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決賽
原本對喬安和薄陸離沒有好臉色的童喬博, 在到了機場後，竟然眼神複雜地看了他們一眼。
而後……
擡手，摸了摸喬安的發頂, 聲音帶着前所未有的溫柔：“出門在外，注意身體, 考試和成績，都在你身體之後。”
在喬安震驚到瞳孔渙散的時候，他的視線看向薄陸離，平靜地說：“薄陸離, 我把我妹妹交給你帶走了，你要照顧好她。”
他說什麽？
我妹妹？
還是這麽輕言細語的和薄陸離說！！！
喬安驚呆了, 渙散的瞳孔一瞬間聚合在一起, 一臉震驚地看着他, 簡直如同見鬼一樣。
薄陸離倒是淡定地點點頭，輕聲說：“我知道。”
他并不意外童喬博的這些變化, 至于他說的話……那自然也不用說，他肯定會照顧好喬安的，無需童喬博的叮囑。
喬安将自己掉了的下巴合上, 看着童喬博眨眨眼睛：“……你今天沒吃錯藥？”
要不然怎麽這麽反常？！
明明昨天晚上還很正常啊！！
童喬博敲了她的腦袋一下, 擺出一臉的不耐煩：“趕緊走趕緊走。”
喬安眯着眼睛，依舊狐疑地看着他。
薄陸離拉着喬安離開，她扭頭往後看的時候, 正好對上童喬博專注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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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安愣了愣。
兩人走遠，喬安也收回了視線。
而童喬博墊着腳, 他個子高, 還能看見兩人的背影, 薄陸離沒有幫着喬安拖行李箱, 只是用空出來的那只手拉着喬安的手臂，不讓她走散。
他偏頭不知道在和她說什麽，兩人之間看起來很是親密。
童喬博眼神羨慕。
是呀，他就是羨慕薄陸離。
哪怕他知道兄妹之間的關系不止一種，他也是羨慕薄陸離的。
只是，過去十幾年他都沒有做到如同薄陸離一樣照顧安安，又有什麽資格嫉妒呢？只能如現在這樣，暗搓搓羨慕。
然後……
盡量和薄陸離和平相處，不讓安安為難。
童喬博站了很久，站到他們估計都已經在登機了，他才轉身離開。
喬安和薄陸離坐在飛機上，喬安壓低聲音和他說話——
“哥，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嗎？怎麽他今天這麽不正常？！”
這個“他”，顯然是指童喬博。
薄陸離好笑：“那是你親哥，怎麽這麽沒禮貌？”
喬安癟嘴，嘀咕：“他自己都沒個哥哥樣，每回說話都能氣死人，我才不要叫他哥！”
而且剛開學的時候，還是他自己說不準說是他妹妹！
喬安表示，她也是有脾氣的好吧？
薄陸離輕笑，伸出手拍了怕她的腦袋：“我知道你心裏有數的，我不幹涉你們的相處，你高興就好，快休息會兒吧，這會兒也該是你睡午覺的時候了。”
喬安也不再提童喬博，點點頭，閉上了眼睛。
薄陸離伸手，将她的小腦袋摁在肩膀上，聲音輕輕：“快睡吧。”
喬安還沒有睡着，腦袋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挑了個舒服的姿勢睡着，嘴角微微一揚。
靠着的這個肩膀其實有些瘦弱，但非常有力，足夠撐起一個供她休息的地方。
她靠着他的肩膀，就覺得安心又滿足。
帶着這樣的情緒，喬安緩緩入睡。
飛機很快就到了京市，喬安中途就被薄陸離叫醒，他擔心她睡太久了狀态不好，影響晚上睡覺。
兩人在熱鬧的京市下了飛機，這是他們第一次來京市。
喬安四下看了看，有些失望：“感覺……京市和C市也沒什麽區別……”
薄陸離輕輕敲了她一下，聲音帶笑：“怎麽會沒區別呢？只是所有機場都是來來往往的過客和行人，看起來自然就相似了，等考完試，我們去故宮和長城看看吧。”
喬安眼睛一亮。
“但是現在先去酒店，先安心考試。”薄陸離又說。
“知道啦！”喬安無奈，“我當然知道先考試。”
就算現在讓她去玩，她肯定也是不去的，玩能有考試重要嗎？
薄陸離笑了笑，拉着她離開機場，又打車到酒店去。
