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二集播出後,網上的水軍增多了
間冰淇淋店,一個八九歲的男孩纏着母親要冰淇淋,母親不同意,男孩氣得坐在長椅上不願意走了。
母親不慣他這壞毛病,要他在這等着,和姐妹進了冰淇淋旁邊的一家店。
男孩抱胸運氣,蘇棋擡手搗搗他胳膊,男孩回過頭。
蘇棋:“我給你錢,去買兩個冰淇淋,你一個我一個,怎麽樣?”
男孩一臉警惕:“你為什麽不自動去?”
蘇棋指了指旁邊的拐杖,“我有一個條件,你得坐在這吃完才能走。”
男孩拿着錢屁颠屁颠去了冰淇淋店,看着他的背影蘇棋沒來由地想起來了安駿,為了一個冰淇淋能和他求半天,背着他和安寧兩個人不知道偷吃了多少,還以為他不知道。唉,和這小孩一模一樣。
方天奇生母的壽辰在下月初,老人家不要他給的那些昂貴又沒什麽實際用處的禮物,無奈方天奇只得抽空陪老人家一起選購。
女人只要一提到購物,上到八十下到八歲,全都是精力充沛、活力無限,老人家挑挑揀揀一上午也沒碰到合心意的,方天奇再沒耐心也得忍着,一旦方母轉過臉來問他怎麽樣,他立刻換上完美紳士面具,“嗯,很不錯。”
老人家轉過頭去,他馬上洩了勁。
剛從一家店出來,方母又轉戰另一家店,方天奇站在店外走廊,百無聊賴時瞥見了一旁長椅上痛快吃着冰淇淋的蘇棋。
三十多歲的老男人,一個人吃冰淇淋會很奇怪吧!
但旁邊坐了個小男孩就不一樣了,旁人看了會想,瞧,這父子倆感情多好。
可惜蘇棋的如意算盤沒打足,男孩母親很快出來了,男孩忘了和他的交易,跑向了母親,兩人說了幾句,那母親狠狠瞪了蘇棋幾眼拉着男孩走了。
是把他當怪蜀黍了吧!
蘇棋真冤,連手裏的冰淇淋都沒什麽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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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天奇看了眼還得奮戰好一會的母親,朝蘇棋走去。
“蘇棋。”
蘇棋轉過頭,心裏真想罵一句操,這S市說小也不小吧,怎麽能三天兩頭遇到這貨。
巧遇也就巧遇了,您老就不能裝作看不見?!
還是在他嘴裏含着冰淇淋勺子的時候,這形象,沒得說了。
蘇棋咽下了嘴裏的冰淇淋,“方總。”
方天奇臉上帶着神秘的笑,坐在他旁邊,蘇棋手裏還捧着冰淇淋,你說這是招呼還是不招呼?
“吃冰淇淋嗎?我再去買一個。”
方天奇瞅了瞅旁邊的拐杖和那人臉上寫着的“千萬不要”四個大字,笑容更深了。
“不用了,我不吃甜食。”
蘇棋的冰淇淋徹底不用吃了。
“一個人逛街嗎?”
“呃……嗯,方總?”
“陪家母一起。你的傷,好些了嗎?”
蘇棋笑笑,“好得差不多了,醫生都是大驚小怪,暫時盡量不要用到這條腿,所以才用的這玩意。”
蘇棋受傷的事,圈裏的人多半都知道,而不巧,肇事者正是景輝的藝人,這景輝的老大問他傷好些了嗎……
算了,他蘇棋也不是小肚雞腸的人,對方天奇這種人物,他是寧吃虧也不得罪。
寒暄過後,相對無言。兩人連朋友都不是,除了公事,還真找不出太多的話題。
方天奇提起了奇陌演唱會嘉賓的事,經商讨,籌劃組同意了他的條件。
蘇棋有幾分詫異,他還以為景輝會拖到《仙戰》上映,觀察過反響才會給他答複。
這也是人之常情,景輝是以營利為目的的企業,而方天奇更是個利益至上的商人。
這也算,賭了一把吧!
