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清理”?(捉蟲)
“老奴罪該萬死!罪該萬死!自知罪無可恕……”
姜谕跪在地上猛磕頭,官帽掉在旁邊,額頭已經腫了一片。
禦醫戰戰兢兢的為薛鈞良包好傷口,看見薛王微微揮手,立馬退了出去。
他們這些當大夫的不比朝廷重臣輕松多少,該聽的不該聽的總能聽到那麽幾句,雖然知道有些話不聽為妙,但是還是能漏進耳朵不少,陛下讓退下,巴不得趕緊退出去,多一事不入少一事。
薛鈞良摸了摸右胳膊,斜靠在榻上,他臉上有些細小的傷口,但是不妨礙威儀,不說話的時候,總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讓人捉摸不透,也不敢琢磨。
姜谕沒聽到薛王說話,只能一個勁兒的磕頭。
薛鈞良這才不緊不慢的道:“行了,起罷。”
“謝……謝陛下開恩。”
“姜谕啊,”薛鈞良道:“孤也算是你看着長大的,論輩分,你還跟随過先皇,是長輩了……這次辦事,怎麽就這麽不妥當。”
“老奴……”
姜谕雙腿打顫,複又跪下來,以頭伏地,道:“老奴死罪。”
薛鈞良眼睛睨了他一下,随即道:“你跟着孤這麽長時間,也算是勞心勞力,雖然這次辦事不利,但是孤也不忍心要你如何……孤受了傷也沒什麽,只是你讓皇後也受了驚吓。”
“老奴……老奴……”
姜谕已經說不出話來,這次的事情,他确實是死一萬次也不夠抵罪。
皇後娘娘回奉國的鳳駕被刺客攔截,這件事情其實是在薛鈞良意料之內的,這也是他一手安排的好戲。
薛鈞良是個老狐貍了,奉洺雖然心狠手辣,但是也不及他思緒缜密,與其在薛國邊境讓奉洺截殺皇後,還不如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自導自演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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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娘娘受驚,不可能再按照計劃省親,同時也保證了皇後的安全,這樣奉洺頂多責備幾句,發兵就太牽強了。
只是讓薛鈞良沒想到的是,這場好戲有一點點的脫軌,半路殺出了真的刺客,這些刺客當然不可能是奉洺的人,因為他的人還遠在邊境埋伏。
真正的刺客也是些宵小之輩不足為懼,而且這才離京師十裏而已,兵力充足,不消一會兒工夫就被薛後陽全都抓到了。
薛鈞良也是武将出身,受了些輕傷,讓他生氣的就是姜谕太掉以輕心。
薛鈞良故意說話拖拖拉拉不緊不慢,姜谕好像篩糠一樣,外人看起來姜谕的地位很高,很受薛鈞良器重,但是姜谕知道,薛鈞良不是一個庸君而已,不可能專寵宦官,他的信任都是建立在隔閡之間的。
姜谕是老臣,不及三朝也有兩朝,而且在薛鈞良腹背受敵的時候果斷選擇的扶持薛鈞良上位,對薛鈞良也算有恩,薛王鐵腕卻不忘恩,本身也不想怎麽處罰他,但是小懲大誡還是要的,最大的懲戒莫過于讓他自己篩糠。
等姜谕抖夠了,薛鈞良才道:“孤也不罰你了,沒有功勞尚且有苦勞,也算是功過抵消,皇後娘娘受驚不小,你這些天就去伺候娘娘罷,有什麽要的缺的盡管跟孤來說。”
姜谕如蒙大赦,自然感激涕零,薛鈞良的話雖然說得委婉,但是深知薛王秉性的他如何能不明白,他的意思是,把姜谕安插在皇後身邊,有什麽動靜都要回來禀報。
姜谕磕頭道:“陛下恩典,老奴粉身碎骨不足為報!”
薛鈞良笑道:“用不着這麽嚴重,你有這心,孤就很高興。”
他說完,向外看了看,只是他坐在內侍,別說有屏風,就算沒有屏風,也什麽都看不到,但是姜谕立時會意,道:“萬年侯仍然在殿外跪着呢,大王要見麽?”
