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部《大清宮》要拍幾年?!高考也不放人,喪盡天良! (2)
“你一定,要置我于死地嗎?”
蘇棋看了眼手表,“你還有兩小時五十八分鐘,對了,你的未婚夫還在等我,我總得出面解釋一下吧!不好讓人久等。”走到她身邊時,他像突然想到了什麽,停住腳步,“我差點忘了,最後送你個禮物,也好讓你早作防範。還記得方傳世嗎?真不巧,那一段,也被人錄了相。就拿來作後天的頭條吧!放心,把你拍得很美。”
方傳世……
那是鄭娜到死也忘不掉的名字,那是----
五年前,因為搶角的緣故得罪了方家小少爺方傳世的小情,蘇棋被堵在包間裏,灌了不少酒被打趴在地,方傳世揚言要打斷蘇棋的腿,再給他安個狗腿,讓他做個名副其實的狗腿子。
鄭娜那時剛出道,為了救他,依了方傳世的話,當衆脫得一絲bu gua,被方傳世和他的一衆手下言語羞辱并拍了照。
最後方偉世把一沓鈔票砸在她身上,摟着小情走了。
後來她只是聽蘇棋說過把那些照片全都回收銷毀了,并沒有親眼見到。
鄭娜的精神在那一刻崩潰。
她歇斯底裏地沖上去,撕扯着蘇棋的衣服,她瘋狂喊叫,恨意直達眼眶,她想殺了眼前這個魔鬼。
“你怎麽可以!我是為了救你,為了救你!你簡直不是人,蘇棋,你這個畜牲!!!”
她拼盡了全身的力氣,蘇棋一時還抓不住她,臉上被她的指甲劃出一道血印。
“我要殺了你!殺了你!你去死!去死!!!”
鄭娜的世界一片灰暗。
她以為的曾經全是幻想,她唯一愛過的人從頭到尾都在算計着她。
蘇棋比她想像的狠多了,一刀直中心髒,連喘息的機會也不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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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指甲斷了,鮮血從斷開的指縫處往外流,蔓延半個手掌。
她卻感受不到痛意,死了一般絕望地嘶吼着。
蘇棋抓住她揚起的手,嘴角的笑殘忍、陰毒,“你今天才知道我是個畜生嗎?可惜我就是不夠狠才會上你的當,我念着舊情放過你一次不代表你可以永遠騎在我頭上。鄭娜,你動錯人了。我勸你,省點力氣吧!接下來,還有更多的暴風雨,現在就倒下可就沒意思了。”
他擡起另只手,用冰涼的手指拭去她臉上的淚水,“眼淚的确是女人的武器,不過,要用在心疼你的人身上。今天的你,于我而言,不過是一坨被我踩在腳底的狗屎,又髒又臭。”他把沾了淚水的手指在她衣服上蹭了蹭,從旁邊茶幾上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畫面上的她滿含淚水,一臉羞憤、錯愕、驚恐,“好好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我可以保證把今天的這一段做得很精彩,要我提前寄給你嗎?”他扔了遙控器,再看一眼手表,“噢噢,你的時間真的不多了,”放開鄭娜,在她肩膀上拍了拍,“好自為之吧!”
蘇棋帶着勝利的笑容轉身離去,留下渾渾噩噩望着這個布滿監控的房間,最後失去力氣倒在地上的鄭娜。
這場仗,他贏了。
☆、澄清
兩個小時後,C家電視臺電視劇《期待》媒體見面會上,翟世偉不放心,親臨現場一再叮囑安駿要低調,這藝人哪,有了□□不可怕,只要你态度端正、謙遜一點,跟記者朋友打好關系,把話題往電視劇上面引……放心,這些小事件過一段時間就銷聲匿跡了,娛樂圈還怕沒有新聞嗎?你這點,真不算事!
