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餘魚點頭,腸粉是Y省著名的小吃，難度系數并不高，主要是掌握醬汁的調配和粉皮的比例。在劇本中，餘魚飾演的黃杏正是通過學習制作腸粉,發掘出自己的天賦。
“那直接試試。”
李維斯一點也不拖泥帶水,推着餘魚就要開始表演。陳月剛剛才被沈钰警告,不敢靠得太近,卻又不甘心回到休息室，只能站在不近不遠的位置，小心翼翼地躲避李維斯和沈钰的視線，再也沒有剛才的趾高氣昂。一瞬不瞬地盯着臺子上的餘魚。陳月也看過餘魚以前演的戲,跟自己查了十萬八千裏，也不知道這種人靠什麽被選上的。
系統也有些擔心,宿主是一條人魚。上過岸,可那也是幾百年前的事情。現在時代變了,人們的審美都更新疊代了不知道多少回。偏偏宿主就是有一種莫名其妙地自信,自己絕對可以演好。系統甚至專門為宿主做了李維斯和普通導演的要求對比分析,讓她感受到自己究竟給自己挖了怎麽樣的一個大坑。
攝像師燈光就位。李維斯點點頭。
咔,表演開始。
黃杏不是一個倔強的人,骨子裏帶着不服輸的勁兒,就像她還是個嬰兒的時候，硬生生扛過當年寒冬最冷的一天,在第二天的清晨,被好心的黃老爺撿回家，取名為黃杏。
黃家是一個傳統的大家庭，黃杏只有一個小小的院子，她非常的知足。家裏的男人住在大院。黃杏大多數時間都是和黃母待在一起,做做女紅，學學怎麽管家。黃老爺照顧着店鋪的生意，很少有時間在家裏。跟着黃老爺耳濡目染很多年，黃母的手藝也算得上不錯，早些年家裏寬裕的時候，黃母經常在家和黃杏做些點心。只是這些點心都被黃老爺認為是上不得臺面的東西。
不好看也不好吃。
轉折發生自一起意外裏。
家裏桀骜不馴的大少爺黃慶，在後廚把老師傅提前做好的粉腸吃了，理由就是自己下學肚子太餓沒忍住。這種事情發生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酒樓的掌櫃已經習以為常，還賠這笑臉吩咐小二喊師傅再補做一份。可這天又恰好，擅長做粉腸的師傅剛剛和黃老爺一起出門，到外面去承包宴席。
而這碟粉腸，是要送給上上房的那位軍大爺。
黃家的酒樓，向來是分工明确，這粉腸不難做，但是做得好的，只有那一位點心師傅。
掌櫃的這才知道急了。
恰巧，黃杏幫黃母過來拿東西，便說自己能不能試試。
掌櫃原本不願意，還是黃慶做的擔保，要是出了事情自己扛着，這才願意讓黃杏進後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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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魚看着手裏的材料，原本還有的一絲忐忑全部消失。
沈钰看着攝像頭裏的餘魚，一言不發。
周平是真心實意的緊張，他不敢确定，餘魚還沒改名字之前，演技到底是僞裝還是真的不行。也沒有經過系統的測試，不靠譜的老板直接将人送到李維斯手裏。
想想剛才李維斯罵人的樣子，周平給自己灌了一大口水保持冷靜，摸着自己胸口提前打印出來的說辭，深呼吸一口氣，将注意力重新放回餘魚身上。
以前餘魚做菜，很多人的注意力都是在人身上，動作行雲流水，臉更是好看，誰不想多看幾眼。
但是今天的餘魚完全不一樣，或者說餘魚想要表達的不一樣。
已經提前泡發的大米倒入小型的石磨，允上清水，一點一點的推拿成漿。餘魚的動作看起來慢吞吞，其實很快，不一會兒白色的米漿裝滿了一小碗。
白色的米漿裏加入少量的澄粉，提前準備好的玉米油和鹽，充分攪拌，略微濃稠的木漿挂在木勺上，輕輕地滴落下來，形成一個又一個小小的圈。飾演掌櫃的演員站在一邊，盡職盡責的表現焦慮，着急得轉圈圈，店小二來來回回的跑，滿頭都是汗。
餘魚卻好像很淡定，如果忽略她稍微有些抖動的雙手。
李維斯的眼睛亮着光，連呼吸都變緩慢。
腸粉的醬汁，蒜末生抽耗油下鍋炒香，倒去清水後再加入一勺白糖，開大火煮到沸騰。
熱氣襲來，餘魚的鼻尖冒出一點細密的汗水。手上的動作依舊很穩，醬汁一滴不拉的倒入青花瓷的碗裏。
不少人咽口水的動作，明顯了。
李維斯的團隊，從來都是講究精不講究人多，因此每個人都身兼數職，演員在上面演戲，工作人員各做各的事情，互相沒什麽聯系。
但是頭一次，周圍人的動作都停了，自發的靠近，看着臺上的餘魚各種好奇。
“怎麽這麽香！”
“這是那一幕，不是開始說提供道具直接用嗎？”