這一路上，喬安總算是知道京市和C市的區別了，一個北方城市和南方城市，差距自然還是很大的。
C市潮濕又悶熱，京市卻有些幹，雖然很曬，但卻并不像是在蒸籠一般的悶熱。
說真的，她覺得比C市的夏天舒服。
喬安隔着玻璃一路上看京市的熱鬧模樣，很多地方很新，也有很多地方比較老舊，但這座城市很幹淨，到底是首都，有不是一樣的面貌。
她看窗外看得津津有味，同樣第一次來京市的薄陸離卻并不好奇，只是嘴角帶笑地看着喬安，看她時而驚奇的“咦”，時而驚訝的“啊”，嘴角越揚越高。
前面，司機笑着用一口親切的京市方言問道：“你們小情侶是來旅游的吧？”
京市的方言很好辨認，他們都差不多能聽懂。
喬安聽到聲音，扭頭笑道：“不是情侶，他是我哥。”
司機聞言顯然是有些詫異，從鏡子裏面看了薄陸離一眼，最終才說：“你們兄妹倆長得真好看，一起來京市旅游？”
“不是，是來考試。”薄陸離淡淡地回複。
司機顯然懂得不少，結合一下時間，驚訝地問：“你們是來考全國中學生物理競賽決賽的，還是其他自主招生？”
“中學生物理競賽決賽。”薄陸離聲音依舊平靜。
司機頓時更驚訝了，一臉看了他們好幾眼才問道：“你們兄妹倆都是來考決賽的？”
“嗯。”
司機好一會兒沒說出話，最終，他才巴巴說了句：“你們兄妹可真厲害……你們父母也真是幸運……”
說完，司機又忍不住說：“我家小孩兒也是高中生，成績就不太行，只有物理學兒得還可以，也報名了考試，初試就刷下來了，我們小孩兒說他們學校也只有一個學長進了決賽……”
他念念叨叨的，一會兒說着喬安和薄陸離兄妹倆真是厲害，一會兒說着他家小孩兒未來不知道應該考什麽學校。
等到了酒店，他還給他們抹了個零，祝福他們能夠考個好成績。
喬安和薄陸離下車後，喬安笑了出來，薄陸離看着她，“你笑什麽？”
他這麽問着，卻也嘴角微揚。
喬安歪歪頭，一張燦若星辰的眼睛帶着調皮：“我在想，不管是首都還是C市，或者是任何一個小地方，人還是都是一樣，會絮絮叨叨有說不完的話，會碎碎念着家裏孩子讓人頭疼……哥，你說我們年紀大了，也會這樣嗎？”
她還真是很好奇，尤其是好奇薄陸離老了的樣子。
薄陸離失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小小年紀，想這些做什麽。”
說完，他便拉着她往酒店裏面走。
這是所有參加競賽的學生集合地點，每個省也有每個省的帶隊老師，喬安和薄陸離分開去找了自己省的老師報道，而後再由老師帶着去登記，領房卡。
喬安和薄陸離就在兩個樓層。
好在他們都有手機，還可以用消息聯系。
喬安收拾好東西，老師就來叫她吃飯了，喬安跟着老師以及其他省上的學生一起到餐廳吃飯。
他們的帶隊老師姓章，是省大的一位物理老師，喬安見過他，就在上次物理模型設計大賽的時候，他是評委。
事實上，這次參賽的，也有不少熟臉——
“大家好，我叫蘇澤，C市一中高三。”
“我叫蔣小雪，也是C市一中的，不過我高二。”
“我叫鞏熠，是英才高中，高二。”
“我叫黃敏軍，C市二中，高三。”
“我叫齊盛榮，C市二中，高一。”
“我叫……”
……
很快就輪到喬安自我介紹，她笑了笑，落落大方：“大家好，我叫童喬安，C市二中，高一，不過馬上高二了。”
“那也還是高一學妹。”蔣小雪笑眯眯的說。
喬安和她對視一眼，相視一笑，顯然，他們對對方印象都很好。
蘇澤也笑着說：“童喬安同學是吧？我見過你，物理模型大賽，一等獎。”
說話的時候，他豎起了大拇指，“你很厲害。”
喬安失笑：“蘇澤學長，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是特等獎吧？可不要過于謙虛了。”
“學妹你不知道，這小子最喜歡謙虛了！”黃敏軍笑眯了眼睛，指着蘇澤說，“這可是咱們這次高考省第十五名！”
其他沒注意這一屆高考成績的，都震驚地看着蘇澤。
省第十五名，已經是非常非常好的成績了。
“哈哈，就運氣挺好。”蘇澤謙虛。
黃敏軍瞪他一眼，有些酸的說道：“你那個高考成績什麽學校不能上？還要來參加競賽，真是浪費名額吧！哪像我，高考沒考好，想去的大學也去不了。”
蘇澤也笑着回道：“你的物理實力厲害啊，一個一等獎怎麽都有了，到時候你想去的大學，一樣給你敞開大門！”
