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夫唱夫随
滕雲只好走過去,薛鈞良笑着重複了一遍,道:“還沒有回去休息麽?”
滕雲道:“正要回去。”
“敢情是我打擾了滕卿休息。”
或許是因為滕雲喝多了酒,竟然沒有說本分的話,往常那句“微臣不敢”被抛在了腦後。
薛鈞良一手搭着欄杆,道:“喝點酒吹吹風的感覺還不錯。”說着側頭又道:“你冷不冷,叫瑞雪給你拿件披風來。”
滕雲搖頭道:“不用麻煩了,微臣還沒這麽嬌氣。”
薛鈞良愣了一下,看着滕雲的臉似乎有些出神,禁不住伸起手輕輕的摩挲了一下他的臉頰,随即笑道:“我倒是忘了,滕卿是大将軍,曾經領兵洺水吶。”
滕雲沒有動晃,可能是因為頭腦有點發木,酒意上了頭,薛鈞良的手心有點熱,在自己臉上輕輕的磨蹭着,他竟然還沒有動。
瑞雪這個時候已經識趣的退到小亭子外面等着。
薛鈞良兵沒有想做什麽,放下了手,忽然道:“今日之後,薛長敬就沒有留在京城裏的理由了,我要派人過去接兵權,不可能放心讓薛钰一個人去……”
他說着瞥了一眼滕雲,笑道:“不過,我心裏又舍不得你過去。”
滕雲別了一下頭,好像再往亭子外面瞧,但是很顯然眼神沒有焦距,只是不喜歡薛鈞良這麽說話罷了。
薛鈞良道:“江山社稷和個人私情,在我來說只能以大局為重,就盼你快去快回了。”
“陛下放心,”滕雲道:“只是收兵權,又不是上戰場。”
薛鈞良點點頭,道:“讓滕裳跟你一起去,若有什麽事情,也好有個人可以商量……我知道你信任滕裳,他雖然不肯為官,但一定會幫你。”
滕雲也點點頭,兩人就此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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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起的時候,滕雲第一眼看到的是明黃色的床帳,心裏還有些嘀咕,不知道為何床帳變了顏色,一轉頭竟然看到一張近在咫尺的臉。
滕雲心裏一突立馬就醒過夢來,昨晚上和薛鈞良站在小亭子裏說話,後來竟然就在薛王的寝宮裏過了夜,因為喝醉了酒的緣故,滕雲睡得很沉,也記不清楚後來怎麽樣了。
薛鈞良一睜眼就看見滕雲一臉殷紅的發愣,笑了一聲,道:“滕卿一大早上就想入非非了?”
滕雲被看破心思,趕緊起身來穿衣服,身上似乎沒有什麽不适的感覺。
薛鈞良這時候才笑道:“你放心罷,我怎麽也是一個君主,還不至于趁人酒醉做點什麽。”
他說完朗聲叫來姜谕,姜谕和瑞雪進來,恭敬的為薛王和滕雲穿好衣服,洗漱一番就上朝去了。
滕雲下了朝就往萬年侯府去,薛後陽在軍機處處理公務,府裏就滕裳一個人。
滕雲過來自然是為了讓滕裳跟自己去正安侯封地的事情。
滕雲并不想請滕裳出山,因為滕雲知道,滕裳和自己的想法是不一樣的,他可以為了興建滕國而下嫁給男人,他的心裏只有強國,而現在滕國沒了,滕雲不能把握滕裳是不是肯出山。
滕裳見到他似乎有點驚訝,讓滕雲坐下來,下人倒了好茶,滕裳這才笑道:“薛王肯放你出宮了?”
滕雲臉上一陣尴尬,含糊的應了一聲,道:“其實這次來,是要和叔父告辭的。”
“想必是薛王又要派你去哪裏?”
滕雲點頭道:“正是如此。”
滕裳之後沒說話,拿起茶碗吹了吹葉兒,呷了一口,似乎很悠閑,笑道:“薛王有話,恐怕你還沒說。”
“什麽也瞞不過叔父……”
滕雲道:“确實有話,不過我并不想讓你難為。”
滕裳道:“我早已經猜出來了,依薛王的秉性,怎麽可能讓你這麽輕而易舉的走,他心裏着急,不管是之前和現在着急的原因有多不同,總之是他着急你去的太久,自然要找個人或事情讓你回來,如果我跟着你去,想必萬年侯要催着我回來,事情辦的快,你自然也回來的早。”
滕雲聽他說的暧昧其詞,不禁心裏有點打晃兒,難道薛王對自己的心思,滕裳早就知道了麽?
一想到這裏,滕雲也不知道是什麽感覺,總之是複雜的厲害。
滕裳把他的臉色看在眼裏,心裏知道滕雲心思簡單,如果不喜歡又怎麽能放在心上,也不會在意這種事情,在意了反而證明他的重視。
滕裳不欲難為他,畢竟滕國的事情早就過去了,而他心裏的坎兒早就被薛後陽給感動沒了。
滕裳故意裝作驚訝的道:“你脖子上怎麽了,難道宮裏有蟲子?雲鳳宮就是這麽打掃的?”
