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季星橋對花沒什麽研究,但對自己喜歡的幾樣還是如數家珍,陸老師的夫人平日裏也愛侍弄花草,一年四季春夏秋冬,她家陽臺總是一片生機盎然的景象,季星橋與她有了可交流的話題,到吃飯時還不忘繼續。
陸老師算得上是季星橋的恩師,當年她在拟音學校學的不痛快,有一次在後期教室裏給演員配音,那是一部譯制片,她中英文切換配音,情緒卻能恰如其分的跟上,包括演員表演時的驚奇、失落等小細節的展現都發揮的很好。
陸老師一直致力于發展國內配音事業,遇到好苗子自然不會放過,他問的也很直接。
“你喜歡配音嗎?”
“了解它嗎?”
“想配音嗎?”
靈魂三問還不夠,陸老師拿出他的殺手锏。
他放了一段視頻,片中男聲配音如清澈山泉,一下子擊中她的心髒。
陸老師緩緩說道:“這是我最得意的徒弟,從他十歲那年我就在教他怎麽用聲音去揣摩人的情緒,他學的很快,也夠聰明,現在的他在配音圈已經是鼎鼎有名的人物,如果你想學配音,我可以教你。”
人的緣分就是如此神奇,陸老師的得意門生就是鹿禾工作室的創始人沈疏麟。
季星橋臨時換了老師,直接來了招瞞天過海,她在國外足夠低調,陸老師至今都不知道她家的事。
季星橋說家裏不讓她學配音,陸老師也只認為她壓力大,腦補太多虐心橋段,對于她的天賦也就更珍惜。
陸老師時常也會關心她的家庭情況,這不,剛吃完飯,路飛師兄忙着處理小樣,陸老師已經泡上茶詢問她接下來的打算。
“你也是土生土長金城人,總不能一直住酒店吧,還是得回家看看,我看你好幾年不回家過年,今年說什麽都得回去看看父母長輩。”
陸老師說的沒錯,季星橋的确也想家了,可她第一步已經邁出來,想再圓回去卻沒那麽簡單。
她清楚季雲霄的脾氣,一定會把她逮回去關禁閉,誰叫她沒聽家裏的安排,想到這就想起了那場失敗的訂婚宴,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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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小樣處理好了。”
路飛伸個懶腰出來,拿起桌上的瓜子磕的爽,季星橋也跟着嗑上瘾,陸老師檢查完走出房間,笑眯眯,眼中透着慈父般喜愛,“你們兩個小饞貓,記得嗑完瓜子多喝水。”
“知道啦。”
陸老師和他夫人是年少就在一起,幾十年過去氛圍依舊挺好,家裏的孩子平時工作忙,常出差外地,半年回來一趟,得虧有他這幾個徒弟常來看他,才不至于家裏冷清。
季星橋走前還抱住陸老師,眼底浮起酸澀,“老師,我會再來看您。”
他們都是重情感的人,恩師轉而勸她,“看我随時來,但你的家也要回去,你得親口告訴父母,你做的這行不丢人,也能很好的養活自己,爸爸媽媽一定會為你驕傲。”
季星橋抹着眼淚點頭。
如果不是遇到陸老師,這輩子就不知道還會有這樣一份事業在等着她,也正是因為對配音有了執着,才漸漸讀懂了當年沒看透的情緒。
陸老師說過,“對聲音的表達就是對情感的揣摩。”
她是帶着一身狼狽逃出去的,現在回來早已沒有當時的憋屈,她不怪沈辛柏的決絕,她曾換位思考,如果她是沈辛柏,她照樣會選擇最愛的人度過餘生。
季星橋當時還沒認清自己那點淡薄的喜歡,以為能友好的相處就是細水長流,卻忽視掉他的順從或許只是一份高級敷衍。
回酒店前,季星橋要去買新手機,路飛本打算陪她去,畢竟她三年沒回來金城變化還是挺大的,但他女朋友因為他突然的浪漫決定與他共進晚餐。
季星橋自然不會去當大燈泡,閃的比誰都快,獨自去買了新手機,插上卡後給古淩安發了消息。
她轉頭發個視頻通話,在那邊炫耀自己的羊絨手套,完了才說起季雲霄的事來。
季星橋也愁的不得了,在路邊買了根糖葫蘆邊吃邊想辦法,古淩安說:“要不一周後你再回來一趟,至少得應付一下吧,你哥我覺得挺不好對付的。”
“我知道,可過幾天我就得去工作室報道了,不能剛工作就請假吧,給人印象不好。”
“你跟我談印象?搞清楚好伐,是命重要還是工作重要?”
季星橋想起她哥在學校裏欺負老外的場景,瞬間打個寒顫,“我再想想,到時候我看能不能晚點去報道。”
古淩安“啧啧”兩下,“你能瞞多久啊,總瞞着他們也不是辦法,你又不是做什麽大逆不道的事,幹嘛害怕的跟見了狼的兔子,姐妹能挺起胸膛做人嗎?”
