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1)
賈政有的時候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他自個是找不到合适的妻子的。賈政別看自個本事不大，但是心卻是很大，他對自己的妻子有着很高的期待, 當然, 要是張氏嫁的人是他，那就最好不過了！只是, 這是不可能的事情。賈政希望自個的妻子長得美貌, 性子溫柔賢淑，知書達理, 能夠跟他紅袖添香, 最重要的是，妻子要對自己的仕途有用！
沒錯，賈政是個典型的利己主義者, 他最需要的是一個能夠幫助自己的岳家, 而不是一個還得扒着榮國府吸血的岳家。
而史氏也是這樣想的。史氏也想要給賈政一個靠得住的岳家，至于什麽美貌, 賢良之類的, 那完全可以往後退, 畢竟, 賈政想要什麽美貌的女人，史氏身邊的丫頭, 哪個不是如花似玉，美貌多情, 都是史氏精心TIAO教出來的。史氏這個時候是不會考慮一個能幹強勢的岳家，會不會眼睜睜看着自個女婿左一個右一個姨娘小妾的，畢竟，在史氏看來, 賈政就算是有些廢，不過那也是國公之子，就算是公主也是配得上的。
想到這裏，史氏還真是考慮着能不能給賈政尚個主了！可惜的是，仔細琢磨了一下，史氏就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适齡的公主都已經許了人家，總不能指望着公主下嫁的時候，選個比自己大很多的驸馬吧！說是年紀大的會疼人，但是作為公主，哪個驸馬敢不小心奉承呢？因此，人家肯定是選擇年紀相當的青年才俊，而不是一個年紀有些超标的賈政。
史氏對此非常遺憾，然後就開始盤算着家裏的老親之中，有沒有合适的對象。
有了這個想法，史氏就開始經常在家舉辦個什麽賞花宴之類的，這其實就是這個時代的相親宴，對外，史氏依舊是國公夫人，賈代善并沒有剝奪史氏對外交際的權力，免得引起一些麻煩。別的不說，史家那邊就交代不過去！所以，不動聲色地壞了史氏的身子，給別人留下一個史氏身體不好的印象，然後順理成章地在自己死之前送走史氏，如此才不會引人懷疑。
史氏對于這種情況半點也不知道，如今徐老夫人不怎麽管事，張氏雖說管家，但是對她也還算是尊敬，因此，史氏如今在內宅還是有着足夠的權威的，雖說對賈代善越過自己，将大半的管家權給了兒媳婦，但是家裏庫房的鑰匙還是在史氏這裏，史氏自然沒有對賈代善産生什麽疑心。
史氏如今在勳貴女眷之中雖說算不得最有號召力的，但是在她這一輩人裏頭，也算是數在前頭了，上面雖說婆母還在，但是徐老夫人深居簡出，等閑根本不管家裏的事情，這把年紀了，也不會為難馬上都要抱孫子的媳婦，賈代善位高權重，以前大家都覺得會做一輩子纨绔的賈赦也考中了秀才，又娶了張閣老家的孫女，可以說，史氏在同輩之中堪稱是人生贏家。
如今史氏辦這些賞花宴，雖說沒有明說，但是大家都猜得出來，是想要給自個的小兒子尋摸一門親事。
賈政的情況讓許多人都覺得有些抓瞎，大家都在京城生活，許多事情，你以為別人不知道，其實大家都清楚。
比如說，史氏偏心小兒子，大兒子跟小兒子關系不太好，最重要的是，賈政說會讀書，會讀書，結果從小纨绔，沉迷于各種玩物的賈赦都考中秀才了，賈政還是個白身，這就讓許多人有些猶豫不決了！勳貴人家，一般長輩去世前後就會分家，也就是說，賈代善過世之後，賈政說不準就要被掃地出門，頂多史氏能強壓着分産不分家，但是那個時候，賈政能用到多少榮國府的資源呢？也就是說，說不定自家女兒嫁給了賈政，別說是诰命了，大概連個敕命都撈不到。