安駿睜着大眼似懂非懂地看着他,翟世偉真想拿着這人的生辰八卦再去找大師算算,您老眼花了吧!還曠世奇才!就這樣的?
蘇棋抱着膀子坐在休息室,安寧急得屋裏屋外兩頭跑。
蘇哥只跟她說待會鄭娜會過來,眼看着見面會時間就要到了,這人哪有影啊?!不是诓她的吧!
鄭娜會來解釋?她用腳趾頭想也覺得這是句屁話。
鄭娜腦子又沒進水,來幹嘛?潑他們兩杯水?
工作人員跑來通知記者都到齊了,蘇棋緩緩起身,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笑,不慌不忙朝會場走去。
《期待》是一部都市情感劇,反應了男女主人公在面對就業壓力下的彷徨和抉擇,主創人員紛紛到齊。
秦素蓉落座後下意識地看了看臺下,半個小時前蘇棋鄭重地拜托她一件事。
待會鄭娜會來到現場,就前陣子安駿發生的醜聞做出解釋。
鄭娜的到場勢必會拉走記者的關注,帶偏節奏,使整個見面會的宣傳功虧一篑。
秦素蓉面露不悅,蘇棋不卑不亢,認真嚴肅地說出原因。
他沒有時間了,景輝那邊已經施壓,就算他背後有童展宣撐腰,他也不夠格和方天奇正面交鋒。
他必須快速解決這個問題,讓鄭娜崩潰的大腦來不及思考。
他甚至在離開家時順手偷走了鄭娜的手機,一切會幹擾她做出決定的因素都不能存在。
成敗,在此一博。
他知道會對不起秦素蓉,但他會努力做出補償。
他向方天奇提出的條件之一便是讓電視劇《期待》的主要演員登上下一期景輝投資的綜藝節目《快樂至上》
《快樂至上》是P家電視臺的大火節目,時常邀請一些當紅明星,做游戲的同時宣傳新片或新曲。但這次蘇棋提出由包括男女主配角在內的四名演員同時登上《快樂至上》的舞臺,宣傳意圖如此明顯的事,《快樂至上》從沒有做過。
方天奇只猶豫了一秒就答應了,和鄭娜的□□相比,一期節目真不算什麽。
秦素蓉于安駿于蘇棋都是重要的恩人,蘇棋誠懇且誠摯地拜托她。
“如果您不同意,我會馬上取消,您就當我沒說過。但是,秦姐,這是安駿能洗清嫌疑的唯一機會,錯過了,真相會被永遠埋藏,安駿日後就算有再高的成就,一生也都撕不掉猥瑣的标簽。秦姐,我請求你,給他一次機會。我會讓鄭娜等到記者會快結束的時候再出場,我也向你保證《期待》該有的報導一篇都不會少。秦姐,拜托你。”
蘇棋對着她彎下了腰,深深鞠躬。
秦素蓉半晌沒有回應,蘇棋彎下的腰也一直沒有直起來。
她從很久以前就聽說過蘇棋,一只狡猾的狐貍,胃口不小,為了搶角也幹過不少下三濫的事。當然,這些傳聞真真假假無從得知,但她知道,從相識至今,蘇棋沒有欺騙或耍弄過她。
今天的事,蘇棋也可以選擇不說,直接讓鄭娜過來。
但他沒有那麽做。
本着對自己的尊重,他躬身請求,為了安駿的清白,他不惜得罪太多人。
唉……她承認,她敗給了這只有手段,也有心的狐貍。
見面會開始,記者先是詢問了些和電視劇有關的問題,随後幾人的八卦自然也要被搬上臺面。
傳聞女主角和男星XX交往、零緋聞的霍文被拍下了出入夜店的照片,輪到安駿,自然是炒得火熱的咬人事件。
蘇棋站在臺下氣定神閑地看着他,目光對視時,他抱着膀子的手悄悄伸出了一根大拇指。
加油吧!
