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家族[星際]

第28章

“這裏就是了……這些都是原石。帝國人估計早就探測到了這裏有黃金能源，他們花費數年将原石開采出來，這倒是便宜了我們。”陸森牽着陸南的手，指着那一片褐色的石頭，對陸南說。

黃金能源雖然是現在所能找到的最好的能源，但黃金能源的開采卻非常困難。能源石往往被包裹在這種褐色的原石內，即使是精度最高的探測儀也沒法準确檢驗出能源石所在的具體位置。于是，每一次發現和開采能源石都相當于是從一堆石塊中尋找一粒沙子，即使圈定了大致範圍，這粒沙子也太難找了。

帝國那邊的人在這顆星球上挖了幾年，估計也是最近才發現這些原石的吧？他們或許是想要将原石和陸森一網打盡，卻沒想到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陸森兔子叼着原石胡蘿蔔跑了。帝國的那些獵人們什麽都沒有撈着。

陸森深呼吸了一次，動用精神力……地上的原石果然少了一塊！成功了！

兩兄弟對視一眼，二話不說就開始往儲物戒中裝原石。很快，他們的儲物戒就都裝滿了。陸南又從口袋中掏出了七枚戒指。不多時，這七枚戒指也全部裝滿了。一般情況下，因為黃金能源石的密度太高了，所以難以運輸，但儲物戒非常好用呢，裝在儲物戒中的東西是沒有重量的哦！

“這裏面一定還有未開采出來的原石……就這樣留給別人，真的是不甘心啊。”陸森嘆息着說。

按照新星球的保護開發條例，如果是個人在未開發的星球上發現了資源礦，那麽他能夠獲得其中的百分之一作為獎勵。趕上礦産資源豐富，百分之一可是非常非常可觀的。很多星際獵人做的就是這種事情。

不過，這種獎勵是針對一般礦産來說的。如果是黃金能源礦這種非常非常稀有的能源礦，官方是不會給你百分之一作為獎勵的，他們會直接給你折算成金錢。雖然錢很多，但陸森又不缺這個。

也就是說，剩下的這些能源礦，陸森什麽都得不到了。

對此，陸森覺得有一點點不爽。

聽到大哥的話，陸南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他興奮地說：“這裏面還有黃金能源嗎？戒指裏裝不下了，剩下的就都歸我吧！我可缺這個了！”

為什麽弟弟說的每一個字我都知道，但就是不懂他整句話的意思呢？陸森正要詢問，就看見弟弟往前走了一步，把自己整個人都貼在了礦洞內壁上。

這是幹什麽呢？陸森更覺得奇怪了。莫非這是某種儀式？或者只是弟弟貪玩而已？

陸南回頭對陸森笑了一下：“哥哥，你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就好了。”說完，他就閉上了眼睛，交換器通過他的身體瘋狂地吸收着能源。融合了原本屬于燭光的記事本了以後，陸南對交換器的掌控能力更強大了，他能清楚地感覺到交換器在大口大口地吞噬着能源。在這一刻，交換器仿佛有了生命一樣。沒辦法，它真的是餓了太久了。

陸森眼中看到的情景卻是這樣的，那些嵌在崖壁中的褐色原石竟然紛紛脫落了下來，而原石中包裹着的黃金能源石在靠近了陸南的身體後全部消失不見。南希媽媽呀！這可是硬度堪比鑽石的原石啊！它碎掉了！這可是黃金能源石啊！它消失在陸南的身體中了！誰能告訴我，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

陸森腦海中閃到一道靈光，然後他忽然覺得有些難過。

即使他現在已經死裏逃生了，但陸森卻真的抑制不住自己的難過。南希媽媽肚子裏的孩子果然沒有活下來吧，這個自稱是“陸南”的男孩，應該是南希媽媽當初偷偷讓人制造的仿真機器人吧？他是南希媽媽讓人制造出來的，所以他才會自稱是南希媽媽的孩子。（陸森不想稱呼他為“它”，即使他已經認定了這是個機器人。）

如果陸南是機器人，那麽很多陸森一直沒想通的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比如說，為什麽陸南理應在海盜中長大，但是他對于海盜沒有歸屬感，反而深愛着南希媽媽？那當然是因為此陸南非彼陸南啦，這個陸南是機器人，應該是南希媽媽多年前定制的，今年才剛剛出廠，他的記憶芯片中存着對家人的愛。

比如說，為什麽陸南說他是從高空中墜落下來的，但他似乎并沒有受太嚴重的傷？那當然是因為這種新型機器人的裝備非常高級啊，說不定他看似柔軟的仿造皮膚其實刀槍不入呢？聽說軍方去年在機器人方面有了新的技術性突破。