方母從店裏出來,四下張望,方天奇起身,朝她招了招手,剛想過去時,誰知女人笑意盈盈地走了過來。
方母還認得蘇棋,見了人更是歡喜,關切地詢問了他的傷後,邀請他下月初來家吃飯。
方天奇皺起了眉頭,蘇棋剛想推辭,女人拉着他的手,在他手背上輕拍幾下,“下個月是我的生日,都說了不過,天奇非要給我辦那什麽,你們年輕人叫什麽,派對,對,派對,非要辦那派對,說是熱鬧熱鬧。你把安駿也帶着,那孩子,我可喜歡了。跟她聊天比跟你們這些工作狂說話有意思多了。唉,人老了,就這樣,生日嘛,過一年少一年的,唉……”
方母把話說到這份上,蘇棋再找不出推辭的理由,看了眼為難的方天奇,後者艱難地點了點頭算作默認。
蘇棋答應下來,老太太臉上這才露出了欣喜的(狡黠的?)笑。
蘇棋很無奈,笑笑,全當自己,沒看見好了。
☆、生日願望
安駿生日前幾天就在微博裏發聲明,生日當天要在劇組拍戲,不能陪伴真愛他的粉絲們。
配圖:乖寶寶安駿。
後援會會長是個細心+貼心的妹子,召集了幾個鐵粉,搜到《大清宮》片場,趁着安駿休息的空當,獻上禮物和蛋糕,給了安駿一個驚喜。
安駿演技強又聽話,不遲到不早退,閑時還會幫助搬搬道具什麽的,導演對他很滿意,這點小騷動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安駿特地請假陪粉絲們鬧了一個小時,拍照,做游戲,吃蛋糕,一樣不少。
鼻頭上沾了奶油,一塊蛋糕下肚,他捧着碟子可憐兮兮地說:“能再來一塊嗎?”
萌得要死!
粉絲們心滿意足地回去了,安寧難得朝安駿豎起了大拇指。
不枉她成天耳提面命的,這小子,終于開竅了。
傍晚時,安寧領了盒飯遞給安駿時,後者擺擺手,吃了一肚子蛋糕這會一點也不餓。
他指指手機,安寧會意地朝他擺擺手。
躲到沒人的角落他給蘇棋打去電話讨祝福。
電話一接通,他第一句話就是:“我想你了。”
電話那頭蘇棋的聲音沒什麽起伏,“別撒嬌,過了今天就二十一了,成熟點。”
安駿乖乖“嗯”了一聲,繼續道,“蘇棋,我想你。”
蘇棋:“……”
“行了,下周不是能回來一趟嗎?正好趕上方總母親的壽宴,你要早做好準備,到時候該說的不該說的別都兜出去。落人話柄不說,還顯得你幼稚,我說你聽見沒有?!”
安駿的聲音沒了精神,一個“嗯”字拖了老長。
“我聽安寧說了,今天粉絲過去了,不是陪你過生日了嗎?還有什麽不滿。”
“你不在。”
蘇棋笑了,“我在了能怎麽樣?”
安駿沒有回答,擡起頭看向天邊的火燒雲。霞光染上他略帶憂傷的眸子,他的目光追逐着桔色光影下打鬧嬉笑的兩人。
“你在,什麽也不用做,陪着我就好。”
你在,我能看看你,也許少想你一點。劇本上、飯菜裏、對戲時、枕頭邊,已經全是你的身影。
你在,我想抱抱你,一起散散步,聽聽你的聲音,你也許會說一句生日快樂,讓我覺得,能活着,真的很好。
“蘇棋,晚上,我能去找你嗎?就見一會也行,我明天下午才有戲,保證趕回來,不耽誤拍攝,行嗎?”
從橫店回S市,去掉飛機、打車、等車的時間,他最多能休息三個小時,這小子是真瘋了。
痛罵他的同時,蘇棋的心也軟得一塌糊塗。
滿滿一袋子飲料從天而降,差點砸到安駿的鼻子,他忙往後縮,條件反射地轉過頭。
霞光照得蘇棋周身紅彤彤的,一臉的不滿,手機裏傳來他略帶憤慨的聲音。
“你花樣還真多。我來找你,行了吧!”
