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誓師
齊盛榮擡手, 拍了拍她的肩膀，大笑道：“你好好加油準備，可要小心, 最近這段時間我會趁機追上你的！”
現在是喬安第一，齊盛榮第二, 所以他的目标自然也就是追上喬安。
——他毫不掩飾。
坦坦蕩蕩, 讓人生不出不好的情緒。
喬安笑了笑, 自信地說：“我不會給你機會的！”
兩人結伴回了教室，齊盛榮果然繼續複習, 而喬安卻拿出稿紙，開始構思怎麽寫誓師大會的發言稿。
接下來的幾天，喬安都抽出了時間寫發言稿。
而幫她把關的則是語文老師和年級主任, 發言稿改了幾次之後，顯得相當華麗，言語間滿是他們要好好複習, 取得好成績的決心。
然而到了誓師大會當天，輪到學生代表喬安上臺的時候, 她看着下面那一雙雙眼睛，以及同樣認真看着他們的家長們。
童蒼衡和白芷蘭也在下面。
高考, 不僅僅是對學生重要，對家長也同樣重要, 這是一個家庭的大事, 學區房那麽貴就已經可以說明很多問題了。
就連童家這樣的家庭, 也希望孩子們能夠取得一個好成績, 更何況全天下那麽些普普通通的家庭。
高考就是一條路, 一條改變很多人命運的路。
高考的失利也意味着失去太多太多了。
——喬安上輩子就是這樣的。
她的視線看着下面的這些眼睛, 突然覺得自己的發言稿還是太官方了。
臺下, 童蒼衡和白芷蘭站在人群中的前排。
他們耳中能夠聽到身邊不少家長們的議論聲——
“這個學生代表是誰呀？”
“好漂亮的一個小姑娘啊。”
“你不知道她？這就是童喬安啊，年級第一。”
“哇！年級第一童喬安是這個小女娃娃啊。”
“還不止呢，剛上高二的時候就拿到了國際物理奧林匹克競賽的金獎！厲害得很。”
“不知道怎樣的家庭才教出這麽優秀的孩子！”
……
白芷蘭下意識挺了挺胸膛，對着旁邊的童蒼衡說：“哎呀，安安要講話了！快打開攝像機！”
童蒼衡也笑眯了眼睛，一臉驕傲：“哎！我打開了！”
旁邊，不少人看向了他們。
——此刻臺上要發言的，可只有一個童喬安啊。
童蒼衡在錄制視頻，其中一位女士就擠到白芷蘭旁邊，笑着問：“哎呀，你是童喬安媽媽嗎？可真是太年輕了！”
“還好，我也不年輕了。”白芷蘭笑着說，但眼中盈滿了高興。
“你們家實在是太會教孩子了，看你們童喬安，真是太優秀了，我可真是羨慕死了！”
“是呀是呀，我們家那個都不知道能不能考上一本。”
“我們家那個也是墊底的。”
其他家長也搭話，七嘴八舌誇了起來，還有想問問有沒有什麽補習班，他們家孩子到底怎麽才學的這麽好的！
白芷蘭抿着唇笑，下巴微微擡：“我們安安都是自己努力，學習全看她自己，我們什麽幫都沒有幫上。不過她哥哥，我的另一個兒子倒是上了不少補習班，自己也挺努力的，雖然不如安安，但是也還成。”
“哎呀，你竟然還有一個兒子啊？多大了？”
白芷蘭：“比安安大兩歲，也在二中讀書，是上一屆的，已經高考完了。”
“那什麽大學啊？”
白芷蘭笑道：“考了七百出頭，京華大學。”
剛剛問話的那女士沉默了兩秒鐘，随即更加激動：“你們家孩子也太厲害了吧！你們實在是太會教孩子了，我可真羨慕你呀，你看起來年輕，孩子卻都大了，還這麽出息！可真是太享福了！對了，你大兒子上了什麽補習班？老師是哪位來着？”
這位女士眼底都是羨慕和嫉妒，簡直恨不得和白芷蘭換了孩子的成績！
可是她都收斂着，反而捧着白芷蘭，只為了打聽一下童喬博上過的補習班。
其他人不管是真羨慕的誇贊，還為了打聽“消息”，反正都捧着白芷蘭，她也将補習班告訴他們。
——只是有沒有用，還是得看學生自己。
“哎呀不說了不說了，安安開始講話了！”白芷蘭立刻讓大家收聲，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臺上。
——這就是他們的女兒，光芒萬丈、讓人羨慕的女兒啊。
臺上，喬安已經開始講話了。
