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沈周周從休息室出來的時候臉上還帶着笑意, 嘴唇仿佛比進去前還要紅潤豐滿了許多，連眼角都還帶着幾分濕潤。
倒是沈從霖是板着臉出來的，完全符合他高冷男神的人設, 還沒有走的記者立馬就把這畫面拍了下來。
“沈周周你快點兒, 再不快點今天的戲份就拍不完了。”顧澤遠遠沖着沈周周喊。
有些景很快就要拆，如果今天拍不完沈周周趕飛機, 等她回來的話，那拍攝成本要高出許多, 哪兒來的時間給媒體們墨跡。
易迅網那個老記者挑了挑眉, 轉頭看見顧澤臉色有些不耐煩，自以為找到了突破口, 他冷哼了一聲，也不管鵝廠的記者, 直接帶着人跟制片主任打了個招呼就走了。
當天晚上，沈周周還在飛機上沒下來, 關于《君闕》劇組探班後的新聞就出來了——
【導演和男主演雙黑臉，沈周周演技堪憂】
【沈周周閉口不言, 沈從霖跟沈周周私下相處半小時，出門後黑臉, 疑似py交易】
【導演直言再不好好拍今天的戲份拍不完, 沈周周神演技大盤點】
……
這次樹林倒是沒急着下場，他們的愛豆他們自己心裏清楚, 他要前有錢要顏有顏，憑家世就根本不畏懼任何人的威脅，不可能因為py交易就做自己不喜歡的事兒。
更何況——
【語速過慢：只有我一個人覺得，哥哥黑臉是有點欲求不滿的意思嗎？他那眼神……我拒絕腦補，酸溜溜地飄過……】
【社會我秦姐：不是你一個人, 沈周周是瞬間做了豐唇術嗎？她那眼神……我拒絕腦補！！！酸溜溜地飄過……】
【小樹林裏的故事：不是你一個人+1，哥哥采訪的時候在偷瞄嗎？他那眼神……我拒絕腦補，酸溜溜地飄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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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林們都能看出的事兒，八寶粥們自然不會看不出來，他們在內部群裏抗議——
吾命周周：肯定是沈從霖親的，我女王都被親哭了！我的大刀想砍人，憑什麽他說我們周周碰瓷就是碰瓷，他喜歡了想親就親，這樣的狗男人我們拒絕！！
愛煲粥：我周說道做到，她說不會對媒體開口，就一個字都不說，我周威武，所以……她還說過她寵粉！！
八寶粥呀：我懷疑易迅網是收錢了，顧導都說我周演技沒有問題了，現在又黑我周演技，有沒有事兒啊！
我是會長：大家時刻關注周周的話題廣場，書粉們又在鬧事兒了，我懷疑有人在挑撥。
……
就在他們說着的這會兒功夫，一開始收了蕭念蕾錢黑沈周周的那家營銷公司因為收了新的客戶打款，營銷總監帶着手下的水軍們親自下場引導。
“注意了，《君闕》書粉大群裏不要讨論具體細節的問題，免得這些老號被人發現不對。就往沈周周有後臺，牧子李主動求做金主的事兒上引，引導書粉們去劇組微博和編劇微博下頭抗議。”營銷總監廖傑一邊手上打字不停，一邊說道。
“水軍們別一致複制粘貼，多搜一些嘲諷的話，剪輯一個沈周周過去的影視集錦來刷屏。”
整個營銷公司一個辦公室十幾號人都忙得腳不沾地，終于在沈周周下飛機後，把#沈周周神演技引發劇組不滿#刷上了熱搜。
林芝一下飛機就接到了佘方強的電話，沒說兩句她把電話遞給了沈周周。
