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底。
雖然只是個游戲,誰也沒有真正福爾摩斯的頭腦,三組成員不可能全猜中,輸的也就是一笑置之。
可----誰不想當贏的那一方呢?
三組卯足了勁,陰沉的笑憋在嘴角,不善的眼神在空中厮殺,且看今日,誰才是笑到最後的那一個。
蘇棋已經對安駿不抱希望了,基本奠定打醬油的位置,只希望節目播出後不要被剪輯得太奇怪,他已經在考慮雇水軍替安駿挽回形象的事了。
三組抽簽,柯南隊第一,福爾摩斯第二,宋慈最後。
和所有的偵探劇一樣,謎底揭曉時,全部NPC都要到場。
柯南隊兩人拿出所有證據,指證女私教為殺人兇手,女私教極力否認,在漏洞百出的推理被推翻後,柯南隊的兩人陷入了絕望。
公平起見,一隊上場時,剩下兩隊留在後臺房間,所做推理不受對方幹擾。
福爾摩斯隊上場前,兩人比出勝利的手勢。贏了輸了不重要,奇陌要的就是觀衆緣。
推理環節由奇陌展開,有理有據,指認的兇手是在此工作了20年的女仆,愛上男主人的老套劇情,對女主人的忌妒日益加深,最終走向了毀滅與自我毀滅的深淵。
女仆先是驚訝、否認,最後一臉平靜地承認了罪行。
奇陌難掩興奮,現場來了段“黑怕”
鐵面無私的導演也被這個年輕、潮流的男孩感染,嘴角挂着滿意的笑。
正式播出時,為了加強效果,奇陌隊将壓軸出場。
最後一隊的上場已經沒人期待了,NPC連着兩輪顯出了疲态。
Advertisement
米米一整天吃得都很少,踩着高跟鞋上場時,腳下有些不穩,身子一晃,安駿忙上前扶住。
米米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了句“謝謝。”
安駿看着她,“你的結論是什麽?”
米米先是震驚,随後嫌棄、厭惡地看了看他,“你的結論是什麽?”還在做節目,她就是再有不滿,也不能真的發飚。
安駿:“女仆。”
他這麽幹脆地說出來,讓米米一愣。
這兩天安駿要麽單獨行動,毫無團隊意識;要麽就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地發呆,讓她一個人東奔西跑。在獨白階段她難免會流露出對他的不滿,即使經紀人一再給她使眼色讓她忍着,情緒一失控,該說的不該說的,她都說了點。好在她有眼淚武器,到時候應該會博得不少同情分。
她沒想到的是,安駿會主動說出結論,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是試探嗎?是套話嗎?
米米思索了一會,“我不同意你的觀點。”
安駿有些犯難,“那待會誰來主推?”
米米考慮再三還是把主推的位置讓給了安駿,她對自己的推理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如果安駿出了錯,她再提出自己的觀點也不遲,更能 顯出她的智商;如果安駿對了,也算是他們兩人共同的成果。
達成協議後,“大宋提刑官宋慈”便正式上場了。
NPC們百無聊賴地坐在沙發上,男主人開起了玩笑,“怎麽聽來聽去都沒有人懷疑我的,要知道,作為枕邊人,我可是有重大嫌疑的。你們尊重一下我好不好?”
衆人笑了,米米也跟着附和了一兩句,唯獨安駿一臉嚴肅。
笑聲消散,他開始了自己的表演。
那晚,與旅行團走散的六人來到了深山裏的一棟豪宅中。
好客的女主人熱情接待了他們。
晚宴時分,他們見到了豪宅中所有的人。
一本正經、不茍言笑的男主人;沉迷游戲、不務正業的前妻之子;古板迂腐、行動遲緩的老管家;兢兢業業、沉默寡言的女仆;愛占小便宜的園丁和年輕貌美的私教女老師。
孔媛的演技很棒,把一個表面熱情好客,骨子裏卻陰險、惡毒的女主人演繹得淋漓盡致。和所有的推理劇一樣,女主人是個人人都厭惡,欲殺之而後快的角色,人人都有嫌疑。
第二天,女主人被發現死在房中。
經過宋仵作的檢驗,女主人是窒息而亡,脖子上有被繩索勒過的痕跡;在女主人身體裏,發現了殘留的有麻醉藥效的藥物。
誰是兇手?