至于為什麽陸爸爸要給機器人陸南弄到一個代表聯邦公民的光腦，這只能說是陸爸爸太愛南希媽媽了。南希的去世是他一生中最大的遺憾。所以，當這個高仿生機器人出現的時候，陸爸爸自欺欺人地把他當成了自己與南希的兒子。說真的，不愧是高仿生機器人啊，內部零件受損竟然也能模拟出人類內髒受傷的樣子來。

……

這樣的想法中當然還是存在着不少邏輯漏洞的，但是除此以外，陸森想不出還有什麽理由，能讓弟弟自主吸收能源！

原來是機器人……好吧，就算是機器人，這也是南希媽媽留給我們最後的禮物。陸森努力讓自己心情好起來。過去的事情已經沒有辦法追悔，陸森知道，自己能做的就是，在現在和未來，竭力保護自己所擁有的一切，用心守護自己摯愛的人。

陸森是個嚴謹的學者，也就是說，他其實是個很務實的人。現在，這麽務實的一個人被逼出了如此“異想天開但又有理有據”的腦洞，這實在是因為陸南的存在太不科學了啊！

一心一意吸收能源的陸南根本不知道陸森複雜的心理活動。

不愧是黃金能源啊，位面交換器的能量恢複了百分之五……恢複了百分之十……恢複了百分之十二……然後它的恢複速度逐漸慢了下來。似乎從百分之十開始，它恢複所需要的能源就成指數型增長了。最終，把這一處能源礦中的能源全部吸收幹淨時，位面交換器的能量恢複了百分之二十一。

才百分之二十一啊，不知道交換器現在能不能在兩個位面間交換生命體了……陸南一邊在心裏琢磨着這個問題，一邊睜開了眼睛。他第一時間朝陸森看去，笑着叫了一聲：“大哥！”

陸森點了下頭。

“我好了！我們一起離開這裏吧！”陸南說。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大哥看着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也不能說是奇怪，但那種充斥了太多情緒的眼神真的很難以描述。

被這種眼神盯着……陸南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屁股，沒發現什麽不對，然後他松了一口氣，笑着說：“大哥，你為什麽要這麽看着我？差點以為我臉上開出花兒來了或者是屁股上長出尾巴來了呢！”

陸森伸出一只手揉了揉陸南的頭發（這頭發的仿真度真高），認真地說：“無論以後會發生什麽，你永遠是我的弟弟。”就算你是機器人，所有的行為只會符合芯片邏輯，但我依舊會把你當成我的弟弟。

陸南捧着陸森的手說：“嗯！你也永遠是我的哥哥！”大哥真好啊！

能源石收集完畢，接下來就應該是離開這裏了，他們都沒有穿防護服，在這種詭異的磁場中暴露時間太久，內髒器官會病變的，更何況他們原本就已經受傷了。陸森覺得有些麻煩，他的機甲已經報廢了，現在也沒有別的代步的工具，因此只能帶着陸南走路離開。但這個過程是危險的，萬一他們碰上那幫帝國人的後續支援者怎麽辦？

帝國人竟然從多年前開始就在這裏開采能源石了，這說明他們必定在這裏的某處建造了一個非常隐蔽的小型基地，這才能支持他們日常的活動。這個基地不會很大。陸森懷疑那些帝國人應該是某個家族的，他們不代表帝國官方。也就是說這些人現在是兩頭瞞，又瞞着聯邦，又瞞着帝國，想獨自吃下這批能源石。

這對陸森而言是個好消息。因為這意味着想要抓走陸森也不過是這一些人而已。陸家大概可以和帝國的某個家族對抗，但他們絕對沒法和整個帝國對抗。

“你……你還有什麽裝備嗎？”陸森低頭看向陸南，問。

“裝備？”陸南不解。

陸森解釋了一下：“比如說武器……”機器人一般都會裝有配套的基礎裝備，按照陸家人的習慣，即使是陪伴型機器人也應該會被偷偷改造裝上熱武器，比如說機器人的雙手縮回去再推出來就是濃縮激光炮，或者機器人的雙腳可以能源外放上天入地。當然，除了武器，機器人身上通常還有通訊、醫療等等配套裝備。

在陸森期待的目光中，陸南默默從口袋中取出一把光能手槍。他把手槍遞給陸森說：“要這個嗎？這是秦叔叔送給我的見面禮。”

陸森看着這把……對普通人而言殺傷力不錯的武器，無奈地說：“既然是他送給你的，你就收起來吧。”

所以這是一個未經改造的真正的陪伴型機器人嗎？陸森有些失望。不不不，不應該這麽想。陸森覺得自己的心态不對，既然說了要把他當成弟弟看，那麽就不能以對機器人的要求來要求他了。

