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陳吟
陳吟做夢都沒想到,自己一把年紀居然吃了一口小孩的狗糧。
起因是一個跟狗糧完全不搭嘎的暴力事件。
今天早上,陳吟去了超市買菜,打掃了屋子,罵罵咧咧地洗了妹妹昨天在放學路上玩了一身泥的褲子,修好了廁所裏老愛滴水的水龍頭,然後擡頭一看表,一點半了。
陳吟嚴重懷疑,上帝肯定總趁人不注意把上午的時間調快。
留給吃飯的時間不多了,陳吟草率地吃了一碗方便面,然後就開始進入學習狀态。她每天只能擠出兩個小時間學英語,不然一會兒妹妹放學了,時間和書桌就全都被那丫頭片子搶走了。
陳吟放下碗,興致沖沖地拿起筆,翻開英語書。
這書是住在隔壁的一個小哥哥送給她的,去年他考上了北師大。
陳吟初中沒上完就辍學了,但她仍然渴望知識。
小哥哥高考後清理高中學習用品的時候,陳吟就站在自家門口呆呆地看他,連手裏的垃圾都忘了扔。她想把那些書要過來,但不知怎的,嘴巴就像被 502 粘住了似的,臉也燒得厲害。正當她眼睜睜看見那些書被一本一本地清點進大麻袋準備賣掉的時候,小哥哥突然收手,停下來看向她,然後親自把那些書送到了陳吟面前,并對她說:“我在北京等你。”
陳吟緊張壞了,一頓傻樂:“你那麽好學校,我哪能考得上哈哈哈哈哈哈。”
啊,這該死的愛情!
她沒抓住。 愛情抓不住,那就抓學習吧。
陳吟覺得學習是莊嚴神聖的,每次學習前,她必須排除一切幹擾因素,比如額頭前這绺頑固的長劉海,無論怎麽別到耳後,一會兒準掉下來,擋住她看書的視線。
陳吟翻箱倒櫃找了半天,終于在床底下找到了一個發卡。她趕緊別好劉海,書一翻,電話響了。
妹妹在學校又打架了。
“打壞了嗎。”陳吟急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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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您妹妹還好,就腦門兒破了點皮。”電話裏的老師盡可能地先安撫家長。
“我說對方。”
“……對方,挺嚴重的,所以您快過來一趟吧。”
“好!”陳吟撂下電話穿大衣,“死丫崽子。”
陳吟沖進學校教導室的時候,妹妹和四個小男生在裏面罰站,他們的家長也都在旁邊。
五個小孩被分成了兩個陣營,妹妹跟一個小男生一起,其他三個男生一起。敵我雙方很明顯了。
三個男生臉上跟塗了迷彩似的相當熱鬧,相比之下,妹妹和小男生的臉就幹淨多了。戰況如何也很直觀了。
陳吟給三個被打小孩的家長挨個道歉鞠躬賠錢。
前兩個家長都很和氣,看着也挺年輕的,都願意接受和解。其中一位男士還紳士地在陳吟向他鞠躬的時候微微回以低頭,就是在給第三個家長鞠躬道歉的時候發生了點小插曲。
這位家長是個中年女人,挺着大肚子用鼻孔看人。躬也鞠了,歉也道了,可她嘴上仍不饒人,瞥着陳吟她妹嘀咕着:“才五年級就成天跟男生厮混一起,還打架,不知廉恥,欠家教,不知道爹媽幹什麽吃的。”
陳吟悶聲把賠的錢如數放到那女家長手裏,然後贈送了她一個嘴巴子,直接把人打懵了。其他在場的兩個家長、五個孩子和老師也都懵了。
陳吟說:“爹媽死了,她是我教的。”
然後她就拉着妹妹回家了。
陳吟做晚飯的時候把妹妹訓了一頓,然後宣布停掉她本月的所有零食。妹妹一聽就炸毛了:“陳吟你不要太過分噢!“
陳吟淡淡地說:“那你說說零食錢都哪兒去了。”
像被紮破的氣球,妹妹瞬間蔫了,但仍氣呼呼地,滿臉寫着不服。
“來來來,告訴告訴我,這次又因為什麽?”陳吟把碗筷放到桌上,回到書桌前,拉出椅子坐下,鄭重其事地面對妹妹。
妹妹仰着脖子:“窦佳成他們欺負曹一童,往他凳子上尿尿!”
