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 12(修) 他的冷漠
“你還有臉來!
縱然寧初莞知曉自己過來會不受歡迎,但也沒料到,甫一進到慮清居,就被裏頭沖出來顧清彤推了一把。
被用力推了一把,寧初莞身子往後傾倒。
涼栖連忙扶住她。
可腿上的傷,這時候卻似乎被這劇烈的推搡拉扯到,寧初莞痛苦地蹙起了眉,身子也微微彎曲。
顧清彤卻似乎壓根沒有見到寧初莞痛苦的模樣,手指指着她,就冰冷地道:
“滾!”
“寧初莞,你滾!”
“定安侯府不歡迎你!”
院門口這時候傳來了腳步聲。
正在氣頭上的顧清彤聞聲望了過去,便見到一身青袍的徐謹兮從門外奔進來。
神色冷凝,腳步飛快,沒有片刻的停留。
他昨日并不在府中,今日一大早,接到舅舅有事的消息,他便匆忙回來了。
甚至連寧初莞都未看一眼,便往裏頭的主屋大步奔進去,不過一會兒,繡着青竹的袍角,就消失在門邊。
入了屋,濃重的藥味普通黑霧籠罩一般,席卷過來。
徐謹兮眉頭緊蹙,腳步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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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舅舅依舊直挺挺在哪裏。看起來沒什麽變化,卻更加羸弱。
本來結實的肉,因為躺了幾年,變得蓬松蒼白。
眼眸,也緊閉着。
帶着幾分俊逸的面龐,因為每日有人打理,看起來蒼青幹淨。
而旁邊,母親正安撫着舅母,聲音也蘊含悲傷。
望了一眼舅舅的情況後,徐謹兮看向太醫院院長,問道:“舅舅如何。”
太醫院院長如實禀報。
聽聞舅舅的情況越來越差,徐謹兮眉頭凝結起來。沉黑着臉地說了一句知道了。
便轉頭往門外而去。
因為徐謹兮過來了,顧清彤也不好為難寧初莞,立在院中,冷冷地盯着寧初莞。
明明今日出了太陽,暖融融的陽光落在顧清彤紫色的襦裙上,照得她纖盈無比。
可顧清彤臉色卻白得跟鬼一樣,望着寧初莞的眼神也是滲人得很。
剛想再跟寧初莞發作,就聽到熟悉的腳步聲從屋裏傳出來。一轉頭,果然徐謹兮走了出來。
他朝寧初莞走過去。
在她面前站定,低頭凝着粉黛未施的蒼白面頰,聲音冷冷的。
“這定安侯府,你日後不許再來。”
他說的是不許。
腳痛的讓寧初莞痙攣,而他口中吐出來的話,哪怕寧初莞抱着與他不再可能的想法,也覺得難受。
心髒像是被掐住一般。
寧初莞苦笑了一下,道:“是我不識擡舉了。”
女子的嗓音帶着幾分沙啞感。
徐謹兮垂頭凝着,恍惚地有些陌生的感覺。
總覺得他們之間,似乎已經隔了一層霧,再也回不去了。
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寧初莞,徐謹兮轉頭再度後回了房。
之後再也沒有出來。
而寧初莞。
定安侯府無人歡迎她,她便也不再久留,轉頭離去。
腳步一瘸一拐,每又一步,都如同有刀子在割着她的血肉。
走到定安侯門口的時候,寧初莞的腳已經痛到麻木。
不用想,她都知道,那裏邊,有多麽的鮮血淋漓。
二人出門口之時,碰到了銳王。
二人連忙行禮:“見過王爺。”
銳王搖着折扇,風流倜傥,珊瑚色長袍上,金色的流雲紋在光下閃爍。
見到寧初莞一瘸一拐地往外走,銳王微微挑眉,神色有些詫異,低頭瞧了一眼她的腿,道。
“世子夫人這腿,怎麽還傷的那麽嚴重?”
寧初莞扯了下唇,有些諷刺地道:“傷好的慢。”
銳王語氣帶着關心:“傷筋動骨一百天,夫人這腿上的傷雖然沒有這麽嚴重,但也見了不少血。若不好好養着,不僅會留疤,日後天氣一變,說不定也會疼。”
銳王的話,如清泉一般,潺潺入心。即使之前對他印象不好,如今寧初莞心底還是有些暖。
暖完之後,便是苦澀。
之前她都是被人前擁後簇的,何曾受過冷落。
可這段時日,除了涼栖,都沒人注意過她好不好。
甚至鎮國公府那大夫,為她檢查時,态度也是冷淡的。
什麽叫世态炎涼,寧初莞這段時日感受深刻。
至于徐謹兮。
寧初莞唇翹了翹。
她也不知道他是什麽想法。
但是,他們兩,現在的距離,越來越遠了。
寧初莞走神的功夫,又聽到銳王如突然反應過來一把,道:“夫人這傷勢遲遲未好,恐怕府上的醫術也不太好,若是夫人需要的話,本王可以把本王平日裏信賴的大夫忍痛一借,包管夫人的腿早日好起來。”
鎮國公府上的大夫哪裏可能醫術不好。
銳王的話,一下子把本來心情不大好寧初莞給逗笑了,唇微微一翹,本來沒什麽生氣的蒼白面容,一下子如冬日凋零的花突然綻開一般,充滿了生機。
“多謝銳王好意,但目前并不需要。”
繞是銳王平日裏見慣美人,也不免被寧初莞的模樣驚豔住了。不過寧初莞本來顏色就姝麗,吸引人眼目也不驚奇。
他望着寧初莞的面頰,低喃道:“紅顏薄命。”
這聲說得極低,寧初莞聽得不太真切,微微有些疑惑。
“王爺說什麽了?”
