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忙音
“對、對不起……”肖藍站起來。
他顯得有些狼狽,不安。
陸正青更顯得狼狽。
這整一件事都顯得狼狽不堪,還有一時之間兩個人的沉默。
“你剛才被動發情了。”陸正青啞着嗓子說。
他的謊言……在這一場糟糕的纏綿中被擊得粉碎。
肖藍喉結滑動了一下。
他想解釋一下……可是這最糟糕的場景下最糟糕的時機,能解釋清楚什麽?
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只剩下一句:“對不起,青青。是湛天天……”
“你發情結束了?”陸正青問。
“嗯?嗯對……我、我是被動發情,時間很短暫。”
“那就好。”
陸正青艱難地站起來……
“青青!”肖藍有些慌了。
“我去洗澡。”陸正青平靜地說,“讓開。”
“青青,你……”
“讓開,肖博士。”
水聲從浴室裏傳出來。
肖藍穿好了睡衣,坐在床上發呆。
湛天天怎麽知道他是個alpha的?
又從哪裏找到的催情針?
他怎麽跟陸正青解釋自己隐瞞性別的事情?
從來沒有失去過鎮定的肖藍,這一刻心亂如麻。
水聲停了。
陸正青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走到他的面前。從衣櫃裏拿出了一套嶄新的西裝,慢慢地穿戴整齊。
系好領帶後,他彎腰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肖藍。
“肖藍,你聽着。”他平靜地開口,“今晚的一切我都是自願的。你沒有強迫我,你不用為這件事情糾結。”
肖藍心頭一喜,擡眼看他,卻看到了陸正青分外平靜的雙眸。
“青青?”
陸正青走到床邊,在掉在地上的床單下,有一只被踩碎的眼鏡。
那是肖藍的眼鏡。
一顆白色的藥丸滾落在碎片裏,陸正青撿起來。
“迷幻劑。”他說。
肖藍的呼吸陡然急促了:“不是這樣的,青青!你聽我解釋!”
“跟我上床,讓你這麽難以忍受嗎?”陸正青問他。
“那只是第一次的時候,我不認識你那會兒!”肖藍急着說,“我被抽簽選中去天瀾,我、我并不想跟陌生的人上床,所以我準備了迷幻劑。我希望至少是對我愛的人是忠誠的。”
陸正青笑了。
他這次是真的沒忍住。
肖藍急促地解釋的讓他想笑。然而他竟然一點都不意外。
“所以……你的忠誠在哪裏?是連測謊儀都能欺騙的謊言嗎?什麽樣的謊言連測謊儀都能瞞天過海?”
“我……”肖藍語塞,“如果你想知道的話,我……”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陸正青說,“你身為alpha不想讓我知道,我甚至可以不追問。讓我過意不去的并不是這個。”
“那、那是什麽?”
陸正青安靜了很久,最後低聲開口道:“沒有什麽讓我在意。不過是場我強迫你的協議婚約而已。”
他将白色逍遙丸輕輕放在了茶幾上,然後轉身離開。
“青青!”
走到門口的陸正青身形一頓,頭也不回地說:“你放心,我對豐白的所有支持都不會收回。我們的協議婚姻也會繼續下去,畢竟我沒有第二個備選。”
自動門合上。
屋子裏再次恢複了冰冷。
一片狼藉的單身公寓就像是他被揉碎的心情……從遇見陸正青開始走到現在,好不容易兩個人的感情之間有了些進展,一瞬間就被打回了冰點。
湛天天不敢出去。
渾身燃燒一樣的他散發着濃郁的信息素味道,每一分情欲都在燃燒他的意志力。
身體裏像是被劈開了一道深淵。
怎麽樣都無法填滿。
誰來……誰來滿足……
自動門無聲無息的開了,有一個人走了進來,蹲在他的面前,alpha信息素若有若無的飄過來,湛天天就像是渴久了的人,茫然爬起來,急促的往那邊靠過去。
那個人笑了一聲,摸了摸他的臉。
“啧啧啧……平時一副清純的樣子,這一點都忍不住啊。”那個人說。“告訴你肖藍的真實性別,結果你連這件事都辦不好。”
湛天天稍微清醒了一些,他看清了眼前的人,恐慌起來:“方嘉明你出去!”
方嘉明鄙夷地看他:“我出去?我出去誰來安撫你。”
湛天天往後縮着:“我不需要,我自己可以!我忍忍就過去了。”
“不可能的。我就在這裏,等着你求我。”
方嘉明也不着急,大大方方地坐在沙發上,瞧着在地上的湛天天。
也就是幾分鐘的時間。
他身上就散發出更濃郁的甜膩的omega信息素。
“……”他小聲說。
方嘉明嗤笑一聲:“你說什麽?我聽不見?”
