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餘魚說話的聲音不大，收音話筒甚至都沒能錄進去。
她發亮的眼睛，閃過珍珠般耀眼的光澤。被微微潤濕的嘴唇，一開一合，吸引了大多數人的目光。
【有會唇語的嗎？說了啥？】
【我錯過了什麽，我去關注陳綿綿了。】
【不太準确，但是好像是“今晚的晚飯，不愁了”。】【草包日常迷惑行為，坐等打臉。】
【只是一兩次運氣好而已，草包還是那個草包。換湯不換藥。】所有的争論，與餘魚無關。
大本營的快艇來接受傷的陳綿綿的時候，餘魚已經決定今晚吃鹽焗面包蟹。
越是新鮮的食材，越是保證原味最佳。
“好了好了，收工。大家今天辛苦了。”
朱導滿面紅光，看着轉播屏幕上滿滿的彈幕，心情極好，看向餘魚的眼神，異常的柔和。
海島求生類節目，近年來在層出不窮的綜藝中，實在是算不上好。
費時費力，讓人看笑話，有哪些明星願意呢？
但是，他有一種預感，這個節目，會因為一個人，大不一樣。
“宋老師，走這邊，剩下的節目，我們回大本營錄制。”
場務妹子引導着餘魚像叢林走去，眼神飄忽，有些不敢直視餘魚的臉。
晨昏交替的時段，日月同輝。四散的晚霞，打在餘魚身上，黑色的長發，披上餘晖的光彩，她的皮膚流轉着皎白的月光，襯得周圍的一切好像都黯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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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好漂亮。
昏暗的光線，遮住了場務妹子通紅的臉。
我好像有點喜歡她了。
大本營被設立在小島的正中央。走路十幾分鐘就可以到。
看見大本營，有那麽一瞬間，餘魚感覺自己從叢林來到了危機四伏的城市。
這裏是人類的聚集之地。
餘魚的脊背不自覺的繃直，五感全部調動起來。
不遠處，腳步聲不斷地靠近。
“哇，這是誰先來了呀。”
來者有一頭飛揚的紅發短發，耳朵上到這黑色的耳釘，他穿着純黑的衣服，衣服上有一個鉚釘拼成的骷髅頭。
看着餘魚的眼神，帶着審視得防備，唯獨沒有輕視。
餘魚不太懂人類的理解，卻能敏銳的感受到，對方沒有惡意。
她跟着系統的提示，禮貌性的笑了笑。
紅發男生重重地咳嗽了一聲說道：“陸以寒。”
“宋阮阮。”
餘魚脫口而出的瞬間，好像有奇特的魔力，将她與這個陌生的世界聯系起來。
“哎呀，你們來得真早呀。”
跟在陸以寒後面的中年男子帶着微笑，向餘魚兩人點了點頭，說道，“羅樂距，體操運動員。”
羅樂距介紹完自己，避嫌似地站在了一邊，臉上依舊帶着微笑，卻不想多和餘魚二人交談。
陸以寒好看的眉毛皺成一團，一言不發，臉色有些發冷。
餘魚倒是無所謂，并不想理人太近，這也方便她觀察來人。
根據系統的介紹，眼前這兩位，紅頭發的是知名漫畫家陸以寒，據說桀骜不馴，脾氣暴躁。退役的體操運動員羅樂距，已經是第二次參加節目了，或許是早就聽說了陸以寒和自己的評價。從一開始就要劃清界限，避免被拖累。
餘魚看着自己手裏的垃圾袋，心裏有點不耐煩。
中午半截的魚幹，已經徹底消耗殆盡，變得虛弱的身體，耐餓能力并不強。
最後的兩名選手相攜而來，有說有笑好像在散步一樣。
“我是夏葉子，RS9少女團的隊長，陳綿綿是我的隊友。”夏葉子畫着淡妝，五官雖然不夠精致，但是整個人看起來堅實可靠。
另一位男選手，文爾白，名字聽起來斯斯文文地，其實是今年鐵人三項的冠軍。他看向夏葉子的眼神，熾熱得烤人，妥妥的迷弟樣兒。