“邢導看到熱搜了，說明天下午的試鏡改到後天上午，明天他還要見別的人。”佘方強沉着臉道，“據說是林向佟推薦的百花獎影後姚麗要跟邢導見面。”
沈周周挑眉，這麽快就上熱搜了嗎？看來背後的黑手比她想的還要恨她。
她唇角勾了勾随即快速壓下去，要是她的萬能助理還在，就知道她這是不耐煩了。
“把邢導的電話給我，我自己跟他約時間。”後天的話，那就得大後天回去，她怕她家的小豬等不及。
佘方強沒一會兒把電話給沈周周發了過來。
一坐上保姆車，沈周周就給邢偉民把電話撥了過去。
“喂？”邢偉民接起電話來，那邊是一片嘈雜的聲音，像是在聚會上頭。
沈周周：“我是沈周周，邢導可否給我半分鐘時間，如果你覺得我說的不對，試鏡直接取消，也不必浪費邢導的時間。”
聽她這話說的霸道，邢偉民忍不住皺了皺眉，他跟顧澤不一樣，顧澤本來就是個藝術瘋子，他不走尋常路，才會縱容沈周周的嚣張。
邢偉民是老牌京圈兒導演，他喜歡文化傳承和按部就班，對這種太過桀骜不馴的人他一點好感都沒有，若不是蕭嚴的推薦，他不會給沈周周機會。
“你說吧，我聽着。”邢偉民抽了口煙，沒有挪動地方，也沒有示意身邊的人安靜一點，很随意道。
沈周周也不介意，她不緊不慢道：“邢導想要的女配是個兩面派，既能将清純悲苦刻畫到骨子裏，又能将狠辣陰翳诠釋的入木三分，無非是因為這個女配在心理上就有精神問題，在這方面我不覺得任何人比我更有優勢。我不可能等邢導後天試鏡，如果是我來演，我保證這部戲裏會出一個三金女配，若我不能讓你滿意，我會永遠消失在電影圈。可如果後天試鏡，那我現在就買機票回劇組，同時我以後不會出現在邢導的任何電影裏，這不是威脅，是我的個人習慣，我不會浪費我的時間跟不守約定的導演合作，我說完了，請問明天試鏡時間确定嗎？”
邢偉民：“……”
他以為自己就夠固執霸道的了，沒想到還能遇到個比他更甚的人，還是個演員，他氣笑了，沈周周難道不知道華國是導演制的國家嗎？
“你哪兒來的底氣保證？我為什麽要相信你？”邢偉民毫不客氣地反問。
沈周周輕笑：“或者邢導覺得顧導眼睛瞎，那就當我什麽都沒說，所以邢導的回答是？”
邢偉民咬牙，他要是個急脾氣的人，就為了胸口憋的那口氣也要取消試鏡，可他是個導演，就沒有一個導演不愛好苗子的。
且不說顧澤眼光如何，沈周周有底氣拿演技跟自己杠，還是在因為演技浮誇上了熱搜的情況下，要不就是心裏特別沒個逼數，要不就是士別三日。
邢偉民就是不看沈周周，也得顧慮一下蕭嚴，蕭嚴過來客串幫他，他也不能太不給他面子。
“那就明天早晨八點，雁西湖酒店。”邢偉民說完利落挂了電話，狠狠喝了口酒。
“怎麽的？誰啊，把咱老邢氣成這樣兒？”蔣盛攬着邢偉民的肩膀調侃。
邢偉民笑了笑：“一個精神病，明天早晨起來，咱們去釣魚的時候正好你們也幫我看看，她瘋的到不到位。”
沈周周挂掉電話後，對着司機吩咐：“不回我的公寓，開車去雁西湖酒店。”
随即她轉過頭：“芝芝你讓佘哥直接定雁西湖酒店，今晚我們三個都住那邊。”
林芝眼裏閃着小星星趕忙點頭，他們家女王大人越來越A了，地球應該都快盛不下她了，嘿嘿……
第二天，林芝七點就把沈周周從床上扒拉起來，其實本來應該更早點，可是沈周周說試戲不用化妝，這才改成七點。
七點半，沈周周和佘方強帶着林芝準時坐在了酒店自助餐廳裏，還差十分鐘八點的時候，佘方強才打電話給邢偉民的助理。
“你們直接到後面的垂釣場這邊來吧。”助理接通電話後，看了眼已經戴着帽子悠閑地坐成一派的老幹部們，低聲道。
沈周周沒對這個試鏡場所有任何質疑，反正不管在哪兒她都随時能瘋起來。