人人皆有可能。
是年邁體弱,将被辭退的老管家?是偷盜女主人珠寶被抓現行的園丁?是以授課為名行勾引之實的女私教?是對前女主人忠心耿耿的女仆?是常年壓抑,在財大氣粗、趾高氣揚的女主人面前擡不起頭的男主人?還是吃喝嫖賭、惹事生非的前妻之子?
NPC們多數是實力派的演員,該逗樂的時候逗樂,該認真的時候也會互飚演技。
男主人拍案而起,指責宋慈诽謗;私教女老師叉腰怒罵……現場一片吵鬧,混亂不堪。
米米穩坐不動,看着失控的局面生出幾分竊喜;靠坐在椅子中的導演直起腰來,盯着安駿的眼中漸漸生出了光。
穩操勝券的奇陌突然安靜了下來,李然的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
安駿,他想幹什麽?
待NPC情緒稍緩和,鎮定自若的宋慈帶着大家回憶了一下事發當晚的事。
那天晚上,喧鬧的客廳,歡樂的氣氛,除了女仆和管家,大家都喝了點酒。
女主人看上去很開心,身為前舞蹈演員的她在晚宴中竟起身跳了一支舞,舞跳完,她就站不穩了。
她說了什麽?
宋慈回想着,她扶着餐桌,臉上的笑還沒散,微醺地說:“我可能是有點醉了,你們慢用,我先回房休息了。”
她當時走路很不穩,踉踉跄跄的,還差點摔倒,有人起身扶了他一下。
再然後----
女私教拿下餐巾,起身送她回的房。
我假設一下,在扶她的人把她遞給女私教時,她就已經暈了過去----
那麽,當時的這兩人,應該察覺到不對,卻沒有人說出來。是不是證明一點,這兩人,對女主人服了麻醉藥的事是知情的,或者說,這藥,正是他們合謀下的。
米米十分詫異,那天晚上大家不都是光顧着吃喝玩嗎?誰會在意別人說了什麽做了什麽,她一覺醒來就忘得七七八八了,安駿居然記那麽清楚?
女私教跳起來否認,當時女主人根本就沒暈,以她的力氣怎麽可能把一個暈倒的人扶回房。
宋慈步步緊逼,“你是怎麽扶她的?現場演示一下。米米,你來配合一下。”
女私教眼神躲閃,在衆人置疑的眼神下,無奈牽起米米的胳膊,“就,就這樣扶着。”
宋慈淡淡說道,“你在撒謊。”他讓前妻之子起身,拉着他的一只胳膊繞過肩膀,另一手扶着他的腰,“那天晚上,你是這樣扶着她的。因為,當時她已經暈了過去,全身的力氣都壓在你身上。如果不是這種姿勢,你根本就扶不住她。”
☆、誇獎
女私教:“你胡說,我有多大的力氣能把一個完全暈過去的人扶回房間!”
宋慈:“那的确很困難。可----如果是用拖的呢?”
拖?!
女私教驚恐地張了張嘴,察覺到失态後忙擡手掩飾。
宋慈:“女主人身材保持得很好,體重偏輕,如果只是從客廳到走廊這很短的一段距離,任何人都辦得到。你在剛一拐彎到走廊的那一刻,便把她扔在了地上,你是拖着她回的房。”
女私教:“你有什麽證據?”
宋慈拿出特意帶來的證據,“證據就是這件換下來的衣服。”
“我想大家還記得,女主人當天晚上穿的是一件白色的禮服裙,很白花紋很多,一塵不染。女主人很在意細節,用餐的時候也很小心,而這件換下來的裙子,在背面卻發現了大片的污漬。在這段時間裏,接觸過女主人的只有你,這該怎麽解釋?”
心虛的女私教想起一個問題:第二天大家發現女主人的時候,她還換了睡衣,一個暈過去的人怎麽可能給自己換睡衣?!
