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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1)

宋愛兒在三天後接到了王邈的第二個電話,聲音有點吵,那頭嘶啞不清,似乎正站在某個風口。

王邈說:“來美國,給你訂好了機票。”

他說這話時,宋愛兒正陪許南屏做一只紙鶴,頭發花白的許南屏把折了一半的紙鶴緩緩拿起來,在陽光下打量着它,獨翅的紙鶴看上去随時都有墜地的危險。半邊孤獨的翅膀,卻使人感到美麗。

她幫許南屏小心地把另外半邊翅膀折好,拿着手機出了門:“怎麽那麽突然?”

“有點事,明天下午三點的飛機。”頓了頓,對方看了一眼手機的定位,“你還在杭城?”

宋愛兒聽着那頭呼呼的大風,忍不住多問了一句:“王邈,你站在哪個風口?風怎麽這麽大?”

那頭有十幾秒的寂靜,随後一張即時拍傳了過來。照片打開,是綿延如長龍的大峽谷,在皚皚白雲之下顯得氣勢磅礴。起伏的群山如同雄渾的背景,山石赤紅,兩山壁立,生生地于天與地之間切出一個盤踞在地表的奇跡,一條淺碧的大河在谷底往前奔騰。王邈拍照的角度非常清晰。

宋愛兒仔細地辨認了一會,問他:“你在直升機上?”

其實直升機早已落地,尾槳發出的響聲非常大,他是忽然改變主意要降落的,照片拍在降落之前。

“嗯,在科羅拉多大峽谷的上空。”他漫不經心地答,又對着自己拍了一張照傳給她。照片裏的王邈一身空降裝備,似乎十分放松惬意。

宋愛兒見他這副模樣,反倒愈發不安起來:“王邈,在美國出了什麽事?”

“能有什麽事?”他似乎笑了。

宋愛兒沒吭聲。過了一會兒,王邈才發現她把電話給挂了。站在峽谷邊沿的王邈盯着這通電話,心想:宋愛兒的脾氣是越來越大了。

撂了電話的宋愛兒用最快的速度去機場,趕到浦東機場時,天已近傍晚。她坐在候機室裏等待起飛,等待的時間是最熬人的,因為不知道那人究竟怎樣。宋愛兒出着神。一個聲音忽然毫無預兆地響在她的頭頂,那個聲音溫和,儒雅,有熟悉的書卷氣。“愛兒。”

“蔣先生?”

蔣與榕一身商務打扮,西裝筆挺,他很自然地坐到了宋愛兒的身旁。在人來人往的機場中,這樣的一個動作并不會引起人們太大的注意。

宋愛兒警醒地望了一眼四周,蔣與榕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似的,笑了一笑:“你剛剛見了你的母親?怎麽樣,她的精神狀況好些了嗎?”

“我母親生活得很好,一切都好。”她猶豫着,“謝謝蔣先生的關心。”

蔣與榕又說:“你坐在這裏是在等一班飛往美國的飛機。而這次突然讓你去美國,是王邈的主意。我說得對不對?”

宋愛兒沉默。

他們的對面是一扇很大的電子時鐘屏,宋愛兒看着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廣播裏忽然響起中文播報,她的航班馬上就要起飛了。她猛地起身,卻被蔣與榕不動聲色地按坐了下去。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蔣與榕目視前方,溫和儒雅的臉龐在暮色中顯得有種蠱惑人心的力量,“王邈的父親去世了,我沒有接到任何通知。”

“王邈的父親去世了……父親去世了……去世了……”如同一個晴天霹靂炸響在耳邊,宋愛兒的腦子懵了。那個人唯一的親人就這麽走了嗎?他怎麽還能有心情在科羅多拉大峽谷玩空降?那個安山山裏的夜晚他用開玩笑的口氣和自己提破産時,腦子裏究竟在想些什麽?