只是和童蒼衡白芷蘭單純的高興不同，賀蔚原本高興的笑容卻收了起來，臉上帶着疑惑和驚訝。
她的視線看向年級主任，對方也正緊緊皺着眉，一臉震驚。
——童喬安沒有念稿子！
她此刻說的內容，和稿子不一樣！
頓時，賀蔚急死了。
這個童喬安，看着挺靠譜的，怎麽突然在關鍵的時候掉鏈子啊！
她到底要說什麽？
要是搞砸了，怕是下臺的時候主任要收拾她啊！
臺上，喬安手緊了緊，又松開，平靜而又認真地繼續說着——
“……學習成績都是自己努力出來的，我們即将面臨的高考，是我們學了小學六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一共十二年時光的最終審判！這十二年，個中辛酸，已經不足與外人道。家長們總說，坐在教室風不吹着，雨淋不着，怎麽會累呢？
“累嗎？很累，真的很累，不吹風不淋雨并不代表不累，我們也會累到想哭，累到好似下一刻就要放棄了……可是這份累，是值得的，是我們夢想的必經之路，是為了攀上更高山峰必須付出的汗水。
“一旦放棄，便是前功盡棄，我們已經辛苦到今天，只有最後一年，不足三百天時間，大家只要再堅持一下下，就能走到那個至關重要的人生節點上。
“十二年時間，四千三百多天，而現在，四千天已經過去了，我們只剩下最後的三百天。不要讓二十歲的我們、三十歲的我們、五十歲的我們……後悔現在這個十幾歲不夠努力的自己。
“童喬安，代表全體高三學子承諾……”
這一段是稿子上的，是她作為學生代表，必須代表全體高三學生做出的承諾。
“……人生沒有重啓，還有三百天，還來得及。逆風而行，用汗水和努力，致敬明年夏天那個重要的人生節點。不負時光，不負十八歲的自己。”
她的人生重啓了，她無疑是這個世界上最幸運的人。
可是……別人呢？
上輩子的喬安再遺憾，也沒辦法重回高考考場了。
這輩子的童喬安再遺憾，代替她過這一生的也成了自己。
與浩瀚宇宙相比，人類太渺小了，與無垠時光相比，人生太短了。
這可短短的幾十年人生，卻是一個人的一輩子，為了不辜負這一輩子，為了不辜負自己，在該努力的時候，就絕對不能辜負自己。
明年夏天，十八歲的自己，也該收獲成績，用一個對得起自己的結果，去迎接長大的自己。
“祝同學們來年夏天，超越自己，金榜題名。謝謝大家，我的發言到此結束。”
喬安彎腰鞠躬，随即平靜地走下講臺。
而臺下，那些聽到講話視線有些恍惚的學生回過神，個個臉上都是思索。
喬安的講話，無疑是戳到了他們的心坎。
真累啊。
可是不累卻不行，就是為了不辜負自己和不辜負過去四千天的努力，剩下的三百天，再累也只能堅持，甚至還要加倍努力，加倍辛苦。
只有這樣，才能對得起自己。
就連童喬安這麽優秀的學生也要這麽辛苦，何況是他們？
——這一刻，這一屆的高三學子，前所未有的堅定和充滿了鬥志。
等到喬安回到一班隊伍的時候，賀蔚看了她一眼，輕聲說：“說得很好，很真誠。”
言語不華麗，沒有多次修改後的圓潤和精致，也沒有堆砌出來的辭藻，只是一個學生代表，站在上面代表高三學子，說出自己的心聲。
樸素，但是真摯。
原本生氣的年級主任走過來後，也只是說了句：“以後不要擅自做決定。”
頓了頓，他又說：“好好努力。”
喬安手握成拳，一臉堅定：“會的。”
她會努力的，全力以赴。
童蒼衡和白芷蘭太驕傲了，他們将錄制的視頻發到了群裏，讓已經在京市的薄陸離和童喬博能夠看見。
很快，兩人就在群裏冒頭了——
【童喬博：哇喔！厲害了我的妹妹！！】
【薄陸離：嗯，很棒。】
【童喬博：……你多說兩句會死啊？】
【薄陸離：上課時間，別玩手機。】
【童喬博：…………】
行吧，薄陸離果然總有辦法制得住童喬博。
童家已經在準備搬遷了，但因為喬安還在這邊上課，所以童蒼衡只是在京市買了房子先裝修，選好公司地址，便依舊在C市忙碌。
白芷蘭也很忙，忙着照顧好喬安的後勤工作。
她和喬安現在相處得還不錯，倒不是喬安對她親近了，而是喬安幾乎将所有時間都放在了學習上面，兩人交流壓根兒不多。