倒是佘方強到了那邊後被吓了一跳，蔣盛、趙天、林梓景、廖成凡……全是京圈兒的老牌導演，就沒有一個不出名的。
邢偉民扭頭看了沈周周一眼，見她沒化妝倒是有些意外：“來了就開始吧，就試鏡女配得知自己的母親慘死在毒販手裏後，給男主角做飯的場景，魚都是現成的，烤爐就在那兒，換成烤魚吧。”
這下子連他的助理都覺得自家導演這試鏡……真是夠不走心的。
林芝擔心地看了眼沈周周，心裏有些憋氣，又有些替沈周周委屈，憑什麽一直拿老眼光看人啊？她們家女王大人現在演技可好了！
只是這一眼看過去，林芝就愣了，她們家女王怎麽突然坐在地上了。
“哪位導演給支煙？”沈周周就那麽随意坐在土地上，盤腿問。
蔣盛最愛湊熱鬧，他離沈周周近，從口袋裏掏出煙和火機扔給沈周周，随即準備繼續釣魚，讓她醞釀一下。
“咦？”他這目光沒能轉回去，沈周周不需要醞釀，她已經開始了。
沈周周将長發抓亂，低着頭渾身氣勢都收斂起來，只有股頹廢的蒼涼，她突然低低地笑起來，也不知道她怎麽發的聲，本來還算清脆的嗓音突然變得低啞而怪異。
幾個導演都忍不住回過頭來，蔣盛将目光對上邢偉民：這丫頭可以。
導演打眼一看就知道這演員有沒有三兩三，現場幾個人都知道邢偉民有個醞釀了好幾年的本子，也都跟着讨論過，這戲裏的女配讓人恨不得千刀萬剮，可她也确實是可憐，不好演，邢偉民一直都沒找到合适的演員，沈周周有內個味兒了。
邢偉民這會兒也顧不得去看蔣盛的眼光，全部精神都集中在了沈周周身上。
沈周周的笑聲先是低啞，随後像是喉嚨裏擠出來的咕嚕聲，最後漸漸消弭，可她仍然在笑，只是變成了無聲的笑，笑得額頭和脖頸兒上青筋都起來了，她抖着手将煙湊到眼皮子底下點着，這才第一次擡起頭來。
猛地吸了口煙，眼淚在煙霧缭繞中飛快落下隐沒在衣服中，沈周周努力沖着蔣盛，也就是該有個報信人兒的方向笑：“這煙還是俺爹留下的，太嗆了。”
就這麽一句詞兒，蔣盛看着沈周周眼神平靜，可眸底似乎有深可見骨的悲涼，他忍不住鼻尖就是一酸，喉嚨都有些梗塞。
他努力吞了口口水：“老邢，夠了。”夠瘋，這女人是個戲瘋子。
她這表現符合一個留守女孩兒的可憐模樣，她變成惡人也完全不難理解，卻又會讓人驚訝萬分。
“這怎麽夠呢？俺娘說……糧食越多越好，得，得攢着，越多……越好。”沈周周也不管臺詞了，作為演員的素養，導演不說停，她就繼續。
她順着蔣盛的話繼續演，嘴唇哆嗦得幾乎說不出完整的話，她低下頭，淚珠子一顆顆砸在她的褲腿上。
邢導捏了捏喉嚨：“好了，就到這兒吧。”
沈周周這才趴在一邊，幾乎要把肺給咳出來，她兩輩子都沒抽過煙，這還是第一回 ，剛才一口煙搶到嗓子裏，幾乎嗆的她眼淚立馬就下來了。
邢偉民眼神有點複雜，沈周周剛才那姿勢完全跟老煙槍似的，跟戲裏女配時常學着自己的媽媽抽煙是相符的，可這會兒他這才發現沈周周不會抽煙。
“昨天……很抱歉。”邢偉民等沈周周咳嗽完才和藹道。
他年紀不小了，不會拉不下面子跟人置氣，昨天本就是他做得不對，他可以侮辱在圈子裏混的流量明星，但不會侮辱專業演員。
沈周周站起身拍了拍褲腿，輕笑出聲：“我不接受。”
她這話一出，現場的氣氛凝固住了，幾個老導演都驚訝不已，這是不為演戲，只為争口氣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在碼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