蔣與榕的溫言雅語變作了一片嗡嗡之聲,到最後,宋愛兒甚至不記得自己聽進去了多少。

她仰起頭去看蔣與榕,對方已經起身。

“這支錄音筆是最新的竊聽技術産物,即使在最高級的反監聽會議室也不會被發現。”蔣與榕把東西輕輕地遞到她的手中,再将她的五指緩緩地合攏,“王邈的父親一走,很多勢力就要重新洗牌了。你可以把它放在他的書房、文件包,甚至是上衣口袋裏。他那麽自負,又喜歡你,不會懷疑到你頭上。所有內容都會在北京被實時監聽,合作愉快。”

宋愛兒低頭看了一眼手裏的筆,又看了一眼蔣與榕,終于點點頭。

宋愛兒對當年在美國的記憶并不愉快。在高空中飛行了将近二十一個小時後,她抵達了西雅圖。

開車來接她的是王邈,宋愛兒沒有帶什麽行李,只有一套簡單的換洗衣裙。他打開她的手袋看了一眼,随手扔到了後座上,沒有再多說什麽。

宋愛兒看着這個山水相依的城市,也是沉默無言。

最後他把她帶到了一個小院,小院占地不小,前院種着一些櫻桃樹。因為并不是春天,所以只有光禿禿的枝幹。後院有草坪和小徑。在小院的一角,還安着一只小小的秋千。

他給她開了一瓶汽水,兩人坐在了一樓的大廳裏。這個人,明明是給她開的汽水,卻自己先喝了一口:“明天有個場合,需要你出席一下。到時少說多聽,見人點個頭就好。”

到了傍晚時,他又扔給她一套黑色的禮服。宋愛兒試了試,黑色過膝裙子和絲絨短上衣,穿起來非常端莊。

她換下衣服後和他一起在院子裏吃飯,西雅圖的夏天并不算涼快,王邈穿着一件很得體的襯衣,整個後背都被汗水濕透了。

他不換,她看着覺得別扭。王邈解釋:“最近随時都會有人來。這麽穿着能見人,不會失禮。”這種時候,這個人考慮得卻很周到。

夜裏睡覺前,他也沒多說些什麽話,神色疲倦,但正常極了。兩人的房間中間只隔了一道門,他在臨睡前親了親她的額頭,有點嘶啞地說了兩個字:“睡吧”。

宋愛兒睜着眼睛,一個人瞪着天花板一直到後半夜。

那道門沒有關實,他的房間裏時不時傳來些許動靜。簌簌的文件翻動聲,鋼筆碰落在杯沿的聲響,還有這個人習慣性抿一口咖啡的聲音。

宋愛兒想起了早前兩人在北京的公寓,那時他也經常處理生意到深夜,不過總是有一搭沒一搭的,中間有時還會鬥一會兒地主。壁燈就那麽開着,一小簇幽紅照在角落裏。那時她很能獻殷勤,他也一直是個祖宗脾氣。

不知不覺間,兩人都變了那麽多。

第二天一早,沒有等到鬧鐘響,宋愛兒便洗漱完畢。她從廚房出來時,正碰上系好領結的王邈,兩人一打照面,眉間都是微微一怔。

“這麽早?”王邈随手拉開一張椅子。

宋愛兒把做好的早飯放在了桌上,嗯了一聲,坐到他的對面。早飯做的是簡單的美式早餐,兩只荷包蛋,一片面包,一杯咖啡。王邈喜歡把面包撕開,雙層都沾上濃濃的奶酪。他嗜甜,她早就看出來了。

然而這天王邈似乎沒有什麽食欲,他看了一眼面包,又用叉子翻了翻荷包蛋,張嘴送了進去,一邊嚼着,一邊漫不經心地說:“有個事怕你吓着了,擱這會兒才說。”他這麽說着,宋愛兒擡起頭,一雙眼怔怔地瞅着他看,似乎要從他的臉上讀出些什麽。然而王邈的臉上卻沒有絲毫表情:“等會要參加的是我爸的葬禮,會來一些在美國的朋友,還有幾個王家的親戚。人不多,我得找個伴兒,不能讓他們覺着我是個吊兒郎當的繼承人。要是找大家閨秀,一個圈子的,擡頭不見低頭見,遲早得戳穿。我覺着你就挺好的,不怯場,所以把你從杭城喊了過來。”

