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挑釁
瑞雪進了奉王的寝宮,屋子裏拉着簾子,床帳也嚴實的掩着。
她走過去輕輕打起帳子,奉洺并沒有睡,只是面沖裏側躺着,張着眼看着錦被上的花紋。
瑞雪道:“大王,可要起身麽,主子讓奴婢給您帶了些藥膏來。”
奉洺一聽到瑞雪提起趙戮,眼神忽然亮了起來,只是瞬間又有些灰暗,他當然知道趙戮的為人,怎麽可能給自己帶藥膏來,多半是瑞雪自己拿的,嘴甜罷了。
奉王并不起身,也沒動一下,躺着道:“滕國公主這幾天就要到薛國境內了吧?”
“是啊,奴婢聽說這回是薛後陽這個萬年侯親自迎接吶,主子為了這些事一直很忙……大王您可別怪主子不來,主子惦念您惦念的緊。”
奉洺笑了一聲,道:“我知道。”
正說着,內侍在門外道,左相求見。
瑞雪皺了皺眉,“大王您身體不舒服,奴婢幫你屏退了去?”
“不必了。”
奉洺起了身,讓瑞雪梳洗更衣,然後着左相在暖閣議事。
左相并不坐下,見奉王進來,撲通就跪在地上,叩首道:“請大王恩準老臣辭官還鄉。”
奉洺嘆了口氣,攙起地上的左相,道:“相爺何出此言?是不是對孤王有什麽不滿,相爺盡管提出來。”
“老臣不敢!只是大王讓老臣明說,老臣就算冒死也不敢欺瞞聖上,朝中衆臣對逐鹿侯已經怨聲載道,今天早朝逐鹿侯又罷免了一批官員……”
左相說着幾乎老淚縱橫,又要叩首道:“老臣深知聖上待逐鹿侯親厚,但是也懇求大王,給我們這些老臣一條活路,恩準辭官還鄉。”
左相說完其實心裏也在打鼓,這些話不知道有沒有沖撞了聖上,不然半響沒聽到動靜,只好稍稍擡頭去瞧。
Advertisement
奉王背着身,一手扶着桌案,也不知道在想什麽,下一刻忽聽瑞雪一聲驚叫。
奉洺身子一斜,猛的倒在了地上。
瑞雪沖上去扶起奉洺,入手整個人都滾燙着,奉洺已經沒有意識了,閉着眼睛皺着眉,似乎非常不舒服。
趙戮本在府裏會客,沒想到瑞雪突然回來,火急火燎的道:“主子,您進宮看看吧,大王昏倒了。”
趙戮心裏一緊,似乎被人擰住了似的,他下意識的從位子上站起來,但是又頓住了。
衆大臣都識趣的退了下去,說找時間再來。
瑞雪見人都走了。才道:“主子,你就過去瞧瞧吧,方才左相進宮去告您的狀了,大王就算不說,心中肯定對您有所不滿……您就哄哄大王,何愁不成大事?”
趙戮沉吟了一陣,“備馬,進宮。”
——
新妃馬上要進宮,後宮裏自怨自艾的,也有不屑的,畢竟滕國是個戰敗國的姿态,就算新妃再美再有才,身份也不夠金貴。
自從薛鈞良讓太醫院給滕雲配藥開始,滕雲明顯覺得臉上有所好轉,袖瑤才是最高興的,娘娘的樣貌要是好了,加上風流的身段,薛王再娶幾個新妃子也不用怕。
她也是聰明的人,開始小心翼翼的對待娘娘的膳食,加上抹藥吃藥,好轉的竟是非常明顯。
新妃子即将入宮,已經讓後宮暗暗躁動,現在又流傳醜娘娘是天人之姿,幾個性子急的妃子早就探病為名踏過雲鳳宮的門檻了。
德妃也算是沉得住氣的,她到雲鳳宮的時候,滕雲正巧不在,小太子薛佩拉着滕雲正在武場。
自從那日滕雲路過一手之後,小太子雖然嘴上沒說什麽,不過心裏多少有些服了,畢竟不再認為這個皇後只是紙上談兵的婦道人家,滕雲并不想親近小太子,畢竟他是薛國的儲君,也是下一任的薛王,滕國和薛國交戰十幾年,仇怨已久,除了血除了命,滕雲不知道兩國還能用什麽相抵。
只是小太子并不知道這一節,總是親近他,讓他指點自己讀書或者步射。
這讓滕雲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那時候他們都很小,所有的兄弟一起讀書習武,後來長大了就各自拉攏結黨,薛鈞良偌大的後宮就只有這麽一個兒子,或許也是一件好事。
德妃來的時候,就看見小太子纏着醜皇後演練騎射。
只見滕雲一手拿着輕弓,縱然之間翻身上馬,伏地身子,快極的從腰間摘下一只長箭,搭弓瞄準一系列的動作行雲流水,射出的箭絲毫不差正中靶心。