安駿震驚地說不出話來,蘇棋晃晃手裏的袋子,“別愣着,把東西拿去分給劇組的人。”
安駿起身,站在蘇棋一步之遙的地方,鼻子酸酸的,嘴角卻咧得大大的,傻氣十足。
“蘇棋,你來了,蘇棋……”
這一刻的安駿好看得過分,被夕陽染紅的臉龐,移不開的目光裏只有他一個人。
蘇棋忍不住擡手,安駿配合地低下頭,他笑着揉了揉小奶狗的----光頭。
拍清宮戲真是太毀形象了,他在心裏祈禱這戲快點結束,可惜了那一頭手感絕佳的軟毛。
“晚上帶你出去吃好吃的,現在,給我回去好好表現。”
安駿接過他手裏的袋子,嘴角的笑還沒收回來,“你今天不走了嗎?能在這待幾天?你的腿全好了嗎?不用拐杖也行嗎?”
一連串的問題轟得蘇棋腦仁疼,他一巴掌拍上安駿的屁股,“滾!”
安駿笑得更得意了,“我能親親你嗎?”
蘇棋眯起眼,“你想死嗎?”
安駿上前一步,抓着人胳膊,頭抵着頭,靠得極近。
額頭相觸,極具暧昧地蹭了蹭,在蘇棋發飚的前一秒,安駿戀戀不舍地逃走了。
蘇棋四下望望,再回頭時,那小子已經逃到了幾步開外。
幾天不見,這小子又長膽子了,沒事,他有的是時間整治這個不聽話的小狼崽,不哭爹喊娘都不算完。
蘇棋看了看剛剛拍過他屁股的手,嗯,彈性還不錯,年輕就是好啊!
擡起頭,那狡猾的家夥似乎裝了感應器一樣,故意扭了兩下屁股。
蘇棋的臉上瞬間開起了染坊。
遠處的鄭娜在柱子後默默注視着這兩人,心裏五味雜陳。
她和蘇棋即使最甜蜜的時候,也沒敢在人前表現出一丁點。
蘇棋是個謹慎的男人,卻也是個最不懂浪漫的男人。
也許他的眼神裏裝着溫柔,但那僅僅是溫柔,讓她感受不到愛。
愛,應該是刻骨銘心的,是熾熱瘋狂的,而不是----
分手時,她問過蘇棋,有愛過她嗎?
蘇棋沒有給她答案,傷人的沉默将她三年的感情畫上了句號。
不知道是不是受這件事影響,接下來的戲她拍得很不順利,導演要求的感情總是出不來,不停NG,一直搞到了深夜。
蘇棋提前回了酒店,安駿下了車在衆人驚詫的目光下一路狂奔進大堂,等不及電梯,他跑到樓梯間,一口氣爬上了八樓。
蘇棋打開門,雙手扶膝的水兔子大口大口地喘氣,在對上他的目光時,還不忘笑得像個白癡。
把人領進門,蘇棋扔給他一條毛巾,“擦擦,你說你跑什麽,讓劇組的人看到怎麽想你,以後做事之前先動動腦子……”
蘇棋還在碎碎念,安駿擦了擦臉上的汗,竟然覺得這些話聽着,還挺甜蜜。
小桌上擺着個蛋糕,上面插着數字蠟燭21,蘇棋點上蠟燭,看了眼表,關上燈,“還差二十分鐘就十二點了,抓緊時間吧,不過,蛋糕你意思意思就行了。”蘇棋瞪着大眼,眼含警告,安駿堅信他要是敢吃掉八分之一都會被拉去醫院洗胃。
安駿注視着對面燭光搖曳下的那人,模糊了的面容正是他朝思暮想的,感到幸福的同時又有些酸澀。
安駿許了個小小的心願,從遇見那人開始就沒有改變過的心願。
安駿:“你能和我一起吹蠟燭嗎?”
蘇棋:“為什麽?”
安駿:“聽說一起吹,就能實現心願。”
蘇棋翻了個白眼,“你哪聽來的這麽幼稚的話。”
安駿一臉期待,蘇棋也不想掃他的興,彎下腰,和他一起吹滅了21號蠟燭。
蘇棋剛想走到床前去開燈,安駿從他身後一把将他抱住。
蘇棋:“喂!”
安駿:“讓我抱一會好嗎?就一小會,就一會。”
蘇棋沒有阻止他,安駿的腦袋擱在他肩膀上,溫熱的氣息噴在他脖子處,癢癢的。
黑暗中那種觸感被無限放大,蘇棋有些不自在,他動了動身子,“好了,別撒嬌了,還沒看禮物呢!我可是跑遍了整個S市才買到的,可貴着呢!”
