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課間， 胡倩倩頂着兩個核桃眼，抹着眼淚對葉千桐說了聲對不起，聲音小的估計她自己都沒聽見， 說完也不等葉千桐回神，轉身就跑。
“書藝， 我真的不是故意這樣的， 是馬林來問我我才把沈沁的消息都說出去的，馬林是個混混，我也害怕…”她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趴在許書藝肩上哭訴：“我沒想到沈沁會把我挂在論壇上嗚嗚嗚…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嗚嗚…”
“我知道的，不哭了。”許書藝柔聲安慰， 一手輕輕拍着她的背， 一手撫着她的頭發，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懷裏的女生受了天大的委屈。
六班的課間難得安靜， 像看怪胎似的看着趴在許書藝懷裏的胡倩倩。
胡倩倩還在哭，聲音控制得全班都能聽見，委屈快要溢出六班：“現在都在罵我，我也是受害者，書藝我好難受。…”
許書藝心裏煩， 卻還是耐着性子安慰她， 好話還沒說出來，就聽到不遠處不鹹不淡的清冷嗓音傳來。
“受害者？”葉千桐平靜的聲音裏帶着諷刺， 一點沒給胡倩倩留情面：“拍照留念的受害者？”
胡倩倩把頭更深地埋進許書藝懷裏，低低啜泣，就是不肯回應葉千桐。
葉千桐也不生氣，只是輕輕摩挲手下的習題冊。她沒往那邊看，卻能聽出來她在和胡倩倩說話。
“沈沁說，讓你當衆和我道歉， 不然她要去找教導主任。”她說得漫不經心地，卻故意加重當衆兩字。
胡倩倩心中“咯噔”一聲，不敢裝鴕鳥了，她擡起挂着兩道淚痕的臉，氣沖沖道：“我給你道歉了！”
“有人聽到嗎？”葉千桐聲音淡的像縷煙，聽在胡倩倩耳朵裏卻像重磅炸彈。
她就是故意讓她難堪！
胡倩倩恨得咬緊牙關，卻又不得不低頭。
“對，不，起！”她咬牙切齒：“現在你滿意了嗎！”
班裏的學生沒有一個站出來替她說話，都像看笑話似的看着她，胡倩倩心裏一陣凄涼，抹着眼淚轉身就想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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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我原諒你了嗎？”
胡倩倩一個剎車，快被葉千桐壓的喘不過氣，她轉頭狠狠地瞪着她，如果眼神能殺人，葉千桐大概已經死了好幾次了。
她氣急，口無遮攔：“你到底想怎麽樣！我都這樣道歉了！你想讓我跪下來叫你爺爺嗎？！”
葉千桐安靜了一秒，忽然嗤笑了聲：“如果你想，我也不介意。”
“葉千桐！”
“千桐，你太過分了。”許書藝終于看不下去，擋在了胡倩倩面前，用柔和的嗓音勸葉千桐道：“都是同學，你別為難倩倩了，她知道錯了。”
“那你替她來？”葉千桐反問她。
胡倩倩緊緊抓着許書藝的衣角，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六班明事理的人忍不住站出來。
“許書藝，這件事和你沒有關系，這是胡倩倩和葉千桐之間的事。”
許書藝倔強地看向那人，好閨蜜的人設立得穩穩的：“倩倩是我的朋友，她第一次犯這種錯。”
唐親宜冷不丁地補了句：“正常人一輩子不會有這種錯。”
“……”
“但是她已經知道錯了，論壇現在沸沸揚揚，這兩年她都可能會被指指點點。”
“那是因為被罵的不是你！”唐親宜火了，一把推開擋在前面的許書藝，粗魯地把胡倩倩扯出來：“你試試讓整個高中的罵你一整天！胡倩倩作為罪魁禍首道歉也有錯了？！”
胡倩倩嘴硬：“我道過歉！”
唐親宜冷笑一聲：“知道負荊請罪嗎？看你多少算個女的，彎腰九十度總得做到吧。”
什麽叫多少算個女的！胡倩倩在心裏罵，衆目睽睽下卻也不敢作妖了，渾身僵硬地走到葉千桐面前，很勉強地鞠了一躬：“對不起！”
說完她拉着許書藝就跑，像是身後有猛獸追着。
“哼！”唐親宜意猶未盡地盯着兩人跑沒影的方向，恨不得把胡倩倩抓回來再怼一頓。
看着她氣鼓鼓的樣子，葉千桐啞然失笑。
葉千桐很少笑，但每次笑起來都讓人覺得驚豔，像朵雪蓮含苞待放，要開不開的樣。
江齊景收回看着她的目光，悄悄斂下眼底的異色。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把她當做朋友的，直到昨天看到江渝源源不斷的信息。