不管在什麽時代，真正基于純粹的愛情的婚姻是非常少見的，而且多半是悲劇。就算是一開始皆大歡喜了，之後也會被殘酷的現實打敗。而對于高門大戶來說，兒女的婚事是一種資本，就算是不能利益最大化，但是總不能蝕本吧！
就算不是那等會賣兒賣女的人家，也得為兒女的将來考慮。要麽看對方的現在，要麽看對方的前程。像是賈赦，特別會投胎的這種，他就算一輩子是個廢物，在婚姻市場上一樣是金龜婿，因為他只要不出岔子，那就是板上釘釘的榮國公世子，之前還被聖上恩賜了“恩侯”的表字，也就是說，賈赦将來能繼承侯爵之位，女兒嫁過去将來就是超品的侯夫人，兒女的前程也有保障。
而前程呢，就要像是賈敬這樣的，就算是之前只是次子，但是特別會讀書，有賈家鋪路，就算賈敷還在，賈敬的前程都不會差。或者是王子騰這樣的，雖說在讀書上頭并沒有多少出挑的地方，但是架不住王子騰英武果決，雖說王家在軍中沒有太大勢力，但是王子騰這幾年下來也已經闖出了一些明堂，王子騰如今欠缺的就是一個貴人。
而賈政呢，除了一個國公之子的身份之外，其他幾乎是一無是處，自然在婚姻市場上價值不高，如今願意嫁女的，不過就是勳貴中三四流的人家，榮國府聘禮高，另外就是，有榮國府的提攜，他們也能得到一些好處。
而一流二流的人家，嫁個庶女可以，但是嫁個嫡女，那就得多思量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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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氏在意識到這一點之後，簡直是氣得要命，當然，心裏頭也有些嫌棄賈政太沒出息，哪怕賈政如今只是個童生呢，也不會是這個樣子。因此，史氏琢磨了一番之後，就想要找賈代善給賈政捐個官。
本朝沒有恩蔭制度，即便是超品的公侯，也沒資格蔭蔽子嗣為官，頂多也就是恩蔭一個監生，但是，卻是有捐官的制度。朝中有一些官職，多半就是捐出來的。比如說龍禁尉，還有一些清水衙門的閑散差事，另外一些，根本就是個名頭，除了品級之外，也不用你去衙門，也沒有俸祿，就是聽起來好聽而已。後來賈琏身上捐的那個同知的官就是這個性質。你要是想要将虛銜變成實缺，那麽，就得付出更大的代價。
史氏想的就是先給賈政捐一個實職，有個官職，在婚姻市場上分數就能增長一大截。
可惜的是，賈代善卻是不樂意，畢竟，賈政就是個廢物點心，在他身上花費資源那純粹是浪費。想想看，在賈源的夢裏面，自個臨死的時候給賈政求了個工部員外郎的官職，結果呢，賈政能做到小兒子都十幾歲了，還沒能升官，到最後靠着在宮裏頭掙紮的女兒才做了個學政，結果不到一年的時間，就被坑得丢官罷職。這種廢物點心，讓他當了官，純粹是給家裏招禍。
不過，話不能直接這樣跟史氏說，賈代善如今不想為了提不起來的兒子跟史氏翻臉，因此，便直接表示，真要是捐了官，日後想要升職是真的不容易，總不能一輩子在一個五六品的小官上頭晃蕩！賈政如今還年輕，現在就将他的前程定下來，只怕日後他要後悔。所以，幹脆讓他去國子監做監生，回頭讓他就在京城參加鄉試，只要考上了舉人，那麽，就有了做官的資格，到時候賈家運作一下，給他搞幾個靠譜的幕僚，送他幾個政績功勞，賈政的前程也就有了。
在這種事情上頭，史氏自然是信得過賈代善的，她從來沒有想到，賈代善在狠心的時候，那是真的非常狠心。賈代善也想好了，可以給賈政一次機會，畢竟這也是自個親兒子，不是撿來的。賈政若是以後能老老實實的，不要去觊觎他不該觊觎的東西，那麽将來分家産的時候，賈代善不介意給賈政一點好處，但是如果賈政依舊存了歪心思，那麽，賈代善為了家族的傳承，自然不會縱容這個兒子。