今天跟妹妹站在一起的那個男孩子就是曹一童。
“那你只打尿尿的那個就好了啊,現在咱們一下子賠出去三份。”陳吟氣瘋了。
“他們三個都尿了。”
“……”陳吟突然語塞了,“那那是挺過分的,他們幹嘛欺負他啊。”
“他們笑曹一童娘,說他不是男人。”
噗——他們說的倒也沒全錯,曹一童才五年級,當然不是男人。
陳吟:“那你也不要老打架,跟你說多少回了,暴力解決不了問題,這都跟誰學的?你可以告老師,對不對。女孩子家家的老打架以後小心沒有男人喜歡你。”
“曹一童就喜歡我啊,“妹妹叉着腰,“吃午飯的時候曹一童把他的肉都夾我碗裏了,課間他陪我跳繩,窦佳成他們就笑他娘。他們小屁孩啥也不懂!這叫愛情!我覺得曹一童是天下第一男人!”
陳吟無語了,本來案件過程聽得好好的,怎麽就突然被塞了一口狗糧呢。
陳吟覺得有點意思,問她:“曹一童喜歡你什麽啊?”
妹妹說:“他喜歡我的鼻子眼睛嘴巴耳朵眉毛手頭發,他說我的啥他都喜歡。”
看着沒,這就是男人,從小就看這些了。陳吟搖頭嘆息。
妹妹又想起了什麽:“還有還有,曹一童說我笑得可好看了。”
曹一童認真的?就這?一笑全是牙花子,還有顆黑不溜秋的蟲牙。
男人的嘴啊。
妹妹補充問道:“姐,那有人像曹一童喜歡我似的喜歡你不?”
為了減少更多不必要的心靈傷害,陳吟不想再把這個話題進行下去了,她要學英語了。
“老娘不需要男人,”陳吟開始瘋狂翻英語書,“你吃飯去。”
“你不吃啊?”
“我減肥。”
其實是陳吟做翻譯賺的生活費今天被這小兔崽子賠出去一大半,光停掉妹妹這個月的零食是不夠的,她還得停掉自己的晚飯了。
妹妹沒心沒肺地跑去飯桌吃飯,說是飯桌,其實就是放電視的電視櫃,電視櫃就在姐姐學習桌的六米外,姐倆的床挨着學習桌。簡言之,她們的家只有一個屋子,和廚房廁所。
這是一個 19 歲的女孩能為她和她妹妹争取到最好的能睡覺的地方了。
很不錯了是不是,起碼刮風下雨的有個地方躲雨,比這世上很多其他被父母遺棄的孩子們幸福多了。
陳吟暗暗指望着這小妮子能意識到她的犧牲,然後有良心地給她留半個苞米什麽的,然而渣子都不剩。
陳吟一氣,劉海又掉到眼前了。
妹妹跑過來,嘴邊還挂着一顆米粒,小臉放在陳吟的書桌上,看着她學習。
“陳吟,你要考大學嗎?”
“你給我錢讀啊。”
“那你天天咋學這麽認真呢,我咋這麽煩學習呢,你說我咋一看字就困呢。”
“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那不考試你學習幹嘛呀?”
“誰說學習就是為了考試的。”
“湯文佳。”
“湯文佳是誰?”
“我同學,我最近跟她玩的最好。”
“以後別跟她玩了,格局太小。”
“啥是格局?”