宋慈淡淡一笑,“很簡單,睡衣,是你幫她換的。”
在調查階段,宋慈曾經問過女仆,一般女主人換下的衣服都放在哪裏?
女仆回答說是搭在椅子上,第二天她再拿去洗。
宋慈:“而這件衣服是在髒衣籃裏發現的。”
女私教輕蔑一笑,“你這都是強詞奪理,這并不能說明衣服就是我換的。”
宋慈一步步走上前,面無表情地看着女私教,“麻煩你把胸針取下來我看看。”
胸針?
女私教猛地低下頭,看到了纏在胸針裝飾上的一縷絲線。和睡衣同樣顏色和質地的絲線,由于和裝飾顏色相近,沒人發現過。
女私教顫顫巍巍地取下胸針,遞到宋慈手中。宋慈挑出其中的絲線展示在衆人面前,女私教一臉慘白,卻仍強自辯白:“我,我是幫她換了睡衣,那,那是因為,她,她喝多了,在走廊上摔了一跤,衣服就是那時候沾上的灰。所以,所以,我幫她換了睡衣。我撒謊,也是,怕,怕你們誤會。我沒有殺她!”
宋慈目光銳利,斬釘截鐵地說:“沒錯,人的确不是你殺的。但這藥,卻是你下的。”
方天奇一身休閑裝出現在現場,蘇棋在安寧提醒下才發現這人,好巧不巧,視線撞在一起。
蘇棋微笑點頭打個招呼,方天奇也禮貌回應。貴人自有貴氣,那笑容似乎都帶着點傲慢。
打過招呼後,方天奇的視線移到安駿身上,幾乎是一瞬間,便被抓住了眼球,他一瞬不瞬地注視着臺上的那人。
安駿的表演一刻不停,超乎衆人預料,他把真人秀演成了一出戲。
一出沒有臺詞,沒有劇本,卻引人入勝的戲。
不茍言笑的安駿,表情動作到位的安駿,觀察細致入微的安駿……
拆穿衆人謊言,揭曉謎底時,沉着冷靜、正義睿智的安駿,入了導演的眼。
蘇棋嘴角的笑一點點擴大,他已經猜到這出戲該怎樣演下去,導演贊許的眼神是對安駿最好的肯定。
人是女仆殺的沒錯,但隐藏在兇手身後,打感情牌,精神控制着這個肯為他犧牲的人----
安駿回過頭,精明犀利的眼神鎖定在那人身上。
“正是你,李冽。”
名義上的前妻之子,實則是女仆的親生兒子,在得知身份真相後,利用其母的愛子心切殺女主,欲奪家産。
整個房子到處是線索,不管是奇陌還是陳暖,都沒在意過這些顯而易見卻又容易被人忽視的線索。
他們的目的只是找出兇手,卻不願浪費時間去深究背後的原因。
唯有安駿一人,走進每個NPC房中,細思每一件道具的用意,翻找每一個隐藏的線索,串聯起來,找出真相。
從正式開拍的那一刻,他便沒有把這個游戲當作游戲。
奇陌、陳暖在鏡頭前搞怪、逗樂時,他留心每一個NPC的表情,觀察每一個細節;當其他兩隊追兇的同時努力博好感拉觀衆緣時,安駿東奔西跑,埋頭苦思,從頭至尾沒有蹦出一句臺詞。
像一個真正的偵探,只為查案而生。
精彩,只在最後一刻綻放。
案件告破,所有人都松了口氣,男主上前拍了拍安駿肩膀,不住誇贊。
女仆之子給他點了個大大的贊,“虧了有你,不然,我這準備好的臺詞都派不上用場了,白瞎了我這麽高超的演技。”
鏡頭外,用心設計案情的編劇唇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和導演對視一眼後,心照不宣。
誰也沒有想到,始終默默無聞的安駿,成了這場真人秀最高級的玩家,
安駿,把真人秀演出了他自己的風格。
李然臉黑成了包公,奇陌收回目光,舒了一口氣,聳聳肩。方天奇回過頭看了一眼蘇棋,和導演、編劇打過招呼便離開了。
米米的表情不太自然,站在安駿旁邊,臉上維持着笑容,NPC和她打招呼時她笑得沒心沒肺,卻在望向安駿時眼神裏的憎惡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
拍攝不能停,經紀人想盡辦法和她打手勢,收着點表情,局勢已經無法挽回,後期剪輯絕對以安駿為主,千萬不能再沖動,給觀衆留下不好的印象。
米米實在是年輕,道行不夠,盡管裝着喜怒,“情”到深處卻還是不得不發洩出來。
她臉上堆着笑,眼裏卻滿是挑釁,說:“安駿,我承認你很聰明,觀察得很細致。不過,你從頭到尾都是一個人行動,把我晾在一邊,這樣是不是有點欠缺團隊合作精神呢?以後我們還要合作好幾期,我希望你能尊重一下我,畢竟,我們是一個team,你說對嗎?”
