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沈疏麟走得很慢, 可再慢也有到目的地的時候。
季家宅子前,季雲霄雙手抱胸等着他,并且擡高手腕看時間,“從第八夜到這裏,就算堵車也不用四十分鐘吧?”
沈疏麟背着季星橋沒撒手,他隔着幾米遠悄聲說:“橋橋在路邊吐了, 我背回來的。”
所以耽擱點時間很正常。
季雲霄懶得跟他掰扯, 上去摟着季星橋的腰反手抱走,沈疏麟背上失去了那股重量,心頭也跟着失落, 他呆在門口沒走,季雲霄沒好氣的回頭, “還看什麽?等着被發現?”
可別忘了沈家和季家明面上還是斷交狀态。
沈疏麟不聽他話, 固執的守在門口,季雲霄一個眼神都不想給, 心裏對他有氣,不光是因為自家妹妹被惦記上,還有他這個沈家最低調的小子其實是頭沉睡的獅子, 先前炫酷的事簡直将他們玩在股掌之間。
他不氣才怪了。
一道月光灑下來, 沈疏麟仰頭,夜裏有星子閃爍,像極了那時候的月光。
兩年前的NY,沈疏麟也曾這樣背着季星橋回家。
淩晨的維斯汀公園很安靜,他走得很慢更試圖想走一輩子, 但她很鬧騰,不安分的動來動去,沈疏麟沒辦法讓自己內心的悸動停止,聽到她胡言亂語也是高興的。
她逐漸在他背上睡過去,沈疏麟将她交給室友,對方問起他的名字,他只說了是陸老師的學生,而後交給她一張便條。
沈疏麟下樓後又返回至維斯汀公園附近的酒吧,穿深紅色長裙的華國女人在那等他,身邊還有裴正安排在國外的人守着。
“謝謝。”
女人指着肩頭的厚外套,哪怕唇角都凍的烏青,笑容依舊在線。
裴正派來的人還算紳士,見女士衣衫單薄還奉獻了大衣,沈疏麟盯着她眼角的紅腫,看來被人打的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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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欠你一個人情。”他冷冷道。
女人無所謂的很,“她是你什麽人?愛人、女朋友?”
沈疏麟沒說話,女人便自說自話,“你不用謝我,是你的人将我從那群外國佬手裏救出來,而我只是不忍心看到我的同胞被一個金發外國男人下藥,所以随手幫了一把,你我扯平了。”
“……意義不同。”他還是很固執,“往後遇到麻煩,我會再幫你一次。”
倔強到她不得不同意。
這女人往後回到金城發展,在事業紅火之時找到沈疏麟,“你說的會再幫我一次。”
她就是岑允兒。
沈疏麟跟随季星橋出國,守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唯一一次失誤是看着她參加了校友聚會,沒想一直追求她的金發男人使了下三濫的招數,可巧的是,同一家酒吧,正好被岑允兒看見,兩方人馬起了糾葛鬧了起來,這才驚動了沈疏麟。
沈疏麟幫了身陷囹圄的岑允兒,允下一個人情。
裴正長輩似叮囑他要知法懂法走正途,因此他從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像無數過客路人一樣與她擦肩,他遵守規矩不去打擾她的生活,盡可能的不讓她發現自己,他隐藏的很好,在外幾年,他一次都沒有暴露過。
最親密的還是背着醉的暈乎乎的季星橋回家。
沈疏麟每每想起來那個失誤,就多責怪自己幾分,後來他以匿名的方式發消息給季雲霄,他是出了名的寵愛妹妹,自然不會放過那個渣子。
季雲霄狠狠教訓過極端示愛的金發男後,沈疏麟忽然醒悟自己的行為,其實與那人沒什麽不同,如果季星橋知道會不會害怕?