史氏将風聲放了出去，既然賈代善有為次子打算，那麽，賈政的婚事就有了轉機，之前幾個語焉不詳的人家已經有了進一步的打算，但是在史氏看來，還是有些不足。
史氏雖說論起目光不算長遠，但是，她并非沒什麽心機智慧的尋常婦人，她既然想要讓小兒子跟大兒子打擂臺，那麽，這個兒媳婦不管是出身，還是性情，都得符合史氏的要求才行，可惜的是，如今有意結親的人家，在史氏看來，都缺了那麽一點意思。
史氏一番折騰之後，最後發現，最符合要求的居然還是王家女，出身勳貴，性情爽利，另外還有王家人一脈相承的陰狠！除此之外，王家女嫁妝應該也會很豐厚，畢竟，王家掌管海外朝貢之事這麽多年，積攢了不菲的家私，想要讓女兒高嫁，那麽嫁妝肯定是不能少的！可惜的是，賈代善一口就否決了。
賈代善的借口很簡單，那就是王家女大字不識一個，賈政難免跟她說不到一塊去，若是為此納妾，難免王家那邊會有想法，到時候弄得夫妻離心，反而不好。
賈政自然也不願意承認，自個其實就是好色，不在乎女方是否是草包美人。所以，既然賈代善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他自然不會說自己看中了王氏。其實王氏別的也就罷了，的确頗有幾分美貌，賈政偶爾瞧了一眼，還是挺中意的。不過，跟自個的中意相比，還是父母的意見比較重要。畢竟，妻子決定不了他的前程，而父母可以。
賈代善否決了王家之後，覺得無論是誰，自己都能接受，哪怕是史氏再給賈政搞個娘家的侄女回來呢，他都覺得無所謂了，畢竟，史侯還是個比較靠譜的人，何況，史家嫡脈也沒有合适的女孩子，旁支之女就算是想要搞事，也得有底氣才行！
結果，賈代善一個疏忽，史氏果然搞出事來了！
賈赦在東宮簡直是要暴跳起來，他根本沒想到，史氏居然勾搭上了甄貴妃，然後，甄貴妃非常順利地将自家的侄女塞給了賈政。
接到甄貴妃旨意的時候，賈代善差點沒将史氏掐死！甄貴妃這些年愈發受寵，雖說聖上沒有将中宮箋表給甄貴妃，但是，鳳印卻是落到了甄貴妃手裏。這一紙賜婚旨意上蓋上了鳳印，這事自然也就成了定局，賈代善差點沒氣得厥過去，自家這個婆娘，還真是一刻不能放松，搞起事來，是真的防不勝防！
也就是聖上覺得太子跟甄家如今還處在一條戰線上，畢竟，東宮裏頭還有個甄良娣呢！所以，賈政娶了甄家女，聖上還跟賈代善玩笑，說如今真的也算是親家了，畢竟，太子跟賈政某種意義上也算是連襟。
賈代善心裏頭恨不得将史氏千刀萬剮，但是面上還得賠笑，回去之後，賈代善就揮退了下人，對着史氏咆哮起來：“你給政兒定下甄家女，難道事先不能跟我說一聲嗎？你心裏還有我這個丈夫嗎？”
史氏卻是說道：“老爺，你不是将政兒的婚事交托給我了嗎？甄家女有什麽不好，甄家跟咱們也是老親，大家知根知底的，宮裏有個甄貴妃，東宮有個甄良娣，回頭不管是誰贏了，咱們家都不用擔心！何況，甄家那邊在江南極有實力，說不得回頭就能想辦法讓政兒中個舉人，政兒的前程也有了保障，豈不是皆大歡喜？”
賈代善看着史氏的眼神簡直是要吃人，史氏目光短淺，典型的婦人之見，站隊這種事情，最忌諱的是腳踩兩條船，你以為自己穩了，實際上，任何一條船出現了動蕩，你都有可能直接掉下去！人家翻船之前，頭一個就要對你這種人下手！
賈家原本形勢大好，結果被史氏這麽一折騰，立場立馬變得尴尬起來。
像是賈赦，雖說太子還算是體諒，但是賈赦自個心裏頭卻很不是滋味，他覺得自己像是背叛了太子一樣，各種不自在。他現在心裏頭對史氏，對賈政都憋了一肚子火，之前搞賞花宴的時候，一個姓甄的都沒有，結果突然冒出個賜婚來，史氏在這個過程之中，定然跟甄家通過氣，他們到底是什麽時候勾搭上的，賈赦也搞不清楚。但是，史氏這般作為，無疑将賈家推向了一個危險的邊緣。
