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失控的關系
——這畢竟只是一場夢吧。
——如果何耐真的懷孕了怎麽辦？我要怎麽對她負責？結婚嗎？和何耐結婚嗎？好像也不是想象中那麽難以接受，但真的一定要這樣嗎？或許，我會後悔呢？我怎麽突然變成了一個可憐的膽小鬼。
“你是何耐的家屬嗎？”從急診室跑出來的小護士問。
“我是，她男朋友。”高溫深吸了一口氣說，好像是犯人在等待最後的宣判。
“你女朋友沒事，就是急性腸炎，一會輸個液，開點藥，今天可以住一晚上，沒什麽事的話，明天下午就可以出院。”
高溫像是一下子飛入天堂，“謝謝你。”
高溫給何耐辦理了住院手續，看着她在護士的照料下，已經沉沉地睡了過去，細長的秀眉還微微地擰着。
“好了，注意點滴，如果快滴完了按這個按鈕叫我們。一共三瓶，打完估計要淩晨一、兩點。”護士囑咐高溫。
“好的，我知道了，我在這裏看着她。”高溫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來。拿出手機在企業網頁上請了一天的病假，他想陪一陪何耐。
“幸好你沒事。”高溫抹開何耐的眉頭，挽住她的一只手，“以後，我還得再小心點，不能給你讓別人欺負。”
好不容易輸完液，高溫才發覺自己要餓死了，一晚上都沒吃東西，他跑到醫院附近的711下了兩碗泡面，覺得自己有些凄涼。于是他回住院部拉着何耐的手，趴在病床邊上睡覺了。
何耐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手還被高溫攥在手裏，她看了看高溫埋在被子裏的半張臉，安靜的時候可真好看，和十二歲的時候一樣。有刺卻不讨人厭。
何耐用手摸高溫臉的時候，高溫醒了，他眨了眨眼睛，站起來俯身親了何耐的嘴角一下，蜻蜓點水一般。
不去上班？何耐冷了幾秒問。
請假了，昨天加班加累了，休息休息。高溫的手不聽話地摸了摸何耐的頭，長發黑直，有點硬，涼絲絲的，很舒服。
何耐靠在床上，想了一會，對昨晚的事情像是失憶了。昨天，都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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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溫再現了自己昨夜英雄救美，指着三個白人男子破口大罵的場面。何耐的臉色越來越慘白。你知不知道他們三個是誰。把我的手機拿過來。何耐伸出手，高溫是少有見過何耐生氣的人，他感受到空氣裏的低氣壓，把何耐的手機遞了過去。
何耐對手機上的郵寄內容并不驚訝，她嘆了一口氣，托你的福，我被解雇了。
挺好的，不用再受欺負了，多好。哥養你啊。高溫開玩笑說。
何耐把手機扔在床上。你能不能不這麽沖動，昨天你把我直接帶走不就成了，非要逞一時口舌之快，把我們老板和請來的顧問罵的狗血噴頭。想讓大家知道你罵人的詞彙豐富？高溫，你怎麽也算是中層社會以上的精英人才，學來街頭的渾話來幹什麽。
何耐很少直呼高溫的姓名，即使在□□之中也十分吝啬，這一下卻直接叫出高溫的名字，讓他心裏很不舒服。
為什麽？我還不是怕你被人欺負不說話，你從小就這個性子，什麽都忍，你以為是忍者神龜。我不行，誰欺負我都得付出代價。我上哪兒學的罵人的話，那都是以前上中學的時候別人罵我的。要換了別人，我才懶得管。
你真沒有同情心。何耐小聲嘟囔，被高溫聽到了，後者沖出門走了。