安駿的聲音軟軟的,好像沉溺在這一刻的幸福中。
“我不要禮物,你就是我的禮物,我只要你,只有你,就夠了。”
這小子情話是越說越溜了,蘇棋也搞不懂他到底為什麽如此迷戀自己,又沒長三只眼睛四個耳朵,一個大了他十歲的老男人,有什麽好的?
“安駿……”
安駿的胸膛緊貼着他的後背,他甚至能感覺到他的心跳。
強勁、有力,響在寂靜的深夜。
“蘇棋。”
“嗯?”
“蘇棋。”
“怎麽了?”
“蘇棋。”
蘇棋擡手抓着他的胳膊,“到底想說什麽?”
安駿閉着眼,嘴唇貼上了他的脖頸。
“蘇棋,你喜歡我好不好?”
“……”
“不用太久,這一輩子就夠了,不行的話,就十幾年好了。我可能活不了太久,就喜歡到我死的那一天。蘇棋,把你的時間都給我,喜歡我這一次,好不好?”
安駿的話莫名讓蘇棋感到不安,什麽叫他可能活不了太久,年紀輕輕的,說這種話。
等等,他的關注點錯了,他應該氣憤的是,安駿又開啓撩撥模式了。
一句句喜歡,喜歡……蘇棋的心,亂了。
“從我醒來到現在,只有一個心願。蘇棋,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不想你做別人的經紀人,不想你的時間分給別人,不想你的眼裏有別人,蘇棋,我知道我很自私,可是……我已經受到懲罰了,該還的債也還了,蘇棋,這輩子,哪怕只有五年、十年,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多一天也好,多一分、一秒都好,蘇棋,我的時間真的不多,求你,多陪陪我。讓我走的時候不要再有遺憾。”
“安駿!”
“蘇棋,就喜歡我一次,好嗎?就這一次了,蘇棋……”
安駿扳過蘇棋的臉龐,雙唇貼上去,烙下一個滾燙的吻。
黑暗中,蘇棋看不清安駿的臉龐,卻在腦海裏清楚地描繪他的模樣。
安駿的吻很燙,燙得他失去了所有的力氣,最終沒有推開那個有些傻氣有些……可憐的男孩。
他也亂了。
不動心是假的。
哪怕頂着那張讓他深惡痛絕的臉,他……還是陷了進去。
安駿,這個和他并肩戰鬥,一起成長的男孩,每天都會粘着他說喜歡他的男孩,他如何抵禦得了?
安駿,安駿……
那就瘋一回吧,只要他不是金世宇,不是那個親手把他推向地獄的男孩,就算說他老牛吃嫩草,他也----認了。
蘇棋抓着男孩的衣領,緩緩閉上了眼睛。
☆、記憶
方天奇的母親許小鳳是個嬌小玲珑、溫聲細語的南方女子,獨自一人将兒子養到十歲狠狠心送到了方家。幸而方天奇是個懂事的孩子,韬光養晦了多年,海外留學回來才漸露鋒芒。對生母,他沒有記恨,只有擔心和關切。
方天奇留學回來後便給許小鳳買了一棟兩層小別墅,自己偶爾過來住住陪陪母親。
正巧小別墅離蘇棋家不遠,才會讓他頻頻撞上。
許小鳳壽辰這天,方天奇幫她辦了一個小型派對,邀請的多是她的老姐妹。
然而,還是有意外。
蘇棋和安駿的出現,讓方天奇頭痛不已。
老太太要追星就追星吧,偏追的還不是自家藝人。他都想好實在不行讓奇陌來打個醬油,誰知----
蘇棋是真不客氣,直接就把人打包送上了門。
老太太和姐妹們樂得合不攏嘴,大活人安駿就快變成她們手心的軟饅頭了,這個捏捏,那個拍拍,喲,是活的,會動哎!
安駿向蘇棋投去求助的目光,後者選擇性無視了。
連群老太太都搞不定,以後,也不用指望你上綜藝了。
別看了,再看也沒用,自己解決!
許小鳳的姐妹中和她感情最好的算是李阿婆了,年輕時是個護士,現在退休了在一家養老院做義工。
許小鳳說過她,自己都到了需要人照顧的年紀,怎麽還幹這些髒活累活。
李阿婆笑笑,自己還能打能動不想閑着,這活雖然累點髒點,能看到人們臉上真心的笑所有的辛苦都值了。
許小鳳是不能理解她的奉獻精神,卻打從心底佩服這人。
李阿婆也被安利了《美麗說》這部電視劇,在許小鳳的灌輸下,也迷上了安小駿小朋友。
李阿婆摸摸安小駿頭上的軟毛,露出慈祥和藹的笑。
王阿婆笑她:“老李,記得你上次追星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這可新鮮了。看來,這個安駿魅力很大啊!”
