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寫人生

第12章 争執

蘋果省蘋果市電視臺大樓一樓大廳，《炫舞奇跡》海選錄制候場區內，人山人海。一群群穿着打扮時尚靓麗的少男少女們将原本空曠寬敞的場地堆的烏壓壓一片。遠遠望去，只能看見一片片比肩繼踵的人群，手裏搖着號碼牌，或坐或站，或交頭接耳，或耐心或不耐心地等待着。

氣氛在炙熱興奮中還透着絲絲不安和焦躁。

雖然這裏的參賽者都是經歷了最初的視頻海選才有資格站在這裏錄制海選節目。但并不保證大家真正通過了海選。超過三百名的等候者和每個賽區只有五十個的名額，代表着只有六分之一的出賽率。也就說明這裏要有六分之五的參賽者，都是要被淘汰的。

候場區最北側柱子後面遮掩的角落裏，唐莳一腿蜷曲，一腿伸直的坐在行李箱上，閉目仰靠着已經沾染了體溫的牆面。午後的陽光直射，縱然有前面的柱子遮擋了部分陰影，但過盛的日光還是肆無忌憚的傾灑在身上，氤氲出一層薄薄的光圈，将唐莳原本就精致的輪廓渲染的越發炫目，周圍徑自等待的選手們不由自主的窺探過來。游走在選手中間的攝像機時不時聚焦一下。甚至還有記者從擁擠的人群中擠過來準備采訪，不過都讓心情不好的唐莳給婉拒了。

在經歷了多年二次元的淡定和隔離後，唐莳有些不适應這種人群密集的生活方式。在學校的時候因為氣氛簡單，環境優越，還好一些。如今驟然到了這種場合，在炎熱的天氣以及長途奔波的影響下，唐莳已經有些心浮氣躁了，脾氣也隐隐變得不耐煩起來。

到底是多年習慣了養尊處優的身體和靈魂，唐莳感覺他現在的忍耐度，還不如對面這個從來沒出過遠門的發小——至少陸衡之的表現一直都是興奮且情緒高昂的，果然年紀小的人精力就是充沛。

唐莳懶懶的靠在牆壁上，有氣無力的看了陸衡之一眼，蔫了吧唧的模樣看的陸衡之一陣心驚肉跳。伸手摸了摸唐莳滿頭大汗的額頭，陸衡之開口問道：“你是不是中暑了？要不我出去給你買點兒藥吧？”

“不用了，可能是水土不服，沒什麽大事兒。”唐莳有點兒羞愧的搖了搖頭，兩世加起來都三十好幾的人了，本來還想着這回出來他得照顧下身邊的兩個，沒想到最後被照顧的反而是他。

真是太丢臉了。唐莳努力挺了挺身體，滿臉紅彤彤的想到。

一路除了坐車就是暴曬的奔波，還得提着重重的行李箱和幾大口袋沒吃完的食品，從火車站一路下來，說實話真的有種被曬中暑的感覺。

多少年都沒在天氣最熱的時候來過南方了，唐莳十分不适應這種氣溫高達三十七八度的悶罐桑拿天兒。他面色通紅的靠在角落裏，只感覺渾身無力，陣陣暈眩惡心的感覺時不時的傳來，讓唐莳越發不适應的抿了抿有些發幹發白的嘴唇。他的鼻尖溢滿了汗水，胸前背後的衣裳被汗遢的濕漉漉的，感覺頭發絲都在冒熱氣。

坐在唐莳身邊的陸衡之同樣滿身汗淋淋，正搖着一沓報名資料給唐莳扇風。熱熱的風流動着，吹在臉上身上，再加上周圍傳來的密集而灼灼的打量視線，更給人憑添了幾分煩躁。唐莳有些難受的扯了扯衣服的領子，擺手沖陸衡之說道：“你別給我扇了，越扇越熱。”

陸衡之伸手摸了摸脖子，開口說道：“不扇不是更熱嘛！你先忍忍吧，要不你再喝口水，緩解一下？”

“我不想喝，你別忙活了，快點靠過來也休息一會兒吧！”唐莳低頭瞥了一眼地上的一兜塑料袋，那是兩人在蘋果市火車站外面買的水和面包，這會兒正可憐兮兮的躺在地上，無人問津。

陸衡之搖頭，開口說道：“咱倆靠一起更熱。我這麽還能給你扇扇風，而且我也不那麽熱。”

陸衡之說着，伸手摸了把臉上恨不得淌成流的汗水，頭疼的看着面前烏壓壓的一片人，低聲說道：“都最後一天了，人還是這麽多。簡直了。”

