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塑料
童喬博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拔高聲音：“他要來？！”
三人一起看向他，童蒼衡微微皺眉：“陸離還大你三個月，以後你就叫陸離哥吧, 他和我們家淵源深, 也是喬安的哥哥，自然也是你哥哥。”
童喬博：“……”
什麽？！
他差點跳起來。
他叫薄陸離哥？！
這不可能！
他心裏忍不住升起一股子火氣, 心想, 你丫和喬安隔着十萬八千裏，還經常通過視頻霸占喬安的注意力，讓他這個親哥被比下去……
這也就算了。
現在竟然還要找上門來？！
竟然還要在他的地盤來接喬安？！
還想讓他叫哥？不可能！
童喬博咬牙切齒，他宛如一頭雄赳赳氣昂昂的公雞, 非要和薄陸離一決高低！
——他才不承認自己這是嫉妒了。
童蒼衡一看他的神情就頭疼，也懶得再說他了，免得待會兒吵起來，讓喬安聽着難受。
白芷蘭和童蒼衡二人絮絮叨叨說着要如何迎接薄陸離, 白芷蘭也不停問着喬安薄陸離的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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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喬博在一旁沉默, 他沒把自己的郁悶說出來, 喬安自然也就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雖然薄陸離要來這件事讓喬安很激動，但期末考越來越近, 競賽的決賽也就越來越近, 時間不等人，一點也浪費不得。
喬安正在寫競賽題，旁邊, 唐翎城咬着筆頭，苦大仇深地看着面前的生物題。
理科當中, 生物是要背得最多的了。
之前他的注意力都在語數外和物理化學上面, 給生物的時間不多, 臨近考試，再怎麽樣也得開始背誦了。
相較于數學和物理，唐翎城深覺生物實在是他的一大難關。
馬上就要上歷史課了，喬安拿出歷史書。
旁邊，唐翎城沒動，桌上還擺着生物書，他還在苦大仇深繼續背着。
喬安想了想，說：“雖然我也建議你最好全身心投入理科，但也不等于對文科的課堂，就徹底放棄吧……”
唐翎城看向她，憂愁道：“我光是補習理科就快要死了，真沒時間放在其他上面，而且你不也是……？”
喬安默默翻開歷史書，又翻開練習冊：“我是因為在之前歷史課上，用最短的時間，将要學的和要做的，都搞定了。”
她眨了眨眼睛。
唐翎城看過去，果然，對方的歷史書上今天要學的那一部分甚至之後的，已經畫好重點，又做好了筆記，練習冊也全都做完。
唐翎城：“……”
他震驚了：“你什麽時候做的？！”
他怎麽不知道？！
喬安想了想，說：“大概在之前……你上課睡覺的時候。”
唐翎城：“……”
他一貫不喜歡文科，每次一上課，他就眼睛半眯半睜，一直瞌睡。
喬安繼續：“咱們高中雖然不考文科，但還有會考，要是不過也是個麻煩……”
他也眨眨眼睛，茫然道：“那我咋辦？”
喬安将放在歷史書中的一個筆記本遞給他，說：“你多看幾遍知識點吧，正好當做放松一下，等下再繼續背生物吧。”
唐翎城伸手接過。
這一節課，他盡量不打瞌睡，耳朵聽着歷史老師講課，手上掐着自己大腿，保持清醒的将筆記內容看了一半。
等到下課，再看到生物的時候，他竟然覺得非常親切！
再次背誦的時候竟然覺得簡單多了！
果然，相較于歷史，他還是非常熱愛生物的。
有對比才有傷害，他本來已經學到快厭學了，這樣一來又有了幾分鬥志。
唐翎城想要進實驗班，最近忙得不行，喬安也要準備競賽的決賽，同樣忙得不行。
兩人雖然坐在最後一排，但幾乎一天到晚都坐在座位上學習，吃完飯就立刻回教室瘋狂複習，晚上下了晚自習，還背着書回去。
以至于隔壁班的老師們每次從後門路過，都要感嘆一句——
“十二班學習風氣可真好呀！”