陳綿綿治療結束，手裏拿着拐杖，慢吞吞地站在人群中，眼睛紅紅的，格外的惹人憐。
羅樂距最先出手，扶住了搖搖欲墜的陳綿綿。夏葉子趕忙詢問陳綿綿情況，一派大姐姐關心的模樣。四個人站在一起小聲地低語，餘魚和陸以寒各自站着，無聲地被排除在了小圈子之外。陳綿綿一邊摸着眼淚，有意無意掃過餘魚的目光，重新帶上了得意。
餘魚暗自盤算了一下，頂着草包的頭銜，應該是沒人願意和自己合作。
陸以寒黑着臉，一言不發地看着天空。腳步卻不知不覺向着餘魚靠近。
這樣餘魚有些意外，但是看着他通紅的耳背，也沒有說出拒絕的話。
陸以寒悄悄松了一口氣。
還好，沒有被拒絕。
“首先，感謝各位選手來參加本次節目，我和節目組表示最熱烈的歡迎，希望大家在海島上度過愉快地有意義的一周。“總導演拿着大喇叭站在選手前面，黑色的幕布豎起，幕布後面工作人員還在擺弄着道具。燈光點亮，鏡頭對準每一個人。
餘魚明顯的感覺到，先前的四位，向自己靠攏了一些。
夏葉子俨然已經變成四人小組的中心人物，說話的時候，哪怕餘魚不回答，也會帶上餘魚幾句。
鏡頭之下，一片其樂融融。
總導演對現在的局面非常滿意，繼續補充道：“首先恭喜羅樂距、文爾白、宋阮阮得到了特殊物資的優先選擇權，在幕布後面，就是今天最後的任務，這個任務，将直接與你們今晚的住宿條件挂鈎。”
總導演特意賣關子，停頓了一下，小眼睛笑得眯成縫，在餘魚看來，非常的不懷好意。
“我手裏，有三個號碼牌，上一個任務獲勝的選手有優先的選擇權。”
總導演說完，三人走上前去，選擇好屬于自己的號碼牌，餘魚翻過卡片，上面寫着大大的一。
“那麽，接下來，大家的晚餐，就靠你們啦。”
黑色的幕布拉下，長桌上，擺放着三個菜籃。目的顯而易見，就是做飯。
餘魚低垂的眉眼像是被點亮，手指無意識的動了動，有些忍不住手癢。
菜籃三份，分別對應一到三三個數字。
夏葉子拿過任務卡片，念道：“海島的生存，一門好手藝和強大的團隊配合能力是必不可少的。這是難度三星的雙人任務，請各位選手自由組隊，任務必須由兩個人配合完成。不同小組之間沒有任何借用的權利，只能進行允換，評委，将會是我們選出來的二十位工作人員。進擊吧，島民！ ”
“這，怎麽沒有調料。”羅樂小心翼翼地扶着陳綿綿，看着自己選擇的三號菜籃，除了鍋、鍋鏟、小型的燃氣爐，雞蛋瘦肉和青菜都有，摳門的導演組，連一滴醬油都沒有給。
“我這裏沒有燃氣、鍋、鍋鏟。”文爾白的二號菜籃，雞蛋瘦肉和青菜也都有，油鹽醬醋也沒少，偏偏少了必要的廚具，他撓了撓頭，看向夏葉子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女神，我運氣不太好。“夏葉子連連擺手，安慰文爾白，一定會想到辦法。
餘魚看着眼前的一大袋鹽、鍋、鍋鏟和小型的燃氣爐，心裏有些驚訝。
這節目組是會讀心術嗎？知道自己想吃鹽焗大閘蟹？
陸以寒悄悄的站在餘魚的旁邊，嘴巴抿成一條直線，拳頭握了又松，欲言又止。
節目直播通道打開，彈幕刷刷地飛起來，俨然一片歡樂的海洋。
【宋花瓶拿到了什麽，睜開我的卡姿蘭眼睛看了看，果然是節目組貼心。】【宋花瓶的好運氣到頭了吧，請允許我笑一會兒。】【又到了我最愛的導演組刁難環節，無奈的氣氛渲染起來。】【坐等花瓶淘汰，我要看正真的技術。】
【心疼我家葉子，好手藝都被狗節目限制了。】
【被羅老師圈粉了，真的好紳士。】
……
陳綿綿不甘心，一跳一跳地跳到總導演面前，拉着他的胳膊撒嬌，”導演，你這樣太絕情了，我們都餓了一天沒吃東西了，你就忍心讓我們一直餓着嗎？““你這樣撒嬌的選手我見多了，沒用的沒用的，自己想辦法。”總導演揮揮手，拿着自己的大喇叭，毫不留情地走開了，坐在小馬紮上，笑得一臉欠揍。
