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真正的他
這兄妹倆不愧是親兄妹。
鐘翎聽到了熊當家的無恥發言，聽到熊香香要嫁給霍雲起，不知為何，她竟然比剛才還要憤怒。
“果然是騙子，背信棄義的家夥！”鐘翎忍不住罵道。
熊當家十分無辜地攤了攤手：“我什麽時候背信棄義了？江公子說不想讓香香嫁給你，我答應了也這麽做了，小兄弟你可不要血口噴人啊。”
“你——”
“阿翎。”霍雲起叫住鐘翎，緩緩道：“熊當家确實說的沒錯，他也确實遵守了承諾。”
鐘翎當然知道，可是熊當家分明是在戲弄他們，她可咽不下這口氣。
望着熊當家洋洋得意的嘴臉，霍雲起看了眼鐘翎身上的婚服：“不過，阿翎這件婚服我穿不下。而且百裏寨還有諸位的親人做了黑鷹寨的俘虜。總不能今日就在此地舉行婚禮吧？”
“這是自然。”熊當家道：“所以今晚委屈兩位了，等我們和黑鷹寨談判奪回百裏寨後，再舉行婚禮。來人，帶新姑爺和小兄弟下去休息。”
不到兩個時辰，新姑爺的名號已經換了人。鐘翎和霍雲起被帶了下去，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黑鷹寨修建的比百裏寨好的緣故，還是因為霍雲起剛才幫了他們大忙，反正這一次他們兩人沒有被關進柴房，而是一起被關進了一間帶着土炕的房間裏。
鐘翎靠在牆角身心俱疲，然而霍雲起的狀态比她還要差勁。他的皮膚本就白皙，現在更是幾近蒼白，像是失血過多的緣故。
莫非是剛才爬上峭壁的時候，霍雲起身上的傷口又裂開了？
想到這裏，鐘翎立刻關心道：“那個，你的傷口怎麽樣？是不是又裂開了？”
她不知道有沒有人偷聽，也不想叫他的假名字，所以只好随便用個代稱稱呼他。
霍雲起勉強睜開眼，淡淡道：“還好。”
他沒有正面回應鐘翎自己的傷口，鐘翎覺得霍雲起身上的傷口多半确實是裂開了，只不過他強撐着不說而已，可是就算她知道了，現在兩個人雙手一起被綁着，她也沒辦法幫他重新包紮。
要是先前霍雲起上峭壁是把他們都殺了，那樣他們現在肯定能逃出去。
這也是鐘翎覺得好奇的地方，她覺得以霍雲起的智商，他絕對不會想不到這種辦法。
“其實你在峭壁上的時候，完全可以把熊當家摔下去的。”
“把他摔下去，你不就其他人殺死了嗎？”
“那也可以等我上來以後，你把剩下的大部分人摔下山崖。”
雖然這之後他們還要面對戰鬥力不知道多高強的熊當家一行人。
霍雲起道：“你說的有道理，但是，沒必要。”
鐘翎不解：“嗯？”
月光透過窗戶照到了屋內的地面上，為漆黑一片的屋子帶來了難得的光芒。霍雲起定定地注視着窗戶外，他的眼睛也像月光一樣，清冷又溫柔。
他的聲音也難得低了下來，輕輕柔柔的，令鐘翎不自覺地凝神聽他說話。
“他們是山賊沒錯，可也是齊國的子民。他們有罪，那就讓律法處置。我不願意殺害自己國家的子民，因為，我的手上已經沾滿太多人的血了……”
霍雲起說這話的時候，仍然睜着眼睛，并且沒有眨眼，仿佛只要他一閉上眼睛，腦海中的冤魂就會來找他索命。
鐘翎從來沒有看到霍雲起露出過那樣的表情，像是做錯事的孩子，也像是久經風霜的老者，明明是保家衛國的大将軍，現在卻是這樣脆弱的模樣。
她的腦海鐘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或許這位人人稱頌意氣風發的大将軍，背後又更多的痛苦。
“你……”鐘翎想說些什麽，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她試探着安慰他道：“将軍，那不是你的錯。如果沒有你和白虎軍，齊國的子民根本不會繼續安安穩穩地生活。”
“你是守護神，不是殺人惡魔。”
“嗯。”霍雲起回應了一聲，他似乎留下來一聲嘆息，可是鐘翎卻捕捉不到：“我已經放下了一些，可是有些事，我還是放不下，如果我不是霍家人，如果我能選……”
他連續說了兩個如果，可是如果之後，卻什麽也沒有剩下。
鐘翎道：“選擇，不是人人都有的。”
霍雲起看她：“那你想要有選擇嗎？”
鐘翎不知道他為什麽把話題拐到了自己身上，她想了想，随後點了點頭：“當然，如果不能夠選擇的話，跟強迫有什麽區別？”
霍雲起贊同她的話：“是啊，沒得選就是強迫。時候到了……”
“什麽？”
“咱們今夜就得逃出去，不然以後黑鷹寨和百裏寨打起來，會有更多人遭殃。”
聽到霍雲起說今夜要逃，鐘翎很興奮，可是興奮過後她很快冷靜下來，因為他們兩個人的手腳都被綁的結結實實，比殺豬的綁的都結實，他們根本沒辦法獲得自由。
“可是，咱們得先把繩子解開吧。”鐘翎看着自己腿上打的繩結，她看了好幾圈，也判斷不出該從哪裏解開。
她一擡頭，正好對上了霍雲起的雙眼，她被吓了一跳：“你看我幹什麽？”
霍雲起突然道：“那個火折子是不是還在你身上？”
“是，怎麽了？”鐘翎并沒有被搜身，所以那只火折子還在她身上，而且為了避免它丢，鐘翎特意把它放在束胸裏。