喬安要準備的不止是競賽的理論知識，還有實驗，也因此，唐翎城周末被老師圍着學習的時候，她也同樣不輕松。
實驗室的鑰匙依舊在她手上，這個教室不常用，偶爾上課期間用一次，他們也還有別的鑰匙，周末的時候是沒人用這間教室的。
所以喬安還能繼續使用着。
她低着頭，認真實驗，旁邊的實驗報告也認認真真寫着。
喬安認真的時候非常投入，脊背繃直，一雙眼睛只看得見手上的東西以及旁邊放着的筆記和實驗報告。
現在她做的實驗都是之前仇老師教過的複雜實驗，每一個實驗都是好幾個普通實驗組合在一起的，喬安做的就是複習這些實驗。
而每次複習之後都又更熟練，也又有新的總結。
這都是仇老師教得好。
想到仇老師……
她就越發覺得對方神秘。
他教給她的這些實驗，複試的時候都沒有這個難度，難道今年決賽是這樣的難度？
喬安有些好奇。
她并不知道，在她剛剛想到仇老師的時候，對方也正好從門外路過。
仇易坤只微微停了停，看她認真，嘴角露出笑容，邁開腳步，走到了另外一間辦公室。
沒一會兒，他和另外一個人通話。
電話裏面那人笑着說：“你小子還知道給我打電話？不是找了個地方當園丁嗎？咋還記得老熟人你師兄我？”
仇易坤笑了笑，也不生氣，只是說：“別貧，我問問你，你之前是不是收了個徒弟？”
一說起這個，電話那頭的人頓時就激動了，聲音帶着得意：“那是當然！我告訴你，我學生可不比我們差，這小子物理天賦非常出衆，之前……”
他一說起來徒弟，就巴拉巴拉個沒完。
那學生也是真的優秀，只等這次競賽拿個獎，就是中科大少年班的學生了。
“這麽出衆？”仇易坤一邊給自己泡茶，一邊挑眉。
“那是當然！”電話那頭的人頓了頓，聲音都變得有些低沉了，“你……真的就準備當一輩子園丁了？不準備在物理這個領域發光發熱？”
他聲音輕輕，繼續說：“前幾天帶我徒弟去看老師，還和老師……說起了你，你這個人呀，什麽都好，就是太固執了，何必……”
仇易坤打斷他，漫不經心：“誰說當園丁就不能在物理這個領域發光發熱？你這是歧視！再說了，我自己一個人發光發熱有什麽意思？我教出未來在物理科研上面有一席之地的學生，不是更了不起？”
“你得了吧，你教的那點高中知識，也就是給未來科學家奠了個基。你看看我和我徒弟，還有老師和我們，哪個不是手把手教着，一路引導着？”電話那頭的人嫌棄。
“奠基才是最重要的好嗎？”
“奠基是重要，但你說說你是适合奠基的人？你那本事用出來才不浪費多年辛苦！”
觀點不同，仇易坤懶得和他理論，轉了話題，“我最近遇到了一個好苗子，她性格和我有點像，我……”
張了張嘴，到底又沒繼續說了。
他知道自己不算是一個合格的研究者，他也不想和喬安走近了，她性格本來和他以前就像，萬一以後再和他一樣……
那就真是造孽了。
“你遇到好苗子了？！啥樣的？有什麽特別出衆的？”電話那頭聲音一下子就驚喜了。
“我不是都說了和我以前像嗎？我以前什麽樣子，她就什麽樣子。”仇易坤頓了頓，又問，“你一般都教你徒弟什麽？你徒弟學的時候……”
他開始問一些對方帶徒弟的問題，那人也認認真真回複了，只是間或夾雜着他嘚瑟徒弟的言語。
等到要挂電話了，那人問：“咋了？你想收徒呢？”
那人非常激動：“你要是收徒弟了，就讓你徒弟和我徒弟比比，我告訴你，我徒弟可優秀了，你徒弟肯定比不上！”
仇易坤長出一口氣，聲音無奈：“我不收徒，她也不适合讓我教。我只是想要在她走上這條路的最開始，給她一些啓示和幫助，希望以後她能走得更遠。”
電話那頭的人一愣，半晌才說了句：“你倒是……倒是真像位好老師了，也真是有了園丁的無私奉獻。”
——這話是感嘆。
仇老師笑了笑，沒說話。
時間就在喬安緊張忙碌中溜走，轉眼間，期末考試，外加幾個科目的結業考試就到了。
考完的那一刻，唐翎城整個人都癱在桌上，像是廢了一般。
喬安卻還不敢松了氣，依舊拿出物理競賽的內容看着。
唐翎城偏頭看着她，她正握着筆寫着，視線認真，眼下有一點青黑，顯然這段時間也是真累到了。
但她好像不知道累，眼底永遠有光，身上永遠有勁兒一般地堅持着。
“喂，喬妹，你為什麽這麽認真呀？”唐翎城突然問。