“綿綿，你快回來，我知道了。”
夏葉子指着任務卡片，一臉藏不住地興奮，說道：”你們看這裏寫好了的，可以允換，大屏幕上，是不是出現了對應的積分表，只是我不太明白，着積分怎麽得到。““是靠觀衆的打賞。”羅樂距對着大屏幕做了一個鬼臉，逗得觀衆大小，收了幾個小禮物，二號積分表，赫然由零變成了一百。
“是的，羅老師說的沒錯，你看，這些東西上都貼着标簽，”一個雞蛋一千積分，你們怎麽不去搶。“文爾白看着笑眯眯地導演咬牙切齒，還揮了揮自己的大拳頭。
“這好辦，我來唱歌。希望各位觀衆老爺喜歡。”陳綿綿說完，微微一鞠躬，開口就哼唱了起來。甜美的嗓音飄蕩在空曠的空地，連空氣都散發這甜蜜地味道。
果然，大屏幕上不少粉絲開始不停的刷禮物，特效一個接着一個，二號積分表不斷地上漲，直到歌聲停止，整整漲了五萬。
“綿綿，好樣的！”羅樂距對着陳綿綿豎起大拇指，當即用積分換來了鹽和油，“我們就來一個大雜燴。“接着說幹就幹。
夏葉子和文爾白嘀嘀咕咕地小聲商量着，只有餘魚，還在調試燃氣，終于學會了控制火焰的大小。餘魚和陸以寒沉默二人組，與打得火熱的其他四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陸以寒緊緊搖着自己的臉頰肉，手足無措地站着，他突然發現，自己除了畫畫，好像什麽都不會，就不應該答應哥哥來什麽節目散心。
餘魚在終于弄懂小燃氣竈的原理之後，将鍋架好，将所有的食鹽倒入鍋中，晶體摩擦不鏽鋼鍋的表面，發出沙沙的細微聲響，火星濺起，中和了晚風的微涼。
細微的聲響，傳到陸以寒耳朵裏異常的刺耳，他轉身就要離開。
“你不餓嗎？”
空靈陌生地女聲在身後響起，陸以寒回頭，就看見餘魚解開了放在腳邊的，垃圾袋。
他這才發現，這個袋子裏，裝滿了肥碩的面包蟹。因為一動不動，他一直以為那真的是一袋垃圾。
陸以寒睜大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餘魚，嘴巴張張合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他能聽到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聲。
“我們是一組嗎？”陸以寒的聲音帶着不确定地顫抖，雙手不安地背在身後，十指攪在一起，他偏着頭不敢看餘魚的眼睛，裝作漫不經心。
“難道不是嗎？”餘魚看着眼前這個人，從耳朵紅到脖子，莫名覺得他像河豚，遇到危險就滿身尖刺，其實過分可愛。
陸以寒依舊繃着臉，酷酷地問道：“我能做什麽？”
“幫我炒個鹽吧。”餘魚讓位，将一動不動地面包蟹一個一個拿出來，放在桌子上。
“這，誰給她的！”總導演一看到面包蟹，直接跳了起來，拿着大喇叭，四處問。
“這是她自己抓的。”旁邊的朱導拉住激動地總導演，小聲解釋道：“自己抓的，我總不能沒收吧。”
“違規，這就是違規，收了，快去收了。”總導演拽着工作人員上前，要沒收餘魚的面包蟹。
“節目組哪一條規則性寫了，不能自帶？”陸以寒将餘魚擋在自己身後，整張臉比鍋底還要黑，氣勢洶洶地看着工作人員。
“這……”工作人員一時有些為難，看看總導演，又看看餘魚兩人，左右為難。
“這是轉空子！”總導演拿着大喇叭隔空大喊。
“您自己制定規則有漏洞，怪我咯。”陸以寒不耐煩地哼了一聲，繼續學者餘魚剛才的動作翻炒食鹽。
“你的食量大嗎？”餘魚看着擋在自己面前的陸以寒，嘴角的弧度就沒有下去過。
“不大。”陸以寒覺得餘魚說話的氣流好像穿過空氣，打在自己背上，讓他背後肌肉鎖緊，拉扯出漂亮的弧線。