黃敏軍聞言，咳嗽一聲，謙虛道：“競賽千變萬化，誰也不一定能拿獎呢。”
他雖然這麽說，但他眼中的自信卻很是明顯。
也是，他可以說是他們這所有人裏面，考競賽最厲害的一位了！
喬安看了黃敏軍一眼，她知道這位學長，畢竟他也是二中來的，林文覺之前就說過，黃敏軍是為了走競賽，基本上半放棄高考的人。
也因此，他高考成績不夠拔尖，也很正常。
只是喬安覺得，将所有賭注都放在競賽上面，是不是太冒險呢？
不過高考成績已經出來了，現在說這些也晚了。
今年的省狀元還是在一中，二中又輸了，之前考試前段時間，學校氣氛格外低迷。
章老師全程笑着看着他們聊天，并不插話。
這都是好苗子，也都是未來物理這門學科的希望。
他們都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天之驕子，就該是這般少年意氣風發，只有青春年少的模樣。
吃完晚飯，參賽選手們也都交流完了。
喬安抱着書去找薄陸離，對方已經找了個地方複習，喬安是去和他彙合。
她走的時候，蔣小雪拉了她一下，有些詫異：“你這是？”
“去複習。”喬安笑着說。
她對蔣小雪印象好，今晚兩人也聊得不錯，算是朋友。
蔣小雪一愣，“現在還要複習？”
說完，她大概覺得自己這話不對，又笑着補了句：“去吧去吧，我今天太累了，先回房間睡會兒。”
喬安笑着點頭，和蔣小雪告辭。
她知道她剛剛那話沒有別的意思的，确實，後天早上就要開始考試了，物理競賽又不是需要背誦的科目，靠得是能力和積累。
考前的複習用處不大。
但喬安想，就算沒用，那也比不複習好。
只是不需要像之前那麽緊張，重要的是休息好，順便看看。
顯然，薄陸離也是這麽想的。
兩人見面的時候，薄陸離沒有急着和喬安複習，反而和她說起了這次考試，說起了一些選手，還有出題老師和評卷老師。
“……出題老師就是羅向勁羅教授，這位老師年紀不小了，但在物理方面的建樹是非常大的，他也不是第一年出競賽的決賽題。我看過以前他出題的大致內容，喬安，這位老師最喜歡陷阱，咱們做題的時候一定要小心。”薄陸離認真地說。
喬安點點頭，一臉嚴肅。
薄陸離見她過于嚴肅，又忍不住露出笑容，摸了摸她的腦袋：“不過我不是很擔心你，你一向謹慎的。”
“那也還是要細心讀題，哥你也是。”喬安眼神認真。
“嗯，我會的。”薄陸離露出笑容。
喬安像是想到什麽，又說：“對了，哥，之前有個實驗，我記得我告訴你……”
她翻出筆記，和薄陸離說了起來。
他偏頭，認真聽着，時而回答，兩人将自己知道的，以及要小心的問題，全都互相提醒，還有特別需要注意，也互相叮囑。
遠遠的，便能看見兩個長得過于精致的一男一女，湊在一起，低聲讨論着競賽內容。
燈光印在他們身上，一片溫暖。
第二天下去的時候，章老師帶着所有參賽的學生前往酒店旁邊的學校，看了考場之後，便都在禮堂坐下。
喬安跟着他們省的隊伍，坐在臺下，視線掃過去，遠遠就能看見右側前排的薄陸離。
對方似有所感，回頭看她。
兩人相視一笑，而後都将注意力集中在臺上。
他們省參賽的只有喬安和蔣小雪兩個女生，兩人自然而言走在一處，也自然而然坐在了一起。
臺上，老師說着注意事項。
——都是喬安已經聽過一次的，但還是繼續認真聽着。
等到注意事項說完，就是他們這一屆的考生代表上臺致辭，主要是代表所有考生承諾——認真考試，絕不作弊等等。
考生代表是一個個子不高，有些偏黑，娃娃臉，笑起來非常可愛的男生。
但看他的樣子可一點不像是已經高二了。
“大家好，我叫常懷，是京市英華實驗中學高二……”
他一開口，聲音清朗，就能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
——又是一個天之驕子。
旁邊，蔣小雪偏頭過來，壓低聲音說——
“常懷，這位九月份的時候，應該就要去中科大少年班報道了吧。”
喬安看向蔣小雪，眼神帶着好奇。
少年班……
又是一個少年天才啊。
蔣小雪低聲說：“據說他是物理天才，已經有老師了，中科院的專家祖德江，挂了中科大的教授。他老師本來才應該是咱們這一次決賽的出題老師，但因為他也參賽，為了避嫌，所以才換成了羅教授。”
