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陸星泉周末大多在江家跟着江齊景混， 雖然江齊景現在洗心革面了，他還是受不住獨守公寓的寂寞。
中午吃過飯，他溜進江齊景的房間。
江齊景果然坐在書桌邊， 比起昨晚卻是有幾分心不在焉。
還沒說什麽，陸星泉就聽到他淡聲叫他， 叫了一聲後也不說什麽事。
陸星泉急了， 嚷道：“齊三兒你有事就說事，沒事別随便叫我名字啊，瘆不瘆人啊。”
江齊景神色不明地看了他幾秒，終于開口：“怎麽追人。”
葉千桐就像個發光體， 走在路上都能被表白， 他覺得他再随意下去大概要成為第二個葉楠時， 但他沒啥追人的經驗。
“嘿”陸星泉賤笑一聲：“那你可問對人了。”雖然他也沒怎麽正經追過人， 但比起齊三兒還是強太多。
“首先，你得讓她知道你喜歡她呀。”陸星泉老神在在地坐在了床上，“你早上不是和她單獨相處了嗎？表白了沒？”
“沒有。”江齊景淡聲回，他朝着陸星泉沾床的屁股看了眼，壓下把他拽開的沖動。
“沒有？這麽好的機會你沒把握？”
“……”這種話怎麽可能随便說出口， 何況還碰到了陸霖。
陸星泉故作遺憾地嘆了口氣， 言簡意赅：“那就得先表白，先讓她知道你的心意。”
江齊景給他一個眼神示意他繼續。
“她如果喜歡你， 那就是有情人終成眷屬，如果拒絕你，那你就追她！”反正他之前的女朋友就是這麽來的。
江齊景有點懷疑這個方法的可靠性。
Advertisement
陸星泉察覺他的猶豫，立馬強調：“你別不信，我跟你說最有效的追求方法就是一招制敵，連喜歡都說不出口， 你拿啥追人！”
江齊景斂下眸子，盯着作業本開始神游。
陸星泉還在旁邊極力推薦自己的追人技巧：“你可以送花，幫她接接水做做值日，上學放學等她一起走……”
江齊景淡聲打斷他：“俗。”
嫌棄歸嫌棄，周一早上，江齊景還是起了個大早。
江奶奶是個愛花人士，院子裏種着各種品種的花，江齊景一眼看中角落裏開的嬌豔欲滴的大紅玫瑰，趁着江奶奶不在，他快速折了一朵。
他對花沒什麽感覺，但是一想到這朵含苞待放的玫瑰是送給葉千桐的，他就覺得它長的格外好。
周一學生普遍倦怠，江齊景到的時候班裏只有零星的十幾個人，分散在班級的各個角落。
葉千桐已經在了。
江齊景背着手将花藏在背後，裝作若無其事地過去坐下，趁着葉千桐轉頭的瞬間把花放到了她的桌肚裏。
楊思群和周婷有幸成為第一批江齊景塞花的見證者，特別是周婷，激動得狂拍楊思群的手臂，壓着聲音尖叫：“我靠！你看到了沒！玫瑰玫瑰啊！”居然一出手就是象征愛情的花，真是太浪漫了。
楊思群努力把手臂躲到她打不到的地方，無語凝噎。
“不就是一朵玫瑰，至于這麽激動嗎。”
“這是玫瑰的事嗎？”周婷瞪他一眼，“這是愛情！”
楊思群不解風情地嘆口氣接話：“江齊景終于還是對我女神下手了。”早就發現他心思不純了。
周婷：……
江齊景那朵花的位置放的妙，葉千桐剛一回頭就用餘光看到了桌肚裏的一抹紅。
玫瑰是頭朝外，像個嬌滴滴的姑娘靠在桌肚檐上，可惜……
葉千桐皺了下眉，伸向玫瑰的手指僵硬地縮了回來。
“江齊景，你送的花？”葉千桐側頭。
身邊的人扭頭看着窗外，發尖下的耳朵微微發紅，悶着聲音嗯了聲。
葉千桐聲音有些淡，要求道：“你把它拿走。”
“！？”這就被拒絕了？他什麽都還沒說呢！
江齊景猛地轉頭，眼底帶着不可思議，又有點難過。
一時間他也忘了陸星泉說的什麽拒絕了再追人，心酸地把那朵被嫌棄的玫瑰從她桌子裏拿了出來。
玫瑰還沒完全開，只有最外層是綻放的，甚至裏面藏着一張小紙條。
江齊景黯然神傷，低頭往花上掃了一眼。
這不看還好，一看才發現鮮紅的花瓣上居然有一抹綠，一指甲蓋長，蠕動着身子往花瓣裏拱。
“！！”
誰能告訴他為什麽這花上會有毛毛蟲！明明早上摘得時候是沒有的。