薛鈞良點點頭,道:“宣。”
姜谕爬起來出去宣薛後陽觐見。
薛後陽跪在大殿外的石階上已經有一個時辰了,讓刺客混在十裏亭可不是小事,十裏亭顧名思義,離京師大門只有十裏,敵人就在眼皮底下,而自己措手不及,這豈不是死罪,搞不好還是通敵賣國的連坐之罪。
薛後陽垂首進了內殿,跪下道:“罪臣薛後陽,叩見大王。”
薛鈞良起了身,走過去,伸出左手扶了薛後陽一下,“快起來,讓我看看你受傷沒有。”
這讓薛後陽有些受寵若驚,薛後陽長身而起,只是依然垂首表示戴罪之身,道:“臣弟無事,臣弟大罪,請大王責罰。”
“你沒有罪,這是提督的事情,你不需要攬罪,孤養他們就是看大門的,連門也看不住,還要統領馬步兵,簡直是笑話。”
薛鈞良說着,輕輕拍了拍薛後陽的肩膀,道:“自古以來都是有能者居之,後陽你這麽快就抓到了刺客,京師的馬步兵就交給你負責了。”
薛後陽愣了一下,擡頭瞧薛鈞良,瞧他沒有說笑話的意思,馬上跪下來道:“臣弟戴罪之身還能得到大王信任,臣弟……”
“多餘的話就不必說了,我也深知你說不出什麽溜須拍馬的好聽言辭。”
薛後陽被他這樣一說,立時有些臉皮發燙,尴尬的道:“陛下英明。”
薛鈞良随即又坐下來,“刺客招了麽?”
薛後陽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僵硬的點點頭,道:“是……招了。”
薛鈞良撩了他一眼,把他的表情盡收眼底,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笑道:“這麽快,果然是萬年侯的作風。是誰主使的?”
“是……”薛後陽垂下眼,道:“臣弟派人審文,起初刺客嘴硬不說,後來禁不住用刑說是奉王主使,但是後來有人改口,說……說是滕國裳相的……舊部。”
薛鈞良沉吟了一下,“嗯……滕裳。”
薛後陽看不出他的态度,急忙道:“陛下,臣弟覺得此時略有蹊跷,滕裳心思缜密,不可能指使刺客這樣莽撞的行刺,而且……”
他話還沒說完,薛鈞良忽然擡了手,示意他噤聲,道:“孤知道,滕裳現在是你的內子,你關心他緊張他,我都能明白。既然刺客供認滕裳,你也不好插手,免得惹人閑話。”
薛後陽突然跪下,臉色有些決然,道:“但是臣弟私以為,這件事情交給其他大臣也不妥當。”
“你怕他們故意刁難滕裳?”
薛後陽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我也想到了此節,所以有個絕妙的辦法,誰也不偏袒。”薛鈞良笑道:“那就是……讓滕裳全權負責此事,查得出元兇他就是清白的無罪之人,查不出來……那就依口供來。”
薛後陽怔了一下,也找不出言語反駁。
薛鈞良的方法是絕妙的,對于滕裳也是步步緊逼的,滕裳放的下自己的尊嚴,可以嫁給男人,唯獨放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國家,現在薛鈞良讓他來查案,無疑要界身于薛國的朝廷。
既已陷于泥沼,想抽身就難了。
滕雲暈暈乎乎的被帶回了宮,因為體力消耗過大,有些迷迷糊糊的,睡了很長時間。
他中途做了個夢,夢見地在搖動,自己竟然伏在薛鈞良腿上睡得正香,薛鈞良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把自己按在地上,俯身過來咬自己的嘴唇、脖頸。
只是後來他睡熟了,就忘記了之後夢見什麽,薛鈞良就算有興致,但見對方真的疲憊,也只能作罷。
滕雲覺得後背有些發木,這才慢慢醒來,可能是躺的時間太長,全身都酸酸的,他覺得耳邊的臉頰鈍鈍的發疼,伸手一摸卻摸到了包紮的布巾。
袖瑤發現他醒了,馬上過來,帶着哭腔道:“娘娘您可醒了,您吓死袖瑤了!”
滕雲反應還有些慢,被袖瑤扶起來,靠着床邊,道:“這是怎麽了?”
袖瑤道:“娘娘您不記得了?這回可是死裏逃生!袖瑤和娘娘跑散之後就遇到了萬年侯,馬上帶侯爺去尋娘娘的蹤跡,只是再也找不到了,後來還是陛下找到了您,侯爺到的時候娘娘已經睡着了,陛下的手臂還受了傷。”
滕雲被她這樣一說,慢慢記起了不少,那時候他被薛鈞良救了,倆人一起躲在土坑裏,自己禁不住困倦就睡着了,原來覺得地搖動是在馬車上。
滕雲下意識摸了摸嘴唇又摸了摸脖頸,臉上的顏色先是殷紅,又慢慢發白,寒聲道:“我要沐浴。”
“沐浴?”
袖瑤納悶道:“娘娘出汗了麽,您回來的時候奴婢給您清理過了,禦醫說娘娘身上有小傷口,盡量不要沾水。”
“清理”兩個字正好戳到了滕雲,他當然不知道那時候薛鈞良君子了一番,什麽都沒有做,他只是記得當時迷迷糊糊的,薛鈞良把自己按在車駕裏……
袖瑤看他臉色不對,猶豫道:“娘娘,你身子不舒服麽?要不要叫禦醫來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