白芷蘭原來以為喬安以前已經夠努力了，沒想到竟然還能更努力！
她很擔心喬安的身體，私下弄了不少食療的菜譜。
而喬安并不知道她的學習狀态，已經到了讓白芷蘭擔心她身體的地步，她只恨不得時間再多一些，只恨不得擠出所有的時間學習。
——整個高三年級其實都很努力，都将全部精力花在了學習上。
他們吃飯要不在飯點之前，要不在之後，避開了高一高二人多的時候，吃完飯立刻就回教室繼續學習，就連睡午覺都只是在教室趴着睡會兒，醒來了繼續複習。
桌上的書越堆越厚，放眼過去，只有高高堆起的書，以及埋在書裏面黑壓壓的腦袋頂。
一班是實驗班，別說上課了，就是下課都安安靜靜，所有人都在看書。
天氣越來越冷，學習卻越來越緊張。
高三放假的時候，已經臘月二十七了，開學是正月初五，只有七天。
今年薄陸離沒有回來，喬安太忙了，手機開機的時間越來越少，只每周固定兩通視頻，通常說不了多久，薄陸離就會催她去學習。
童喬博倒是回來了，他學習的專業是為了以後接管童蒼衡的公司，回來在公司幫忙，反而能夠得到更多的實踐。
喬安也沒有怎麽關注公司。
臘月二十七這天下午，高三放寒假。
雖然只有七天，但卷子一點沒少，一人發了二十來張，保證了大家回家過年也可以不浪費時間。
教室裏面一片哀嚎。
背後的唐翎城簡直都要吐血了，他趴在桌上，嚎叫：“總共就七天假，二十張卷子，還要不要大家過年了啊！！”
他的視線看着前面：“喬妹！你好好寫，到時候給我抄抄吧！”
喬安回頭：“我會告訴鄭阿姨寒假作業有二十張卷子的。”
唐翎城：“……”
“噗——”旁邊，齊盛榮笑了，在唐翎城的瞪視中，他咳嗽一聲，認真地說，“咱們一人十張，寫完互傳答案，成不？”
“成，那我做理綜，你做語數外？”
“美得你，語文我也不行。”
“那我就更不成了，還是你……”
兩人吵了起來，喬安一臉懵逼的看着他們，就這麽……商量抄作業的事情？？？
“你們……”她張了張嘴，臉上帶着疑惑，“一天做兩三張就能做完啊，不需要抄作業吧？”
他們現在總複習，有時候每天要寫五六張卷子，可比給他們的作業艱難多了！
兩人成績都是屬于好的，還需要……抄作業？
齊盛榮看向她，聲音無奈：“你要知道，這可是寒假。”
唐翎城重重點頭：“是呀，寒假你不想和家裏人一起玩嗎？寒假你不想好好歇兩天嗎？我和他這是互利互惠！”
喬安摸了摸下巴，半晌，她弱弱地說：“那……語文我來做吧。”
兩人：“？？？？”
他們看喬安的視線充滿了震驚。
放學後，喬安背着卷子朝着校門口走去。
天氣越來越冷，今天雖然沒有下雪，但是好像比下雪天更冷了，喬安緊了緊羽絨服，然而在走到校門口的時候，腳步一頓。
她眨了眨眼睛，像是有什麽天大好事一般露出燦爛的笑容，而後快跑起來，沖過去。
“哥！！”
薄陸離伸手，接住她，“跑慢點，小心摔倒了。”
明明是譴責，但聲音卻滿是笑意。
喬安笑容燦爛，聲音輕快：“哥！你不是說可能不回來嗎？怎麽又回來了？”
“事情忙完了，驚喜嗎？”薄陸離笑着問。
“驚喜！！”喬安露出大大笑容。
薄陸離也笑了起來，只要喬安高興，再累也值得。
“快上車，外面冷。”薄陸離提着喬安的書包，給她拉開車門。
喬安鑽了進去，薄陸離正準備進去，然而遠遠一個聲音響起——
“等等我呀！”
薄陸離看過去，英俊帥氣的唐翎城飛奔過來。
車內，喬安探頭：“你快一點！”
薄陸離的眼神頓時變得有些幽深，看着帶着張揚笑容飛奔過來的唐翎城，眼中閃過複雜的情緒。
喬安……和他關系好像變得有些好了？
唐翎城沖了過來，自然而然地上車。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唐翎城問薄陸離。
薄陸離聲音平靜，淡淡回複：“剛剛。”
“啊？”喬安一愣，擡頭看向他，“哥你才剛剛回來呀！你們不是計算機系嗎？怎麽這麽忙？！”
薄陸離解釋：“和我們老師接了幾個掙錢的活兒，時間有些緊張，就回來的晚了些。”
