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收假
國慶期間, 整個車站來來回回不少人，擁擠的人群嘈雜着，擠來擠去, 互相之間磕磕碰碰。
有那麽兩個人，在這樣的人群中拼命往前走着。
一個順着人流, 一個逆着人流。
喬安一直在心裏告訴自己——快一點，快一點。
她好怕自己趕不上，也好怕薄陸離已經離開了, 總算她沒有錯過, 她及時趕到。
喬安從來沒有跑這麽快過，整個人被汗水浸透, 停下來的時候, 嗓子有些火辣辣的疼，臉也紅了起來，有些發燙。
她喘着粗氣, 停下，薄陸離也停下, 呼吸急促。
“哥……拿着……”喬安一邊說話一邊喘息，額頭的汗珠往下滑落。
薄陸離什麽話都沒說，用衣袖給喬安将兩頰的汗擦幹淨，眼神帶着責備：“如果趕不及就不要過來了, 把自己累成這樣，要是感冒了怎麽辦？”
喬安眨了眨眼睛：“我要送你。”
她固執得很, 不愛說話，看起來軟軟糯糯, 性格卻是非常固執, 認定了就不改了。
她說要來送他, 就一定要來的。
薄陸離無聲嘆口氣。
喬安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再次将東西塞給他：“哥，這是我給你的，不要拒絕。快去過安檢吧，時間快到了，再不進去就來不及了。”
一句我給你的，便知道這些東西不是刷童家爸媽的卡買的。
她将東西交給他後，扯着他走到安檢的入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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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陸離提着喬安買的東西，他知道，這些定然是她用掙來的錢買的，他要是拒絕了，才是真的讓她難受。
“下不為例。”
“知道啦。”喬安說，“哥快走吧。”
薄陸離抿緊了唇，他深深看了喬安一眼，半響才說：“保重。”
“哥也是！”喬安眼眶有些紅了。
薄陸離提着東西，以及他來時的行李箱進了車站。
喬安墊着腳看着他的背影。
薄陸離過完安檢後，手上提着東西回頭，隔着透明的玻璃，喬安還站在那兒看着他，見他回頭，她猛地擺擺手。
——“哥，照顧好自己！”
她喊了一聲。
車站嘈雜，薄陸離明明一個字都沒有聽清，但卻又好似都聽見了。
他看着墊着腳的喬安，緩緩舉起自己提着東西的手，晃了晃，眼眶微微泛紅。
而後轉身，沒有回頭地離開了。
他進來的有些晚，進站之後立刻就檢票上車。
等坐在車上，他才看向抱在懷裏的這三個袋子。
第一個袋子裏面是一雙鞋，不是什麽大牌，但薄陸離知道，那一定是一雙非常合腳的鞋子。
第二個袋子裏面是一件羽絨服，黑色，他們縣城很冷，冬天有一件羽絨服，不知道會暖和多少。
第三個袋子裏面是三個盒子和一些買來的面包蛋糕，一個盒子裝着水果，一個盒子裝着三明治，還有一個盒子裏面是盒飯，上面貼着小紙條，喬安的字跡陌生又熟悉——
哥，記得去餐車請乘務員幫忙加熱！
薄陸離擡手，緩緩撫摸過這些盒子，眼眶泛紅。
喬安擦幹淨眼淚，轉身往停車場走，她今天早上太趕了，為了趕上薄陸離的車次，她還請了邢叔叔送她。
昨晚她用手上的錢去給薄陸離買了面包蛋糕，又去買了鞋子和羽絨服。