許小鳳:“是啊,我還記得那是一部老電影,當時老李迷那個男主角迷得可厲害了,吃飯睡覺都想着,夜裏說夢話還說要嫁給他呢!”
衆人哄笑,李阿婆有幾分羞赧,“你們別笑我了,大家當時不都喜歡那個演員嗎?怎麽就取笑我一人啊!”
王阿婆:“對了,那個演員叫什麽來着?”
許小鳳:“你這一說,我還真不記得了。我只記得那電影好像叫……叫……前進……對,前進!”
李阿婆輕嘆一聲,“林語晖。”
安駿擡眼看了看她。
許小鳳:“對對,那個演員就叫林語晖,老李啊,這麽多年你還沒忘呢!”
那是李阿婆年輕時的夢,因為一部戲愛上一個人,她青澀的初戀,沒有結果的暗戀,怎麽能忘。
生平第一次偷東西偷的是那人的海報,在寂靜的深夜山頂呼喚過那人的名字,少女的夢裏全是那張臉、那個人,耗費了她半個青春。
李阿婆還在回憶裏時,不知誰說了一句,“你們沒覺得這安駿有點像那人嗎?”
李阿婆一愣,疑惑地看向安駿的臉。
又有人說:“哪裏像啊!根本一點也不像,你老眼昏花,我還記得那人,這臉型、鼻子都不像。”
很快話題又被帶到別的地方,李阿婆卻心思重重地看着安駿。
有些事不提還好,一提,便不由自主地往那方面去想。
安駿,安駿……
林先生……
在遙遠的記憶裏,似乎有那麽一個人,和眼前的安駿有幾分相似。
那段短暫得像做夢一樣的時光,她照顧着一個和林先生一模一樣的人。
她還激動地找他簽過名,只不過,那人,是個瘋子。
而來探視的女人,應該是那人的妻子,一個美豔大方卻氣勢逼人的女人。
嫉妒和好奇使她躲在病房拐角處,偷偷觀察過那個女人。
女人的高跟鞋踩在病房的地面,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響聲。
立在病房門前,冷豔的女人竟有一絲遲疑,凝視着房門,修長的指甲攥在掌心。
女人擡手握住門把手,在開門的一瞬間猛地轉過頭。
李阿婆心有餘悸地看着安駿。
是了,那個女人,那個眼神犀利如刀的女人,和眼前的安駿,太像了。
小別墅的庭院面積很大,請了專人打理,生機勃勃的五月,小院裏繁花似錦,香氣沁人心脾。
蘇棋靠在小躺椅上,閉起眼睛,享受這溫柔的午後陽光。
“你又亂花錢,我什麽都有,下次可別亂買了。”
“媽,我不給你買你什麽時候舍得給自己買過。一輩子就是省省省。”
“省點怎麽了,那是美德。你們年輕人啊,就會浪費。我那衣服都好好的,哪穿得完啊!你還買!”
“我升上組長了,工資漲了,你就別操心了。”
“真的啊?!太好了,小路知道嗎……我好久沒見小路了,哪天叫他來家坐坐。你們這婚事也別拖了,抓緊辦了吧!媽就了了心事了。”
“哪這麽快啊……”
蘇棋睜開眼,堵住了心卻堵不住耳朵,那些不想聽的不該聽的還是會灌進耳朵,灌進大腦中。
不遠處的一對母女在愉快地交談,年輕女人在提到愛人時,臉上布滿了紅霞。
中年婦女擡起手在女兒發上輕輕撫摸,眼神溫柔、寵溺。
蘇棋看着看着就走了神。
他根本不該羨慕的,他也曾經有一個完整、幸福的家,父母的疼愛、呵護,他一樣不缺。
而且,他早就過了矯情的年齡,也不懂什麽叫羨慕、忌妒,對一個從沒出現在他生命中的人----
方天奇從主卧拿了條披肩出來,路過蘇棋身邊時,發現了他的異樣。
“蘇棋。”
蘇棋沒有回應,目光仍然停留在他家保姆和她女兒身上。
直到那女孩和母親揮手告別離開小院,他才收回目光,嘴角挂着自嘲的苦笑,眼神裏自信的光芒被惆悵掩蓋。
他該恨嗎?