“李導試試，這本來是最開始的一版，後來編劇不是說對演員來說難度系數太大，哪裏有又會演戲又會做菜的，所以折中才想了擺拍，直接上道具的法子。”
“道具呢，要不先給我嘗嘗？”
“你倒是想得美！”
沈钰放在衣袖上的指尖，踩着節奏，無聲地敲擊，全身上下，肉眼可見的散發着愉悅。
制作腸粉的工具十分的簡單，平底鐵盤和蒸鍋。火候确實各家不能外傳的密碼。腸粉的粉，直接決定了一份腸粉的好吃程度。入口一定要滑嫩，老了會幹，太嫩無法成行。
配合着掌櫃的催促，餘魚的動作越來越快，油刷子直接在平底鐵盤上一蹭，一勺白色木漿倒上，手腕拖着盤子轉動，米漿徹底在平底鐵盤上分布均勻。
腌制好的肉末，看似随意，塗抹得其實細致又勻稱，點綴得更加誘人。金黃色的蛋液淋上去，當當當切菜的聲音響起，白色的米漿上又多了一抹小蔥的綠意。
“官老爺，等不及啦。”
小二的催促尤為大聲。
不知道餘魚是不是有意的。
小二的話音剛落。
在一片熱氣彌漫之中，腸粉出鍋了。
腸粉沒有太過于獨特的味道，更像是寡淡的米飯的氣味，可是細細一聞，層次感就出來了。腌制過的肉末香味夾雜着雞蛋的味道，越聞越有感覺。
明明才吃過晚飯，不少人已經感受到饑餓了。
掌櫃和老板，不算是資深的演員，肉眼可見的在餘魚裝盤之後，兩個人僵硬了一下，這次反應過來自己要上菜。小二急急忙忙地上前，同手同腳的離開。
“咔！”
餘魚的第一場戲，過了。
她悄悄把手背在身後，手上的汗水抹在衣服上，除了因為熱氣雙面微微泛紅，臉上的表情格外的淡定，完全沒有剛剛表演時候的緊張與不安。
李維斯招手，餘魚慢慢地走過去。
注意力的高度集中，讓她忽略了沈钰的視線，以及沈钰眼睛裏的彌漫的笑意。餘魚的緊張，這一次沒寫在臉上，全部表現在手上。只要鏡頭拉緊，餘魚雖然臉上表情不變，但是手都會不自覺的抖一下。
“這裏，稍微有點僵硬，以後要注意。”
李維斯不發脾氣的時候，是一位很好的老師，對着自己欣賞的人，更是傾囊相授，這也是很多人擠破頭都想要參演的原因，誰不想被一位經驗豐富的名導演指導幾句，其中真有幾位借此一飛沖天。
餘魚拿着小筆記本，對照着劇本，認真筆記，滿眼地專注。李維斯眼角的褶皺都因為微笑變得明顯。
“好了，就這樣，你剛剛做的腸粉呢。”
李維斯合上劇本，自然而然地問道，工作人員趕緊将剛剛做好的腸粉拿上來，白嫩的跟着移動的盤子顫顫巍巍。攝像師根據李維斯的指示，對着腸粉進行了幾個特寫的抓拍。
“可以快一點，不需要取太多。”
李維斯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來一雙筷子，手裏的醬料已經準備好，看着腸粉躍躍欲試。
攝像頭一撤走，褐色的醬汁澆上，熱氣被掩蓋，變成剛好可以入口的微涼。
李維斯的筷子還沒有接觸到腸粉，就被副導演高聲打斷，“不能吃！”
副導演一把奪過李維斯手裏的腸粉，繼續說道：“這可是重要的道具，一會兒拍攝還要用。”
“劇本早就删減了軍官的戲份，你快給我！”
李維斯伸手要強，副導演一個顏色，一旁的場務端上一盤嶄新的腸粉，同樣冒着熱氣。
不對比完全看不出來，一對比真的天上地下。餘魚做出來的腸粉，白皙透着淡淡地紅，黃綠色更是點睛之筆，讓白不那麽刺眼，更別說香味了，現在淋上醬汁，滿堂飄香，不斷地刺激着衆人的感覺器官。
場務看着自己手裏寡淡的腸粉，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節目組經費有限，我就近買的。”
“這是什麽垃圾，拿走！”
李維斯的咆哮再次出現，被搶食的憤怒一并發出來。
“特寫鏡頭我也拍了，你給我！”
副導演不為所動，直接端走，跟編劇開始商量，完全無視李維斯想要吃道具的行為。香味随着熱度慢慢散去，在場的工作人員重新開始工作。李維斯氣得跳腳，在原地激動地打轉，眼神繞了一個圈，停留在正在喝水的餘魚身上。
“餘魚，你剛才的戲，有幾個點不對。”
李維斯還沒有學會齊導的單刀直入式厚臉皮方法，理由找得也很充分。
“我剛剛說的幾個點，我們再來試一下。”
“這倒不用。”
沈钰插話，白皙的手指點在鏡頭上。
“她演得更加真實，我覺得挺好，沒必要再浪費時間。”
沈钰唇邊帶着熟悉的笑，直接戳破李維斯的小想法，目光轉向餘魚。
“我想吃腸粉了。”
還不忘眨了幾下眼睛。
“哦。”
餘魚面無表情，突然掏出手機，給沈钰轉了二十塊錢。
“自己去買，算我請你。”
作者有話要說：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來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