還行，沒撞門，何耐忽然笑了。
中午護士來給何耐送藥，随口問，你男朋友呢。何耐愣了一下說，他不是我男朋友。護士笑着說，吵架了？他說是你男朋友，對你真好呢，昨天抱你過來，急得不得了。
何耐正要吃藥。那個得吃完飯吃，你吃飯沒？
何耐搖了搖頭，說起來真是餓得前胸貼後背了。昨晚的晚飯吐得一幹二淨，連胃酸都吐出來了，今早上和高溫吵完架也沒吃飯。
餓了？高溫把飯盒按在病床的床頭櫃上。何耐一擡頭，竟看到去而複返的人。
呀，帥哥來了，那我先走了。記得看着你女朋友把藥吃了。小護士關上門跑了。
空氣裏安靜了幾分鐘。對不起。何耐對高溫說，高溫也對何耐說。
吃飯吧。高溫給何耐煮了菜粥，粥下面一層的飯盒裏放了兩塊水果糖。
謝謝。你吃了嗎。何耐的聲音溫柔下來，一雙漂亮的杏眼看着高溫，在初中以後，高溫還是第一次看到何耐這樣的眼神，是一種嬌弱和羞怯。
高溫忽然想逗一逗她。你說呢，被你氣得跑出了醫院，又想起來你餓了十幾個小時，趕緊去菜市場買菜回家做飯。
一勺粥端到高溫面前。對不起，在外面的那些年，辛苦了。
高溫的心底一動，他握住何耐的手，喝了一口粥。
何耐低頭喝粥，高溫靜靜地看着她，眼神一刻也沒有挪開。何耐臉色微紅，把頭低得更深。雖然二人上過很多次床，但何耐在高溫面前，總有一種少女的情愫。
沒吃飽。何耐癟着嘴說。
你看你吃得了嗎，過兩天帶你吃大餐吧。高溫拿過來空空的飯盒。
你餓不餓。
我逗你的，我在家吃過了。還難受嗎？高溫捏了捏她的手腕。
沒事了，趕緊出院吧，住一晚上也挺貴的。何耐對醫院有恐懼症。
我幫你去辦手續，我給你帶了兩件衣服。一會送你回去。高溫有時候會在路上偶然看到一兩件衣服，想到何耐穿上好看便買下來，這是個送給她的好機會。
何耐到醫院前的衣服全是酒氣，雖然不想收高溫的東西，她也只能穿回家了。
高溫買的衣服自然是依據高溫的審美而來的，所以當何耐穿上以後，他一百分的滿意，他拎着藥從門外走進來，走到何耐身邊，抱着她的後腦，與她交換了一個淡淡的吻。
高溫常常吻何耐，這個吻卻有一點不一樣，沒有平時的□□和急躁，帶着溫暖的氣息和陽光的味道。何耐回應了高溫，摟住了高溫的背脊。
別鬧，在醫院裏別玩火。高溫牽起何耐的手。
兩天後的周末，高溫真的約了何耐在西餐廳吃晚餐。何耐在家處理工作交接的時候，已接近尾聲，于是應邀赴約。
這裏。高溫隔着玻璃，對何耐揮了一揮手，何耐顯然看到了，恬靜的臉上閃過一絲淡淡的微笑。
這兩天不忙？何耐在高溫對面坐下來。高溫喜歡靠窗戶的位置，恰好何耐也是。
剛結束幾個項目，還拿了獎金。高溫挑了一下眉毛，叫來服務員點菜。何耐和高溫一起吃飯，幾乎從來不自己點菜。高溫自幼嘗遍大江南北的美食，也知道何耐對食物的喜惡，在她面前點菜從未失手。
你晚上在家都吃什麽。高溫問正在刷微博的何耐。
晚上，在單位吃。何耐歪了一下頭說。
那這幾天呢。高溫倒了一杯檸檬水遞給何耐。
這幾天，何耐卡住下半句話，瞟了一眼窗外。
你不會天天在家吃泡面和垃圾食品吧。高溫嘆了一口氣，看來今天這頓飯請你是請對了。
謝謝高先生。何耐綻開一個笑容，高溫摸了摸她的眉骨。其實高溫見過的漂亮女孩很多，但純淨如水的也只有何耐一個。何耐不化濃妝，淡雅精致的妝容絲毫不誇張，只是稍作修飾。何耐有一點近視，平時不戴框架眼鏡，也不會戴隐形眼鏡和美瞳。于是，這雙美麗的裸眼，總讓高溫心動。純粹、自然、溫柔、羞怯，卻也倔強、堅韌，和性感。
看什麽看，再看就把你吃掉。何耐說完低了一下頭。
飯菜端了上來，高溫切了半塊牛排放進何耐的盤子裏。來，開點葷，我知道你不愛吃。但是營養要均衡，吃一頓胖不了的。
何耐切了一小塊，放進嘴裏。還挺好吃，她心裏想。