鞋子和羽絨服她買不起太貴的，但也不想買質量特別差的，否則穿不了多久就壞了，衣服也不保暖。
她挑了好久才找到合适的，可是怎麽都講不下來價錢，兜裏有童蒼衡給的卡，可是她不想刷。
沒辦法，差了那一百塊錢，賣家也怎麽都不少。
喬安只能和賣家說好，今天早上帶錢來取。
于是昨晚拿着卡糾結很久的喬安敲響了童喬博的房門，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借一百塊錢……
童喬博是一臉懵逼加茫然，但還是翻出錢夾，給她拿了一百塊錢。
喬安早早起來準備薄陸離車上吃的，掐好了時間是一定來得及的，可沒有想到，那家店老板沒有按照時間準時來開門，晚了半個多小時。
也因此她趕來晚了。
根本沒有怎麽和薄陸離說話，就要眼睜睜看着他離開……
要不是今天要去取東西，她原本今天是可以和薄陸離一起來車站的，這一路上，他們有那麽多時間道別。
喬安懊惱地拍了拍腦袋，随即又想着今天再去兼職一天，先把童喬博的錢還了。
國慶缺人，她應該去就能領到發傳單的活兒。
只是對不起薄陸離了……
她答應的事情又沒有做到！
等坐上邢叔的車，喬安便開口：“邢叔叔，先不回家，去……”
火車上，昨晚沒睡好，閉着眼睛睡着的薄陸離猛然間睜開眼睛。
他的眼神有些呆滞，視線看着一個方向一動不動。
他剛剛做了一個夢，或者說那不是一個夢，是一個合二為一的兩段人生路程。
愣了好一會兒，他突然捂着臉，哭了出來。
“哥哥，你怎麽哭了？”旁邊，一個正在車內跑來跑去的小姑娘停了下來。
她眼神帶着好奇，歪歪腦袋，一臉的純真。
薄陸離放下手，看向小姑娘。
大概是五歲的孩子，長得白白胖胖的，穿得也很可愛，頭發用帶花的皮筋紮了起來，天真無邪，無憂無慮。
薄陸離嘴角扯了扯，露出一個笑容，他明明滿臉淚水，卻又在笑，是哭是笑他自己都分不清楚了，他說——
“哥哥是在為妹妹高興。”
“哥哥也有妹妹呀，那她在哪兒？”小姑娘很好奇，一臉天真。
薄陸離輕聲說：“她其實一直都在。”
真好，她不是不在了，是變得更好了。
今天天氣涼爽，發傳單其實沒有國慶那天那麽累，但喬安心情好不起來，回童家的時候腳步有些沉重。
客廳，電視聲響着，童蒼衡和白芷蘭都在，童喬博也在。
“爸媽，我回來了。”喬安輕聲招呼，又對着童喬博點點頭，也算是打過招呼了。
童喬博想要說什麽，童蒼衡瞪了他一眼，滿臉帶笑：“安安回來啦，咱們吃飯，你餓了吧。”
“嗯，是有些餓了。”喬安露出笑容。
白芷蘭立刻張羅着吃飯，喬安跟着進廚房去端菜。
童喬博瞪眼：“爸，你怎麽不讓我問她今天去哪兒了？不是說薄陸離上午就走了嗎？怎麽她現在才回來？”
“你閉嘴，我心裏有數！”童蒼衡皺着眉頭，狠狠瞪他一眼。
他們一直都沒問喬安今天去哪兒了，等到吃飯的時候，童蒼衡才突然說：“我想了想，安安手上拿着卡也不方便，以後安安就和你哥一樣，每個月固定領取零花錢。要是花完了可就沒錢用了，至于零花錢怎麽用，我們不管。”
喬安一愣，眼神有些茫然。
童蒼衡露出微笑，眼神慈愛：“安安，雖然我很放心你，但你這個年紀拿着黑卡，萬一學壞了呢？所以以後還是領零花錢吧，零花錢随便怎麽花。要是花完了就努力學習，只要考得有進步，之前怎麽獎勵你哥哥，就怎麽獎勵你。”
白芷蘭聽到這兒，忍不住插了句：“安安性子乖，怎麽可能學壞？”