王邈說完後,便等着聽宋愛兒的反應。誰知過了許久,桌上仍是一片沉寂,他的那番話如同一顆石頭擲進了湖裏。他忍不住擡頭看她一眼。

宋愛兒一直低頭,沒說話,這時卻像心有靈犀似的向他望去,兩人的視線在半空裏撞了一撞。

“知道了。”她最後說。

葬禮非常簡單。

王家在美國有家族墓地,王邈的父親從此便成了長眠于此的一員。那天的午後,天晴得出奇,一絲風也無。空氣沉滞而悶熱,年輕的王邈穿着隆重的西服站在棺木前,額頭上滲滿了細密的汗珠。他和每一個前來致哀的人握手,眉目沉斂,偶爾擡頭看一眼來人,心中不知在想些什麽。

宋愛兒站在他的身旁,踩着一雙精致的高跟鞋,幾乎快把雙膝都站僵了,始終記得脊背要挺得筆直。

每當有王氏家族的長輩來致哀時,王邈都會伸開雙手和他們相互抱一抱。

人們的臉上,有淡淡的悲痛。

這些人走後,王邈一個人站在父親的墓碑前。墓碑是新落成的,由一位王父生前最喜歡的詩人撰寫的墓志銘,早在幾年前就寫好的。王邈盯着墓志銘的時候,忽然想起其實老頭一直是個善于未雨綢缪的人。他用力拼搏,享受財富,等待死亡,一切都是從從容容的,一輩子只出了一個例外,就是沒有教好自己的兒子。

王邈在墓碑前蹲下身,耐心地将一束束花打點整齊,然後脫掉了鞋子,卷起褲腿,在炎熱的天氣裏坐在了墓碑旁。他用一根樹枝在墓前的草地上劃着,寫下一個名字,過了一會,又用樹枝輕輕劃去。這樣往複循環,一直到晚霞從山後的天空洶湧地圍來,橙紅的夕光落在樹蔭之下。

宋愛兒蹲在他的身前,小心地替他放下褲腿。

她到這時才說話,輕輕地:“卷着個褲腿,讓人看見像什麽樣子?”

王邈看了一眼她,宋愛兒生了一頭好頭發,又濃又密。她仰起頭,臉頰像是埋在繁盛的海藻裏。

王邈低頭凝神看了她一會兒,眼神很溫柔,不知在想些什麽。

站起身,他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無所謂了。”

“嗯?”

“老頭一走,我什麽也不是,所以無所謂了。”王邈揚了揚眉角,“從前害怕給他丢臉,現在連這個也不必擔心了。”他這麽說着,宋愛兒已經雙手捧住他的臉。她感覺到掌心有一點濕潤的痕跡,疑心是自己感覺錯了,然而更多的淚水已經從她的指縫中緩緩地湧出。

“王邈?王邈……”緩緩地,遲疑地,她又叫了兩聲他的名字。

王邈側過臉,露出一個難看的微笑。宋愛兒踮起腳,伸手蓋上他的雙眼,努力不讓那滴眼淚掉下來。

當天晚上,王邈就發起了燒,到了後半夜他燒得更厲害了,整個人蜷縮在床上幾近瀕死。好在Edward. Chan就住在附近,給王邈配了藥,注射了退燒劑,又叮囑了宋愛兒一些照顧事宜後,這位年輕的華人醫生才嘆了口氣:“小宋先生是積郁成疾。”

積郁成疾這個詞從他嘴裏說出,宋愛兒有些想笑。如果換做半個月前,有人和她說王邈因為積郁成疾病倒了,她能把大牙給笑掉了。這麽個沒心沒肺的主,也會因為心事太多病垮了,那天下還有多少人不要活了。

然而這時候,Edward. Chan這麽說,宋愛兒卻少有地沉默了。

“要緊嗎?”