半晌，喬安才說了句：“真厲害……”
蔣小雪認同地點點頭。
等到常懷發言完，喬安和蔣小雪一起鼓掌，蔣小雪偏頭，又說了句——
“頒獎的地方也在這兒。”
說完，她便将頭偏了回去，認真看着臺上新上去的老師。
喬安微微一震。
她沒有偏頭看蔣小雪，視線還集中在臺上，只是心中的情緒不再平靜。
這會兒坐在下面的所有學生都是天之驕子，他們都是各個學校的物理佼佼者，明天上午是理論考試，下午是實驗。考完隔一天，便就要頒獎。
此刻，大多數學生都該是心中期待并且堅定的吧？
沒有底氣和實力的，都是走不到這一步的。
這裏面有已經穩上TOP大學的蘇澤，這場競賽對他而言是錦上添花，還有黃敏軍，高手中的高手，同年級的齊盛榮，坐在旁邊的蔣小雪……
這只是認識的人，還有她并不認識的天才常懷，以及無數年少便已有名氣的少年英才。
這個世界上，厲害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喬安心中有一股力量，她從來不是因為別人強就認輸的人，相反，別人越強，她才越是充滿了鬥志。
真是幸運，重來的一輩子竟然能夠見到這麽多非凡的人，能夠讓自己變得優秀，和他們同臺競技。
她和這些少年英才一樣，坐在同一個地方，等待同一場考試，搏同一個獎項。
他們各有各的性格，各有各的夢想。
喬安走到今天是有幸運成分的，但不管是因為什麽，她走到了今天，未來，她也還要繼續走下去。
以一種絕不服輸，勢不可擋的模樣，伴随着一路的鮮花掌聲，荊棘坎坷，堅定地走下去。
當天從禮堂出去，喬安一直都跟着章老師活動，他們省的所有學生都在一起，嘻嘻哈哈，絲毫沒有緊張的模樣。
晚上，喬安和薄陸離見了一面，就被他趕回房間，勒令她必須早早睡覺，不許看書。
喬安聽話的不看書，早早躺在床上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她和其他同省的學生一樣，都在樓下集合，由章老師帶着前往考場。
昨天還嘻嘻哈哈的考生們，今天仿佛都換了一個模樣，嚴陣以待。
喬安深吸一口氣，跟着他們一起，進了考場。
昨天已經看過，她熟練地找到自己的位置，他們考場只有她和黃敏軍是同省的考生，兩人離得有些遠，一起走進考場，各自落座。
天氣有些熱，考場沒空凋，只是頭頂轉着風扇，呼呼響着。
好在南北方天氣确實不一樣，北方只要在室內就沒有那種熱到渾身濕透的感覺。
很快，陌生的監考老師帶着試卷進來。
當着他們的面拆開，鈴聲響起才給他們發下來，等到鈴聲再次響起的時候，喬安他們才能答題。
這一次的題出乎意料的簡單。
喬安自己都有些吃驚，之前也做過決賽的題，都是非常難的，沒想到這一次竟然難度低了很多。
她做的不快，做的時候還在想——
這次簡單的題，怕是不好拉開差距吧？滿分要是太多，一二等獎可能會斷層嚴重。
要是一等獎太多了，不知道會怎樣？
喬安很快收回思緒，譴責自己竟然還有閑心瞎想。
于是，她便又全神貫注做題，她做到後面三分之一的時候，已經不少人都寫完了，把卷子翻得沙沙響。
喬安很快做到最後一道題，有些難度，但沒到做不出來的程度。
她很快做了出來。
這時候，已經有人在交卷了。
第一個交卷的就是黃敏軍，喬安只看了一眼，就收回思緒。
這次的題簡單，他這麽早交卷也是正常，怕是都寫完好一會兒了吧？
喬安将最好一道題抄寫好，長出一口氣，将卷子翻過來，開始認認真真檢查。
時間還很長。
她檢查了兩遍，竟然還有十來分鐘才結束考試。
考場已經空了大半，剩下的人沒多少個了。
喬安想，要不自己也交了吧？
算了，還是再檢查一遍，這羅老師出題不是陷阱多嗎？
她的視線掃過自己做第三次的草稿紙，又将手指扣在試卷上，準備翻過去從頭檢查。
突然！
喬安的視線集中在草稿紙上的某處——
倒數第二道答題的演算過程。
她瞳孔一縮，整個人微微一抖，手指都顫抖了起來。
那一瞬間，炎熱的夏天，卻讓她出了一身冷汗。
喬安能夠感覺到自己脊背戰栗的震驚，能感覺到雞皮疙瘩一下子冒出來的驚慌，也能夠感覺到頭皮陣陣發麻的恐懼。
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