賈赦明顯感覺到，雖說太子對自己一如既往，但是東宮的其他屬臣對自己的态度變得暧昧起來，偏偏賈赦自個都不知道該怎麽辯解，只得繼續憋屈下去。
東宮之中，太子妃跟太子正拿着布老虎逗弄還是個小嬰兒的徒宏旭，然後随口就說着話。
說着就說到了賈家甄家結親的事情，太子妃輕笑一聲，說道：“這事應該就是賈家那位國公夫人的主意，我聽母親說過那位國公夫人，她素來是個心高氣傲的，而且性情裏頭頗有些偏執之處！她不喜歡長子，偏愛次子，那麽，就會一條道走到黑。賈恩侯如今的情況，賈存周無論如何是比不了的，那麽，她自然要想辦法給賈存周加碼，賈存周自個提不起來，也只能找一門好親事！”
太子點了點頭，這門親事對于賈存周來說，是他有了一個出身不錯的妻子，和一個蒸蒸日上的妻族，對他未來的仕途也有利！而甄家也是一樣，甄家因為東平郡王府的緣故，即便是那些曾經的親戚，在奪嫡之事上也不願意站在甄家這邊，因此，甄家雖說籠絡了不少官員，但是多半只是些底層的官員，一直以來，都沒能插手兵權，而跟賈家結親，就算是賈政只是次子，甄家也算是在勳貴階層中打開了一個缺口，何況，賈代善簡在帝心，只要在關鍵時候，稍微猶豫一下，說不定就能決定未來的走向，而甄家付出的不過是個女兒還有一筆嫁妝，比起未來的榮華富貴，這點投資算得了什麽呢！
太子輕哼了一聲，說道：“孤倒是可憐恩侯，攤上這麽個母親，絲毫不為他着想！榮國公英雄一世，攤上這麽個夫人，也是倒黴！”
明白內情的人都知道，賈代善因為自個夫人的愚蠢吃了個啞巴虧，同樣，也心驚于甄貴妃的果決，事實上，動用鳳印并不是什麽簡單的事情，作為皇後，禮法上頭的确是跟皇帝平等的，但是，除非是處理內廷之事，否則的話，動用鳳印，都是要跟聖上通過氣的。
這次甄貴妃其實是打了個擦邊球，甄家跟史氏先有了默契，又是自家的侄女，甄家無論如何不會拆臺，因此，這才有了之後的事情。聖上呢，他自然不會相信自個的愛妾會跟愛子之間有什麽沖突，無論是甄家還是賈家，都算是聖上的心腹，他們之間結親，對于聖上來說并不是什麽壞事。
聖上都不以為意，其他人就算是有什麽想法，也只能忍了。
史氏被賈代善訓斥一番之後依舊不覺得自己有什麽錯，橫豎賈政的婚事還要她操持，賈代善明面上還真是拿她沒辦法，不過暗地裏頭，賈代善卻是已經下了決心，史氏膽大妄為，實在是不能多留了。只是要讓史氏病得順理成章，時機也得拿捏一番。
只是，史氏倒是看着沒什麽問題，徐老夫人卻是染了風寒，病倒了。
徐老夫人也是狠人，她風寒其實不嚴重，但是她就是躺在自個屋裏，擺出一副病倒的模樣，她也不叫史氏侍疾，而是叫兒媳婦幫她抄經祈福。侍疾什麽的，其實簡單，也就是坐在旁邊多問幾句，偶爾喂一次藥，其他的事情，自然有丫鬟來伺候，什麽都要兒媳婦做，要下人做什麽！但是抄經卻是不同，這是需要親力親為的。史氏從來就沒有吃齋念佛的習慣，她是享受慣了的那種人，就算是出門上香拜佛，那也是出去玩的！賈家也有小佛堂，也就是徐老夫人經常過去，而史氏呢，頂多就是定期叫人供奉一些香油，偶爾過去上兩炷香也就罷了！史氏身邊的丫鬟，就算是識字，也不可能有本事模仿史氏的筆跡，因此，史氏想要作弊都不可能！
史氏氣得要死，但是，卻還不能不做！一方面這是孝道，史氏自個拿着孝道作為武器壓迫自己的兒子兒媳婦，那麽，她就得被婆婆用孝道壓着。何況，賈代善之前可是找了史侯，當着史侯的面警告了史氏一番，史氏若是再這般肆意妄為，那麽，賈家不介意直接将她送到家廟裏頭去。