“事到如今，只能用火把繩子燒斷了。”霍雲起做出了決斷，他本想問鐘翎火折子被她放在哪裏，卻看到她的臉上帶着奇異的表情，似乎想起了什麽尴尬事。
霍雲起有了不好的猜測：“不會是被你弄丢了吧？”
“它沒丢，可是，可是……”鐘翎可是了兩遍，才低頭把話說完：“火折子就在我的胸口，我夠不到。”
霍雲起順着她的目光往下看，這回他也跟着尴尬了。兩人都被綁着，要想拿到火折子，勢必會碰到不該碰的地方。可是如果拿不到火折子，他們必須找到能夠解開繩子的工具。
可是這間屋子裏什麽也沒有。
鐘翎也知道現在形勢危急，她咬了咬牙，堅定道：“霍将軍，你來拿我身上的火折子吧。”
她看向霍雲起，把自己的想法用眼神告訴了他。霍雲起點點頭，兩人誰也沒有提及男女授受不親的事，因為沒有比生死更重要的事了。
然而等真正實施起來，尴尬的氛圍才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
“火折子被我放在束胸中間。”鐘翎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簡直成了蚊蠅一般的呢喃。霍雲起還是聽見了，他嗯了一聲，把身體慢慢湊近鐘翎。
他咬開了鐘翎的領口，大紅的婚服被霍雲起扯開，露出了純白的裏衣，裏衣之下就是白布條的束胸。
這是鐘翎為了穿男裝不被發現才做了束胸，沒想到竟然會遭遇這麽多意外。
溫熱的呼吸打在鐘翎胸前露出的皮膚上，鐘翎呼吸一滞，一顆心怦怦亂跳，似乎要從胸膛跳出去。她忍着異樣的感覺別過了頭，不敢再看霍雲起。
霍雲起的耳尖染上了一點粉紅，臉上卻仍是不變的表情，他湊上去盡量不去碰到鐘翎的肌膚，咬着油紙包，做賊一般，迅速把火折子拽了出來。
兩個人同時松了一口氣。
但是由于太過緊張，他們都沒有注意到對方的動作。
“呼，那個，咱們還是快點兒燒繩子吧，要不然時間來不及了。”為了緩解尴尬，鐘翎做出一副很着急的語氣。
霍雲起把火折子取出來，讓鐘翎把火苗吹出來，随後他們兩人合作把鐘翎手上的繩索燒斷。
鐘翎得了自由，趕緊把自己衣襟攏好，雖然這屋子裏這麽暗，什麽也看不見，可是一想起剛才兩人貼的那樣近，她就忍不住覺得臉熱。
霍雲起并不看她，鐘翎也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她只能猜測霍雲起沒什麽表情，畢竟從前他對自己也都是不冷不熱的。
她把腰帶系好，立刻幫霍雲起解開繩索。鐘翎把火折子放到腰間，低聲問霍雲起：“将軍，咱們走哪條路？”
這語氣十分熟稔，仿佛她已經順口說了無數次。霍雲起有些恍惚，在鐘翎又一次發問時，他才回過神：“先去找繩子，然後我們順着上來的峭壁再下去。”
兩人離開漆黑的木屋，很快找到了兩條繩索。随後他們悄悄地離開了寂靜黑暗的黑鷹寨。
一路上都很順利，順利到鐘翎反而感到不安起來。
就算是這裏是黑鷹寨，一路上也不可能一個人也碰不到啊。熊當家的警戒性這麽差嗎？
不過要是他的警戒性很強的話，也不可能被黑鷹寨的人打進老巢，倉皇逃跑吧。
鐘翎覺得是自己多想了，一邊跟着霍雲起迅速來到了峭壁處。
“你先下去。”霍雲起吩咐她，一邊把繩子綁在樹幹上。
鐘翎點點頭，用繩子把自己的腰系上，就在此時，他們的眼前多了一片光亮，有十幾個火把出現在他們面前。
“大晚上兩位這是要去哪兒啊？我的好妹夫和前妹夫。”
霍雲起和鐘翎擡起頭，就見熊當家笑眯眯地看着他們。
鐘翎沒想到竟然會有埋伏，她很驚訝：“你是怎麽發現我們的？”
“我沒發現你們。”熊當家道：“我只是派人盯着這裏，畢竟如果我們能從這裏上來，黑鷹寨的人也能，所以這裏是除了出口第二重要的守衛處，萬萬沒想到，讓我等來了你們。”
小六子在旁邊嘿嘿道：“當家的，這回得把他們迷暈才行，對了，還得搜他們的身，萬一他們身上藏了什麽東西，對我們太不利了！”
鐘翎下意識護住了胸口。
霍雲起皺了皺眉，表示這件事已經超出他的判斷：“阿翎，快順着繩索下去，我擋住他們。”
“可是你的傷，還有，你怎麽下去？”鐘翎脫口而出道。
“不用管我。”
“可是。”
“這是命令。”
雖然不知道霍雲起是以何種身份向她發令，可是鐘翎卻不自覺的聽從他的命令，像是早已聽從了無數次的那樣。
她在臨走前深深地看了霍雲起一眼，随後整個人向下而去。
“不能讓他下去！”熊當家發出指令，十幾人瞬間沖向霍雲起，霍雲起雖然武功高強，可是他舊傷未愈又添新傷，手中又沒有兵器，因此只能艱難守着。小六子看準時機跑到樹前，拿刀砍向繩索。
霍雲起想要趕過去阻止，然而已經來不及了。繩索頓時一松，峭壁下傳來了鐘翎的聲音：
“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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