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節
一片扔垃圾堆裏都分不出來,亮起來的時候幽綠幽綠活像黑夜裏一只獨眼狼,按鍵摁起來咯嘣咯嘣響得讓人心驚膽戰。
然後譚澤堯看到小孩兒滿意地把“手機”揣進褲兜,然後拍了拍推銷員的肩膀:“我真不是故意耍你,我只是想開開眼界,看看現在的手機發展到哪一步了。大恩不言謝,兄弟,微笑有助于健康,來笑一個。”
果不其然,推銷員本來就黑如鍋底的臉更黑了一層。
譚澤堯摟着小孩兒出門,嘴角抑制不住地微微抽搐。
淩方平道:“想笑就笑吧。沒必要忍着。”
譚澤堯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你太可愛了。”
淩方平問:“這是去哪兒?”
暖熱的風透過錯開一線的車窗呼呼地吹進來,吹得譚澤堯輪廓分明的臉驀然柔軟下來。車窗外都市的喧嚣漸漸褪去,屬于鄉野的清新氣息撲面而來。
譚澤堯唇角一勾:“到了你就知道了。”
車子停在路口。譚澤堯牽着他的手,慢悠悠地走過青石板小橋,風吹楊柳,橋下的水波微波粼粼反射着日光。炎熱的夏日午後,淩方平卻意外地感到一絲清涼。
河邊一溜小巷,兩邊的石板縫隙裏開着不知名的野花。陽光錯落地漏在斑駁的石牆上,巷子裏安靜地只能聽見風聲、鳥聲、流水聲和他們倆有節奏的腳步聲。
譚澤堯在一扇紅漆木門前停了下來,門前有個青磚砌的小花壇,五顏六色的太陽花開得自在奪目。譚澤堯掏出鑰匙插.進鎖孔,輕輕一扭,門開了。譚澤堯蹑手蹑腳地往裏走,伸出食指朝淩方平比了比:“噓,我媽在睡覺。”
淩方平立刻渾身僵硬。
譚澤堯輕聲催促:“愣着幹啥,快進來。”
屋裏傳出一個帶笑的女聲:“趕緊滾進來,又不是不知道我耳朵好!”聲音并不年輕,但依然好聽。只聽那個聲音又道:“娃,你帶了誰來?”
“俞遠。媽我跟你提過的。”
9重生追與逃(九)
這就是所謂的見丈母娘嗎?最要命的是他這個女婿還是冒牌貨。(淩淩你搞錯了吧==)
多少次生死之間都沒緊張過,這會兒胸腔裏卻咚咚響成一片。淩方平一面鄙視自己,一面又忍不住好奇,不知道譚澤堯這樣惡心自負的人,會有個啥樣的母親。
裏屋走出來的女子穿了件月白的半袖旗袍,雖然眼角眉梢的風霜顯示她已經有了年歲,但嬌小的身材并未變形,裹在月白旗袍裏好像畫像裏的民國淑媛。是個很有氣質的小老太太。
譚澤堯摟着秦月的肩膀親昵地輕輕搖晃:“媽,你不是早說要見見他麽?”看淩方平還愣在那裏,催促道:“小俞!磨磨蹭蹭幹什麽?還不快過來!”
淩方平走過去喚了聲“阿姨”,秦月答應了一聲,招手讓他過來,伸出一只手在他臉上摩挲。淩方平驚異擡頭,才發現她的眼睛雖然黑亮如同常人,但卻沒有焦距。淩方平心裏一緊,只聽秦月笑道:“小堯,終于有人長得比你好了。老天有眼。”
淩方平:“……”這是在誇他還是在誇自己的兒子?
秦月一把打掉譚澤堯玩兒她頭發的賤手:“冰箱裏有酸梅湯,去拿來給小俞喝。”
譚澤堯哼着歌跳走了,淩方平驚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譚澤堯嗎?也許,一個人不管長到多少歲,只要在媽媽面前,永遠是個孩子吧。
秦月把淩方平拉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了,在他耳邊悄聲問:“喂,我兒子怎麽樣?”
“……”照淩方平的真實想法,那鬼醫生狂妄自大剛愎自用自以為是,除了做飯好吃之外簡直一無是處,但在人老娘面前可不能造次,淩方平愣了一下,回答道:“挺……挺優秀的。我我……我是他病人,我們不是很熟。”
秦月笑道:“你不用瞞我。我知道你是他小愛人。”
淩方平:“……”原來這種事情也是可以跟父母說的?作為母親的不是應該把人暴揍一頓,一哭二鬧三上吊以命相脅逼着斷了,然後找一大堆女的輪番上陣相親嗎?
秦月道:“小堯打小性格就傲,從來不帶同學回家。他既然帶你來了,以後就是一家人了。”
淩方平:“……”
譚澤堯抱了一罐子酸梅湯過來,倒了兩杯出來,先端一杯給秦月,另一杯自己先抿了口,然後遞到淩方平面前:“張嘴。”
靠,又來這招。你喝過的要老子怎麽喝?