史侯也沒想到自家妹子居然這麽有行動力，讓她給自個兒子安排一門婚事都能搞出這種事情來，換了史家，有這樣不顧家族利益的媳婦，早就讓人病逝了，賈代善已經算是情深義重，顧及了幾個孩子意見了。不僅如此，賈代善還剝奪了史氏插手賈敏婚姻的權力。
賈敏如今還是個漂亮蘿莉，當然，在這個時代，再過個幾年，賈敏也該議親了。史氏對賈敏的教養非常精心，實在是賈敏長得花容月貌，相貌上頭集中了賈代善和史氏的優點，又頗為聰慧，可以說，論起聰明來，賈赦跟賈政加起來大概都比不上賈敏。因此，史氏對賈敏寄予厚望。
史氏自個當年也是想過做皇妃的，可惜的是，她沒趕上好時候，她看得上眼的都已經成親了，她一個侯門嫡女總不能去做側妃，而其他還沒成親的，在皇室就是小透明，将來屬于沒什麽前程的，還不如賈代善呢。史氏自個沒能嫁入皇家，就将希望寄托在了賈敏身上。
賈敏跟好幾個皇子年齡上頭相當，回頭選一個嫁了，将來起碼也是個郡王妃。史氏倒是沒覺着賈敏将來能當皇後，畢竟，有資格奪嫡的皇子就那幾個，前頭幾個成親了，甄貴妃所出的那個如今年紀還小，年齡根本對不上，所以，還是找一個年齡差不多的為好。
史氏根本沒想過，那等沒有奪嫡希望的皇子，根本不可能娶到國公之女好不好！別以為皇子就一定能娶什麽名門淑女，事實上，正常情況下，皇子妃一般是出自中等的官員之家，這也是為了減少這些皇子的野心。畢竟，你有了一個強勢的岳家，你還能老老實實做一個閑散皇子嗎？甚至，一些不得寵的皇子，妻族根本就是一些落魄的官宦之家，聽着好聽，實際上，根本就翻不起什麽浪花來。
賈代善如今是怕了史氏了，想着在父親的夢裏頭，史氏能将孫女送進宮做女史，他就難免懷疑史氏為了所謂的榮華富貴，會不會偷偷摸摸直接将女兒送進宮選秀！自家寶貝女兒他清楚，根本就不是那種能夠跟人勾心鬥角的性子！賈敏性格有些清高，不是那種可以狠下心來的人，所以找個差不多的人家做當家主母不好嗎？非得卷入到是非之中！真要是嫁入皇家，哪怕是做正妻，對方要是有什麽不是之處，賈家也不好平白對女婿家指手畫腳，而嫁到其他人家，只要對方不是傻逼，就知道得供着賈敏，要不然就會迎來賈家的報複。
榮國府磨磨蹭蹭地準備着賈政的婚事，六禮還沒有走完，張氏就懷上了，給這些日子以來，一直有些沉悶的榮國府帶來了一些歡欣，起碼賈代善心情好了很多。
賈政的婚事已經成了定局，賈代善能做的就是盡可能壓低這門婚事對賈家的影響。賈代善是真的不看好甄家，甄家如今看着赫赫揚揚，但是實際上根本就是空中樓閣，甄家底子太淺了，能夠拿得出手的也就是一個甄應嘉，想要培養出新一代能夠獨當一面的人才，起碼也得十幾二十年！但是等到十幾二十年之後，又會是什麽情況？至于甄家拉攏的那些勢力，更是靠不住，如今維系他們那個脆弱聯盟的是甄家所擁有的聖眷和權勢，還有甄家許諾的利益。一旦甄家無法保證他們的利益，只怕頭一個落井下石的就是他們！
何況，賈代善還有賈源臨死之前告訴他的那些夢境，夢中，甄家似乎是被抄家了的，因此，不管最後是誰贏了，反正甄家肯定是輸了！
因此，賈代善一點也不想給甄家什麽希望，甄家派過來的人不管如何拉攏奉承，賈代善總之就是一推三五六，就當做什麽也不知道，只把甄家那幾個人氣得臉色發青，偏偏還不敢發作。他們在江南，的确是土皇帝，便是江南總督，在面對甄家的時候，也得客氣一點，畢竟，甄家的地位不同尋常。可是，賈代善完全不需要賣甄家什麽面子，人家雖說沒出什麽奉聖夫人，但是，賈家軍功在這裏，就算是倨傲一些，聖上都得讓着，何況是甄家！
