頭,“不知道。”
“父親說這幾年的重心在這,但大哥說等情況好轉了我們就能回到H市。”
昭川準備的飲料是不含酒精的,但不知為何,大約是昏暗的環境氣氛太好,好得姜知桐覺得自己漸漸有了點微醺的暈眩感。
她盤腿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發,捧着自己的杯子喃喃說:“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們家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好還是壞,都是他們說了算。”
昭川見她身形搖搖晃晃,拿了個靠墊墊在她腰後,“那你想在這,還是回去。”
“我的意見又不重要。”姜知桐在墊子上蹭了蹭,似乎是覺得不舒服,幹脆身子一歪,枕在昭川膝蓋上。
投影布上光影斑駁,将姜知桐的小臉也映得有些難以捉摸。
“反正沒人在乎我的想法。”
昭川眼睫低垂,她枕在膝上,小臉粉白,微微嘟着小嘴,看起來可憐又可愛。
他伸手撫摸她的長發,溫柔的低聲像一首催眠曲,“有人在乎。”
“誰?”
“我。”
姜知桐一頓,仰頭看過去,昭川的臉被陰影籠着,看不清神情,但那雙黝黑的眼瞳,卻格外清晰明亮。
心頭微動,她翻身朝向他,小手抓住他的衣擺,眼角彎彎地笑:“對啊,還有你。”
“昭川最在乎我,對嗎?”
她撒嬌似的提問,讓昭川心軟成了一灘水,沉沉地一聲“嗯”,讓姜知桐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
“如果能一直這樣,就好了。”
電影一直放映,姜知桐睡在昭川腿上,呼吸逐漸變得綿長平穩。
看着她熟睡的臉,昭川眼角懸挂的溫柔在昏暗中閃爍着不可思議的亮光。
他輕輕撫過她的臉頰,鼻子,額頭。姜知桐的發絲像綢緞一般光滑柔亮,他輕輕攏在掌心裏,像她平日紮起馬尾時一樣。
第一次見她,她就紮着這樣的馬尾。
烏黑的發在腦後随她跑跳的動作晃蕩。
他沒察覺她的靠近,被她突然抓住了手。
手裏的刀片劃破手掌,鮮血順着指縫滑落。
大哥哥,你在哭嗎?
她這麽問他。
他垂眸,看見了她眨巴的眼睛,巴巴将他望着。
疼痛是他那時見到她的第一印象。
在那之後,一旦感覺到痛苦,他便會條件反射一般地想起她。
那雙幹淨的眼睛,還沒見過世界上任何晦暗。
他想将這份純淨保留,如果可以,他希望她永遠都不要看見他手裏的血腥與利刃。
過去五年,他一直這麽想。
直到那天晚上,她讓他伸手給她檢查,看清他手裏疤痕的時候,她眼中的心疼與擔憂讓這種感覺産生了莫名的變化。
他是想保護她的,想保護她不受任何傷害。
但他也想擁有她。
擁有那種被關懷的溫熱。
家裏沒有準備時興的碟子,投影儀裏播放着舊時的電影。
當夕陽西沉,男女主人公擁抱在一起的時候,昭川俯身,印上她的嘴唇。
單純的一個親吻,不包含任何欲念。
昭川想要的東西不多。
他只要她所望,都能如願。
如果現狀的平靜就是她想要的。
他會給她。
全部。
TC酒吧。
姜知年在吧臺邊買醉,昭川遠遠過來便看見了他。
吧臺後面的人看見昭川,正要打招呼,昭川一個眼神,他很識相地将話咽了回去。
在姜知年身邊坐下,昭川看着他幾乎爛醉如泥的狀态,眼色微動。
“姜總。”
姜知年自從大學進入公司實習開始,便再沒有如此放縱過自己。
今天實是例外。
乍然接受的事實打擊太多,他必須找個方式發洩一下自己。
正喝到興頭,突然有人叫他,姜知年側眸,看見是昭川,他一愣。“你怎麽在這?”