一個從沒有愛過他的人,卻輕而易舉毀了他的人生。
他恨什麽?
恨女人為求自保出賣他?可笑吧,他于她而言,就是一個不該存在的恥辱、多餘的累贅,她會選擇的,自然是捧在手心裏的----孩子。
不該想起的。
蘇棋心裏隐隐有了刺痛,他起身,走到水池邊。
打開水龍頭,接了一捧水,潑在臉上。
不夠。
再多的冰涼也不能澆熄他心裏的火。
一捧一捧的水砸向臉龐,頭發、衣服被濺濕也停不下來,他只想讓那些該死的記憶暫時退出他的腦海。
忘了吧!
所有和江晟有關的人,都該随着那個被丢掉的名字一并消失。
“蘇棋。”
一道沉穩的男聲将他拉回現實中,他條件反射地回過頭。
在方天奇印象裏,蘇棋是個遭遇再大挫折也不會低頭的老油條,哪怕被整成過街老鼠時也戴上面具笑臉迎人。
今天的蘇棋,超出了他的認知。
陽光照在那張被水打濕的臉龐上,胸前的衣服濕了一大片,褪去堅韌的僞裝,這一刻的蘇棋是狼狽、脆弱的。
方天奇的目光不自覺地變得柔和,“你怎麽了?”
蘇棋擡手抹了一把臉,甩掉水珠,他偏過頭,聲音清冷地說:“方總,每個人都會有情緒低潮期,你就當沒看見吧!”
話落,他擡腳朝前方走去。
那裏,歡聲笑語此起彼伏,那裏,是全場關注的焦點。
絞盡腦汁逗樂一衆老人家的安駿發現了他,笑着擡起手,剛想出聲喊時,注意到了他一頭一身的水。
“蘇棋。”
他的聲音很低,卻仿佛穿透了嘈雜的環境,傳進蘇棋耳中。
那個一臉擔憂的男孩,輕而易舉化開了他心裏的堅冰。
安駿,擁有着他想像不到的魔力。
蘇棋……
是啊,他是蘇棋,是那個老奸巨猾被人人嫌棄,卻被安駿一個人深深愛着的蘇棋。
在這個世上,還有一個安駿。
蘇棋臉上的笑容加深,一步步朝着他生命裏的救贖走去。
他的地獄,他的陽光,最矛盾的結合,真正能幫他擺脫他親手制造的地獄的人,只有安駿。
他伸出手,隔着人群,隔着時空,抓住安駿伸過來的手,領着他走向----
光明。
月中時,安駿向《大清宮》劇組請假,專程回來拍《仙戰》主題曲之一《如果來世》的MV,地址選在了風景秀麗的S大。
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MV的拍攝消息被洩漏了出去,這天S大擠滿了雙方的粉絲,在兩人的車子陸續到場時,粉絲們激動地快要把車掀翻了,場面一度失控,校園保安極力維持秩序,學校領導甚至大發雷霆,要把他們連人帶車趕出校園。
奇陌摘掉眼罩、清清嗓子,這種陣勢還真得大明星出場不可。
奇陌拉開車門,自帶炫酷效果的出場引來了粉絲們又一輪的瘋狂尖叫。
蘇棋坐在車裏心有不甘地看着那人現場開起了演唱會,用歌聲安撫狂躁的粉絲們。
這一招,安駿估計下輩子也學不會。
自覺被比下去的安駿不甘地扒着車窗,細心研究那人的一舉一動。
不過就是耍帥嘛,看着,也不難啊!