喬安一愣，随即停下筆，看向他，反問：“那你呢？”
唐翎城下意識想說——當然是因為你！
到底忍了下來，只是說：“當然是為了進實驗班，不要丢人！”
他其實不怕丢人，他只是想要和喬安挨得近一些，喬安要去實驗班，他當然得跟上呀，也因此，他這一學期，才拼了命的學習。
喬安笑了笑，說：“那你就當做我是為了競賽考個好成績，高考也考個好成績吧。”
說完，她便低頭繼續做題。
喬安喜歡物理，她不覺得做物理題和看物理書是一件多麽痛苦的事情，相反，她覺得很高興。
其他科目的學習雖然不是如同物理這般高興，但也是喜歡的。
這些內容可以讓她的高考考得更好，可以讓她……一路上走得輝煌燦爛。
學與不學，認真與不認真，時間都是一分一秒過去了。
那既然如此？
何必虛耗。
喬安嘴角微勾，沉浸于競賽題當中。
旁邊，唐翎城撐着腦袋，就這麽一直看着她，看着看着，就覺得耳朵有些紅，臉燒了起來，心口怦怦跳。
其他學生都在互相道別，互相之間各種感嘆這一年。
唐翎城則一直盯着喬安，他看了她好幾分鐘，但她始終沉浸在計算當中，手上的題又翻了一頁，草稿紙也又寫滿了一頁。
唐翎城心中的歡喜又一點點變成害怕和擔憂。
她這麽好……
長得好，成績好，性格好，哪哪兒都好，挑不出一點問題。
這樣好的她，好像所有人都喜歡她也不為過，那自己……以後真的有機會嗎？
除了長得好，他好像一無所有。
唐翎城唇抿緊，眼中流露出神傷。
少年人的喜歡就是這樣，一會兒天氣晴朗，一會兒陰雨綿綿。
晴朗的時候滿心歡喜，好似全天下的快樂都比不上自己這一份，拿什麽都不換，心口裝着小鹿，跳來跳去。
陰雨的時候忐忑不安，覺得自己這也不好那也不好，縱是他這般驕傲少年，桀骜不遜的脊骨也得彎下來，頭垂下，酸澀難堪。
唐翎城的這份暗戀，讓他在這一年裏面，體會了與過往十幾年都不同的起伏情緒，宛如坐過山車，忽上忽下，高低起伏。
考完試，老師布置作業。
除了語數外的老師以外，其他六位老師布置的作業都不算多，看他們的視線也複雜。
——下學期，他們都要和其中三個科目的老師說再見了。
而後各種走向自己選擇的方向，一路前行。
放學後，林文覺讓喬安去辦公室找他，她到辦公室的時候，林文覺正在和另外一位學生談話，喬安就門口等着。
歷史老師正好走出來，兩人視線相對，喬安态度恭敬地說：“許老師好。”
許老師愣了愣，而後也笑了笑：“你這是來找林老師？”
“嗯。”喬安點頭，乖乖巧巧。
許老師忍不住有些感嘆：“你是個好學生，可惜不學文科……”
她想到喬安的理科成績，又覺得是應該選擇理科，這麽好的苗子要是真放棄理科，那才是真遺憾。
文理分班的志願已經填了，喬安要選擇理科，這幾乎是毫無疑問的。
事實上，選擇理科的人數是要比選擇文科的更多。
喬安想了想，認真鞠躬致謝：“謝謝許老師過去一年對我的包容，真的感謝。”
可不是包容嗎？
尤其是這學期期中考之後，喬安聽課的時間都不多了，要不是老師包容，她的這些行為肯定是要受到譴責的。
——真沒有課堂上不聽課的道理。
這些老師們縱容她、包容她，是她的福氣，也是這些老師們的好。
許老師也笑了，聲音輕快：“那可不能這麽說，我放縱你是因為也算是了解你，你可是咱們學校這一屆沖擊高考狀元的預備役，你的時間寶貴，而且老師知道你是個心裏有成算的學生，也沒真将歷史考得一塌糊塗，要是別人，我可是不願意的。”
普通的學生，對未來沒有堅定的規劃，也沒有那般緊張的學習計劃，就要上課不聽講，那許老師肯定也是不高興的。
童喬安這個學生和旁人不一樣，他們辦公室也是談論過的。
雖說她的時間都給了競賽和理科，可她的文科成績，也是樣樣都在九十，算是比較好的成績的。
競賽只差決賽了，那可是全國性的大獎，可以保送最好的學校。
理科更是她未來的重心，是她一進校就決定好的，對她而言也是非常重要的。
這種情況下，她這個文科老師，也真不好說她什麽。
許老師又忍不住感嘆：“你要是文科學生，我肯定稀罕死你。唉，不過你理科确實出衆，以後繼續加油，帶着這股勁兒到高二高三。要是真有幸能考個狀元榜眼的，我教過你，我也驕傲。”