昭川眉心微蹙,“你給我打的電話。”
他剛将姜知桐送回酒店,姜知年就給他打了電話。說有關于姜知桐的要緊事要談,讓他立刻來找他。
姜知年眼神呆滞了一下,終于想起來了,“哦對對對,是我給你打的電話。”
“來來來。”姜知年擡手叫來酒保,大聲道:“再來兩杯一樣的。”
酒保見吧臺邊坐着的是昭川,猶豫一下,見他點了點頭,才轉身備酒。
姜知年往日永遠一幅西裝革履的精英打扮,在姜知桐面前更是溫文儒雅的好哥哥形象,如今喝得爛醉,趴在桌子上扭動等酒的模樣簡直讓人大跌眼鏡。
很快酒來了。
姜知年強迫昭川端起酒杯來和他碰杯,他面色潮紅,吐詞不清:“來來,幹杯幹杯。”
昭川端着酒杯沒動,眼見姜知年仰頭一飲而盡,被辣的皺眉,放下酒杯問:“姜總找我來,是為了喝酒?”
“是!”姜知年點頭,緊接着又迅速搖頭,“也不是。”
“昭川,我叫你來呢,是為了問你幾件事。”
這兄妹倆暈乎起來的迷糊勁倒是一模一樣。
昭川克制住自己起身就走的沖動,接着聽他說。
“你……工資多少?”
“什麽?”
姜知年端着酒杯,沒骨頭似的撐着吧臺邊沿,開始說胡話:“我跟你說,我妹妹吧,從小就是我們家的重點保護對象,那是含在手裏怕化了,捧在嘴裏怕掉了。她從小到大,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就連漱口水都有高媽給她接好。”
“你懂不懂,她是真正的千金小姐,小公主的啊。可是呢,她非但沒有一點驕縱的小姐脾氣,還處處都為別人着想,她還小,又太善良了,善良得我都不忍心看着她跟着我們一起吃苦。”
說着,姜知年忽然往桌面上拍了一張銀*行*卡,“這卡裏錢不多,但是你現在跟着許中川,掙的錢也不少吧?”
“我要你寫個保證書,馬上寫。”
昭川沒聽明白,“寫什麽?”
“就寫你會好好照顧桐桐,讓她跟從前一樣……算了這點對你來說比較難,那就寫衣食無憂!”
姜知年說到這裏,昭川聽明白了。
他眉頭皺起,“姜總這是什麽意思?”
姜知年彼時清醒了一些,他苦笑着咧咧嘴,說:“你喜歡我妹對吧?我老早就看出來了。既然這樣,我現在把她交給你照顧,你應該能把她照顧好的,是不是?”
今天回到酒店,姜力華已經不在房間裏了。
姜知年在電話裏告訴了他事情的經過,他大概也知道他們不是許中川的對手,更別提他們現在在許中川的地盤,只要他一聲令下,姜力華馬上就會變成過街老鼠。
姜知年給他打了幾個電話,沒人接。
在來TC買醉之前,他在酒店裏想了很久。
這一關,他們姜家是過不去了。
他和姜力華是罪有應得,但姜知桐什麽都沒做錯。
他不能讓姜知桐跟着他們一起吃苦受罪。
但放眼姜家曾經的故交好友們,竟沒有一個人能讓他信任的将姜知桐托付給他們。
想來想去,他想到了昭川。
“我知道你們公司有保密協議,你現在拿來,我給你簽一份。”姜知年眼神迷離,言語卻清醒又堅定:“我要你對你的老板保密你在照顧我妹妹的事情,也要你對我妹妹保密,姜家已經……”
話已至此,昭川徹底明白姜知年這是在托孤。
大約是已經知道自己和姜力華的下場,他想找個人照顧姜知桐。
昭川問:“你怎麽知道我會答應你的要求?”
姜知年聞言,眼神中的迷離消失了一瞬,他沉沉一笑,“瞧,你連姜家發生了什麽事都不問,說明什麽?說明你也早就知道姜家保不住了吧。”
昭川黑眸微沉,沒有說話。
姜知年自顧自繼續說道:“所有人都已經知道姜家不保,只有姜家人自己還沉浸在一切都能重來的虛妄幻影裏。”
“昭川,我今天跟你說這些,也不是埋怨你責怪你,我知道你有你的職業操守,但是我妹妹,你到底能不能答應?”
姜知年的酒意在這時好像是盡數褪去了,他紅着眼看着昭川,耐心又溫和地等着他的回答。
昭川曾經想過,如果姜家除了姜知桐之外還有第二個無辜的人,那就是姜知年。
但許中川告訴他,心軟是做不成事的。
無辜的人有一有二就有三,如果他都能一一原諒,那這個世界上就不存在仇恨這件事了。
索性在姜家短短半年,昭川和姜知年相處得不多。
而今他肯坐在這裏聽他說這些話,不過是因為他們兩個人有一個相同的目标。
姜知年等了半晌,昭川才突然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他黑瞳沉寂,冰冷,卻莊重。
“你放心。”
時間實在過得太快,春節一晃就過完了。
明天就要開學了,晚上姜知桐在為新的校園生活做準備。
這時房門突然被敲響。
“進來。”
高媽端着熱牛奶推門進來。
前不久,姜知桐從酒店裏搬出來了。
姜知年在容公館附近租了一套房子,和容公館類似法式小洋房,稍微小一些,但只住姜知桐和高媽完全是綽綽有餘。
為什麽只有姜知桐和高媽兩個人呢?