“每隔兩小時給他量一次體溫,記得按時喂他吃藥。”Edward. Chan想了想,又推了一下眼鏡,“如果能讓他把心裏話都說出來就更好了。”

一整個夜晚,宋愛兒始終坐在他的床邊,低頭看着他緊擰的眉心,伸手一遍又一遍地撫平。病中的人都是脆弱的,他又失去了唯一的親人,宋愛兒原本以為王邈會在大汗淋漓之中喊出一些已是遙遠記憶的名字,比如媽媽……又或者姐姐。他的雙唇蠕動着,卻是一字未出。每當宋愛兒想要俯身抱緊他時,王邈甚至不自覺地抵抗着,只是把自己往薄毯裏縮了又縮。

她用最老式的辦法替他降溫,幹淨的帕子浸在涼水裏,擰了一道又一道,覆在他燒得滾燙的額頭上。

西雅圖的夜漸漸地過去,黎明的光影照落在百葉窗上,變幻出一條條粗細不一的格痕。

淩晨兩三點的風最冷,宋愛兒背着窗坐,垂落的長發被吹得紛紛揚起。她替他擋去所有風,也擋去了月亮最後的影子。

一秒鐘,兩秒鐘……等待的時間是這樣難熬。

她終于遲疑着,把那支在袋裏揣了很久的錄音筆別到了他随身帶着的文件夾上。那是一只被做成小小別針的錄音筆,精致得像是女孩挑給心上人的東西。櫻桃色的別針,夾子小小,又可以做翻書頁的簽子。王邈不會發覺,即使問起,她也可以從容對答。

做完這些的宋愛兒又看了一眼被高燒折磨得臉頰緋紅的王邈,漸漸地垂下眼。

第二天清晨,王邈從夢中醒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像只貓似的蜷縮在自己床頭的宋愛兒,她的一只手搭在了他的小肚皮上,另一只手垂了下去。

他先是伸手摸了一下放在床頭的那只文件夾,小小的別針就夾在了扉頁上。沒有露出任何的表情,他只是微微地轉過頭。

那頭,宋愛兒還在沉沉地睡着,姿态像只受困的小貓。

王邈很認真地看了一會兒,慢慢地勾起小手指,直到勾上她耷拉在自己肚子上的那只手。

指腹相交的熱度是如此溫暖,幾乎令人忘卻了一切。

王邈在美國一病半個月,幾乎把所有時間都耗在了這個小院裏。

宋愛兒照顧他的飲食起居,全不假他人之手,漸漸地竟然也就把他的身體調轉了過來。她為他做的一切幾乎都帶着一點贖罪性質,所以任勞任怨。

王父去世的消息盡管在小圈子中傳開,但對公衆仍處于封閉狀态。王邈察看股票走向時,通常也會順帶浏覽一些國內新聞。香港人的消息最靈通,但是王家和港媒一向關系尚好,按住了不少通稿。

九月末的一天,王邈在所有人都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發出了美國通稿。

他按下鼠标按鈕時正戴着耳機在聽一首蘇格蘭老歌,宋愛兒煮了一盅咖啡,一杯倒給他,一杯給自己。

一切毫無預兆。

發完通稿,喝完咖啡,王邈起身換了一身運動衫,摟住在廚房洗東西的宋愛兒:“走,打球去。”

從這天開始,王邈把一切和外界聯系的設備通通關閉。

他們沿着清晨的綠蔭跑步,坐在小院的秋千上一起吃櫻桃。王邈甚至還帶她起大早爬上山,立起三腳架,拍下西雅圖的日出。在接近黑夜與黎明的邊緣,風是冷的,山上的一切似乎都帶着寒氣。王邈把穿着外套和牛仔長褲的她擁在懷裏,兩人臉貼着臉,下巴挨着下巴,過渡着一切可以分享的溫暖。