唐莳“嗯”了一聲，不耐煩的将身上的黑色綢緞練功服再次扯了扯，又解開一個口子，露出越發顯得白皙的脖頸和凹進去的頸窩。他們是早上六點多鐘到的蘋果市，本來想着早點過來報名就能早點完事兒，沒成想昨天錄制節目的時候出了點差錯，還有一部分人沒有錄制完，只能拍到今天上午。唐莳他們起了個大早，就算排在了今天第一位演出，也至少得等到下午兩點，才能上場。

真是倒黴。早知道衣服就先不換了。

唐莳暴躁的扯了扯領子，露出的擡手擦了擦滿頭的汗水，帥氣的動作引得周圍衆多女生眼前一亮，探頭探腦竊竊私語的幅度更大了一些。

陸衡之扭頭，越過人山人海的人頭努力看向大門外面，皺着眉說道：“崔玉津這小子就出去買兩瓶水，怎麽這麽久還沒回來。他不是說電視臺裏面就有小賣部嗎？”

正說着話，陡然聽到人群外面有人大聲嚷着“讓一讓，讓一讓，讓我過去一下……”

随着聲音越來越近，拎着兩大口袋東西的崔玉津用力擠了過來。随意将兩個口袋放在面前，崔玉津順手從裏面抽了兩瓶凍得還帶着冰塊的冷飲塞到唐莳兩人手裏，開口說道：“你們先喝口水，我特地求食堂的師傅給咱們現做了點涼拌面，現在也不是飯點兒，沒啥好吃的。你們先湊合湊合，趕快吃飽了，下午你們也有力氣錄制節目。”

說着，彎腰從另一個塑料袋裏面掏出兩盒打包的桶狀紙飯盒，邊遞到兩人手裏邊說：“一個是多麻多辣的一個是微麻微辣的，你們自己分。”

一句話沒說完，陡然聽到旁邊有人問道：“哎，你們這面是在哪兒買的呀？”

崔玉津沒回頭，直接說道：“食堂。”

“我剛才去食堂了，不是只有電視臺的員工才能進去買東西的嗎？”

崔玉津一愣，旋即含含糊糊地敷衍了幾句，又從塑料袋裏拿出兩袋烤腸，遞給陸衡之兩人，自己也坐下來開始吃飯。

陸衡之接過涼拌面，打開盒蓋看了看，尋思了一會兒，跟唐莳說道：“天這麽熱，你也別吃那麽多麻辣了，本來就上火。”

言畢，将微麻微辣的涼拌面遞到唐莳手中，自己将另一盒的辣椒挑出來拌了拌，大口大口的吃起來。

崔玉津見狀，趕忙從書包裏面拿出相機錄了起來，一邊錄還一邊解說道：“得留個證據讓他們知道知道咱們的辛苦。給我擺個蹲在路邊吃飯的民工造型呗？”

“你給我滾。”陸衡之伸手擋了一下鏡頭，沖着崔玉津說道：“你也別玩了，快點吃飯吧。都折騰一個晌午了。”

崔玉津撇了撇嘴，沖兩人低聲說道：“那也是你們自找的。我說找我媽的那個同學說一下，讓他給咱們調到前面先錄制，你們兩個不幹呀！你們要早同意了，咱用得着這麽遭罪嘛。這會兒早回我姥姥家吹着空調吃西瓜咧。”

唐莳沖抱怨連連的崔玉津笑着搖了搖頭，開口解釋道：“不是跟你說了嗎。我們是不想給人添麻煩，咱們又不認識人家，你這麽過去讓人給咱們方便，萬一會影響到人家的工作呢。更何況別人都能排隊，我們怎麽不能排呀。”

崔玉津挑了挑眉，冷哼一聲沒說話。扭頭向偷偷摸摸看過來的一群小姑娘們龇出一口雪白的牙，回過頭來低聲說道：“看在陪你們多呆一會兒就能多看一會兒美女的份兒上，我就原諒你們了。”

人群中幾個小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按捺不住的推推擠擠的湊了上來，開口搭讪道：“你們也是來參加《炫舞奇跡》的？你們倆跳什麽舞種的，是古典舞嗎？”

陸衡之笑眯眯搖了搖頭，開口說道：“不是，我們是跳Hiphop的。”

聞言，跟那女生一起圍過來的另外幾個美眉也一臉驚愕的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陸衡之兩人，開口問道：“你們三個穿成這樣跳Hiphop？”

崔玉津見狀，連忙擺手澄清道：“我不是跳舞的，我是過來給他們錄像的。”