他消沉好久,直到裴正勸說他回國。
沈疏麟給陸老師發了一封郵件,決定公開挑選鹿禾新人,當晚,陸老師推薦上自己的徒弟。
“疏麟,我這個弟子難得一見,天生吃這碗飯的人,與你當初一樣,回頭我一定帶她去見你。對了,她也是金城人,叫季星橋,拿你當偶像吶。”
陸老師虧得常年沉浸在配音教學中,對金城幾大家族最熟悉的不過是一個沈疏麟,但沈疏麟是最特殊的例子,不能提不能炫,他也只當沈疏麟是他得意門生,僅此一個身份而已。
沈疏麟親自打電話過去,表示不會因為是他的徒弟就放水,嚴格的不行。
他做得很好,沒人看穿他的本意,就連裴正都以為陸老師的推薦是順其自然。
緣分雖然天注定,但未到時沒人說不可以推一把,畢竟沈疏麟早已習慣布局,就算外人說得再離譜,只要是他要的,多久都會等。
**
季星橋醒來時頭疼的厲害,再一看陽臺的門打開半截,冷風灌進來可不得吹的頭疼。
誰打的,正悶頭想着,吹到揚起的窗簾被拉開,季雲霄從陽臺外的露臺上跨進來。
滿臉寫着高興的季星橋:“......”有事嗎一大早的來她房間吹風!
季星橋抱緊被子,半個腦袋縮進去,一雙大眼睛來回晃悠,“季雲霄,幹嘛來我房間男女有別好不好!”
季雲霄竟然沖她翻個大白眼,人還不願意搭理她了,“看看你昨晚做的好事,跟小豹子似的,爪子咋這麽厲害呢”
他湊上前來,偏頭伸着左臉恨不得怼她臉上去,乖乖,他臉上好幾道紅痕,一張俊臉,縱橫交錯跟棋盤般,也太磕碜了點,怪不得剛剛他就沒正臉瞧她。
季雲霄冷聲問道:“看你以後還敢去蹦迪!”
“真我弄得”她指着那些“罪證”苦哈哈。
季雲霄用一道“你在廢什麽話”的表情瞪她,絲毫沒有往日疼妹妹的樣子。
“我沒喝酒啊,怎麽醉了呢!”
“......你再好好想想!”
季星橋使勁想半天,“好,好像喝了一瓶。”
季雲霄先一步出去,關上門都能聽到他在外頭的憤怒,“心姨,藥膏要繼續上啊!東西在哪呢”
季星橋再往前想了想,吃完火鍋下樓去第八夜蹦迪跳舞,不是和顧鄭航在一起嗎怎麽喝醉了呢
後頭怎麽回來的是一點印象都沒,她拿着手機給顧鄭航電話,那頭很清醒的笑了笑,“季星橋,你男朋友送你回來的,我自己都喝大了,也記不太清楚了。”
……哪個朋友男朋友?
縱使再納悶也沒好意思繼續問,或許是季雲霄要麽是他助理載她回來,讓人給誤會了呗。
匆匆挂斷後,房門拍的叮當響,“季星橋,你不上班是不是遲到了!!!”
她頭回想掐死季雲霄,大清早的讓她魂都吓沒了。
收拾妥當下樓,看到季雲霄,他人恨不得臉翹天上去,季星橋就是再有膽子也不敢當他面甩臉子,誰叫那些傷痕她弄得呢!
季星橋讨好似得親自給他倒牛奶,裹着面包醬遞過去,“哥哥~”
季雲霄一巴掌拍在她光亮的額頭上,立馬隔開一個座的距離。
她再挪,“哥哥,昨天我怎麽回來的?”
季雲霄“呵呵”,“除了我,你還想讓誰送回來,嗯?”
她心虛的要命,“哦,我這不是想謝謝你麽。”誰知,季雲霄已有打算,靠近她悄聲道,“想報答我?”
季星橋單手捶胸,“必須的。”
“那好,我記着了。”
季雲霄不要耍小心機哦,早看出來你有所求了好不好!
他被抓傷了臉,心情忽然就變好了,大發慈悲給她點小小的關心,“快吃,送你上班。”
季星橋本就要遲到,自然願意。嘴裏叼着一片面包沖上樓拿包,“走吧哥哥!”季雲霄看着風風火火沒點淑女氣質的妹妹陷入深深的沉思。
他想不通,那小子到底看上她哪了?