安駿臉上的笑自信、從容,絲毫不受事件的影響,像一顆光彩奪目的寶石,埋于塵土,依然璀璨。
“因為這件事,大家對我的關注度明顯提高了,呃……雖然不是很正面的形象,不過,還是很感謝大家的支持。哎,今天我是不是又上了熱搜?”安駿轉過頭來問一旁的霍文,霍文配合度極高,點點頭,“演個吻戲也能惹出事來,你是有多想紅啊!導演,能不能補場戲啊,讓我跟女主角也加一場吻戲。青青,你配合一下,可就換咱們上熱搜了。”
臺上衆人笑了起來,臺下記者心裏有了數,一向不摻合娛樂圈事件的霍文這次竟站出來力挺安駿。
笑過,安駿繼續說道,“雖然我和當事人之間沒什麽,但是這件事已經被傳得太離譜,影響到我們正常的工作,所以借這個機會向大家解釋一下。當然了,我的話沒有太多說服力,不如大家等鄭姐過來,聽聽她怎麽說。”
此言一出,一片嘩然,記者們沸騰了,打電話、敲鍵盤,标題立好後,個個摩拳擦掌,目光瞄準會議廳的入口處。
景輝辦公室裏,方天奇面無表情地望着電視屏幕,站立一旁的秘書卻發現他看似雲淡風清的臉上有了凝重的痕跡。
許千驚愕地瞪着手機,助理急得一頭是汗,哆哆嗦嗦地問她怎麽辦?
“去現場,開快點!”
翟世偉的下巴掉在地上,他剛才聽錯了吧!鄭娜,鄭娜要過來?幹什麽?把他們全吃了?
他目光轉向一旁老神在在的蘇棋,這酷愛興風作浪的家夥又做了什麽?
察覺到他的注意,蘇棋轉過頭來,用眼神詢問what’s wrong
翟世偉咽了咽口水,深感蘇棋這顆不安分的□□,早晚有一天會把他辛辛苦苦闖出的天下炸個底朝天。
注視良久,那扇緊閉的大門始終沒有打開。
記者們開始躁動,腦袋裏的标題換了一輪又一輪,霍文調侃安駿,你小子不會在這玩狼來了的游戲吧!多大的人了,我----
霍文話音未落,“嘭”地一聲,大門被從外打開。
衆人回過頭,正門入口處站着儀态萬千、豔光四射的鄭娜。
翟世偉瞪大了眼,安寧忘了喘氣,霍文一副看好戲的表情,秦素蓉一言不發看着全場的焦點。
蘇棋不得不佩服,鄭娜就是鄭娜,即使臨死的那一刻,她也要把最驚豔的那一面留給世人。
短短兩個小時,克服了崩潰、絕望,從失魂落魄中走出來,頭發、服裝、妝容都精心打理過,臉上恰到好處的笑容展現一代巨星的驕傲。
從鄭娜出現的那一刻,無數的閃光燈聚焦在她身上。
她昂首挺胸,用笑容迎接鎂光燈的狂轟濫炸,踩着細長的高跟鞋,優雅從容地走進會場,短短一段路,她走出了紅毯的感覺。
走到會場中心,她分別與導演、編劇、制片人握手,霍文主動給她騰了位子,讓她坐在安駿旁邊。
她的出現猶如一滴清水落到了滾油中,記者心中的八卦之魂瘋狂燃燒,一連串的提問幾乎要将她淹沒。
她接過話筒,首先向《期待》劇組的主創人員道歉,她這種不負責任的亂入給大家帶來了困擾,很是抱歉。正如劇名,她全力支持、期待着電視劇《期待》的播放,馬導和秦編強強聯手,勢必會引起一股期待潮。
電視劇誇完了,進入正題。
“這次來的主要目的是想蹭蹭《期待》的熱度,借這個機會向大家澄清一下前陣子的不實報道。我想大家一定很好奇這件事到底是怎麽樣的,今天我們兩個當事人一起坐在這和大家解釋一下。那天其實,真的是一場誤會。”
“說實話,安駿是我見過為數不多的認真、負責的好演員,在《大清宮》之前,我和他僅僅只是見過面。幾個月的拍攝下來,我們也變成了很好的朋友。在片場時經常做一些搞怪的惡作劇逗樂對方,一起吃飯時我還笑他一個大男人比我的飯量還小。我經常叫他安小弟,他從來也不生氣,我們關系好片場的工作人員都知道,還笑話我們是不是要搞姐弟戀啊!是不是安駿?”