安駿一臉茫然地看看她,眨眨眼,理所當然地說:“我有和你提過我的想法,只不過----你笑了,你說我是偵探劇看多了。這難道不是拒絕的意思嗎?對不起,我沒有不尊重你的意思,下次,我會注意。”
話落,安駿擡腳走過她身邊。
米米急了,顧不得形象,臉紅脖子粗地吼道,“我……我什麽時候說過那種話!”
安駿停在原地,回過頭,脫去少年稚氣的大男孩,清新俊逸的面孔上帶着青春洋溢以及一絲絲勝券在握的得意的笑容,“不記得了嗎?那就看回放吧!”
結束拍攝時已近傍晚,所有成員大合影,陳暖早已做好了打醬油的準備,結果對他沒任何影響;奇陌的道行就比米米高多了,勾着安駿的肩一副哥倆好的樣子;米米紅着眼,企圖用眼淚做最後的掙紮。
最後三主演同框,手指鏡頭,霸氣宣言:我還會回來的!
随着導演的一聲“cut”兩天一夜的拍攝終于結束,過幾天再來補拍一些心得便徹底結束了這一期的拍攝。
奇陌小跑到經紀人身邊求安慰,安駿小跑到經紀人身邊求抱抱。
安寧擡起手,和他擊了個掌:“好樣的,安駿,太帥了。”
安駿得意地晃了晃,蘇棋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一句“走吧!”便轉身朝片場外走去。
安駿的小臉垮了,安寧皺着眉拍拍他的肩,“沒事的,咱們蘇哥深藏不露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在心裏肯定誇你一百回了,別氣餒。”
安駿的鬥志在一瞬間重燃起來,擡頭望向前方的目标,堅定地說:“我沒有氣餒,以後,都不會再氣餒。”
安駿擡腳追上了他的目标,與他并肩同行。
蘇棋看了看追上來的男孩,“餓了嗎?”
男孩點點頭。
蘇棋:“想吃什麽?”
男孩:“你做的。”
蘇棋嘴角勾起笑,男孩渴望的眼神始終沒有移開。
蘇棋知道他要的是什麽,像一個倔強的小孩只能用眼神來讨要本該屬于他的那塊糖。
蘇棋繃着臉,一分兩分三分……
最終,他還是敵不過安駿的執着,腳步未停,擡起手,從背後拍拍安駿的肩膀,“幹得漂亮,繼續努力。”
一秒的愣怔後,安駿笑了。
像個孩子一樣,露出一口白牙,耳朵微微紅了,眼角眉梢都染着笑意。
安駿平時很少笑,能讓他放下一切戒備,笑出聲來的,只有一人。
夏日夕陽把天空染成了桔紅色,安寧走出片場,望向絢爛餘晖下并肩同行的那兩人。
一個滿身的戾氣被收斂,卸下鋒芒,像一個普通的男人,友好地拍拍同伴的肩膀。
一個腳步不停地跟随着他的目标,寵溺的眼神無從掩藏,嘴角的笑容加深。
兩道高大、潇灑的身影,迎着溫柔的夕陽,走向屬于他們的遠方。
安寧不知道,安駿的情從何起。
卻在一點一滴的相處中感受着那一份深刻、卑微、執着。
好像渴求了一生的那份執着,也許,也許會有百分之一,千分之一,萬分之一的希望,得到回報。
對那個眼裏只裝了一人的男孩來說,他,值得那份回報。
☆、關系
春天接近尾聲的那段時間,對金世宇來說,應該是最幸福的時光吧!