陸南把手槍塞回了口袋中。作為一個感知能力十分敏銳的人，他總覺得有什麽不對。

看了陸森兩眼以後，陸南忍不住問：“哥哥……你是不是覺得我能吸收能源這件事情，顯得很奇怪？”

剛剛決定要把這個“弟弟”當成正常人來看的陸森笑着說：“并不奇怪呢！這就好比有人愛吃甜的艾葉果，有人卻愛吃鹹的艾葉果，雖然我喜歡吃甜的艾葉果，但是我不會覺得愛吃鹹的艾葉果的人很奇怪。”救命，我這說得到底是什麽啊！陸森覺得自己真的不擅長做這種安慰別人的事情，他明明習慣用拳頭來解決問題了啊！

“沒關系，你要是真的覺得我奇怪，我可以解釋的。”陸南一臉認真地說。

陸森揉了揉陸南的頭發，說：“不用為難……我剛剛就說了，無論發生了什麽事情，你都是我的弟弟。”在陸森看來，陸南的芯片邏輯中一定是把他自己定位成“陸家小四”了，這意味着，從芯片邏輯來說，陸南就算是機器人，但他對自己的自我認知卻是“陸南”，而不是機器人。在這一點上，陸森不打算為難陸南。

陸南完全不清楚陸森的腦內劇場會是如此豐富。他覺得，既然儲物戒都已經曝光了，那麽把其他的事情告訴哥哥，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了，所以坦白不無不可。

見陸森說的這麽嚴肅，陸南忍不住笑了一下，說：“用小鑫的話來說，我是一個被高維度的生命體選中的幸運人。我贊同這一點。我有一根金手指，在我嬰兒的時候，它就陪在我身邊了。因為它的存在，我才能知道媽媽的存在。不過，這根金手指出了一點意外，一直處于缺乏能量狀态，所以我才需要補充能量。”

陸森将陸南的話自動加工了一下。于是，在陸森的理解中，陸南所說的這些事情，就是陸南出廠時，系統自帶的虛拟記憶。也不知道這些虛拟記憶是誰編造的，聽上去還真是那麽一會兒呢！這樣一來，機器人陸南充能的時候，他會覺得是在給那根金手指充能，而不是自己需要充能。這可以讓機器人陸南避免陷入認知障礙，更認同自己的“人類”身份。

雙方都很滿意。陸南覺得自己解釋到位了。陸森覺得自己能更清楚地理解陸南的邏輯了。

“嘿，我的殿下們，你們可讓我好找！”一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

陸南眼睛發亮地朝聲音的來源望去：“大杭阿姨！”

一個兩米高的穿戴式微型機甲從高處跳了下來，大杭打開機甲的面罩，對着兄弟二人笑了一下：“我的運氣還算不錯，竟然一下子就找到了你們兩個。話說，真的很高興見到依舊貌美如花的陸森以及可愛聽話的南南。”

調戲陸森美人是“小王子護衛隊”的隊員最愛幹的事情，于是在陸森“我知道你接下來要說什麽了求不說”的眼神中，大杭忍不住加了一句：“英雄救美哦，這真是我最喜歡的劇情，誰叫我小時候的夢想就是成為英雄呢。接下來就是大團圓的感人劇情了，這應該是陸先生最喜歡的劇情。怎麽樣，你們是不是迫不及待要跟着我回去了？”

陸南擔憂地看了大森一眼。大森臉上的表情還算可以。被救的“美人”是沒有資格拒絕“美人”頭銜的，陸森打不過大杭，只能“屈辱”地默認自己被“英雄救美”了。

“斯萊爾在距離這裏不遠的地方發現了一處小型基地。我們的人趕到時，那基地中有一架隐蔽性非常高的飛船剛剛啓動離開。”大杭說，“似乎在不久之前，基地中發生過一場內亂，死了不少人……不，确切地說，基地中的六個人全部死了。活着的人則駕駛飛船離開了。”他們差點以為陸森也在那架飛船上被帶走了。好在大杭為了尋找陸南親自下了裂縫，結果她在尋找陸南時，竟然順手也找到了陸森。

大森抿了抿嘴唇，說：“逃走的那個……是荊文林。一定是他，他逃走了。”

大杭把陸南抱了起來，讓陸南坐在自己機甲的肩膀上，然後領着陸森往外走去：“斯萊爾也是這麽說的。兩位殿下，我們的人已經在外面接應了，只要離開這處洞穴，我們就能坐上飛行器離開了。”

陸森看了陸南一眼，說：“南南用你送的神經炸彈放倒了一些人，那些人……”

“哦，秦滾滾會處理的。”大杭說，“滾滾很溫柔，不會讓他們受傷的。”