安駿咧開嘴角,笑得沒心沒肺,“鄭姐,你是來澄清誤會的,怎麽還揭我的糗事啊!”
鄭娜放聲大笑,“我們就是這樣,在一起鬧習慣了,大家也都習以為常了。其實那天呢,是我口腔潰瘍,偏偏又趕上有吻戲。經紀人也提過能不能借位,但是為了表現人物真摯的感情,導演沒辦法同意。所以我就趕鴨子上架。拍攝的時候我也沒跟安駿提一句,接吻的時候,他的嘴唇就正好壓到這裏,”她指了指嘴唇上方一點點的位置,“那一壓,大家就該想到,得多疼啊!當時我就條件反射把他推開了,然後經紀人就問我怎麽回事,我也覺得挺丢臉的,演那麽多年戲,這一點小疼都忍不住,當時就沒好意思說。誰知道第二天就傳得亂七八糟了……還說什麽,安駿借着吻戲咬我?天哪,這怎麽可能啊!這都誰傳出來的,我聽了都很氣憤……沒有血,哪來的血,這都是添油加醋編出來的……本來一件小事,以為網友聊過就算了,誰知道越鬧越大,安駿還勸我別理睬,但是我想了想還是不行,一定要出來給他澄清一下。他現在快被當成變态了。不好意思安駿,害你被誤會,被不明真相的觀衆亂罵一通,我在這裏鄭重地向你道個歉,對不起啦,安駿。”
幾年下來,鄭娜的演技也被磨煉得爐火純青,這一段自然不做作的表演蘇棋給她打滿分。
翟世偉能把天星經營到如今的規模,也不是個頭腦簡單的白癡,缺德帶冒煙的事也沒少幹。看蘇棋那一臉意料之中的表情就知道,這小子絕對抓住了鄭娜不少把柄,而且是那種一招鎖喉的致命把柄。
蘇棋啊蘇棋,他真是不能小看了。
安駿的臺詞都是蘇棋拟好的,他照着背就行,表演真實到位,把這一出戲唱得精彩紛呈。
當被問及和蘇棋的交往傳聞時,鄭娜笑着搖搖頭,“這個問題我已經解釋很多遍了,大家怎麽還是那麽關注啊!雖然不是戀人,不過我們是很好的朋友。呃……那個視頻我也看了,是啊,我是親了他,但是不是把他當男人,我們太熟了,有時候我把他當姐妹,他把我當哥們。我們之間連秘密都沒有……後來經歷了很多事,中間是我誤會他了,才導致和天星解約。不過現在誤會都解除了,我們的關系比以前更好。”她對着臺下的蘇棋喊話,“蘇棋,以後我結婚了,你可要來當伴娘啊!噢,不對,是伴郎,我又搞錯了。”
臺上臺下一片笑聲,蘇棋也微笑着朝她揚揚手,表示同意。
這番互動讓兩人的關系變得撲朔迷離,記者們也在心裏揣測這兩人,不,這三人之間微妙而複雜的關系。
最後鄭娜又宣布了一件私事,只不過這私事的爆炸性太強,就連身經百戰的記者都愣了一秒,新的八卦又被揭開……
方天奇關了電視,轉過老板椅,走到落地窗前,從景輝大樓的頂層朝外望去。
直到現在,他還記得蘇棋經歷了一番掙紮,最後無奈、不甘的表情。
他提出兩個條件,四張《快樂至上》的邀請函以及景輝投拍的電視劇的男一號。
當時的方天奇給了他三個字:不可能。
男一號他是不用想了,男二他可以做主送給他。
他記得蘇棋的眼神是恨不得把他吃了的憤怒,最終的妥協仿若吃了大虧。
卻原來……
被耍弄的人是他呀!