漸漸地,那個十幾歲時的宋愛兒才在電影裏看到過的城市真的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天空慢慢地亮了,日出時分的天空先是灰亮的,從雲中緩緩地滲出青色。灰青的雲裏有幾縷紅彤彤的光芒,像是一把大傘漸次地撐在了這個城市的天頂。

整個西雅圖還在睡着。遠處亮起的星星點點,是徹夜未關的寫字樓的燈。從山頂上望去,如同塵世中浮着的永不滅的漁火。這樣的燈海,這樣的寂靜,使人疑心是否仍然身在夜裏。

“後來Sam真的遇見了Annie。”呼呼的冷風裏,宋愛兒迎着升起的太陽,回過頭忽然笑了一下。晨曦的光芒照在她飽滿的前額。彎下腰正在調相機的王邈,忍不住眯了眯眼,按下一張快門。

“你知道嗎?”

“嗯?”

“十幾歲的時候,我做過一個夢。那會兒我還是個小姑娘呢。我夢到……有一天我到了西雅圖。我站在這個城市的山岡上,就這麽張開雙臂擁抱日出前的風。”宋愛兒說起那個夢時眼眸亮亮的,似乎閃動着異樣的光彩。那是曾經艱難的少年歲月中唯一讓人覺得美好的念想。

“王少爺——”她忽然提高了聲音。

“嗯?”

她笑嘻嘻地背過身,雙手做喇叭狀,忽然向山對面的城市這樣喊道:“你——相——信——愛——情——嗎?”

晨風吹得他的外套簌簌作響。

王邈也笑了,他真正笑起來的時候,眉角彎彎,似乎有億萬星辰一起跌到了那雙明亮的眸子裏。這個人,真是生了一雙好看的眼睛,宋愛兒在心裏想。

他駕車帶她去洛杉矶,十月初的西岸尚有餘熱,太平洋的風淡淡地卷到耳後,吹蓬一頭亂發。他帶她去自己念過書的中學,那是一間很不錯的私立高中。從遠處望去,整條長廊仿佛被歲月的光影碾壓過一般,靜得出奇。

她記得拐角左轉後就能看到那塊古老的銘牌,上面刻着這棟教學樓的捐助家族的徽章。

球場上有幾個白人男孩打球的身影,懶洋洋的午風拂到人的臉上,如同貼在牆上的不知名的青藤撓着人的發心。

“王邈?”伸手枕着頭躺在草坪上時,宋愛兒忽然歪過頭親了他一下。

王邈和她肩并肩地躺着,漫不經心地從喉嚨裏壓出一個字來:“嗯?”

她微笑着,眉毛忽然向上挑了一下,“你當初,為什麽喜歡我妹妹呢?”

王邈看着她,一副看怪物的樣子:“女人都這麽愛翻舊賬?”

宋愛兒笑着,手臂壓過茂盛的草輕輕握了一下他的手。

王邈正想着要怎麽答這個話。

她揚了揚下巴,朝那群球場的大男孩示意着:“去吧,和他們打一場球。他們正缺一個人呢,離開這裏那麽久,你也沒有再痛快地打過一場球吧。”

王邈撐着草地慢慢坐起身,他把雙手的草屑拍得她滿臉都是,在宋愛兒的尖叫聲裏快活地向球場跑去。

他們在洛杉矶一連待了五天,王邈幾乎每天都跑去和人打一場球。宋愛兒坐在場下看,給大汗淋漓的他遞水,兩人偶爾相視一笑,頗有些熱戀中的年輕男女的甜蜜,看得一群青春期的大男孩荷爾蒙高漲。