粉絲冷靜下來後,拍攝得以進行。
新生報道處,穿着白襯衫牛仔褲的奇陌臉上挂着親切的微笑,把宣傳單遞到來報道的大一新生安駿手上。
校園林蔭道上,并肩同行的兩人眼中藏着彼此;人滿為患的食堂裏,安駿和奇陌隔着人群,相互對望的眼神中全是暧昧。
簡陋的男生宿舍裏,奇陌拿開蓋在安駿臉上的原文書;街邊的冰淇淋店裏,安駿一臉落寞地看着和女生站在一起的奇陌。
拍攝量很大,整整一天,安駿連休息的時間也沒有。
奇陌快被五月的高溫熱化了,小助理趁着空閑拿着小風扇對着他剛剛化好妝的臉吹。
最後一個鏡頭,借位接吻。
☆、吻戲
奇陌拍過幾部電影電視了,其中吻戲也不少,早就不會再尴尬。
對手是男人,雖然會有點那什麽,但是為了事業嘛,該犧牲就得犧牲。
說是這樣說,真正站到一塊時,奇陌被頭發遮蓋住的耳朵尖還是紅了。
他深呼吸一次,毅然決然地閉上眼睛。
對手是安駿又怎麽樣,借個位嘛,又不是真的要----
“Cut!”導演喊了停,“奇陌,放松點,別繃那麽緊,怎麽,美女換成帥哥你就不會演啦!”
工作人員也跟着笑起來,氣氛輕松了許多。
奇陌也跟着一起笑,掩蓋他的窘态。
安駿看了看他,擡手抓了抓頭上假發,戴出半個光禿禿的頭皮。
“卟……”奇陌當即便噴了出來。
安駿忙把假發扶正,走半偶像路線的他要維持好形象,這一幕要被人拍下來估計蘇棋會拿把刀在後面追殺他。
安駿:“可以了嗎?”
奇陌明白他的用心,再看他時眼神又變了,欣賞加敬佩。
能為對手做到這一步,安駿骨子裏就不是明星,而是個演員,實實在在的演員。
五月的微風裹挾着栀子花的香氣,飄蕩在春情萌動的校園。
安寧用手機把校園背景下相對而望的兩人定格住,瞬間被萌得一臉血。
不行了不行了,她要趕緊發微博,把激動的心情分享給萬千粉絲。
帥哥美男,這兩人,真的不要太配啊!
奇陌止住笑,凝視面前這人,“誰說你不會搞笑,不是挺厲害的嗎?安駿,要不,我們做個交易。”
安駿:“???”
奇陌輕咳兩聲,“那個……你演戲還是挺厲害的,這樣吧,你教我演戲,我就把做綜藝的秘訣告訴你,怎麽樣?”
安駿猶豫了三秒鐘,淡淡道,“成交。”
借位接吻的畫面拍得很美,配上後期,相信會引得衆多迷妹子們瘋狂舔屏。
三十多歲的蘇棋在看到畫面時,第一次有了些,一些些,其實也就指甲蓋那麽大一丁點-----好吧,他承認,他有些酸了。
安駿如果不是眼瞎,應該也能看出年輕、帥氣的奇陌比他這個老男人強上不是一星半點。
再論資産,他連奇陌的零頭也掙不到。
胡思亂想的一通,連他自己也笑了。
他是怎麽了,還妄自菲薄起來,他為什麽要拿自己和奇陌比。安駿不過是和奇陌拍了個MV……
安駿。
是啦,他在意的是安駿。
安駿的眼光,安駿的喜好,安駿的----
蘇棋給了自己一巴掌,越活越回去了。還以為18,自導自演偶像劇呢!
第二天的拍攝在地鐵站,特意錯過高峰期,有了第一天的教訓,這次消息封鎖得嚴嚴實實。
即使這樣,還是引起了不少騷動。
這次只有幾個鏡頭,講述幾年後的兩人在地鐵站的偶遇,也僅僅是個偶遇,隔着川流不息的人群,深情遙望 。
開放式結局。
拍攝一結束,安駿便馬不停蹄趕回橫店,蘇棋要留在這裏處理後續事宜。
安駿依依不舍地上了車,一臉哀怨。
蘇棋在關車門的瞬間,伸出一手,在他的鼻子上刮了下。
安寧假裝沒有看到他們兩的小互動,吩咐司機開車。
安駿扒着車窗看路邊的蘇棋離他越來越遠,揉了揉鼻頭,自言自語。
安寧豎起耳朵才聽清他的話,甜膩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我很快會回來,等着我,蘇棋。
進入六月,大街小巷都充斥着一種緊張、嚴肅的氛圍。
童展宣大姑家的兒子今年高考,大姑的神經繃得緊緊的,連帶着一家人大氣都不敢喘。
那小子成績不錯,就是人太敏感,這個時候誰也不敢多說一句,生怕刺激到他。童展宣這個禍禍自覺躲到了外面,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祈東的小酒吧成了他的心頭好,見不到安駿,和蘇棋拌拌嘴也挺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