“那就好。”餘魚抓起一只面包蟹，走到夏葉子的面前，說道，“直說不能借，沒說不能以物換物，換你們半袋花椒，半袋辣椒，夠不夠。”
夏葉子驚訝地看着桌子上的面包蟹，真的很大只，光是想想那白嫩嫩地蟹肉，就覺得自己手裏的肉蛋蔬菜索然無味。
“好。”夏葉子想都不想，拿出花椒和辣椒，換來了餘魚的面包蟹。
“謝謝，合作愉快。”餘魚滿意地搖了搖手裏的東西，回到自己的操作臺。
“好了，你去幫我洗一洗螃蟹吧。”餘魚接過鍋鏟，用手試了試溫度，細白的鹽粒在翻炒之下，泛着淡淡的黃色，空氣中彌漫着鹹香。
餘魚将幹辣椒掰碎，混合這花椒，全部放進鍋中，繼續翻炒。刺鼻地椒香味混合着熱氣飄散在空中，坐在一旁的工作人員，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這螃蟹，我們能吃吧。”一個工作人員忍不住問道。
“應該能，我們是評委。”另一個工作人員悄悄回答。旁邊的總導演，看着餘魚的一些列操作，已經被噎得說不出話了，滿臉通紅，罵也不是，不罵也不是，幹脆不說了，節省體力，畢竟着椒鹽味道的面包蟹，想想都覺得好吃。
陸以寒在一邊的水池沖洗螃蟹上的海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總覺得自己手裏的螃蟹異常地配合，有種大義凜然赴死的感覺。
陳綿綿咬着下唇，不甘心地看着炒鹽的餘魚，觀衆的目光已經全部被餘魚吸引了。
【這就，非常不科學了。】
【這是什麽品種的鑽漏洞小天才，導演臉都氣紅了。】【我總覺得宋阮阮不對勁，但是我不知道哪裏不對勁。】【繼續看，我就想知道，她什麽時候翻車。】
熱氣讓鍋裏的香味炸開，風裏傳來，辣椒的氣息，火熱，刺激，卻又讓人欲罷不能，瘋狂地分泌唾液。
洗好的面包蟹被餘魚用抹布擦幹，眼睛都不眨，徒手就将活的蟹腳蟹鉗掰了下來。陸以寒想要試試，看着開始揮着鉗子逃跑的螃蟹，弱弱地收回了手。
餘魚看來一眼坐在不遠處翹首期盼的評委，不慌不忙地關火。将一整個處理好的螃蟹，扔進鍋裏，仔仔細細地埋好。抓過第二個螃蟹，繼續使用自己的徒手“掰蟹大法”。
陸以寒咽了咽口水，認真回想了一下，幸好自己，從來沒有的罪過餘魚。
等着餘魚處理完第三只螃蟹，揮動鍋鏟，一個紅紅的大蟹腿被挑了出來，餘魚将蟹腿遞給陸以寒，”嘗嘗。“不知道餘魚有什麽特殊的掰蟹方法，蟹腿上已經出現了細細的裂紋，陸以寒順着裂縫輕輕一掰開，白嫩的蟹肉，顫巍巍地滾出來。
陸以寒咽了咽口水，輕輕地撕下一塊蟹肉放進嘴裏。
入口的鮮，擋都擋不住，蟹肉細嫩好像入口即化，鮮味中混合者絲絲的椒麻，裹挾着微辣的刺痛，在舌尖上舞蹈，在舌根處謝幕，順着食道，徹底激活全身的細胞。
陸以寒從來沒有吃過這麽好吃的蟹肉，絕妙的味道讓他着迷，明明有手掌大小的蟹腿，轉眼間就只剩一個空殼，他眼巴巴地看着餘魚，紅色的短發不再飛揚跋扈，根根寫着“再來一個”。
“看來不錯，可以給評委吃了。”餘魚找出盤子，将螃蟹裝好，讓陸以寒端過去給評委。
陸以寒的腳下好像黏住了，端着盤子不肯動。
餘魚擡手掩飾自己的笑意，指了指剩下的螃蟹，“他們二十個人一個，我們兩個，一人一個。”
陸以寒轉身就走，腳步帶風。
“別搶，別搶。”
“小劉，我可是你師父!”
“我的天，太好吃了，哎呀我咬過的，你你你。”
“誰也不準動，蟹殼給導演。不然開除。“
評審區亂成一團，導演組才是最大的贏家，釜底抽薪，盤子直接搶走。
彈幕傻眼了。
隔着屏幕咽着口水，內心狂叫：
【我也想知道，到底啥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