在這裏,他又變回了十多年前的那個大男孩。

宋愛兒看着追逐着陽光的王邈,偶爾也會心滿意足地想——若此刻能成永久,便也算執手到白頭。

她從來沒有真正喜歡過一個人,也從沒想過第一次喜歡上的會是這樣的人。

王邈呢?王邈是不是也有那麽一點喜歡她?一小時,一分鐘,一秒鐘。

只要有過,都是好的。

王邈在美國一待兩個月,等宋愛兒回北京時才發覺十一月的城市早已滿地黃葉階上生霜。

自王邈的父親去世,形勢變得微妙起來。會所處于斷續開張的狀态,一切由丁大成照常主持。

宋愛兒在街頭翻財經雜志時竟然在上面看到了王邈的照片,專欄評論員認為這是王氏家族由盛轉衰的一個至關重要的轉折點,年輕的王邈在很多人眼裏更像一塊肥肉,大佬們蠢蠢欲動,随時準備吞掉這個世侄手上的股份。

王邈忙得脫了形,對外界的評論一概置之不理。宋愛兒把成摞的雜志報紙堆到他身邊時,王邈擡頭看她一眼,挑了一下眉毛:“你要幹什麽?”

“這叫反刺激。”宋愛兒笑眯眯地摸了摸他的頭發,“王少爺,報紙我放這了,你抽空慢慢看。”

其實還是她最了解他的性子,他這樣的性格,又張揚又自負,怎麽會不在乎外人怎麽說。隔了半晌,煮好咖啡的宋愛兒悄悄地推開一道門縫,踮着腳尖往書房裏望去。已經連着兩天沒睡的王邈就這麽赤腳坐在了地板上,看過的報紙被随手擰成一團扔滿了房間。他是且看且罵,眉頭擰得幾乎一把熨鬥也熨不平。等把最後一份報紙平靜地看完,王邈把頭往後一仰,砰一聲一下睡倒在了地上。

他閉着眼,覺得自己需要冷靜。

不知什麽時候走進來的宋愛兒踢了踢他呈大字形展開的手:“幾歲了,王少爺?”

王邈擰着眉頭:“甭管我。”

宋愛兒又氣又笑,蹲下身,捧着下巴想了一會兒,忽然一下伸手捏住他的鼻子。

“宋——”喘不過氣來的王邈坐了起來,額頭撞上宋愛兒的鼻梁。她疼得嗚了一聲,眼裏疼出了汪汪的淚花,還記得問他:“活過來啦?”

王邈看着她撞得發紅的鼻子,忍不住笑了:“疼嗎?”

“換我撞你試試?”

未想王邈毫不猶疑地一口應下:“好啊。”邊說,俯下身,一下撞在了她的前額上。宋愛兒以為他要來真的,猛地往後一翻身,誰知王邈卻是只紙老虎,光吼不咬人,一低頭,順勢蜻蜓點水似的親了一下她的臉頰。

宋愛兒的呼吸滞住。

“來,和我說說,你心裏現在都在想些什麽?”

“想你破産。”

“真破産了,你就是第一個跑的吧。”他的手攬着她。

宋愛兒剛要說點什麽,他又重新躺了回去,一只手先落地,墊住了她的後腦勺。“早跑早好。真有那一天,別跟着我丢人。”

王邈在“前線”作戰,宋愛兒在後方做着另外一些事。在美國的兩個月,蔣與榕說到做到,沒有與她有任何的聯系。她回了北京,他少有地把電話直接打到她的固定手機上,一接通,一句話就殺得宋愛兒措手不及。

蔣與榕對她說:“去看看杜可吧。”

“杜可姐怎麽了?”

蔣與榕發給她一個醫院的地址和病房的號碼:“她在北京這些年沒什麽朋友,我想,以你們的關系,也許現在她最願意見到的人是你。”

宋愛兒按照地址打車過去,發現是一家中外合作醫院。她推門而進時,杜可正背對着她呆呆地靠坐在床頭,凝神看着外頭飄滿了一地的黃葉。

宋愛兒停住腳,立在門口輕輕地叫了聲:“杜可姐。”

杜可轉回頭,“啪”一聲,宋愛兒手裏抱的一束花掉在了地上。

杜可伸手摸了摸自己瘦削的臉頰,張着蒼白的唇:“怎麽啦?吓着你了?”