這些人難免要給甄貴妃告狀，甄貴妃卻是不以為意，回頭兩家真的成了親家，賈家難不成真的能撇開跟甄家的關系？這種事情，原本就是說不清楚的！就像是甄良娣，甄家如今對甄良娣就沒多少支持，甄家的人脈，甄家在內務府的勢力都在甄貴妃手裏，甄良娣根本什麽都摸不到，就是因為甄良娣嫁給了太子，那麽，就算是甄家，也不能相信甄良娣在關鍵時候會站在甄家這邊。嫁雞随雞嫁狗随狗，甄良娣已經是太子的人了，太子若是有什麽三長兩短，甄良娣也不會有什麽好果子吃。
甄貴妃根本沒想到，賈代善真做得出來。
甄氏女才過了門沒多久，賈代善居然表示他如今年紀不小了，既然兩個兒子都已經成家了，所以，也該将這個家分一分！
賈代善這個想法就沒告訴過任何人，哪怕是徐老夫人也沒想到賈代善居然會做出這樣的決定，更何況是史氏！史氏幾乎當場失态，她強撐着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老爺，如今政兒剛成親，二媳婦也是剛進門，許多事情也不知道，現在就分家，他們這日子可怎麽過呢？”
賈代善漫不經心地說道：“這有什麽不好過的，我在政兒這個年紀，都已經在外領兵了！政兒這麽多年之所以不成器，也是因為在咱們身邊嬌慣太過的緣故，還是得讓他好好歷練一番才行！就算是有什麽為難的地方，難不成我這個做爹的就這麽狠心，一點都不聞不問不成？”
史氏見賈代善這般，又是說道：“老爺，政兒如今就是個監生，他分出去，難免要被人瞧不起，老爺對政兒還不狠心嗎？”
賈政這會兒也是反應過來，立馬跪倒在地，眼淚幾乎都要出來了：“老爺，兒子舍不得你和太太！”
賈代善卻一點也沒有動容的意思，他擺了擺手，說道：“知道政兒你是個孝順的孩子，但是，就算是分家了，你還是在京中，想我們了，你就過來請安便是！你啊，都是弱冠之年了，這性子，居然還像是孩子一般，如此，怎麽能支撐得起自個的家庭呢，你如今成婚了，回頭也會有兒女，到時候你就是一家之主，難不成遇到什麽事情，自個還不知道該怎麽解決，要跑過來找我跟你母親嗎？到時候，你的兒女又該如何看你！”
賈政很想說我不在乎這個，我就希望你們照顧我一輩子，但是，他臉皮還是挺薄的，這種話是真的說不出口。
史氏還想要再勸，卻看到了賈代善森然的警告眼神，她頓時明白，賈代善之所以堅持要分家，就是因為這門婚事！他不希望榮國府跟甄家有什麽牽連，所以寧願将兒子分出去。
史氏想到這裏，悔得腸子都青了，早知道如此，她何必要跟甄家聯系，打聽甄家是否有适齡的女孩子呢？她不是什麽目光長遠的人，她看重的就是那點子事情。男人在外面的事情她不怎麽理會，橫豎不少了她的榮華富貴就成！在她看來，皇家是最富貴的，想要給賈政一個保障，就得讓賈政跟皇家扯上關系。結果，她只看到了其中的好處，卻忘了這事的風險，或者說，她覺得，賈家可以抵抗這種風險，甚至覺得腳踩幾條船是明智之舉。賈代善之前訓斥她的時候，她還各種不以為然，覺得賈代善遲早會明白，她這樣才是家族延續之道。結果到了現在，賈代善提都不提，就表示要分家，史氏根本就無能為力。
史氏想着，幹脆開始撒潑起來：“老爺，你那麽多年在外征戰，都是政兒在陪着妾身，如今政兒才成婚，你就要将他趕出去，這不是活生生要剜了我的心肝嗎？”
賈代善皺起了眉頭，說道：“夫人，這還是在兒子兒媳婦面前呢，你就給自個留幾分臉面吧！”
史氏卻是叫道：“我連兒子都留不住，還要什麽臉面！”
賈代善只氣得快要喘不過氣來，他何曾見過史氏這樣的作風，偏偏他對此毫無經驗。
好在旁邊還有一個徐氏，徐氏頓時呵斥起來，說道：“史氏，你做什麽呢！什麽叫兒子都留不住，赦兒不還留在府裏嗎？何況，之前代善也說了，政兒就算是分了家，也是住在內城，不會離府裏有多遠，回來請安也不是什麽麻煩事，你若是這般，不如将你也分出去如何？”