姜知年說,因為家裏的生意失敗,姜力華看開了人生,想在還有能力的時候去周游世界,而姜知年則打算到國外游學,等他學成歸來,他還要重建姜式。
姜知桐不懂,如果他們都走了,為什麽只獨獨把她一個人留在這裏?
姜知年說,因為她還小,她還要上學,等她長大了,如果她想跟着他們一起,他會回來接她。
他說他給昭川一筆錢,這筆錢足夠用到她上完大學。在她讀完書這段期間,昭川會和高媽一起照顧她,令她像從前那般衣食無憂。
姜知桐聽完,半晌沒有說話。
姜知年說過她已經長大了。
所以她完全懂得分辨什麽是謊言和欺騙。
姜力華看不看得開人生,姜知桐不知道,但她知道如果姜知年真的想帶她走,他可以有一萬種方式讓她獲得教育,但他最終的選擇是将她留下。
姜知桐不是不難過,但她大概猜到他們一定是有什麽苦衷,難以言喻的苦衷。
所以她乖乖地留下來,不吵不鬧,等着如姜知年期盼的那樣,完成她的學業。
自從搬進了這座房子,姜知桐便很少說話,除了昭川來看她的時候,高媽也很少再看她笑。
将牛奶放在床頭櫃上,高媽看着姜知桐纖瘦的背影,神情掩不住憐憫與疼愛,“小姐,昭川來了。他在院子裏等您。”
姜知桐曾說過很喜歡容公館裏的設計風格,更喜歡公館後邊的小小庭院。
假山流水,叮鈴咚隆,懷舊中式與房子內的複古感中西合璧,在不同的空間裏達成了很奇妙的統一。
如今她自己也有了一個。
姜知桐披着外套下樓來,透過廚房的玻璃窗,她看見昭川站在庭院中間。
仍是一身黑衣,肩膀寬闊,脊背挺直,颀長的背影讓人只是看着就覺得賞心悅目。
他身前的流水折射着月光,銀白如霜雪從假山間流淌。
夜色在他周圍流轉,寧靜又夢幻。
姜知桐從他身後過去,她腳步很輕,昭川還是發現了她。
他回眸,黑眸裏沉沉的暗芒熟悉又溫柔。
對上他的視線,姜知桐鼻尖莫名酸楚。
“你怎麽這個時候……”
姜知桐想問他怎麽在這個時候過來,話到一半,眼前光線一暗。
身前的男人将她攏入懷中,淡淡冷冽的氣息強勢地将她包圍。
“我辭職了。”
昭川問:“你願不願意讓我重新到你身邊,保護你。”
懷裏的人肩膀一僵,半晌,才慢慢放松。
姜知桐擡手抓住他的衣擺,濃重的鼻音讓她的聲音也變得綿糯。
“可哥哥不在,我沒錢雇你……”
“不。”
說話間,昭川黑眸裏的溫柔之下,蔓延着一些姜知桐看不懂的情緒。
“我只想問你一件事。”
“什麽?”
“如果,我說如果。”
“嗯?”
昭川收緊手臂,姜知桐纖細的腰肢仿佛随時會折斷在他的臂彎。
但她不說痛。
她現在強烈需要這種絕對感,讓她感受到自己真實的存在着。
“如果,如果我不小心傷害了你……”
“你會不會原諒我。”
姜知桐一愣,随即,她輕輕在他懷裏點頭。
“會。”
她回答得太快,又太過肯定,昭川怔住。“為什麽。”
“因為你說過你不會傷害我。”
“我相信你。”
“所以我會原諒你的不小心。”
約摸是因為臨海,N城的月色不比H市那般清晰遙遠,夜空中似乎漂浮着淡淡的水霧,将月色籠罩得如夢似幻般的朦胧,仿佛觸手可及,卻又将人拒之千裏。
昭川永遠不會忘記這個晚上。
他愛的人,給了他最溫柔的寬恕。
“我發誓。”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