宋愛兒蹲下身把那束花飛快地拾起,又迅速地調整好自己臉上的表情:“杜可姐,怎麽兩個月不見你就病成了這樣?”

其實算起來不止兩月,兩人起碼有小半年未正兒八經地見面。對面坐着的,仿佛是另一個人。時光在她們之間是不平等的。她的一個月好像一天,她的一天卻好像一個月。宋愛兒的臉頰還有少女的豐盈神采,對面的女人卻黯淡得似乎将所有青春一夜耗盡。

杜可撫摸了一下自己的臉,笑着:“他們不給我照鏡子,我是不是難看極了?”

的确是難看極了,像失去了水分的果皮。

宋愛兒起身去找了一只小玻璃瓶來,接滿水,把那束風信子緩緩地插進其中,擺在只開了一條縫隙的窗前。

“杜……”

“宋……”

兩人幾乎在同一時間開口。

她把話咽回了喉嚨裏,眼睛望着杜可。杜可張了張失血的唇,毫無預兆地一把攥緊她的手。對方牽着她的手,緩緩地,輕輕地,按在了自己的肚皮上。

宋愛兒驚得一下松開手,卻發現雙手被她握得緊緊的。

“愛兒,我懷孕了。”

宋愛兒定住。過了十幾秒,她小心地謹慎地問:“蔣先生知道這件事嗎?”

“知道。”杜可笑了笑,“還知道孩子不是他的。”

終于意識到事态比自己想象中要嚴重一些的宋愛兒擡頭看着她,杜可卻似乎不打算繼續說下去。對方站起身,如同從前一般風情萬種地緩緩扶着牆走到了窗邊。住院部樓下有一片很大的草地,草地對面有一汪清澈的湖泊。夕陽的影子總是寧靜地倒映在湖中,風吹來,仿佛被揉碎的一池殘紅。天氣清冷的十一月,風吹落木蕭蕭下,黃葉被低低地卷起在草坪上空。

杜可低着頭,神情莫辯。

“蔣與榕要結婚了,是三天前才決定的事。你大概也知道,他的那位老丈人心髒病發,走得很突然。他馬上就要結婚了。忍了那麽多年,等了那麽多年,還是把這一天盼到了。”

宋愛兒看着她的背影,生怕她出什麽事。

誰知杜可像猜破她心裏想的是什麽似的,忽然回頭一笑:“愛兒,你怎麽那麽看着我?你擔心我做傻事?”

“他要結婚的對象是個才從國外念完書回來的大小姐。”杜可的話一句接一句的,“風信子……咦,你怎麽帶了它來看我。風信子是蔣與榕最喜歡的花。我記得從前有段日子,他每天抱着一束放到前妻的墓上。哦,你還不知道他有個前妻吧?”

“杜可姐。”

“別這樣看着我,你瞧你的眼神裏都寫着同情。”

“蔣……”

杜可順着她的目光向病房的一角望去,那裏有個小小的攝像頭。她似乎早就知道它的存在,大大方方地走到了攝像頭前,把那當成一面鏡子,梳梳頭發攏攏寬大的病服,重新坐回了宋愛兒的對面。

“我懷孕了,我也能當媽媽了。”杜可笑着低頭看自己平坦的小腹,是昨天檢查時醫生才告訴自己的事,“哎,宋愛兒,你說,這個孩子能生下來嗎?”

“是那位法國廚師的?”

杜可沒心沒肺地擰了一把她的臉頰:“你真是生了一顆七竅玲珑心。”

宋愛兒知道杜可和那個法國廚師要出事。有那麽一陣子,杜可談起那個人時眉目之間飛揚着喜悅的光芒,就像個頭一次戀愛的小女孩。後來餐廳關得那麽突然,杜可又忽然和自己說缺錢,自己便意識到事情不妙。

“其實我不愛他,真的,一點也不愛。”杜可的表情微妙,“我只是喜歡那種感覺。”

“你知道嗎,被人珍惜,被人欣賞,被人愛護。一切感情都有回應。你做一個小動作,他全能看在眼底。你的每一次心痛和快樂,他都能懂得。你不是對着一根木頭講話。”

宋愛兒看了一眼那只明目張膽的攝像頭,她有千句萬句的話要問,此刻卻一句也不方便說出。

杜可像看穿她的心思似的,她湊近她的耳朵,輕聲地說:“我知道你要問什麽,你是不是不明白我為什麽在這裏?”