他突然想起奶奶隔幾天就要和爺爺說的話：花上有幾只蟲你記得幫我抓了，有幾只在花瓣裏。
原來是怕蟲啊…
江齊景悄悄往旁邊看了眼，得到葉千桐不鹹不淡的一掃。
江齊景：……
誰能想到呢，他第一次明示居然因為一只蟲子破滅。
早讀課，陳志明把物理課代表剛才收了作業清點了一遍，驚訝地發現之前經常差兩本的作業今天居然只差了一本，他還以為自己數錯了，又一本一本地放了一遍。
陳志明平日裏嚴肅，班裏幾個半吊子就算逃作業也不敢逃他的，敢不交作業的也就江齊景和陸星泉。
這次他在作業本上看到了江齊景的名字，那差的是誰就不用想了。
“陸星泉。”他雙手撐着講臺，居高臨下又犀利地看着陸星泉，明知故問：“你的作業呢。”
“……還沒寫。”陸星泉老實回答。
不是還沒寫，是他本來就沒打算寫。
陳志明不多問，卻是拍了拍桌子，怪不開心地道：“中午之前交上來，下午要是沒看到你的作業，你今天的家庭作業翻倍。”
陸星泉：……
陸星泉悄悄捅了捅江齊景的背，低聲問：“你是不是交作業了？”
沒道理突然追究他的作業問題呀。
江齊景淡睨了他一眼，“不然呢？”他花了這麽久做的作業為什麽不交。
“難怪！”陸星泉哀怨地瞪他幾眼，頹廢地趴倒在桌上，哀求道：“齊三兒，你幫我寫一下？”
“你在做夢？”
“……”還不是你交了作業！不然小明怎麽會注意我。
好在唐親宜心好，看他實在可憐就幫他解決了一大半。
下午最後一節自習課，葉千桐照例去了競賽輔導班。
秦研周六就回京市了，今天來給他們上課的是一班的數學老師劉程。
葉千桐和上次一樣，一節課不到就做完了一張卷子，只是在她做了幾分鐘家庭作業後，劉程一臉不愉地走了下來。
“怎麽回事？你是幾班的？”他拍了拍葉千桐的桌子，皺着眉頭問：“就算家庭作業來不及做也得先把競賽題做了。”
葉千桐皺了皺眉，停下筆。
“老師，她做完了的。”毛維舉手替她解釋。
劉程拿起葉千桐擺在最上邊的試卷看了兩眼，在看到名字時臉色微微一變。
葉千桐的名字他是知道的，搶了他得意學生柳然的第一名，讓教她的林正雲在數學組的地位一下子提高，而且聽柳然無意提起，葉千桐對秦研也不太客氣。
秦研是劉程一手教出來的學生，特別是在她以優益的成績考進B大後，他臉上也沾光，葉千桐對秦研不客氣不就是對他不客氣麽。
這種成績好的學生就是有一種傲性。
劉程板着臉，不把毛維當回事。
“做完就可以了嗎？做完了就應該仔細檢查自己有沒有出錯，該利用的時間就應該利用好，你看看在場的二十八個人裏有誰在這裏做家庭作業？”
這是他們連試卷都寫不完，毛維在心裏吐槽。
“葉千桐是吧？老師知道你成績好，但是下次不允許再這樣了。”
劉程喜歡好學生，但是好學生如果不是他的學生，他就沒那麽在意了。
批評完葉千桐，他臉色稍緩，拿了自己做的例卷遞給她，聲音也放柔和了些：“自己核對一遍，有什麽問題就來問我。”
他這種舉動頗有打一棍子再給顆棗的意思。
柳然和餘芹芹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眼中看到一絲幸災樂禍。
葉千桐看都沒往他的試卷上看，反而口吻淡淡地問叫住準備回講臺的劉程：“老師，你的試卷檢查過嗎？”
劉程皺着眉轉頭，“檢查什麽？”
他好歹也是老師，做完卷子哪裏還需要檢查，這張卷子對他來說就是小菜一碟，連答案都不用對。
葉千桐把試卷還給他，用劉程聽起來十分自負的平淡語氣告訴他：“這張試卷我自己檢查過，不需要對。”
“……”
劉程第一次碰到這麽有傲氣的學生，一時間目瞪口呆。
班裏的其他學生也忍不住交頭接耳。
其他班的學生大多用羨慕或者驚訝的眼神看着她，而柳然和餘芹芹則是對她的自信不屑一顧。
“她真以為自己是高材生了？”餘芹芹冷笑，幸災樂禍道：“劉程臉都氣白了。”
柳然不屑地笑了聲，低頭繼續做自己的題。
好半晌，劉程才回過神來。
