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知識的沖刷
“我堂堂一個帝國親王……”
肖藍送走了開始瘋狂打噴嚏的周洵。
飛艇門關上之前,還能聽到周洵的吐槽。
肖藍在寒風中又站了一會兒,仔細的想把胸口那個徽章摳下來。然而小東西像是看上了他,就是不肯松抓。
糾結了一會兒,肖藍妥協了——他不想穿着一套破了洞的格子衫和西裝回去,而且西裝還是衡州的。
絕對會被吐槽好幾個星期。
“你至少別在顯示任何奇奇怪怪的信息行不行?”肖藍說。
徽章一動不動。
表面那個馬賽克也凝固靜止了。
好像在表示它不再亂動彈的決心。
處理好了小徽章,肖藍才回到了家裏。
陸正青像以往一樣坐在沙發靠窗的那頭,正在用室內的終端看永遠看不完的公文和郵件。肩膀上披着那間針織披風。
“回來了?你們聊了有半個小時。”陸正青看看時間說。
“嗯。”肖藍頓了一下,“晚上吃什麽,我去做。”
“都可以。”陸正青說。
“那我給你做通心粉?最近研究了幾種口味,也不知道你喜歡哪一種。”肖藍高興了,“馬上就好。”
他系上圍裙在廚房裏做飯的時候,從廚房的中島擡頭看過去,陸正青在認真的回複郵件,偶爾還會打電話過去溝通。
一如之前的兩三周。
肖藍一時有些恍惚。
好像新婚夜之後的這段分開不存在似的。
吃面的時候,肖藍問:“青青,反叛軍和聯盟關系十分緊張,你……如果購買wx35和反叛軍做交易,會不會有危險?”
陸正青手一頓。
“我也不是特別想知道,你如果不想說沒關系的。”肖藍連忙說。
“确實會很危險。”陸正青道,“雖然對聯盟上下打通了不少關節,但是和反叛軍做交易依舊有一定的風險。”
“那怎麽辦?可以不做這個生意嗎?”肖藍憂心忡忡,“商機哪裏都有不是嗎?”
“商機确實哪裏都有,但是這個事情……不太一樣。”
“是有什麽為難的地方嗎?青青,你可以信任我。有什麽困難你跟我說,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都幫你。”肖藍誠懇的跟他說,“或者有什麽擔心有什麽壓力也都告訴我,我發誓我一定不會對任何人說。就像、就像上次你跟我傾訴那樣。”
陸正青放下了勺子,他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拿起了旁邊的柚子茶。
他輕輕抿了兩口溫熱的柚子茶。
酸甜的滋味在口腔裏蔓延。
他擡起眼睛,看向面前這個年齡比自己小太多的年輕人——真誠的雙眼、眼裏飽含關心的情緒。
就像是之前封存完好的一盒甜蜜糖果。
被自己偶然發現。
拆開了糖果的包裝,第一次嘗到了這盒糖果的滋味。
有些酸、有些甜、有些還在冒泡。
他應該離肖藍遠一些的,但是見到他在陸氏企業出現後,就忍不住貪戀他的味道和體溫,才帶着他去了拍賣會現場。
所以才回到了大學這個單身公寓。
可是……
他沒忘記,自己跟肖藍之間是協議婚姻。
有些事情,涉足太深,反而無法脫身了。
有很多話在在他的舌尖打了個轉,又吞了回去。
“也并沒有什麽複雜的原因。”他神色如常的說,“因為跟楊·安德森達成了協議,如果不照做,下場會讓我後悔。”
肖藍一愣。
“楊……安德森??”
“是的。”
聯盟星際艦隊有史以來最年輕最知名的空中編隊隊長,五星戰機駕駛員,20歲就獲得了格桑花榮譽勳章,榮升少校軍銜。
又在五年前發動暴動,代領數千人離開聯盟主星域,成立了“自由城邦”反叛政府的聯邦頭號通緝犯。
——楊·安德森。
一個英雄,一個戰士,一個叛徒。
“‘自由城邦’地處聯盟與中立地帶的交界,自然環境非常惡劣。他們還收容了大量來自聯盟和帝國的一些難民,有着不少老弱病殘。更是對自由城邦的情況雪上加霜。”
“楊之前來信,希望我能替他幫忙購買wx35,以便自由城邦更好的發展。而作為回報,我在自由城邦可以獲得特許通行證。所有的商業往來不受限制,并且不用納稅。”
“這就是真相。”
陸正青用平靜的語氣結束了他的解釋。
肖藍聽得膽顫心驚。
“這也太危險了!”