宋愛兒點點頭。

杜可眼中的光芒仿佛一下子黯淡下去:“蔣與榕不會放我走的。”

“可他要結婚了。”

“他說過,把孩子打了,一切事都當作沒有發生。”

宋愛兒聽到這裏,隐約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可細細思忖,又挑不出什麽毛病。蔣與榕喜歡這個女人,願意包容她,忍耐她,甚至在婚姻之外負責她的一生,這不正是許多故事裏都會出現的事嗎。他給了她這個承諾,并非沒得選擇。杜可卻既不接受,也不離開,仿佛自作自受一般地落到這個兩難的境地裏。

還是,有什麽蔣與榕無論如何也無法把她放出視線之外的理由?宋愛兒看着她,杜可的眼珠子裏像藏着話。

兩人安靜地對坐着,窗外的陽光落在病床上,仿佛一道瀑布,把光明和陰影轟然地隔開了。一個聲音忽然蹿進她的腦海裏,是那個王邈公寓樓下的晚上。那天的情景和這個下午幾乎是一模一樣的。遠遠的大堂的燈光,瀉落在車座上,把清醒的杜可和微困的自己分在了兩個世界。杜可說,有些事,是要帶到棺材裏的。

宋愛兒心裏發冷,問她:“杜可姐,你想要這個孩子嗎?”

杜可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只有一點隆起的征兆。真神奇,這裏頭已經孕育了一個小生命。女人躺在懶洋洋的陽光裏,靠着床,對她說:“你幫我聽聽吧,聽聽有沒有小孩子動的聲音?”

“這哪聽得出。”

“聽聽,就聽聽吧。”杜可請求她。

宋愛兒只好把耳朵湊上前,仔細地趴在她的肚子上半晌。陽光落在耳郭上,曬得耳朵發燙。她擡起頭時,杜可問:“怎麽樣?”

“沒有。”

“我還想讓你聽聽是小子還是閨女呢。”

“杜可姐……”

“打住,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杜可還是在笑,“放心,我一定會保住這個孩子的。”

“蔣先生能讓你生下他?”

“我有我的辦法。”

病房外忽然傳來一陣叩門聲,杜可向她迅速作了一個口型:伸手。宋愛兒伸出手,女人隐秘地在她掌心寫下一行數字。她閉着眼,在心裏默默地記下了,眼神是疑惑的。門外的護士這時已推着小車進來。杜可若無其事地收回手,重新坐回了床邊,露出疲倦的神色:“走吧,愛兒。我累了,謝謝你今天能來看我。”

宋愛兒按捺住心頭的話,抓起包,朝門邊走去。走了幾步,她回頭望去,杜可正伸出一只手給護士,又用另一只手靈活地從口袋裏摸出小半支煙,銜在唇邊。一手按住打火機,吃力地點燃了煙頭。盛大的陽光裏,那一點火星子小小的,轉瞬即逝。

宋愛兒不知怎麽心裏一動:“杜可姐。”

打針和被打針的兩人同時擡頭看向她,她站在門邊,抓着包:“過陣子我再來看你吧。”

杜可吐了口煙,看着在打針的護士:“太吵了,你讓我一個人消停消停吧。”

“那我還能再來看你嗎?”

那一點煙頭沒點好,她只吸了幾口就滅了。杜可索性将它摁在一旁的水杯裏,小小的煙頭沉浮着,像水裏的火花灰燼。在宋愛兒屏住呼吸的等待裏,她笑了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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