江晟沒有正面回應過他的問題,卻給了默許的态度。
他開始肆無忌憚地撩撥他用心愛着的這個男孩。
校園的林蔭道上,手指有意無意地碰觸;教室裏總有一道炙熱的目光粘在江晟臉上,轉頭望去,始作俑者不躲不藏,笑得更加得意;
小面館裏,挑起的面進了另一個人嘴裏;灑滿月光的小窗前,調皮的橡皮滾到了書本上,江晟擡頭的瞬間,某人的雙唇貼了上來。
那是一個漫長的,仿佛要耗盡一生的吻。
即使被偷襲過很多次,江晟還是不太習慣這種窒息的感覺。
推開那人,臉頰紅得像天邊的火燒雲,他轉過頭,輕咳兩聲掩飾慌亂。
“別鬧,我還要看書。”
得了便宜的男孩乖乖拿回橡皮,老實寫起作業。
江晟不敢再留他過夜,找各種理由打發他回家去睡。
連睡了三天,金世宇不幹了。
“我認床,睡不着。”
江晟真想踹他一腳,睡了十七年的床你不認,跑我這兒鬼扯呢!
揭了老底的金世宇不再扮演弱者,江晟的鐵砂掌無影腳再奈何不了他,七拐八躲便繞到了床上。
十八九歲的青春期,無限沖動在身體裏躁動。
春情四月,大街小巷開滿了鮮花,染着香氣的花粉飄蕩在狹窄的小屋內,催得人蠢蠢欲動。
金世宇感覺身體裏住着一個怪物,最受不了一個人身上的味道,那是對他來說最致命的□□。
卻偏偏、偏偏,欲罷不能。
手指踩着點跨過了禁忌的河,牽上那帶着溫度的手掌,十指交纏。
隐隐的月光照着小屋,金世宇睜着雙眼看漆黑的天花板,“學長,我想親你。”
“……”
“一次行不行?”
“輕輕地,就碰一碰。”1
“學長,你睡了嗎?”
“那我偷偷地吻你一下,好嗎?”
江晟再裝不下雲,重重一嘆,翻身壓到了金世宇身上,一個帶着怒意的吻覆在了他的雙唇上。
短暫過後,“好了吧,睡覺!”
江晟躺回床上,翻身背對着他。
金世宇勾起唇角,舌尖輕嘗了下剛才的味道,“說好了我親你,不帶你這樣的。”
執拗地翻過那人的身體,不待罵聲響起,便堵住了聲源。
金世宇不是沒有接過吻,卻從沒有過這種心快要從嘴裏跳出來的感覺。
學長的嘴唇比他想像的還要軟,學長的味道讓他深深迷醉,學長的舌尖輕易點燃他身體裏的□□。
他為這個人而瘋狂。
被重重推開時,理智才能稍稍回籠。
緊接着枕頭蓋在他臉上,男孩怒不可遏的聲音隔着厚厚的棉花傳來。
“我悶死你算了,去死吧,禽獸……”
簡陋的小屋不斷傳出笑鬧聲,引得夜班歸來的人好奇觀望,随即輕笑一聲,搖搖頭,騎着自行車遠去。
年輕,真好啊!
無所事事的羅鋒厚着臉皮混進了兩人的隊伍,甜蜜的小兩口變成了三人行,金世宇黑着臉一次次下逐客令,卻總也趕不走那個狗皮膏藥。
吃了兩次牛肉面,羅少年不願意了,再美味的嫦娥肉總吃總吃也會膩的,咱今兒吃點別的吧!