那些表情和眼神全都是對他的算計。
蘇棋說到做到了,停止對鄭娜的攻擊,而他,身居高位的人就不能食言。
鄭娜的道歉那人可以推得一幹二淨,收獲名譽的同時也從他這裏多讨了兩個好處,還偏偏是他親自雙手奉送上的。
方天奇笑了,笑自己的愚鈍。
蘇棋就像是一只踩不死的蟑螂,被設計黑到差點退圈地步的人,不過用了兩年,打了一個漂亮的翻身仗。
如果多幾個這樣的員工,假以時日,天星的規模将不容小觑。
遇強則強,只有對手達到同等的程度,這游戲,才真正有意思起來。
當初他能從一家獨大的豪派那裏搶來一塊蛋糕,今天,便能有人從他嘴裏奪下一塊肉,方天奇眼裏閃着興奮的光,他開始期待即将到來的,三足鼎立的時代。
車子猛地急剎,助理回過頭,“到了,許姐。”
許千的手機掉在地上,羞憤和痛恨讓她的臉漲得通紅,身子不停起伏。
手機裏還在響着鄭娜的聲音。
“因為工作調動的原因,下個月起,許千将不再擔任我的經紀人。公司希望她能着重培養新人,我個人雖然很惋惜,但是為了公司的長遠發展,也只能忍痛割愛,表示支持……”
一分鐘,足夠許千調整好情緒,她給蘇棋打去了電話,那邊很快接通。
“蘇棋,你真是讓我刮目相看,這一仗,算我輸了,不過,許三娘這個稱號,也不是白白得來的,我可是越挫越勇的人……我很快會回來,和你來一場真正的較量,可別逃噢!”
蘇棋走出會議中心,來到相對安靜的環境,望着寬敞明亮仿若沒有盡頭的走廊,“我可不會在原地等着你,如果你有那個本事,就來更高的地方找我吧!希望那一天,不會太久。”
結束了見面會,鄭娜走向後臺,蘇棋在那裏等着她。
鄭娜的鎮定自若在見到那人的一刻化為烏有,她走到他面前,低聲說:“把所有的錄相和底片都給我。”
蘇棋勾起笑:“我可沒答應會給你。”
鄭娜看着他的眼神裏滿是戾氣。
蘇棋靠近她耳邊,悄聲說:“只要你不來招我,我可以保證和你老死不相往來。那些東西,等過了這段時間,我也會全部銷毀。鄭娜,記住一句話,搬起石頭可是會砸到自己的腳的。”
蘇棋直起腰,像一個大哥哥一樣寵溺地摸摸她的頭發,“各自加油吧,希望我們可以在更好的時間、地點再次遇見。”
鄭娜一言不發,臉上表情千變萬化,腰挺得直直的,轉身離開的一瞬,把那個人贈予的脆弱全部撕裂。
安駿就站在不遠處,鄭娜在走過他身邊時,問了他一句。
“今天的蘇棋會為了你毀滅我,安駿,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他也會為了別人,或者他自己,親手,毀了你。”
這是一個不需要答案的問句,鄭娜收回目光,擡腳剛邁出一步時,卻意外聽到了他的回答。
“我不會。”
鄭娜疑惑地看向他,安駿仍和平時一樣,沒什麽表情,語氣卻是肯定、堅決。
“到死的那一刻,我都不會再背叛他,不會讓他有一天,想要親手毀了我。”
話落,安駿擡腳走向蘇棋。
鄭娜回過頭,若有所思地看着相對而立的那兩人,在被憤恨和厭惡占滿的情緒中,冒出了一絲絲叫做羨慕的感情。
曾經,在被烈日曬化的時節,也有一個陪着她練習演技、糾正發音,并幫她許下鴻鹄之志的人。她伸出小拇指,用甜美的笑容鎖住了那人的約定。