吞拿魚沙拉是何耐的最愛，被高溫推到她的面前獨享。因為何耐病了一場，所以高溫沒有點紅酒，二人都喝的檸檬水。
你下一步怎麽打算。高溫猶豫了一下問何耐。
考個教師資格證，試試去國際學校當老師。外企的工作也做累了，每天做牛做馬，還沒有假期。何耐剝了一只蝦放進高溫前面的碗裏。
你手幹淨嗎。高溫笑，被何耐瞪了一眼。對，就是這樣的何耐，讓高溫回到了青春期的時光。你總讓我感覺，未來就在你的手裏。每一步都很有計劃的樣子。
走一步說一步而已。何耐吃了一塊牛油果，眼神落在了餐廳中央的鋼琴上。
上學的時候，你還記不記得，有一次音樂老師遲到了，你就坐在鋼琴面前彈曲子，當時覺得你好帥，整個人都會發光一樣。何耐指着鋼琴說。
現在不帥了嗎。高溫喜歡十二歲那一年，何耐望着他時崇拜的眼神，這種成就感，遠遠高于數學拿到滿分。
何耐只是笑，并不說話。
高溫結了賬，送何耐回家。映着街邊的燈光和細碎的雨珠，何耐的眼裏流露出淡淡的憂郁。高溫在陰暗的街邊停下了車，勾住何耐的下巴，輕柔地吻了上去。在摩擦之間，二人的氣氛變得暧昧起來。
何耐，我喜歡這樣的你，現在的你。高溫的唇沾着何耐的脖頸。
別在......何耐的話被吞進高溫的吻裏。
後來高溫解釋說，沒有體驗過車震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九月初，高溫和何耐同時收到了婚禮的請柬，新郎和新娘是他們共同的初中同學。
我們要一起去嗎。高溫發微信給何耐。
不要。
但是，可以坐在一起。何耐連着發了兩條消息。
婚禮現場，高溫見到很多初中的同學，女生學會了化妝，也有人動過了手術，變化都很大，高溫沒認出來幾個；男生因為回到北京後還經常見面，關系都不錯，很快坐在一起天南海北地聊着。
等了十幾分鐘之後，何耐來了，高溫一擡屁股，坐到何耐身邊的空位去了。原本初中同學便坐在一桌，高溫換了個位置，也沒有人注意。
有幾個男同學想過來和何耐逗兩句，都被高溫用其他話岔開了。說起今天的新郎，與高溫和何耐都有一些淵源。高溫是新郎初中時代的好哥們兒，回國後也一直有聯系；何耐喜歡過新郎，但新郎喜歡的女同學很多，兜兜轉轉看來最後還是選擇了新娘。
你還喜歡他嗎？高溫看着在人群中忙碌的新郎，悄聲在何耐耳邊問。
我喜歡他，也只是因為他有點像你而已。何耐平靜地說。
終于承認上學的時候喜歡我了。高溫有點得意，但是他沒有說出口。
新娘直到婚禮正式開始，才被兩個伴娘扶着，從後面走出來。
結婚還真是女孩子最漂亮的時候。何耐身邊一個女生捂着嘴說。
你肯定比她漂亮。高溫在一旁插嘴。何耐搖了搖頭，心想，我首先要有一個婚禮。不，我不是一個适合結婚的人。
婚禮一看便是婚慶公司精心籌劃的，每一個部分都能嗅到滿滿人民幣的味道。最後新郎發言時，大家才知道原來新娘已經懷孕了。
高溫腦海裏第一個念頭便是，要不是有了孩子，這貨能結婚，肯定撒歡滿地玩。
“你說，小孩好玩嗎？”高溫挑了一塊糖放在何耐手裏，這是何耐喜歡吃的荔枝口味。
“不好玩，很費心思，”何耐剝了糖，含進嘴裏，“高溫，這不是你該和我讨論的問題。”
高溫拿着糖的手放了下來，他忽然心裏覺得空空的，心情一下蕩到了秋千的最底端。
高溫是處女座，婚禮結束沒有幾天，他便邀請中學時代的朋友來參加他的生日聚會，新郎郭越自然也在名單之內。高溫邀請了何耐，何耐以考試臨近為由，拒絕了高溫。
越兒，今天一人來的。高溫招呼郭越坐下，幫他滿上啤酒。
生日快樂。郭越遞了一個禮盒給他，高溫欣然收下。郭越落座以後，和身邊的女性朋友聊了起來，盡管初識，卻相交甚歡。高溫覺得此景有些刺眼。