什麽如何？不如何！史氏雖說疼愛賈政，但是她更愛的還是她自己！待在榮國府，她是超品國公夫人，而出了榮國府，誰知道她是誰啊！只怕不知道多少曾經閨中的姐妹，等着看她的笑話呢！
史氏雖說覺得賈代善做不出這種連媳婦都分出去的事情來，但是許多事情本來也不好說！
史氏頓時被吓住了，趕緊解釋道：“媳婦就是覺得這事實在是太突然，一時沒反應過來而已！政兒如今還小呢，要不，幹脆分産不分家？”史氏試探着看向了賈代善。
賈代善搖了搖頭，說道：“何必這般麻煩，遲早都是要分出去的！我已經給政兒準備好了宅子，就在離國子監不遠的地方，政兒想要做學問，過去也方便！”
史氏這會兒簡直差點要尖叫起來了：“政兒連寧榮街都不能留嗎？”
賈代善輕哼一聲，說道：“寧榮街哪裏還有空着的宅子，總不能将族人攆走，給政兒建宅子吧！何況，寧榮街的宅子大多數都比較小，政兒過去也住不開！”
被賈代善這麽一堵，史氏頓時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而賈政卻是心急如焚，他走投無路，不由看向了自個的妻子甄氏。甄氏還沒反應過來呢，誰家新婦才回門過來，夫家就喊着要分家，将人趕出去的啊！像是賈家這樣的勳貴人家，分家是一件比較麻煩的事情，一般情況下，只要還有長輩在世，幾代人住在一起，不分家都是有的。
甄氏嫁過來自然明白自個的使命，她就是聯系甄家跟賈家關系的紐帶，甄家對此寄予厚望，結果這邊還沒來得及搞明白賈家到底是個什麽情況，賈代善就幹脆利索地表示，不想天天防着你折騰，所以，你直接分出去住吧，在你自個家裏，随你怎麽折騰都行！甄氏畢竟還年輕，論起應變能力，遠遠不如史氏，因此，就算是看到了賈政求助的眼神，也是無可奈何，心裏頭甚至還要暗罵賈政廢物。
以前的時候，大家都覺得賈代善對賈政這個次子是非常看重疼愛的，如今看起來，疼愛個屁！真要是放在心上，怎麽會才成親就将人趕出去！要知道，父母在的時候就分家，在民間就屬于不孝的行為，賈代善這般，分明就是要将不孝順的罪名給落到賈政頭上了，畢竟，接下來賈代善夫妻兩個還是要留在榮國府的，比起在榮國府中等着襲爵的大房，二房更像是被掃地虎門了，要是二房沒什麽問題，榮國公會這般決斷？
甄氏心裏頭将賈政罵了個狗血淋頭，賈代善卻是裝作沒有看見史氏和賈政夫妻兩個的神情，他之前就将分家的事情準備好了，這會兒直接将賈代化和賈敬父子兩個叫了過來，表達了自己要分家的意願。
賈代化也是早就跟賈代善通過氣的，除了賈敬還有些意外之外，賈代化來了之後，就直接問道：“該分的東西都準備好了，你打算按照什麽章程？”
歷朝歷代的律法都是保護嫡長子利益的，賈政虧得還是嫡子，要是庶子的話，被淨身出戶都是不違背律法的。按照規矩，除了爵産之外，家産是嫡長子占七成，另外三成才會給其他的兒子。賈代善就兩個兒子，他也沒打算在這事上跟賈政磨牙，快刀斬亂麻将事情解決了，也免得後來還有什麽麻煩。
榮國府這個時候還是很有錢的，賈源賈代善父子兩個都是戰場上打出來的，光是各種戰利品就一大堆，每每還有各種賞賜，除了禦賜的物件不能分出去之外，那些動産不動産，算下來也有百萬之巨。
賈代善先是看向了賈赦，說道：“你母親就生了你們兄弟還有你們妹妹，如今敏兒還沒出嫁，她那份嫁妝就你這個長兄來準備，如何？”
賈赦不是什麽在意錢財的人，能夠将賈政掃地出門，再多出一點銀子他也認了，因此，他幹脆地點了點頭：“老爺盡管放心，敏妹的嫁妝我一定準備得妥妥當當，絕不讓榮國府丢臉！”
賈代善這才對賈政說道：“按照律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