如今,單純的安駿,放下戒備的蘇棋,他們的路應該會比她和蘇棋走得更遠。
并肩同行是一條漫長的路,其中會有更多的艱難險阻,只有相互扶持,相互信任,才能克服一切困難,走到盡頭。
如果……有一秒鐘,她後悔過。如果她沒有選擇背叛,她和蘇棋的今天會是什麽樣……
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
她不畏懼孤獨,感情對野心十足的人來說是多餘、是奢望。
她收回目光,轉過身,邁着驕傲、堅決的步伐,走上那座通向成功的獨木橋。
☆、愛過
《大清宮》完美收官,殺青宴上鄭娜借故未出席,導演給安駿斟了滿滿一杯酒,一錯眼,那杯酒就進了蘇棋的肚子。
“安駿待會還有通告,就這殺青宴還是和廣告導演商量好半天才抽出空過來的,別說酒了,飯都不能多吃,不然這肚子出來了,導演真會把我腦袋給砍了。”
雖說是笑話,聽的人并不反感,導演放過了安駿,改攻制片人。
安駿靠近蘇棋,“其實你不用總為我擋酒,我可以喝的。”
蘇棋瞪了他一眼,裝作沒事一樣繼續和別人推杯換盞。
車子開到蘇棋家樓下,安寧幫着安駿一起把蘇棋扶下車,按了電梯,安駿一手抓着他胳膊,一手扶着他的腰,對安寧微笑道別。
說是道別,安寧怎麽覺着像是逐客令一樣。
長大了的安駿,一點也不可愛了。
安駿把人放上床,替他脫了衣服,又打了一盆水擦擦他一身的酒氣。
最後沒忍住,在他薄唇上輕嘗了一口。
甘甜、可口,回味無窮。
他快速地沖了個澡,回到床上開了空調,給那人蓋好薄被,擁着人一覺到天明。
天明,又是一場世紀大戰。
蘇棋鐵青着臉把眼圈微青的“大件行李”帶上了飛機,直飛大阪。
接到蘇棋電話,童展宣還是挺意外的,這家夥平時防他跟防賊的一樣,這怎麽突然轉性,壓着安駿說來就來了。
下了飛機,輪到蘇棋意外了,童展宣特意抽出空,親自來接機,不過比他們早來半個月,不是地主恰似地主。
入住酒店後,童展宣便帶着他們去泡了有名的夏日溫泉。
夏天泡溫泉,還真別有一番滋味。
日本溫泉和國內不一樣的是,必須□□入湯。
想來這也是童展宣力邀他們來泡湯的最主要目的。
蘇棋拍拍安駿肩膀,當着童展宣的面說:“沒事,脫吧,都是男人也沒什麽害羞的。這人哪,心裏想的,看不着還好,看着了卻偏偏吃不着會更難受。”
童展宣臉色變了,安駿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麽,大大方方脫了衣服沐浴入湯。
連續三個多月的密集拍攝,安駿着實累了,沒泡一會意識就開始迷離。
蘇棋看了看頭頂毛巾、搖頭晃腦的他,感覺自己這一趟算來對了。
他是該給安駿放個假了,從入圈到現在就沒好好歇過,螺絲上得太緊,會适得其反。
童展宣端起紅酒盯着安駿被熱氣蒸騰的紅潤臉龐,心裏癢得厲害。
他幹脆移開目光,就像蘇棋說的,看不着還好,看着了吃不到----
混蛋!
“你就這麽放過鄭娜了?這可不是你蘇棋的風格啊!當初找我幫忙的時候那些豪言壯語跑哪去了?”