起初他并不在意，于是江渝提到去年的事。
有關于他的“朋友”陸星泉。
陸星泉作為京市圈子裏有名的花花公子，之前卻也有過白月光，在和白月光在一起兩個月以後，她變成了一顆朱砂痣，不僅給他帶了頂有色帽子，還倒打一耙。
當時陸星泉受了情傷，周圍學生對他指指點點，指責他是渣男，罵他居然讓女朋友去親近別的男生，不知情人士都在同情他的女朋友，慶幸她遇到了良人脫離了苦海，陸星泉有苦說不出，當然說了也沒人信。
江齊景便成了他的傾訴對象。
其實江齊景自己都快忘了那天發生了什麽事，但據江渝說，他閑陸星泉聒噪，十句話裏九句離不開那個白月光，陸星泉哭訴了十分鐘不到，就被他拖到健身房切磋拳腳，這場切磋結束于陸星泉體力透支，鼻青臉腫地睡死在了跑步機上。
江渝告訴他，這就是友情和愛情的差別。
江齊景一直以來心高氣傲，昨晚看到江渝羅裏吧嗦的長文字後倒是第一次認真審視了自己的感情。
原來心髒酥酥麻麻的酸澀感叫吃醋，不是源于對朋友的關心，他不願意看她喜歡陸霖讨厭許棟纏着她也不是怕她受情傷，是不想她被貼上別人的标簽。
江齊景眼底劃過幾抹流光，視線輕飄飄地落在葉千桐臉上。
他的動作被葉千桐抓了個正着，沒等她有什麽反應，他又故作鎮定地別過頭，修長好看的手指悄悄捂住發燙的耳朵尖。
論壇的事鬧得沸沸揚揚，最後抓出來了個自導自演的胡倩倩，作為六班的班主任，陳志明被請去喝了頓茶，教導主任嚴格地批評了他一頓，質疑他沒有關注學生的心理問題。
陳志明也委屈呀，板着張老臉就往教室走，可惜沒在教室裏看到人。
“胡倩倩呢？沒來上學？”他冷着臉掃視一圈，沒看到人心裏怒火更甚，指着空着的兩個位置大聲問：“還有一個人呢？怎麽回事？！期末考試都快來了，你們怎麽一個比一個松懈！”
被牽連的學生：……
“許書藝也不在？你們誰知道她們去哪裏了？都是高一的學生了，不上課都不請假的嗎？在學校能這麽随便嗎！”
他話音剛落，門口就有人喊了聲“報告”。
是許書藝和顯然剛哭完的胡倩倩。
陳志明也不往門口看，仿佛沒聽到門口有人說話，自顧自地繼續訓斥：“我給你們的打個預防針，再有這種情況發生，也不用呆在我們六班了，班主任我還管不住你們了？”
等底下學生都一副乖巧的模樣，他才稍微解了點氣，瞥了門口兩人一眼，不鹹不淡道：“進來吧。”
許書藝第一次被老師這樣對待，她一直都是老師的心裏的好學生，哪怕真做錯了什麽老師都不會怎麽責怪她，可這次陳志明卻在全班面前讓她難堪。
她心裏有怨，在心裏嫌棄胡倩倩麻煩。
胡倩倩這兩天受到的打擊比她這輩子加起來的都要多，情緒麻木到陳志明這種無視已經跟撓癢癢一樣了。
可惜在她經過講臺時，陳志明不輕不重地說了句：“下課跟我來辦公室。”
胡倩倩抖了抖，眼淚都流不出來了。
她從來沒有這麽強烈地希望物理課不下課過，可惜鈴聲像和她作對，很快就響了。她坐在凳子上磨蹭了一會，心存僥幸地擡頭看陳志明走沒走，可惜陳志明安靜地站在門口，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胡倩倩：……
“齊三兒，走！”一挨到下課，陸星泉就哥倆好地湊到江齊景身邊：“陪我去趟超市，餓死了餓死了。”
嘴上這麽叫着，他的身體倒很誠實，自顧自地往外走去，畢竟齊三兒那個懶性子，能真陪他去也就怪了。
誰知他一轉頭，居然還真的看到江齊景慢吞吞地起身！？
見陸星泉發愣，江齊景不耐地睨了他一眼，面無表情道：“走啊。”
陸星泉一雙狗狗眼瞪得更大了，有生之年他居然能等到江齊景陪他去超市？！
衡中的小超市開在高三教學樓的一樓，離高一教學樓大概一兩百米遠，沒走幾步陸星泉就看出了江齊景的心不在焉。
他半眯着眼，眼神有些空，看不出在想什麽。
陸星泉探究性地觀察他幾眼，問他：“齊三兒，有心事？”
江齊景沒理他，興致索然的樣。
陸星泉在心裏哼了聲，也不想理他了。
過了幾秒，他聽到身邊的人用一種疑惑的語氣，自語似的問他：“你覺得，葉千桐對我是什麽态度。”
陸星泉想也沒想：“什麽什麽态度？不就把你當同學？”
江齊景啧了聲，不氣也不惱地側頭看他。
陸星泉汗毛乍起，語氣正式地糾正自己的錯誤：“我說錯了，是朋友，好朋友！”
江齊景：……
他淡淡地斂眸，說不出心裏什麽滋味。
陸星泉老老實實地走在他旁邊，心中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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