季星橋嘴嚴,到哪都沒透露出自己的家事背景,外人以為是家裏不同意她從事的行業,只有她自己清楚,是現在她還沒做好向他們坦白的準備。她告訴自己勇敢點,那件事都過去了,成為笑話的人也不止你一個。
糖葫蘆的糖衣掉在手上,黏糊的觸感讓她于恍惚中感嘆,成為笑話的人只有她一個,被抛棄在禮堂的人是她,也是她打斷了他們的真愛之吻。
剛到國外那會,有關她的事跡在圈子裏瘋傳,所有人都在說沈辛柏的退婚直接坐實季家逼婚傳聞,又傳沈辛柏對白月光初戀多好多寵,連季雲霄找他麻煩都将白月光護在懷裏,大有誰敢動她跟誰拼命的架勢,再傳,沈辛柏派大批保镖保護白月光,每一分每一秒都守在她身邊,唯恐季二小姐愛而不得做出些傷天害理的事。
沒人知道季星橋去了哪裏。
就連她選擇拟音學校也是,低調的生活,融入世俗的生活中,不再打聽沈家的一切。
第二年,沒人再提過去的舊八卦,偶然看到沈辛柏與白月光同進同出,卻是圈出了她手中閃亮奪目的大鑽戒,友人開始感嘆季二小姐是個可憐人,一年過去浪漫的小兩口感情和睦,唯有當初被丢在訂婚臺上的女人不知去向。
第三年,舊事被人完全忘在腦後,只當沈辛柏掌管沈家事務,成為金城有名黃金單身漢,衆人才發覺他到現在都還沒結婚,但身邊跟着的女人依舊是他的白月光,對他的印象又添上一道“癡情專一”的标簽。
“虛僞。”
季星橋的目光一直盯着窗玻璃裏的電視屏幕,裏面播放着金城商業大鱷訪談錄,這一期是沈氏總裁沈辛柏。
古淩安的視頻還沒挂,她疑惑着,“橋橋,你說什麽?”
“沒有,外面太冷了,回酒店再跟你說吧。”
季星橋匆匆挂斷,擦掉手上的糖衣痕跡,吃掉最後一口糖葫蘆,潇灑的轉身過馬路。
她沒聽到電視屏幕裏的對話。
記者在問沈辛柏,“沈總,您訂婚已有兩年之久,準備什麽時候迎娶盛小姐?”
沈辛柏神色未變,剛要回答就被店員換掉節目。
咖啡店店長當着西裝商務男的面斥責店員,“咖啡店放我們自己的品牌視頻就好,不要放些其他的。”
店員委屈的小聲解釋,“這是最近很紅的節目,我以為放在店裏會吸引客人。”
店長氣到扯嘴,“你別擅自做主,下次被逮到扣工資。”
“啊?沒這麽嚴重吧,店長,我也是為店裏的營業着想。”
西裝商務男托起眼鏡,眸光聚集透出冷意,“你被開除了。”說完就走,壓根不理會店員的苦苦哀求。
店長小跑着跟出去,扶着車門擠出笑,“野哥,沒必要吧,這家店在盛小姐名下,我知道在她所屬的店裏都有播放這些節目視頻,你幹嘛故意針對我們這家店呢,都是給人打工的,讨口飯吃不容易。”
方野凝神聽完,帶上車門才說:“要不你去跟沈總說,你要是想去現在就上車。”
“這也……”
方野擡頭冷笑,“我也是給沈總打工,也不止給你這家店發了通知,其餘店鋪都有警告過,說一遍不聽你可以不當回事,但到了第二遍就是你工作失職。”
“可這是盛小姐安排的,我們能不聽嗎?”
“盛小姐給你發工資?你記住了,所有的帳都是走的沈氏的賬戶,你心裏頭點亮些,想想到底該聽誰的。”
窗戶玻璃緩緩落上去,店長在原地愣住,店員跑出來眼圈都紅了。
“店長,我怎麽辦啊。”
“哎,豪門不好過啊。”
“啊?店長,嗚嗚嗚……”
她哭的太大聲,引得不少路人注目,季星橋也是其中一個,她跟随路人的目光看過去,差點撞上前面背貓貓包的女生,哭有什麽好看的,還沒有眼前的貓咪可愛。
滑過去的林肯轎車裏,方野正與沈辛柏通話,他忽然愣了幾秒,以為自己看花了眼,眉頭不自然的皺緊,聽到對方在叫他名字。
“方野,聽清楚了?”
他取下眼鏡揉揉眼,又不在了,他怎麽會以為自己看到了季二小姐?
“是,沈總,我在聽,剛剛出了點小插曲,咖啡店的員工不太滿意要開除的決定,在馬路上哭呢。”
沈辛柏沉聲道:“你負責解決好。”
這邊挂斷後,沈辛柏的辦公室大門被推開,一臉怒意的盛藍棋身姿妖嬈的沖上來,秘書跟在後頭小聲抱歉,“沈總,我說過您有私事要處理,暫不見客。”
他坐在辦公椅上自帶傲氣看了一眼,轉頭對秘書說:“你先出去。”
沈辛柏聞到濃厚的香水味,不經意眸光下沉,“你怎麽來了?”
“怎麽,我不能來?沈辛柏,我是你未婚妻,我來見你一面比登天還難,難道還得向你通報不成?”
沈辛柏深呼吸,附上一張紳士的笑容,“我說過最近不要見面。”
“為什麽?就因為我向你逼婚?”
沈辛柏扯着領口,他就快要被她的香水味熏的喘不過氣,“我答應你會結婚,但不是現在。”
“我要一個日子,我等了你三年,女人有幾個三年可以等?”
沈辛柏不說話,拿起外套準備出門。
“你去哪?”
沈辛柏甩開她的手,目光掃過她臉上時多了分鄙夷,“回沈宅。”
果然,盛藍棋臉色突變,握着他的手仿佛被燙開。
沈辛柏剛到樓下,方野開着林肯等在門口,他低聲道:“小少爺剛與老爺用完餐。”
他眉頭上挑,“好,去見見我的乖侄兒。”
作者有話要說: 來,猜一猜沈大神啥時候掉馬呢?
第一層應該不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