察覺自己走神了,銳王拍了拍自己的衣袖,調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這才不太自在地解釋道:“本王是說,既然不需要便算了。若是夫人需要,再讓人上本王府上請便可。”
發覺自己跟寧初莞談話談的有些久了,銳王連忙跟寧初莞辭別:“聽聞定安侯今日身子似乎有礙,本王還得進去看看,好回宮跟父皇禀告。”
略略抱拳,他帶着人大步往裏走去。
上了馬車後,涼栖想到顧清彤方才推搡寧初莞。生怕她傷的厲害,連忙想要察看。
寧初莞卻摁住了她的手,搖頭:“回府再看吧。”
秀眉蹙着,一副難受之狀。
卻有執意不讓涼栖看。
只因一碰就痛。
涼栖見她不好受,只能作罷。
見寧初莞眉頭蹙得緊緊的,涼栖心裏也着急,可她馬車裏也無傷藥,她也做不了,涼栖擡手掀開馬車的簾子,往外看了一眼,見離鎮國公府有一段距離,生怕寧初莞難受得厲害,她只能說話轉移寧初莞的注意力。
想了一下,她想起剛才見過的銳王。瞧了一眼寧初莞的面頰,咽了咽口水,道。
“奴婢以前覺得銳王爺此人不好相處,如今看來,倒是平易近人得很。”
寧初莞正低頭看着再度傳來陣陣刺痛的腿,聞言擡眸,略斟酌了一下,道。
“銳王之所以平易近人,不過是他想讓你覺得他平易近人而已。”
“那還是比……”涼栖說了一半,又不敢說下去了,生怕自家郡主覺得自己多嘴,
寧初莞聽到了,倒是沒有太大的反應。
反而冷靜地給她解釋:“銳王跟太子是政敵,他幫我,來看定安侯,你覺得,是別有居心還是真的那麽良善呢。”
“可是郡主如今有什麽好圖?”涼栖撇了撇嘴。
涼栖甚至還巴望,自家郡主能夠離了世子跟銳王好呢。
這樣,郡主也不必那麽為難,
“可徐謹兮是太子的人。”那日他送自己回府,寧初莞後來仔細想了想,不太信他剛好那麽順路。
雖然徐謹兮對自己沒了感情,可也斷然不樂意自己的妻子跟別人走太近。
若銳王當真是故意的,估計是想幹擾徐謹兮吧,讓他亂上加亂。
然而這樣的想法不過一瞬間,畢竟寧初莞可沒覺得自己有那麽重要。
二人一路說着話,很快到了鎮國公府。
回到房中之後,涼栖連忙讓人去請大夫,而後去給寧初莞脫繡鞋。
裙擺上撩,把裏頭的白色綢褲往上撩,把裏頭的白色綢布打開,可見裏頭的本來已經差不多好的傷口已經開裂,還出了不少血。
鮮血淋漓的樣子,看得涼栖倒吸一口涼氣。有些生氣地道。
“表小姐真的是……”
“無礙,她氣也是正常的。”倒不是體諒她的感受,而是自己非要過去看看。人家本就對她母妃恨得咬牙切齒,那樣子對她,也是正常的。
涼栖卻覺得寧初莞不應該受這樣的屈辱:“就算是錯,也不應該是郡主的錯。”
“享了那麽多年的榮華,被牽連也是正常的。”
涼栖還是不甘,可看寧初莞這恹恹無神的表情,心底再多不甘,也咽了上去。
擡着寧初莞的傷腿,讓她好受點,等着大夫過來。
大夫很快就來了,是個老大夫,跟之前來給她看傷的大夫并不是同一人。
見到寧初莞腿上的傷濃黑的眉毛擰得能夠夾死蒼蠅一般,語氣也有些不快,道:“夫人這般不注意,日後若是留下病根,夫人可別哭鼻子。”
這句哭鼻子拿她跟小孩子一樣對待,倒是有些引人發笑。
寧初莞低着頭,連忙認錯。
“日後會小心一些的。”
老大夫擡眸看她一眼,拿出一個瓶子給她上藥。
藥性激烈,不過一會兒,寧初莞就疼的額頭都冒冷汗。
“忍一會兒。”老大夫嘆了一聲氣,将白瓷瓶收了回去。
放好之後,望着寧初莞蒼白的側臉,又嘆了一聲。
也不知道在嘆着什麽。
寧初莞想了一下,覺得大概是在同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