江晟無所謂,對高三狗來說吃什麽不重要,能填飽肚子就行。
金世宇想了想,轉頭看江晟,“要不你煮一次吧,我給你打下手。”
買了菜,燒了水,金世宇把助手工作做完,江大廚撸袖子上陣。
不一會,三大海碗牛肉面上桌。
金世宇津津有味地吃着,羅鋒好奇地瞅瞅兩人,挑起一筷子嘗了嘗。
小臉瞬間塌了。
面倒不說多難吃,可也絕稱不上好吃,就是一般的家庭主婦味,轉臉看金世宇那品嘗人間美味的樣子,他不禁懷疑這小子舌頭是不是爛了。
“這你也吃得下去?你這麽多年的山珍海味是白吃了。江哥,有別的吃的嗎……方便面也成,比這強點。”
一袋方便面砸到他懷裏,金世宇面色不善,“自己煮去,別在這裝大爺,沒人伺候你。”
羅鋒在心裏把見色忘友四個字罵了十遍,乖乖起身煮面。
“啊……呀……該死……不會吧……”
湯灑了,鍋飛了,雞蛋碎了,半生不熟的面挂了他一身。
江晟無奈地嘆口氣,“你們倆能不能一起滾蛋!”
收拾廚房的事金世宇包了,羅鋒老實地坐在客廳啃幹面,江晟作業寫到一半到客廳倒杯水。
羅鋒邊啃面邊說:“江哥,你打算考哪所大學?”
江晟喝了口水,“T大。”
羅鋒在心裏小小地驚呼一聲,T大,目标真高,可難為了咱們小金子。
“T大有什麽好的,離這百八丈遠,我們想見你一面都難啊!哎,寒暑假你回來不?明年我們就成高三狗了,肯定沒時間去T大找你。”
江晟想了想:“呃……不好說。”
走進大學的那一刻,他就算真正告別過去的人生了。父母已經不在,畢業以後他也沒必要再回來。寒暑假他應該會找幾份兼職補貼學費,應該,不會……
廚房傳來嘩嘩的水聲,他擡眼瞟去。
世宇……應該會鬧情緒吧!
羅鋒看了看目光幽深的他,再看看廚房,挑挑眉,了然于心。
挑事的性格讓他再次開了口,“江哥,你去過世宇家嗎?他家可大了。”
“有多大。”江晟心不在焉地問了句,端起杯子喝口水。
“呃,大概比你家這個破小區還要大。”
“卟……”一口水全噴了出來,江晟的眼睛瞪得牛鈴大。
羅鋒嘴角抽了抽,“哈……開玩笑,開玩笑。大概就比你家大一倍吧!”
江晟被他嗆得半天說不出話,放下水杯,繃着臉走到他面前。
羅鋒緊張地咽了咽口水,“那個,江哥,我逗你玩的,你不會----啊!”
聽到慘叫聲,金世宇從廚房走出來,看到被江晟用胳膊肘勒住脖子的羅鋒趴在地板上痛苦掙紮。
看到小夥伴,他伸出一只手艱難求救。
金世宇的臉色難看極了,眼神陰鸷地瞅着鬧騰不休的兩人。
耍了十幾年,羅鋒深知他這尿性,不敢再多逗留,匆匆告辭回家。
金世宇主動提出要送送他。
揉揉脖子從江家走出來,羅鋒不安地瞧瞧昔日冷漠狠厲的小夥伴。
呃……好像沒變,但,又好像全變了。
“喂,你不是來真的吧!”
金世宇面無表情地往前走,“以後,你別再來了。”
羅鋒呲呲牙以示不屑,再聯想到剛才那小子瞅他的眼神,跟要把他吃了似的。
“唉,你這可怕的占有欲啊!這以後江哥要結婚了,你還不得----”
金世宇警告的眼神瞟過來,他硬是把下半句咽回了肚子裏。
周末晚間,難得的休息時光,天真的孩童在小區裏打鬧嬉戲,笑聲久久不散。
“哎,他這還有兩個月就高考了,你怎麽打算的?”
金世宇輕描淡寫地回了兩個字,“轉學。”
“轉學?”羅鋒思考了半分鐘才理解他的意思,瞪大眼說:“他的目标可是T大,離這一千多公裏呢,坐飛機都得兩個多小時。你是要轉到他附近的學校念高三?”
金世宇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羅鋒搖搖頭,“你別鬼扯了。你在本市裏随你怎麽折騰,你媽都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敢跳出她的五指山,她能饒了你?”