蘇棋輕晃紅酒杯,嘴角帶笑,“我不那麽說,你肯出手幫忙?”
童展宣咬牙切齒,恨恨地說:“言而無信的小人!”
蘇棋:“算我欠你個人情,除了安駿,別的條件你盡管提。”
童展宣一臉不屑,“折騰那麽一大出,道個歉就算完事了?你心裏那火,真能壓下去?蘇棋,你該不會對她還有什麽舊情吧?”
蘇棋輕笑,“有舊情還下得去手,那我可真是人渣了。”
這一點童展宣表示認同,“你什麽時候不人渣過?你那些威脅她的東西呢?要不,我替你保管?你別看我,我真沒什麽壞心思。就怕景輝那邊對你下手,就你身上這幾兩肉,真不扛揍啊!”
蘇棋淺嘗了口童展宣新購的好酒,淡淡道,“沒有。”
童展宣:“???”
蘇棋:“除了曝出的那兩段錄像,我手裏,什麽都沒了。”
童展宣頭上的毛巾掉到了湯池裏,他瞪大眼驚訝道,“沒了?怎麽可能?!你唬我呢,那段錄音呢?!不是還有用來威脅她的錄像嗎?就是她脫光的那個!蘇棋,跟我你也不說實話,你心思太重了!”
蘇棋:“真沒了,從一開始就沒有。錄音也是造假的,找了個和她聲音很像的人配的。你會一字不差記住兩年前說過的話嗎?她演技再高明,也只是個人。錄音就是個鋪墊,就是為了動搖她,讓她更相信那段錄像的存在。”
童展宣難以置信地搖搖頭,“你你……你空手套白狼啊!那鄭娜呢?确認一下都沒有,就那麽信了?她好歹也混了娛樂圈這麽多年,腦袋是用豆腐做的?!”
蘇棋靠着石階閉目養神,“當你手裏擁有的太多,就更害怕失去。一無所有,對她來說,應該是最可怕的。”
他相信鄭娜對他是用過心的,他也正是利用了這份心,将她全盤擊潰。
她怎麽也不會想到,他會卑劣到搬出她為了救他被錄下的那段視頻,那是壓垮她的最後也是最致命的一根稻草。
因為,她愛過。
被深愛過的人背叛,那種絕望,撕裂心髒的絕望,鄭娜也終于,體會到了。
童展宣起了好奇心,“蘇棋,你以前,是不是也受過什麽情傷,才會這麽變态?”
蘇棋笑得渾身打顫。
安駿困極了,沒泡一會三人便離開了溫泉。安駿沾着枕頭便睡着了,蘇棋卻毫無困意,在房間徘徊了一會,換了身酒店贈送的浴衣出門散步。
各式各樣的夏日祭是日本夏天的一個重要活動,大街上人頭攢動,穿着華麗浴衣的女孩踩着木屐從他身邊走過,表演的隊伍喊着口號吸引人們的注意,兩邊商鋪裏各種食物的香氣交織在一起,融合成一個熱鬧非凡的夏日。
有人用日語和他打招呼,他無需回話,微笑才是真正的國際通用語言。
在刨冰攤子前停下,他點了一份宇治金時刨冰。
店家忙碌的同時熱情的和他聊着天,蘇棋全程保持微笑。
一道先是尖銳後沉悶的響聲吓了他一跳,只見天空中炸開一朵金色的花,極致絢爛。
随即越來越多嬌豔、妩媚的花朵蹿入空中,争奪這小小的一方天空。
蘇棋看得出了神。
“學長。”
蘇棋眨了眨眼,店員将刨冰遞到他面前,他愣愣地看着那個紮着頭巾笑得豪爽的歐吉桑。
他接過刨冰,若有所思地看着上面青翠欲滴的顏色。
“學長。”
再擡起頭時,有人将一勺刨冰湊到他嘴邊。
那是一張年輕英俊的面孔,是他努力了十年也沒忘記的臉。
“學長,不吃嗎?”那人笑得比身後的煙火還要明媚,微風輕撩着他額前的短發,眼眸中倒映着自己吃驚、悲傷的模樣。
他知道這是幻覺。
真正的金世宇,已經離他遠去了。
他只要擡手輕輕一碰,那個影子就會消失。
鼻頭突然發酸,他努力憋住那份酸澀,看着那個熟悉的人,一動不敢動。
只為了,留住這短暫的影像。
“學長,我好想你,你有想過我嗎?”