簡直是在鋼絲上游走。
“這是一筆任何商人都會動心的交易。有什麽比一個政府的特許經營保護來得更誘人?”陸正青說,“商人都是逐利的,我也不例外。”
“還好wx35的所有權已經拿到了。不然可真是有些糟糕了。”肖藍勉強松了口氣,然而他心底更焦慮起來。
“可是未來你一旦開始跟反叛軍有所接觸,就很危險啊。萬一什麽有心人針對你,那不就——”
“我會小心的。”陸正青說。
肖藍見他态度堅決,知道也不好再說什麽。
他嘆了口氣把髒了的碗筷都放到了洗碗機裏,拖了圍裙,然後開始換鞋。
“你要出去?”陸正青問他。
“嗯,我想起來還有個數據沒跑完,我去實驗室看一下,很快就回來了。”肖藍笑笑。
“好,路上小心。”
實驗室離單身公寓總共就二十分鐘路程,肖藍不到九點的時候就進了實驗室。
衡州正在關燈,看他來了愣了下。
“怎麽這麽晚過來?陸爸爸呢?”
“哦,我有點事兒,他在家裏。”
“要我等你嗎?”
“不用,我去辦公室找點資料,一會兒自己回去。”
“行吧。”
這種回了家又折返的事情不算少見,衡州沒往心裏去。
很快的,整個實驗室就剩下肖藍一個人。
他進了自己那間獨立辦公室,然後把門反鎖。
在确定沒有人可以進來後,肖藍深呼吸一口氣,開口道:“你可以出來了。”
胸口那個長了蜘蛛腿的小徽章忽然一震動,本來已經靜止的馬賽克開始旋轉,排列組合,然後小徽章從他的胸口衣服上脫落。
它“跳”到了桌子上。
八條腿艱難而笨拙的往前爬了一段距離,接着馬賽克朝上靜止了一會兒,一個身影緩緩的在辦公桌對面浮現。
它有着介于青年與少年之間的面容,神情平靜,但看起來卻一點也不像人類。
“好久不見。”它說。
肖藍嘲笑了一聲:“哪裏有好久,在婚姻宣誓現場的,不也是你嗎,雲圖?”
“婚禮現場的數據雖然我能夠獲得,并且實時在我系統內進行回放,但是很抱歉當時沒有辦法直接給予您祝福。”雲圖說。
在聯盟建設之初。
人類便已經為雲圖設定了諸多的程序。
雲圖在聯盟所有終端上不可直接‘降臨’,除了四大家族的繼承者,雲圖不響應任何禱告、祈禱、懇求、威脅。
雲圖內部數據和海量知識,無總統令,普通人不允許接觸和獲取。在聯盟歷史上不是沒有野心之人,但是他們最終都獲得了重罪。
重則付出生命,輕則流放蠻荒的中立地帶。
“已經有好些年了,都沒有和您這樣直接面對面溝通。”雲圖說,“您這次召喚我是有什麽需要了解嗎?”