“大杭阿姨，不要對那些人太客氣，他們竟然傷害了哥哥！最好秦叔叔把他們全部揍一頓呢，揍得半死不活的！”陸南對大杭非常信任，忍不住對着大杭告起了狀。這個時候的他才有他這個年齡的孩子該有的活潑樣子。

大杭笑着應了一聲：“好，就聽南南的，我這就讓秦滾滾下死手把他們都揍一頓。”其實，大杭前面的話是一種非常隐晦的說法。那些人當然不會受傷了，因為秦滾滾幹脆利落直接把他們一刀切了。“不會受傷”的意思就是“死透了”。為了不吓到陸南，也不想讓陸南在這個年紀接觸太多血腥的手段，所以大杭才會特意選擇了隐晦的說法。

“秦叔叔也在……這太好了。他僞造現場的能力是一流的。”陸森覺得事情發展得太順利了，真是有如天助。

“需要僞造現場？”大杭眯着眼睛打量陸森。哪裏還需要僞裝現場？直接毀屍滅跡不是更痛快嗎？

陸森點點頭，按捺着內心的激動，佯裝鎮定地說：“這裏是一處能源礦，黃金能源礦！帝國的人早些年就發現了這一點。他們偷偷在這顆星球上建立基地也是為了這個。現在，原石已經被我轉移了……你放心，我把原石藏到了一個非常安全的地方。所以，我們需要想辦法做點什麽，以便能轉移聯邦的視線。”

“黃金能源石啊……”大杭盯着陸森若有所思。她當然知道陸森的話中是有隐瞞的，但現在不是追問的時候。如果陸森真的把這裏的能源石都貪了，那麽為了确保陸家的安全，他們的确需要做點什麽，好把陸森從整件事情中撈出來。

陸森忍不住看了陸南一眼，九枚儲物戒正放在陸南的衣兜裏。這麽多的黃金能源石！陸森不是那種眼皮子淺的人，但他還是忍不住激動。沒有辦法，黃金能源石所代表的意義太多了！陸森真誠地建議道：“帝國人分贓不均引起內讧，一部分人死了，一部分人帶着開采出來的原石逃了……你們覺得這個劇本怎麽樣？”

大杭贊賞地說：“雖然是很狗血的劇本，不過符合人性。”

到時候，聯邦的人會以為帝國的人把能源石帶走了，沒想到帝國人這麽卑鄙，竟然公然違反和平共處五項條約，偷偷在這顆星球上建立了基地。雖然這事情是帝國某個家族做的，但聯邦完全能夠以此為借口诘問帝國皇室。而帝國的人又什麽都沒有拿到，他們會以為自己被聯邦擺了一道，覺得是聯邦的人拿走了全部的能源，現在又倒打一耙。

至于開發組研究員的失聯？哦，這當然是帝國人幹的，他們唯恐被開發組成員發現什麽，所以幹脆對研究員下了手。其他的人命大，都逃了出來，只有陸森和荊文林最可憐，在帝國人手裏受盡折磨。最後，荊文林如此優秀的學生被折磨死了（陸森說他死了，他就必須死了），只有陸森在他父親的努力下，被救了出來。

多完美的故事啊！

陸森是個徹頭徹尾的受害者，他無辜得就像是一朵随風搖曳的白蓮花。

哦，聯邦政府還要給陸森獎賞呢，因為是陸森發現并粉碎了帝國人的陰謀，找到了這處能源礦！雖然大多數的原石已經被開采出來并運送走了，但能源礦還在啊，聯邦可以繼續開采，能撈到一點是一點。（至于聯邦以後挖空了半個星球卻一無所獲，那也只能說明聯邦運氣不好，陸森大少爺表示自己不背這個鍋。）

大杭用內部通訊設備聯絡（通訊基站是陸鑫建立的）通知了秦潘達，秦潘達表示會按計行事。

洞穴中的路彎彎繞繞十分難走，大杭有些不耐煩，就直接用機甲自帶的武器開路，轟出了一條最短的路線。十幾分鐘後，陸森和陸南終于坐上了飛行器。陸鑫一直坐在飛行器中等消息。他很堅強，沒有哭。結果，當他看到了陸森和陸南，明明該開心的，不知道為什麽，他卻終于哭了。這孩子抱着陸南哭得稀裏嘩啦的。

“趕緊通知邱醫生，讓他随時待命，兩位少爺的身體都需要做一個細致的檢查。”大杭說。

陸森看了陸南一眼，急忙補充：“也順便通知胖叔叔。”

“通知胖子？”大杭略有些奇怪地看向陸森。

陸森點點頭。陸南是機器人嘛，當然需要讓胖叔叔幫他修複了。胖叔叔是最好的機械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