高溫的朋友來了十幾個人，有男生也有女生，大家一起玩玩鬧鬧，很快也到了深夜。有人提議再一起去唱歌。
我喝的有點多了，郭越，你帶他們去玩吧，回頭找我結賬，我請大家。謝謝大家來給我過生日。高溫挂着郭越的肩膀說。高溫一米八二，郭越比他高一點，一米八五左右。
高溫不是醉了，他只是有點累了。他想知道郭越的反映，不出所料，郭越帶着一群男男女女繼續去玩了，高溫心裏覺得有點悲涼，為那個孤獨的新娘。
因為喝了酒，高溫打了車回家，他沒有和父母住在一起，自己住在公司附近的單人宿舍裏。高溫在家門口的郵遞箱裏，看到一個舊英文報紙包裹的小東西。看來是某人送給自己的禮物，高溫打開郵遞箱，把禮物撿了出來。
高溫給家裏打了個電話，和父母随便聊了幾句，大抵是近期的工作狀況，并囑咐父母早點休息。期間他一直拿着何耐的禮物，遲遲沒有拆開，最後還是把東西放在桌角。他突然覺得很寂寞，這種感覺幾乎是從來沒有過的。
望着不大的房間，高溫感到空曠，他掏出手機，想和何耐聊天，只是擡頭發現已經十二點了。何耐平日裏都很養生，大概已經睡了吧。高溫終于放棄了手機，從冰箱裏拿出他存的威士忌。他沒有迷糊，反而越來越清醒，他知道，他和何耐的關系已經失去了自己的控制。
第二天高溫向公司申請，調至境外常駐。高溫的業績優秀，加上他八年的留學經歷，申請在一個月之內得到了批複，并走完了交接流程。
在上飛機之前，高溫發了一條微信給何耐：我去美國了。他不敢看何耐的回複，馬上關掉了手機。
何耐好像早意料到會有這樣的一天，她躺在床上，看着日歷上的日期，閉上了眼睛。
重回美國，在社交場上高溫依舊游刃有餘，不僅在專業技術上得到充分肯定，而且在聚會的場合得到男性和女性瘋狂的追捧。高溫的中英文流利，作為主持人和翻譯都有讓人贊嘆的控場能力，加上長相俊秀，是典型的東方美男子。高溫備受歡迎，然而從未感到真正的快樂。他像是一個戰敗的逃兵，一刻也不敢停下來。
You are not happy.美國的朋友問窩在KTV沙發裏的高溫。
really高溫笑了一笑，摟住身邊女孩的脖子，靈活地叩開她的牙關，把舌頭伸了進去。這個英國女孩喜歡高溫很久了，是公司的産品經理。當高溫吻她的時候，腦海裏全部是何耐柔軟的嘴唇和深沉的眸底，高溫放開了英國女孩。
sorry.I am drunk.
It doesn't matter.女孩拿了一瓶啤酒，和高溫碰了一下。
高溫喝完手裏這瓶啤酒，就和屋裏的人道了goodbye。這不是高溫第一次做出拒絕，他在酒吧見過很多漂亮的中國女孩，她們在美國上學，生活奢靡，崇尚金錢。臉上滿是玻尿酸和假體，他曾經想和她們上床，但很多次只進行到接吻的階段，便已經失去了興趣。高溫抱着其他的女人，想到的只有何耐。
微信自從不再與何耐聯系後，似乎在高溫的生命裏死亡了。何耐很少發朋友圈，也不在其他社交軟件上發布動态，高溫已經同她失聯三個月了。
随手打開朋友圈，高溫看到了陳諾文的動态。兩年前公司分裂以後，陳諾文也選擇主動退出，并留在北京發展，他原本是東北人。現在從事的是游戲行業。
和女神吃飯啦，開心。陳諾文鏡頭下正在玩手機的漂亮女孩正是何耐。
何耐黑色的長發燙出可愛的小卷，在陳諾文面前笑得格外輕松和燦爛。何耐給陳諾文評論時寫了兩個小太陽。高溫把手機扔到床上，覺得心裏有一把火在燒，他明白自己已經不再把何耐當成情人，而是愛人，他瘋狂地想念何耐。
作者有話要說： 有時候逃避并不是因為不愛，而是因為怕愛得太深，陷進去逃不出來。來自魔羯女的深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