“标記我!”湛天天大喊,“求求你!”
“爬過來,給我點誠意。”
湛天天哭泣着,爬到了方嘉明的身下,他擡手勾起湛天天的下巴:“啧啧,這麽美的廢物……肖博士還能不動心。不是聖賢的話他大概是性無能吧?”
方嘉明抓住湛天天的頭發,把他拉扯得更近:“畢竟你也沒什麽其他用途了。”
++停車場+++
……
……
陸正青在樓下站了好一會兒,他以為自己很冷靜,然而再一次去拿煙的時候煙盒已經空了,低頭去看綠化帶裏的小機器人們正在他腳底下将煙蒂全部吞進肚子裏。
……尚存在地上的煙灰,在訴說着他心緒有多亂。
銀色飛艇悄無聲息地停靠在了停泊區內,艙門打開,程珹正站在裏面等候着他。陸正青再次擡眼看向高聳入雲的住宅區,幾近淩晨的時間裏,亮着零星燈光的住宅樓像是沉悶的怪物,壓抑在人的心頭。
他忍不住嘆息一聲,快步走上飛艇。
西裝可以遮擋身上的痕跡,可脖子上的草莓以及信息素中表達出來的狀态在熟悉的人面前根本無法阻擋。
“肖藍他……你們……”程珹忍不住開口,“如果是強迫的話,法律上來說——”
“不是強迫。”
陸正青在靠窗的座位上坐下來。
“我自願的。”
“什麽?”
陸正青擡頭看他:“我是自願的。”
他态度極認真,認真到出乎程珹意料。
飛艇起飛後,開始了自動巡航模式。
程珹在他對面坐下。
“在我印象裏,陸總您并不是這樣的人。”程珹說。
夜色中,一時間只有輕微的飛艇發動機的震動聲在空間內響起,這讓一切都顯得安靜。也許是因為這夜太疲憊,他失去了平時标準的坐姿,整個人半蜷縮在椅子上。
“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個挺鐵血的人。”
“眼睛裏揉不進沙子,也絕對不留任何不信任的人在身邊。”
“我甚至還在心裏為他辯解,他不是自願的。連之前存疑的地方我都抱有僥幸心理,不戳破。呵呵……”
“在肖藍這裏,我作為商人的準則都變了。”
陸正青嘆息一聲:“我和他,從一開始就是協議婚姻。保持距離,冷靜冷靜,也許才是最好的選擇。”
肖藍不知道這一夜是怎麽過去的。
早晨七點的時候家政機器人自動出動把家裏收拾得一幹二淨,接着自熱早餐新鮮出爐。肖藍一點不餓,但是還是食不知味地吃完了早晨這頓飯。
他随手抓了兩件衣服穿上,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樣子,直接去了實驗室。
衡州見到他的時候吓了一大跳:“你這怎麽了?跟被十萬個人輪着揍了好幾個小時似的。”
“沒什麽。”肖藍勉強笑了笑,“昨晚沒睡好。湛天天來了嗎?”
“還沒,實習生會來得更晚一些,得十點鐘了。”
“一會兒讓他來一趟我的辦公室。”
“你真沒事?”衡州不放心地打量他。
“……真的。”真的只剩下半條命了。
坐在辦公桌前的肖藍發了一會兒的呆,看了看手表,已經過去了一整個小時,他知道這樣不行,強迫自己腦子裏的空白擠掉一點,開始思考實驗的事兒。
他把近八個月的所有實驗檔案全都調了出來,開始給自己找事,挨個地看。
這一看就到了中午。
湛天天沒來。
請病假了。
接下來的一周,湛天天都沒來,說是回鄉下老家了,得一陣子才能回來。
但是肖藍心思也并不全在這個上面。
他試着撥打過陸正青的私人電話,決定還是要解釋清楚。
然而什麽時候過去都是忙音,并沒有人接聽。
小徽章——或者現在不應該叫它小徽章了。
肖藍手腕上的腕式通訊器,自從不久前為他立下“汗馬功勞”後,就安靜如雞,怎麽看都只是一個普通的通訊器。
肖藍腦子裏之前被灌入的計算機及機器人學方面的知識從一個角落一點點的浮現。
他将通訊器拆開來。
裏面的電路板比想象中精密,似乎自行重組排列了。絕不僅僅只是擁有僞裝功能的儀器。
它完美複刻了之前那個通訊器的一切。連肖藍的電話號碼聯系人資料都完全一致。要做到這一點,這個通訊器必須得擁有極高的權限。
也許……至少是雲圖級別的權限。
可是如果是雲圖,除了上一次降臨。
又為什麽非得通過這個偶然從拍賣會裏得到的小徽章來輔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