喬安微笑，眼底泛着光：“好，我會繼續努力的，謝謝許老師。”
許老師心底無聲嘆口氣。
可真是羨慕呀，這樣的好孩子是別人家的。
她家小子要是也這麽出息，她真是做夢都要笑醒了。
許老師走後，喬安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卻想着她的那句話——
理科狀元預備役。
這七個字，可真是……讓她心口一跳。
辦公室裏面的學生出來了，林文覺叫喬安進去，喬安收起剛剛的思緒，走進辦公室。
林文覺看着她也覺得心情複雜。
這麽好的學生啊……
可惜留不住！
也不能留。
他要是真把喬安留在普通班，別說賀蔚了，就是校長都要收拾他。
“教了你一場，最開始挺對不起你的，老師誤會了你，所以不喜歡你。”喬安都要離開他班了，林文覺也能坦然面對自己之前的錯了。
喬安搖搖頭：“我不怪您，您是好老師，好班主任。”
林文覺嘆口氣：“也算是通過你，老師我以後是一個學生都不會歧視了。一個學生好不好，不僅僅看以前的成績，還要看現在的态度。”
喬安看着他，嘴角露出笑容。
林文覺改正他的這點問題，未來在他班上的中考差生，也能得到一份公平對待，喬安心裏高興。
“你的成績肯定是要去實驗班的，你想好去哪個實驗班了嗎？”
林文覺頓了頓，又說：“你要是想好了，我也和賀老師或者梁老師通個氣，下學期你就可以直接去一班或者二班報道。”
喬安有些沉默。
她當然知道自己想去哪個班。
但是……這麽直接說出來好嗎？
而且好像賀蔚和林文覺有點不快？兩人之間都是互看對方不順眼的……
每次見面兩人都是互相冷臉的。
林文覺見她沒說話，看了看四周，放輕了聲音：“林老師給你提個建議，你參考參考，也不用放在心上。你可以考慮一下一班，也就是……賀蔚賀老師班上。”
喬安一愣，眼神帶着詫異。
林文覺別開視線，也有些不好意思，就連學生都知道他和賀蔚不對付了……
咳嗽一聲，他還是繼續說：“賀蔚這老師雖然不讨喜，對學生也是真的嚴肅，但心是好的，她班上的平均分比二班低。可這麽多屆，拔尖的那一個，都是她班上的。你成績屬于拔尖，就更适合賀蔚了。而且齊盛榮就是她班上的，你們倆……倒是可以湊在一起比拼。”
喬安聽完，嘴角露出笑容——
“謝謝林老師，其實……剛開學我就想好了，我會選擇賀蔚老師的。”
林文覺一愣。
此時，童喬博正拉着雲然找到唐翎城。
唐翎城有氣無力，一個是最近累着了，一個則是擔心自己考不到實驗班去，所以情緒并不高昂，兩眼有些無神。
雲然也是滿臉的詫異，問道：“喬博，你這是怎麽了？”
童喬博手握成拳，胸口起伏：“我可憋了好長一段時間了，就等着考完告訴你們！”
“什麽事？”雲然好奇，可真是難為他竟然可以藏着話這麽久！
童喬博深吸一口氣——
“今天薄陸離要來！！！”
“嗯？”雲然一愣，“去你家？”
“對！”童喬博磨着牙，咬牙切齒，“這小子怕是想要鸠占鵲巢，安安一直期待着他過來，可把我氣得半死！”
雲然擡手摸着下巴：“這可不好辦呀……喬安在意他，你爸好像也很欣賞他。而且有了第一次，就有無數次，以後他要是經常上你家去……”
童喬博接話：“那安安就更不可能叫我哥了！！”
雲然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但這是你的家務事，我就不攙和了，你加油，那位可是大山都遮不住風華的人呀！”
“沒義氣！”童喬博拍開他的手，又看向唐翎城，“淩晨，你可得站在我這邊，安安那麽在意他，你也不高興吧？所以你可得幫我！”
唐翎城一直茫然地聽着，這會兒見童喬博注視着自己，他才猛地回過神，跳了起來——
“我靠！薄陸離要來了！我得好好準備一下！！”
童喬博：“……”你他媽說啥？？？
他拽着唐翎城：“你啥意思？你不幫我對付他？”
唐翎城立刻甩開他的手，兄弟情分宛如塑料，虛假得很，他說——
“喬博你傻呀，喬妹那麽在意他，我對付他不是找死嗎？”
“我當然是讨好他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