外圍一個二十五六歲左右的男生也早早就留意到了唐莳三個人，剛才聽到崔玉津一陣咋咋呼呼的就挺不舒服的，如今又聽到崔玉津這麽說，不覺冷笑道：“呦，排場倒挺大的，連海選都沒過，就弄出全程跟拍來了。現在的小孩兒還都挺狂的。”

說着，上上下下打量了唐莳他們兩眼，小聲嘀咕道：“嘩衆取寵。”

崔玉津聞言，皺眉打量了那男生一眼，開口冷笑道：“我跟你說話了嘛，你随便搭什麽茬呀！嘴真是欠。”

“你說誰哪你。”那男生一聽，眼珠子一瞪上前推了崔玉津一把，橫橫的指着崔玉津道：“再說一句信不信我揍你。”

崔玉津冷不防被推的一個踉跄，手裏一個沒穩當差點把相機摔出去。

這相機可是崔玉津去年跟他爸媽軟磨硬泡，又答應好好學習，又答應在家幹活，簽了一系列不平等條約最後才在他生日當天收到的生日禮物。因為價值不菲，又是心頭所好，平時崔玉津可寶貝的緊。誰看一眼都不樂意，何況這會兒還差點給摔了。

崔玉津當即也火了，把相機塞給唐莳上前一步猛推了那男生一把，轉身又一個橫腿掃過去，踹的那男生往後猛退了好幾步跌坐在地上。崔玉津惡狠狠的啐了一口，指着那男生罵道：“少TMD在老子跟前裝，逼，惹毛了老子打得你仨月下不來炕。”

那男生被踹了一腳只覺得面子大跌，猛地起身就要跟崔玉津打到一塊兒，被他身邊的另一個身形單薄，高高瘦瘦的男生一把攔了下來，開口勸道：“幹什麽幹什麽呀，等會兒還想不想比賽了。再說他們不過是三個小孩兒，你多大了跟他們計較。”

“我看他們就是欠教訓。”那男生梗着脖子罵罵咧咧的，斜楞着眼睛看着崔玉津，嘴裏不幹不淨的罵道：“就TM欠揍。”

崔玉津冷笑着點頭附和道：“是，咱倆中間是有個欠揍的。不修理不舒服。”

說着，撸胳膊挽袖子的走了上來。

就這麽一眨眼的工夫唐莳跟陸衡之也反應過來了，連忙趕上來攔住了崔玉津，那邊攔着那男生的高個子見狀，首先開口說道：“你們是一起的吧？我先給我兄弟道個歉，不過你們這小朋友脾氣也挺爆的哈，一句話沒說對上來就動手了。”

這話說得，感情還是拉偏架啊！

不過俗話講伸手不打笑臉人，那高個子男生都這麽說了，唐莳他們要再揪着不放反倒顯得小氣，陸衡之當即回道：“我同學以前在學校也不這樣，脾氣可好了，可能是你朋友說話太過了吧！不過怎麽說打人也不對，雖然是你們那邊先動手，但我們也不該跟你們一樣的，我也代表我同學道個歉吧！”

言下之意，是你們先起頭撩閑又動手的，這會兒又過來和稀泥，我們是不願意跟你們一般見識，但你也別想三言兩句就把髒水往我們身上潑。

那高個子男生聽陸衡之這麽說，不覺撇嘴笑了笑，點頭說道：“我朋友脾氣就是有點兒急，人倒不壞。可能是在這兒等太久了，磨的吧！”

合着是心情不好拿我們撒氣吶？

唐莳勾了勾嘴角，擺手說道：“行了，大熱天的誰也不容易。咱們還是散了吧，不然等會有工作人員過來查看騷動是怎麽回事兒，不是自找麻煩嘛！”

至于自找麻煩說的是誰，唐莳沒明說。那高個子男生可能也沒想到唐莳三人年紀不大，但一個個牙尖嘴利的又挺能打，看來是讨不到什麽便宜了。當即有些自讨沒趣的搖頭笑了笑，拉着那罵罵咧咧的男生走了。

那男生還挺不服的，一個勁兒的埋怨高個子太窩囊，連三個毛沒長齊的小子也害怕。那高個子男生冷笑一聲，沖着二十五六歲的男生說道：“你沒聽剛才那幾個小子說話嗎？他們在電視臺有認識人，這事兒真要鬧大了，你以為我們能落下什麽好嗎？”

那男生一愣，旋即哼哼唧唧的不說話了。

人群漸漸恢複平靜。沒人注意到，一個鏡頭在人群中悄悄閃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