季星橋還算記得自己的身份,讓季雲霄在十幾米外的路口放她下來,季雲霄降下車窗丢過一個冷冷的眼神,季星橋“噓”一聲跑了。
她暫時還不想讓人知道自己是季家人,雖然沒什麽可丢臉的,但總覺得一旦暴露後會很麻煩。
“早啊。”
小籠包店門口,季星橋被身後一道低沉男聲打亂思緒,她回頭沒想到會在這裏看到沈疏麟,季星橋早上吃了幾片面包,來到公司樓底下就被包子攤的香味迷住了。
季星橋提着一袋小籠包,笑着問他,“沈老師,你出差回來啦,聽正哥說你感冒,好點了嗎?”
“好了。”聽聲音就不像身體怯弱的。
她再問:“吃早餐了嗎?”
“沒。”手上有兩杯酸奶。
很簡單啊,“要不要試試小籠包?今天有牛肉餡,你不喜歡的話還有香菇、粉絲……”
“好。”沒等她說完,沈疏麟已然答應。
季星橋又拿了一籠小籠包,她不要沈疏麟的錢,他便給了她一杯酸奶。
兩人往樓裏走,她才想起來件事,“沈老師,我一直忘了回請你吃飯,這個小籠包不算哈。”
“好。”
沈疏麟面無表情,實則內心波濤洶湧,不知道她昨晚回去有沒有耍酒瘋,估計是鬧得很晚,不然今早她不會坐家裏的車過來上班吧。
他全都看到,但不說。
趕上上班高峰期,坐電梯的人也一樣多,兩人一前一後的站着,季星橋拿着手機,屏幕裏照着他一張戴着口罩的臉,恍惚間,他好像低頭看過來,季星橋慌忙收起手機說:“啊那什麽,正哥之前說你早上習慣爬樓上去。”
“嗯,有時會。”
“挺好的,能鍛煉身體。”
走到電梯門口,沈疏麟與季星橋剛好被隔開,季星橋進了電梯,看見沈疏麟直愣愣的盯着她,心裏一陣發緊,好像他有未說完的話要對她講,可是電梯樓層數開始往上升。
沈疏麟口袋裏的手機一直在震動,他看着電梯上去,轉頭出了大廈的門。
“喂。”他接起沈辛柏的電話。
“疏麟,你為什麽這樣做?”
“……”他不語,沈辛柏聲音裏夾雜着不滿與憤怒,顯然是在極力隐忍,如果可以,他早就爆發出來,“疏麟,我問你為什麽要跟着季星橋!”
質問他原因嗎?
沈疏麟面色不改,一字一句說給他聽。
“我愛她。”
轟……沈辛柏很難去理解,但又想試着去理解,為什麽是季星橋,在他狠狠抛棄她後又被沈疏麟在意上?他後悔了,兩年前就沒了理智,他想将季星橋找回來親口跟她道歉求得原諒,但他找不到她。
偏偏沈疏麟找到了她,而且護的很好。
沈辛柏從東南亞回來後一宿沒睡覺,此刻眼裏布滿血絲,如果不是方野連夜從沈疏麟那方下手查,他竟然不知他的好侄兒竟然也玩得一手好計謀。
血氣上湧,喉頭都仿佛沾了血腥味,他到底錯的離譜。
方野驅車前往鹿禾工作室,車後有人跟着,沈辛柏眼眸未擡,話語冰冷,“不用管,繼續開。”
不用刻意去想,跟着的人一定是盛藍棋。
**
說來也怪,季星橋一早打好幾個噴嚏,路飛囔囔,“你不是感冒了吧!”
她揉揉鼻子,“那我得存口罩了嘿嘿。”
“還知道打趣人證明沒糊塗。”
季星橋有口袋裏帶紙巾的習慣,摸出來後一張便簽紙飄在腳邊,诶什麽東西?
彎腰撿起後打開,季星橋腦殼疼,字正方圓的小學生字體又來了。
正巧裴正從樓上下來,臨近春節,他陸陸續續收到不少贊助商的年貨禮包,拿下來準備分給大夥吃。
裴正走到她身側,“橋橋,你……”
季星橋吓得往旁邊躲,她手裏拽着的便簽紙被裴正搶去,兩人視線對上都帶着猶疑。
作者有話要說: 便簽紙過後新馬甲就會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