“我當然知道不會，但這不是防患于未然嘛。”童蒼衡這樣說。
童喬博偷偷打量喬安，怕她被沒收黑卡不高興。
沒想到喬安卻笑了，放下碗筷，“嘚嘚”上樓，很快又下來了，将那張黑卡放在童蒼衡面前。
她松了口氣，笑着說：“爸，那我把這個卡還給你！”
童蒼衡也笑着收下。
喬安很高興，飯都多吃了半碗，吃完飯還高興地說：“爸媽，我先上樓去看書了！”
走了幾步，她又回頭，微微苦着臉：“今晚可以不喝牛奶嗎？”
“不可以，你還在長身體。”童蒼衡板着臉拒絕。
喬安洩了氣，無奈點頭：“那好吧。”
她這才轉身，腳步輕快上了樓。
等到她上樓，童喬博一臉茫然：“這到底是咋了？”
童蒼衡沒有回答，還将他趕上了樓。
童喬博眼神非常疑惑，他總覺得，他老爸有什麽秘密瞞着他……
等到上樓後路過喬安房間的時候，她拉開門，遞出一百塊錢：“還給你，謝謝你。”
童喬博一愣，随即忘了剛剛自己的疑惑，瞪眼：“童喬安！！你是不是又去兼職了？！”
回應他的，是喬安合上的門。
而等童蒼衡和白芷蘭回房間後，白芷蘭同樣疑惑問：“怎麽了？你怎麽突然收回黑卡了？不是說好錢就随便安安用嗎？”
童蒼衡長出一口氣，臉上滿上懊惱：“是我的錯，我之前沒有想到……”
“到底怎麽回事？”
童蒼衡：“我們以為給安安黑卡是彌補，但安安卻從來沒有用過，也不會去用。借了喬博一百塊錢，竟然還去打工掙回來……看中的東西也不能買。”
白芷蘭茫然，這些事情，她怎麽什麽都不知道？
“我們是彌補她，卻也無形當中區別對待了她，讓她在這個家中沒有歸屬感，我早就該怎麽對喬博，就盡量怎麽對她了，小心翼翼的态度，其實會讓她有距離感。”童蒼衡長嘆一口氣，後悔自己沒有早點想到。
“啊？”白芷蘭頓時就急了，“那我們之前豈不是都錯了？這可怎麽辦呀！”
“還來得及，以後怎麽對喬博就怎麽對安安，嬌養些沒關系，但不能有距離感。你看我收回黑卡，宣布她和喬博一個待遇後，她是不是都高興多了？”
白芷蘭點點頭，想着剛剛喬安的反應，忍不住也跟着嘆氣：“是我們錯了，太急着彌補了，反而……有了距離感。”
他們都沒有想到，一張無限刷的黑卡和管着不準亂花的零花錢，對一個剛剛回來的孩子是多麽大的區別。
——哪怕安安知道，他們是為了彌補她。
于是，喬安從這一天發現，她在這個家裏待着更加舒服了。
白詩彤最近不在，也沒人不斷提醒着白芷蘭虧欠喬安，被童蒼衡影響，白芷蘭開始如同對待童喬博一樣對待喬安。
再也不是之前那不敢說多幾句的态度了。
現在他們會叮囑她多吃點，也會不許她看書看到太晚，還會要求她出去放松眼睛……
總之，這些“叮囑”和“要求”，反而讓喬安覺得——她在這個家中更加輕松自在了。
時間一晃就到了十月八號收假。
一大早，童家一陣兵荒馬亂。
今天是發成績單兼家長會，童家一家四口一起出動，出門就看見隔壁唐翎城和唐家父母也在備車，準備去學校。
遠遠的，唐志海招呼了一聲。
白芷蘭溫柔問道：“你們倆都去呀。”
唐翎城母親鄭婉瑜笑着回複：“是呀，每次開家長會都是挨罵，兩個人一起去，挨罵的時候多個人不尴尬。”
唐翎城立刻插話：“信我，這次你們不會挨罵的！”
“我們不信你。”
唐翎城：“不信我還不信喬妹嗎？！”
所有人的視線同時看向喬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