滕雲起初順着他指的摸了摸脖子,他看不見自己脖子上怎麽了,不過手摸上去有點癢,又有點刺痛,滕雲活到現在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人了,怎麽可能還不知道這是什麽,當下尴尬到了極點。
滕裳這個時候卻差開話題,道:“我自然會跟你去。”
滕雲還待說什麽,滕裳又道:“你放心好了,如果是我不願意的事情,就算是多大的交情我也不會去做,既然是我願意做的,你也不用太在意了。”
滕裳留滕雲用了午膳,才吃過午膳瑞雪就過來了,笑道:“主子,陛下找你回去議事呢。”
滕裳自然知道是薛鈞良半天不見人,又開始着急了,故意不緊不慢的又留了滕雲好一會兒,才把人放走了。
薛鈞良其實并沒有事情找滕雲商議,但是滕雲一出宮就是一上午,雖然他心裏知道滕裳和滕雲是叔侄關系,兩個人之間感情甚篤,滕雲的一身功夫和兵法全是滕裳教的,滕雲對滕裳恭敬敬佩,也只是出于親情。
但是薛鈞良就是忍不住心裏偷偷的冒酸味,一說起來滕裳才是滕雲最親信的人,到底會不舒服。
薛鈞良一直覺得自己是游刃有餘的,作為一個君王也是合格的,只是現在才明白,原來是存在着可以讓自己失控或者焦慮的人的,一直以來的游刃有餘,只是沒有認清這個人而已。
滕雲來見薛鈞良,薛鈞良順勢道:“其實叫滕卿回來,只是想讓滕卿跟我一起去看看太子罷了。”
滕雲并沒有異議,兩人一起過去,中午散了學用過午膳,下午還沒有開始讀書。
薛佩見了滕雲并不待見,何忠三兄弟也不待見他。
薛鈞良問了沈翼最近太子的情況,沈翼自然要誇獎太子,确實太子也很聰明。
薛鈞良道:“佩兒讓孤深感欣慰啊。”
說着頓了頓,話鋒一轉,道:“此次過來,其實還有另一個事情……孤想替滕卿管佩兒讨三個人。”
薛佩聽到此處就明白了,原來是要何忠三人,于是笑道:“父皇有所不知,何忠三人性情頑劣,又是莽夫,只忠心于皇後,如今母後已甍,恐怕再沒有能驅使他們的人了。”
何忠三人還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應和起薛佩的話來,三人天生脾氣直,也沒想過拂了薛王的面子會不會自讨苦吃。
滕雲接口道:“其實微臣這件事情雖然不比上沙場危險,卻自有一番重量,微臣也不放心讓三人跟着。”
何忠聽他話裏有些藐視,登時不高興了,道:“你知道什麽,我何忠做将軍的時候,恐怕你還在吃奶呢!”
滕雲也不氣怒,笑道:“确實是這個道理,但我知道的挺多……當年何氏兄弟一連三虎将何等英雄偉業,後來落草為寇被皇後招安,沒想到現在就樂于做一個小小的侍衛,這倒是比當個草寇來的輕松,不用打家劫舍,也不必怕吃官司,漸漸也把志氣和銳氣磨平了,如今再讓你們上戰場殺敵,恐怕三位會力不從心罷?”
何忠聽了也不管薛鈞良在場,就大罵道:“放屁,老子的刀生來就是殺敵的,從來不會只圖享樂!”
“好啊。”
薛鈞良這個時候笑了一聲,道:“那孤就封你三人為偏将軍,讓滕卿刮目相看罷。”
三人也沒想太多,當下就叩首領了旨。
薛鈞良和滕雲一唱一和夫唱夫随之後,就回了正殿,召集了大臣商議啓程的時日,由滕雲帶着何忠三人,以護送新任正安侯的名義出發。
因為這次滕雲是去收兵權,并不是打仗,所以沒帶多少人,而且也怕薛長敬看出什麽馬腳,早有準備就不妙了,所以準備的時間也不用太長,很快就起程了。
薛長敬雖然對滕雲有意思,但是奈何滕雲是薛王的人,薛王表示的态度已經很明顯了,薛長敬也不再自讨沒趣,尤其娶了郡主,郡主從小嬌生慣養,長途跋涉總要讓人哄着。
薛長敬好男色,那一晚上喝了合卺酒之後自然不能做什麽,幸而他善于巧言令色,把郡主哄得團團轉,也沒起疑心。薛長敬想着,等到了封地,離奉國那麽遠,而且郡主身邊又沒什麽人,自然就不再害怕了,于是就忍一時。
滕裳跟着滕雲一起,隊伍的速度并不慢,沿途官員知道這幾人都是薛王眼前的紅人,自然不敢怠慢,只不過隊伍急于趕路,也都是匆匆而過。
到了封地的時候,薛長敬的二弟,正安侯的次子前來恭迎,因為推恩的聖旨早就來了,正安侯的兒子們得了恩惠,人人都分到了兵權和土地,自然高興的不得了,聽到京城要來使臣,自然要巴結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