“格局就是……跑題了,接着說人為什麽要學習,”其實是陳吟一時不知道怎麽解釋格局了,“這麽跟你說吧,同樣一個小時,腦力工作的工資是體力工作的幾十倍、幾百倍,你看我自學英語給人家翻譯點文章,在家坐着就能賺錢,不用出去搬磚端盤子。知識就是力量,就是這意思,因為知識可以代替力量。所以,明年你一定得上初中,以後姐還會供你上高中上大學上研究生上博士。”
妹妹越聽頭越大,并沒有半點感激之情。
事實證明,人只要扮演大人的角色,說話都會統一變成愛說教的腔調,即使她只有十九歲。
陳吟接着說:“再說了,多學點東西總沒有壞處吧,人有了知識就會越來越好,越來越自信,堅定,将來不會被人欺負被人小看,也會更有魅力,有更多人喜歡你。”
“我不用更多人喜歡,曹一童喜歡我就行了。”妹妹嘟嘟囔囔。
還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
陳吟的劉海又被氣掉了,胡亂別了兩次都不成,妹妹問:“你發卡嘞?”
“丢了。”
話音剛落,妹妹不知道掏出了個什麽東西把她的劉海別住了。
陳吟往頭上一摸,摸了半天沒摸出來是啥。
妹妹得意兮兮地跑去廁所拉屎了。
陳吟把桌上的鏡子擺正,鏡中的自己,劉海上結結實實地別了一個藍色的筆蓋。
小孩子的想象力果然無極限。
從那天起,陳吟就給妹妹封了一個外號叫小筆蓋,一開始只是叫着玩,久而久之就叫習慣了。
打架事件之後沒過幾天,小筆蓋有次放學回家情緒不大好,一進門就趴在桌子上寫日記,滿臉惆悵,邊寫眼淚邊啪嗒啪嗒往下掉。陳吟想切盤水果給她送過去安慰安慰,還讓人家轟到一邊兒去了,說是現在心破碎了,想一個人靜靜。
陳吟就納悶兒了:“啥心碎事,跟我說說。”
“跟你說有什麽用,你又沒處過對象。”
!
喂,我是要幫你,你這樣傷害一個要幫助你的人真的好麽?
陳吟說:“專家說了壞情緒是毒素,那你就爛在自己肚子裏留着悶痘痘吧,看你變醜八怪了曹一童還要不要你。”
陳吟轉身欲走,手突然被一只小手拉住了。
小筆蓋睜着黑葡萄般的大眼睛仰望陳吟,眼裏含着淚花:“姐,我異地戀了。”
陳吟驚訝:“他轉學啦?”
“不是,老師說我倆上課老說話,就調座把他調走了,調老遠了!三排!怎麽辦姐,我跟曹一童不是同桌了哇——”
好遙遠啊……
小筆蓋悲痛欲絕:“現在我只能遠遠看他,想傳個紙條都費勁,異地戀太苦了。”
陳吟對老師的做法還是很認同的,畢竟戀愛耽誤學習。
陳吟安慰她:“沒關系,你倆以後可以課間一起玩,還有體育課,午休還能一起吃飯。”
小筆蓋一聽,噤聲了幾秒,似乎是想到什麽心酸的事情,哇的一聲哭了。
事實證明,調座是極其英明的決定。
不跟曹一童同桌以後,小筆蓋期中考試還真進步了。
陳吟給她開家長會,整個人比以前有底氣多了。教室的課桌上擺好了各個學生的卷子,家長進來自行找自家孩子的座位。陳吟輕度近視,是這兩年在昏暗的燈光下看書造成的。今天她出門太急,忘了戴眼鏡,進了教室後,只能撅着屁股挨個趴桌子上找小筆蓋的卷子。找了一會兒,突然有個男家長叫了聲她的名字,她起身回頭去看,一眼便認出來了。
我是作者:
pua 題材,不是爛大街的那種套路哦,內有我潛心研究獨創的泡妞大法(我是女的,我是好人)故事氣質像日劇,會有各種反轉,喪甜,希望大家能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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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