他教書這麽多年，教過的學生合起來都有上千個了，葉千桐這麽嚣張的還是第一次見，他一時間怒從心來，用力地拍了下桌子。
“葉千桐，這是你和老師說話的态度嗎！”
他嗓門大，毛維都被他吓了一跳。
葉千桐的視線随意地從劉程那張氣憤的臉上掃過，平靜地一點都不像被罵的。
走廊上，有兩個人心由遠及近。
“主任，劉老師是負責這次數學競賽輔導的，我們高一的學生都還不錯，這次肯定會有好的成績。”林正雲篤定地和身邊戴着眼鏡的中年男人說。
“劉老師？”教導主任思索了一下，模棱兩可道：“他是個負責的老師。”他對自己的學生向來教的多。
兩人交談着走到輔導自習室門口，林正雲手剛碰上門把手，好巧不巧聽到裏面傳來劉程的吼聲。
林正雲一臉懵逼地看了教導主任一眼，教導主任用眼神示意他開門。
“在這個教室，我是你的老師，你就應該尊重我，你這種态度我都不願意教你。”門一開，兩人聽到劉程又是一頓批，而被批對象葉千桐眼神發冷。
“怎麽回事。”威嚴的男聲從門口傳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門口兩人身上。
劉程還在氣着呢，看到林正雲過來就更氣了，指着葉千桐的鼻子向他告狀道：“林老師，你們班的學生就是這樣的嗎？目無師長。”
“劉老師不要随口亂說。”林正雲也冷下臉。目無師長這個詞可不是什麽好詞，用在葉千桐身上尤其不合适。
林正雲的印象裏，葉千桐就是個不用操心的好學生，雖然以前有過叛逆的時候，也早就改過自新了。
“亂說？”劉程冷笑一聲，“她在我的輔導課上做家庭作業我都不能說了？我讓她對答案她居然還出言不遜，我怎麽說都算她的老師，我的答案她看不上嗎？”
教導主任往葉千桐的方向看了眼，見她氣定神閑的樣子反而拿不定主意了。
林正雲還算理智，走過去拿着葉千桐的試卷看了幾眼後不滿地對劉程說：“既然學生把試卷寫完了，剩下的時間就可以自己利用，劉老師你也是小題大做了。”
劉程的小肚雞腸在數學組算是無人不知，只是林正雲沒想到他居然對學生也這樣。
“怎麽小題大做？她作為學生服從老師的安排也有錯？我讓她對答案你知道她說什麽嗎？她說她自己檢查過了不用對！”劉程看着教導主任，希望他沒有私心，出來說句公道話。
教導主任在心裏嘆了口氣，看了看劉程又看看葉千桐，正要說話，就見葉千桐淡定地站起來，收拾起了桌子。
“這是幹什麽呀。”教導主任見情況不對，立馬出聲阻止她。
葉千桐把收拾好的書抱進懷裏，她直視着劉程，不氣也不惱道：“這份卷子我做了也檢查了，所以老師您所說的浪費時間并不存在，其次，并沒有人規定在這個教室不能做其他的作業，我不明白您在激動什麽，最後我想跟您解釋一下我為什麽不對答案。”
她頓了頓，全班人外加三個老師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随後只見她嘴角輕揚，自信又嚣張地對劉程說了句：“因為沒必要，畢竟青出于藍勝于藍。”
教導主任：……
林正雲：……
劉程：……
這次委實嚣張了，毛維也是第一次看到葉千桐這個樣子。
她說完就淡定地走了，留下面面相觑的林正雲和教導主任，還有一個暴跳如雷的劉程。
“主任！你看看她！”
教導主任無奈之下也不知道該怎麽評價這件事，只好拿着葉千桐留下的試卷跟劉程的例卷對了對。
半分鐘後，他得出結論。
他義正言辭地告訴劉程：“劉老師，下次不用管的這麽細，有些學生有自己的時間管理方式。”
劉程：……
這場戲劇化的矛盾在葉千桐的離開中落幕，教導主任和林正雲也沒再多留，鼓勵了其他學生幾句就離開了。
出了教室，教導主任輕聲和林正雲說：“和葉千桐好好說說，別讓她退出競賽。”
林正雲認真地點頭。
六班，剩下的學生都在自習，看到葉千桐突然捧着書回來了，都是一臉懵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