“哇好棒！哥你才上大學半年，竟然就可以和老師一起接活了？！”喬安眼睛一亮，崇拜地看着薄陸離。
坐在前面的唐翎城回頭，同樣露出震驚。
——他身邊的天才太多了，真是讓他……壓力巨大。
薄陸離擡手，輕輕揉了揉喬安的腦袋，給她簡單說了說大學的事情。
原來，和薄陸離一起接活的老師早在還沒有開學就“看上”薄陸離了，他是他們這一屆的名人，一個國際物理奧林匹克競賽金獎，竟然沒有讀物理系，選擇高考，而且……人還是高考狀元！
所以不僅是學生知道一些他的傳聞，老師們知道的更多。
現在這位老師是計算機系的教授，開學的時候在學校的機房看見了薄陸離在自學編程，原本這個學生他是沒有放在心上的。
只是連續好幾天都看到他一直在機房，進步飛快。
這位教授就多注意了幾眼。
萬萬沒想到，有一天他正好見到薄陸離被機房的負責老師逮住——因為他用的卡是借來的，上面的照片和他本人差距太大，就被逮住了。
薄陸離本人非常淡定地解釋了自己是即将入學的學生，拿出了一系列證據，他說話非常有條理，而且還很有說服能力。
那位負責老師也就放過了他，但也讓他離開，等到開學有了卡才能進來。
于是，計算機系的那位教授也就知道了，原來薄陸離竟然還沒有入校！
他起了愛才之心，上前去問他——你叫什麽名字？
——薄陸離。
他的名字一說出來，那位教授就驚了一下。
只因為好幾個京華大學物理系的教授都給計算機的老師們說過，讓他們勸薄陸離轉到物理系，所以這些老師們都知道薄陸離這個名字。
再想到他的認真和進步，那位教授直接将薄陸離帶到他辦公室去了。
之後，薄陸離就跟着那位教授學習。
至于轉到物理系？那位教授送給物理系兩個字——做夢。
薄陸離進步非常快，而且很聰明，那位教授就帶着他接活，不僅是讓薄陸離鍛煉一下，也是真的能夠幫到那位教授。
教授也大方，掙來的錢給他分了不少。
“哥……你真的太厲害了！”喬安的眼睛更亮了。
薄陸離扯了扯嘴角，輕笑。
“對了，哥你眼睛怎麽有些紅？沒睡好？還有黑眼圈了……”喬安神情又變得有些心疼，擡手想要摸摸他的眼睛，靠近的時候又将手收了回去。
——他這個樣子看着讓人擔憂。
薄陸離搖搖頭：“昨晚沒有休息好，今天坐車又有些累了。”
其實那位教授知道他家裏沒人後，是不想放他走的，那個活兒是給官方做的，年前就要成果，正忙着呢。
他為了回來，已經好幾天沒有睡覺，加班加點把自己那部分做完。
此刻，薄陸離的腦袋就很沉重，昏昏漲漲的。
不想讓喬安擔心，他沒有說出來。
而且……只要看到喬安，他便絲毫不覺得難受了。
喬安眼神擔憂，薄陸離眼神寵溺，兩人之間的氛圍，像是插不進去旁人。
他們太久沒見了，對對方的思念很深很深。
喬安忙着學習，雖然沒時間分心，但其實內心深處，她是想念薄陸離的。
尤其是這麽久沒有見到，此刻見到越發覺得想念。
他們看着對方，都在心裏默默告訴自己——還有半年。
坐在前排的唐翎城微微皺了皺眉，不知道為什麽，他竟然覺得……有些不舒服。
這兩人是不是太親密了？
以前是這樣嗎？
他仔細想了想，發現這兩人一直都很親密，而且只要有對方在，他們的眼睛就只看得見對方……
以前那些親密和默契多半都被他給忽視了，這會兒看着，竟然覺得就有些刺眼。
車子駛進小區，唐翎城突然說：“喬妹，不要忘了我們的約定喲！”
喬安愣了愣，随即就明白他說得是什麽——抄作業。
和他們一起“抄作業”是為了空出時間去看薄陸離，現在薄陸離回來了，用不着“抄作業”，她可以自己做。
不過答應他們的就不會反悔，她肯定是要将答案發給他們的。
車子停下，唐翎城說完就下了車。
薄陸離皺緊眉頭看向喬安：“什麽約定？”
“這……”喬安遲疑。
抄作業這種事情……要是被哥知道了，會不會揍她？
喬安的遲疑讓薄陸離皺緊了眉頭，眼神幽暗。
“那個……哥我們下車吧！”喬安轉移話題，伸手開車門，企圖躲避這個問題。
背後，薄陸離扣住她的手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