“我确實有事情需要你的幫助。”肖藍說。
“随時為繼承者效勞。”雲圖微微欠身,顯得彬彬有禮。
“晚上周洵所說的話,和提出的問題,我相信你已經知道了。”肖藍道,“作為保護陸正青的交換,我需要你提供相關解決辦法。”
“很抱歉,我沒有辦法直接給予繼承者任何答案的權限。我的服務只限于提供知識。”
“我現在就是在要求你提供相關知識。有了這些知識,我會自己計算出答案。”肖藍說。
“極端時間內獲得過多知識會讓您的大腦超載。這是十分危險的額事情。如果您願意以精神力串聯我的cpu,與我的服務器形成共享通路,那麽會安全——”
“我拒絕。”肖藍打斷了它的話。
雲圖沉默了一下:“人體能夠承受的信息量,短時間內是有阈值的。這很危險,您确定要……”
“我确定。”肖藍說,“來吧。”
“明白了。”雲圖說完消失在了辦公室裏。
那個趴在桌子上的小徽章在一分鐘之後動了動,八只纖細的機械腿開始迅速前移,順着肖藍的手臂爬上了他的肩膀,又從領口鑽入了他的後背。
冰涼的感覺讓肖藍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小徽章在腺體靠下一點的地方停了下來,左右晃動了一下,像是要找準自己的定位。
接着八只機械腿猛的嵌入了肖藍的肌膚,攀住了他的脊椎。還沒等肖藍感覺到痛感,從徽章的下方一只極長的刺插入了他的脊椎縫隙,牢牢的深入脊髓,瞬間與他的神經系統連接。
劇痛傳來。
然而這并沒有結束。
徽章等待了十秒鐘。
無數爆炸一樣的信息順着的他的神經系統沖入他的大腦。
開始只是讓人眼花缭亂。
但是很快的源源不斷,逐漸塞滿了他的部分大腦區域。
肖藍臉色陡然白了,雙手抓住辦公桌沿,幾乎要把那塊兒摳了下來。他咬着牙,強忍着嘔吐和劇痛,眼前花白一片,什麽都看不清楚。
蜂擁而入的超過人腦符合的大量知識還在瘋狂的填滿每一個可以塞滿的神經元,每一塊大腦皮層。
其實只過了不到一分鐘。
但是淩遲般的劇痛卻讓肖藍感覺到過去了一個世紀。
小徽章從他的後背爬出來,乖順的又變回一個馬賽克徽章擺在桌子上,完全讓人意識不到剛才那一瞬間它多麽的猙獰怪異。
等到所有的痛苦消失,肖藍才意識到自己背後已經被冷汗打濕。
有什麽東西從他的鼻腔裏緩緩流出。
肖藍抖着全是冷汗的手擦了一下。鮮血在他慘白的手背上顯得異常的紅猩。
他用手帕擦淨流出來的血跡。
然後閉上眼睛開始回憶塞滿腦海的那些知識。
那是一片汪洋。
是與分子生物對等的一門學科知識。
涉及到計算機、智腦、編程、代碼、人工智能等一系列基礎學科以及進階理論和實操摻雜的磅礴大類,甚至包含了許多現階段人類都不曾研究出的高階知識——機器人學。
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內被雲圖完整又生硬的塞入了肖藍的腦子裏,這些知識深刻的極為怪異,每一篇文獻、論文、課本裏的每一個字,都在肖藍的腦海裏能夠被完全重現。
這已經遠超過了人腦單位時間裏能承受的阈值。
大腦在針紮一樣的痛。
肖藍完全顧不得。
他奮力的梳理和消化這些知識。
就像是消化一塊兒在胃裏的硬石頭。
半個小時之後,他已經完成了知識的系統梳理,并且對于周洵的問題有了一個明确的答案。
肖藍掙紮着打開電子郵箱。
——控制人工智能在中央主腦中産生的辦法。
他寫道。
——盡早剔除中央主腦的情感模塊、程序模塊、語言輸出模塊……禁止中央主腦對外的主動溝通……全封閉……監控……定期的圖靈測試……
完成了結論的肖藍輸入周洵的地址,點擊發送。
關閉電腦。
收好小徽章。
耗費了所有體力的肖藍搖搖欲墜的躺倒在沙發上,沉沉昏睡過去。
錯字未挑。歡迎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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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下評論哈,大家都問周洵跟周秦什麽關系。
恩,怪我沒說清楚。
除了是同一個宇宙,聯盟的故事跟皇太子的喜宴不在一個時間線上。
聯盟的故事時間要早至少一個世代,現在出場的人物一般來說你不會再前一個故事找到。
這麽設置主要是因為獨立故事之間我不太想有太高的重合度。
另外也避免因為同時代導致的故事發展受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