金世宇的聲音有幾分悲憐,蘇棋漸漸撐不住了,眼睛慢慢模糊起來。
“學長,十年了,你還恨我嗎?”
他最終閉上了雙眼。
一行淚落下的同時,那個人,那道聲音,也同時消失了。
恨。
怎麽不恨呢?
恨了十年,怨了十年,把那份深痛的愛,埋了十年。
童展宣說他是個變态,他怎麽能不變态呢?
被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深刻地愛着,他不變态的話,可能早就瘋了。
金世宇教會了他什麽叫虛僞,什麽叫背叛,用他變态的愛,給他上了一堂生動的人生大課。
他該感激他的,在後來的十年,他戴上了面具,成為了今天把別人踩在腳底的蘇棋。
手裏的刨冰快化了,他舀起一勺放進嘴裏,抹茶的微苦和蜜紅豆的甘甜以及綿冰的清爽交織在一起,沁人心脾的美味。
這種味道他在十一年前的那個夏日品嘗過一次。
甜蜜而又苦澀的味道,讓人瘋狂,讓人迷醉。
有人與他擦肩而過時撞到了他,那人條件反射的道歉,用的中文,随後反應過來,說了sorry。
他笑笑,“我也是中國人。”
那人有幾分意外,咧開嘴笑着,“太巧了,我今天碰到了不少中國游客。”
那人還挺興奮的,說了不少話,直到他的同伴喊他,才向蘇棋告別,和同伴走了。
蘇棋聽見那兩人談論着錄取通知書的事,看樣子,都考上了心儀的大學,滿意的專業。
那是蘇棋最不願聽到的話,他轉身走向相反的方向。
在撈金魚的攤子前停留了一會,看着小孩因為撈上了一條小金魚欣喜地手舞足蹈,他仿佛也感染了那份快樂。
店家遞給他一只小碗一個紙網,看了半天他倒真有些躍躍欲試。
還沒蹲下,便聽嘈雜的人群中傳來一道不一樣的聲音。
那聲音由遠及近,聽着很急切,一聲接一聲,仿若是在尋找着什麽。
蘇棋手裏的小碗掉在了地上,他緩緩轉過身,望向擁擠的人潮。
“學長……學長……學長……”
他的呼吸急促,心跳加快,一瞬不瞬地盯着聲音傳來的方向。
“學長……”
洶湧的人潮中擠出一道格格不入的身影,一邊呼喊一邊緊張地環顧四周。
那身影,正是他熟悉的----
“蘇棋!”
那人終于發現了他,邁開長腿,大步向他奔來。
蘇棋恍惚了,時間仿佛拉回到十年前,那張一模一樣的臉上寫滿緊張和擔憂。
那人将他緊緊抱住,一遍遍喚他蘇棋……蘇棋……學長……學長……
“我終于找到你了,蘇棋……蘇棋……你別走,別離開我,蘇棋……”
那人身子不住打顫,胳膊收緊,将他抱得不留一絲縫隙。
那人打從心底裏恐懼着他的離開,那人的聲音裏帶着止不住的悲傷和痛苦。
一如十年前的那個夏夜,被絕望淹沒的他,最終,只能逃到那人的懷抱,望着這不堪的世界----
陷入他親手制造的,地獄。
---------上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