德妃拍着手走過來,笑道:“皇後娘娘竟有這麽好身手,人家都說奉國是馬背上的天下,今日妹妹才領教了。”
德妃說完,看到滕雲策馬回來,果然臉上的烏青好了許多,而且漸漸露出皮膚本身的顏色,看來禦醫也是下了血本,那皮膚猶如嬰兒新生一般,許是縱馬出了點汗,領口處隐隐露出的脖頸染上了淡淡的粉色。
德妃心中精靈大震,雖說平日裏薛鈞良都喜歡嬌柔一點的美人,哪一個君王不喜歡嬌柔的美人,審時聽話又會言語,這樣最和君王心意,畢竟做君主的在朝上累了一天。
只不過難免陛下也吃膩了山珍海味,君王的心思從來都是揣測不得的。
德妃見沒人說話,自己又笑起來,很自來熟的樣子,“姐姐的臉果然好了很多,竟是個活脫脫的美人,怪不得聖上寵幸姐姐呢。”
薛佩聽她陰陽怪氣,知道是她因為自己平時得寵,所以有恃無恐,畢竟皇後的臉好了再多,仍然不能和她比。
而且她來了第一句就說“奉國是馬背的天下”,又誇皇後功夫好,長耳朵的人就能聽出來,意思是說皇後是異姓又會武功,放在深宮就是養虎為患。
薛佩還沒發作,就聽滕雲冷笑了一聲,他輕輕催馬,走到德妃跟前,寒聲道:“薛王寵不寵我是一回事,你一個妃子見到皇後下不下跪又是一回事。”
薛鈞良在暖閣看奏章,就聽見外面有人啼哭,把姜谕招進來,姜谕才道,“是德妃娘娘身邊的侍女,哭說皇後對德妃怨恨已久,正在武場用刑呢。”
薛鈞良乍一聽有些反應不過來,只是卻笑了出來,這個醜皇後真是總給自己驚喜。
他把宮女招進來,那宮女撲在地上哀哭,“陛下,您快救救德妃娘娘……”
宮女抽抽噎噎的,哭的非常凄慘,一邊抹淚一邊道:“娘娘只是誇皇後娘娘身手好,說奉國是馬背上的天下,皇後娘娘就怪罪德妃娘娘出言不遜……陛下,你快去救救德妃娘娘吧!”
薛鈞良是什麽人,自然也聽出來這幾句避重就輕的說辭,不過他平日裏雖然不說,也知道德妃恃寵而驕,只是後宮裏沒有什麽亂子,他也就懶得去管。
薛鈞良本身想去看看熱鬧,但是怕自己一出場反而引得德妃哭天搶地,耳根子不清淨,所以就讓姜谕去傳自己的口谕。
姜谕是上前附耳聽谕的,那宮女還以為薛王讓姜總管去救德妃,叩了頭謝了恩,止不住一臉歡喜的走了。
那侍女以為自己搬了救兵,回了武場就撲在德妃旁邊,不讓人再用刑。
德妃剛滅下去的嚣張氣焰,看到姜谕突然又找了回來,他也以為是薛王來救自己了,裝成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期期艾艾的。
滕雲讓人搬了椅子來,太子也坐在一邊,看起來很悠閑,袖瑤老實的站在後面瞧熱鬧,她當然知道自家娘娘是什麽脾氣,表面上挺好說話,脾氣也很軟很随和,只是別把他惹急了,就像自己之前吃的那一耳光,現在心裏還有些發悸。
姜谕給滕雲和薛佩請了安,笑道:“老奴是來傳聖上口谕的,說完了就走。”
他說着,面向德妃,道:“陛下有話,鳳印既然在皇後手裏,後宮一切事物就由皇後掌管,下次再有因為小事而擅闖暖閣的,嚴懲不貸。”
姜谕說完,給滕雲和薛佩跪了安,就退了下去。
留着德妃瞪大了眼睛,不能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滕雲其實并沒有想和德妃一般見識,只是他這幾日總是被薛鈞良的妃子煩,天天有這個妃子那個夫人來探病來請安,有的試探有的挑釁,有的又拉攏他。
德妃也算是來的不是時候,明天一大早新妃子就要進京,說明滕裳也要到京城了,滕雲本身就煩躁不已,德妃正好做了出氣筒。
姜谕的這個口谕可不得了,後宮立時變了天,德妃已經失了寵,再美的樣貌也沒有用,原來陛下喜歡德才兼備,文武不失的妃子。
當夜姜谕來請示薛王,招哪位後妃侍寝,薛鈞良把朱筆扔在桌案上,揉了揉額角,忽然又想想到了什麽,笑的一臉高深莫測,翻了皇後的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