譚澤堯不屈不撓地舉着杯子,笑道:“老子的口水你又不是沒吃過,至于嗎?張嘴!”
“噗——咳咳咳。”秦月捂着嘴連連咳嗽,譚澤堯湊過去替母親拍背。小堯十三四歲跟人在外面混,調戲小姑娘的話那是張口就來,沒啥好吃驚的,只是這娃自恃高人一等,從小罵人不吐半個髒字,“老子”這種自稱聽上去實在……咳咳……
酸梅湯淩方平還是喝了好些,很沒面子地跑了好幾趟廁所。有一趟上廁所回來,淩方平聽見秦月低聲問:“沒再發作吧?”
譚澤堯回答:“沒。”
然後是秦月的聲音:“這是我托人找來的藥。萬一犯了就吃一顆,別多吃。”尾音似乎是輕輕的嘆息。
“嗯。我知道了。”
特種兵經過鍛煉的神經天生敏感,這對話也只是模模糊糊聽了個大概,淩方平故意放重了腳步,屋裏的對話就停了。
晚飯是自個兒包的餃子,白菜豬肉餡兒煮了一大鍋。淩方平吃了好些,路上一直捧着肚子打飽嗝兒:“吃得太飽了。你看我肚子都大了。”
譚澤堯嘴角抽搐了片刻,沒笑。
淩方平摸了摸鼻子。沒說話。
車子在紅燈前停下來,譚澤堯伸手在他臉上摸了一把,勾起一邊唇角:“沒想到你會包餃子。”
“廢話!老子啥不會?”老媽的人生信條是,飯可以她一個人做,爺們兒不必下廚房,但餃子一定要一家人一起包,團團圓圓的才好。淩方平想起被老媽.逼着包餃子的慘痛經歷,心中驀地一酸。
不知道啥時候才能回去看看。
譚澤堯一面重新發動車子,一面笑道:“是是是,您廚藝好得很。只是我們家那塑料底兒的鍋一捅就漏,該換個金剛石的了。”
淩方平再次摸了摸鼻子。
這一天折騰下來,實在有些倦了,回到家撲到床上眼睛就睜不開了。淩方平迷迷糊糊地感覺到溫熱地毛巾在臉和手上擦過,然後就什麽也不知道了。第二天早晨醒來,淩方平突然感覺右手向上高舉着無法活動,坐起來一看,才發現自己的右腕被一個精致的手铐铐在床頭上。上面一圈镂空的梅花紋,繁複精雅,手镯一樣,鋼圈內側還細心地貼了一層黑色絨布,真他媽的舒适又漂亮。
操,這是他媽的啥意思?
淩方平無語地欣賞了很久,譚澤堯端了碗熱粥推門進來:“醒了?來喝粥。”
淩方平瞅了瞅譚澤堯,瞅了瞅手铐,然後翻了翻白眼,意思是這樣,你讓我怎麽喝?
譚澤堯舀了一勺熱粥,放在唇邊吹了吹,送到淩方平嘴邊:“張嘴!”
淩方平:“……”好吧,貌似有個人喂也不錯。粥熬得很稠很爛,綿軟香甜,一碗下肚,譚澤堯拿手背替他擦了擦嘴,淩方平滿足地打了個飽嗝,然後抖了抖右手,開始質問:“這是什麽意思?”
譚澤堯一臉理所當然地回答:“怕你逃跑啊。”
“……”還真是坦白。
譚澤堯看淩方平無語的樣子,似乎更加愉快:“沒事玩玩□也不錯。這東西做得真是讓人賞心悅目。我還買了些其他東西,你要不要看看?”
淩方平嘴角抽搐:“……免了。”
譚澤堯從床頭拿過一個黑袋子,朝他晃了晃,然後一樣一樣地掏出來,擺在床邊。各式各樣的“槍模型”,線條堅硬中含着柔和,在早晨的陽光下說不出地新鮮漂亮。
淩方平只看了一眼,就別過頭去:“我靠,你他媽惡心不惡心?!”
譚澤堯滿意地看着緋色如雲霞,慢慢地在小孩兒的臉上暈開。那清明如畫的眉眼,也胧上了蒙蒙的水意。雖然知道那是氣得,但還是喜歡得不得了。
譚澤堯繼續逗小孩兒:“別扭啥,我知道你喜歡。看你昨天那愛不釋手的樣兒,就知道買回來你一定驚喜。”
淩方平突然轉過頭來,冷冷地盯着他:“譚澤堯你不要太過分了!你平常再怎麽折騰我圈養我強.奸.我,我都不跟你計較,你可別當我是真怕了你了!”
眼裏還含着蒙蒙的水意,氣勢卻驚人地淩厲。譚澤堯明白這大約是他的極限了,于是笑着掂起一把槍,朝天扣了下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