金世宇停下腳步,轉過頭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羅鋒雙手擺在胸前,“你別看我,我不陪你瘋,我就在這老老實實混完高三。我爸那暴脾氣你不是不知道,我敢把窟窿捅到T市去,他手都不帶抖地打斷我的腿。”
金世宇笑了,路燈照在他帥氣逼人的臉龐上,“羅鋒,咱們要好長一段時間見不到了。”
羅鋒心頭一震,“你真去?”
金世宇點點頭,“真去。”
“寒暑假不回來?”
“他不會回來的。”
羅鋒心裏升起幾絲難過,“世宇,咱們可是從穿開裆褲就玩在一塊的……怎麽感覺你這一走,就不會再回來似的。你……”傷感真不是他羅大少的風格,吸吸鼻子轉換轉換心情。他擡手搭在小夥伴肩膀上,“算了,寒暑假我去找你吧!你們兩啊,還真得有我這燈泡照着,不然,這年紀輕輕的就擦槍走火可怎麽辦喲!”
金世宇被他拖着走也不惱,眉眼間全是笑。
兩人就這麽勾肩搭背地走出小區,走向嘈雜紛擾的街道。
“哪天你倆要結婚了,記得通知我。萬一科學發展到造個娃出來,我給你兒子當幹爹。”
“行啊!”
“操,你真NB。”
沒營養的廢話似乎還響在耳邊,記憶中的那個少年,卻漸漸模糊不清。
五星級酒店頂層豪華套間,羅鋒端着酒杯站在落地窗前,眺望這個被霓虹照亮的不夜城。
十年,有十年了吧!
十年有多久?
久到他快記不清金世宇的樣子,久到他快忘記曾經有過這個形影不離的小夥伴。
久到……他甚至懷疑,他是不是叫金世宇這個名字。
他們在一起打過無數次架,說過無數句廢話,多數都被時間淹沒了,卻唯獨十年前的那一面,深深刻在他腦海裏。
他知道世宇深愛過一個人,一個狠心把他丢在地獄的人渣。
一門之隔,面如死灰的金世宇被關在一個人的世界裏。
從記事起就不懂什麽叫眼淚的羅鋒一瞬間就哭了出來,他緊緊抓着欄杆,眼淚一行行滑落,咬破了下唇,鮮血滲進嘴裏。他表情扭曲,痛苦地看着那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家夥。
不夠用的智商讓他很難把意氣風發的金世宇和眼前的人聯系在一起,他雙唇顫抖不止,一次次叫着他的名字,試圖喚醒他的小夥伴。
“世宇,世宇……”
酒杯晃動,羅鋒閉了閉眼,阻止那段該死的記憶侵襲他的大腦。
桌前擺着一份調查報告,翻開的那頁上貼着一張照片。
和遙遠記憶中那人一模一樣的臉,名字一欄卻寫着陌生的兩個字。
安駿。
金世宇打小就沒爹,羅鋒曾經開過玩笑,不知道這世上會不會有他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哪天要真見到了長得很像的一個人,記得一定要抱頭痛哭。
因為那句玩笑,他還挨了那小子一頓揍。
卻沒想到----
這世上,真有這樣一個人。
從出生就被丢在孤兒院的安駿,看上去和金世宇沒半點關系。
真會是,他那風流成性的爹,十年後造出的一個野種?
安駿的身世很難追查,孤兒院二十年前的老人多數不在了,就連留下的照片都少得可憐。
金世宇和安駿……真的,會有什麽聯系嗎?
離世宇被強制送出國也已經十年了,他們徹底斷了聯系。
如果有一天再見面,還能認識被歲月改變太多的彼此嗎?
羅鋒放下酒杯,拿起安駿的資料,盯着那張照片看了許久。
太像了……
初見安駿的當天,他特意飛回老家翻出那些舊照片。十七八歲的金世宇和安駿仿佛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分毫不差。
就算雙胞胎,也未必會達到如此驚人的一致。
安駿……安駿……
有沒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眼前的安駿正是----
說他荒唐也好,無論如何,他要搞清楚這兩人之間,到底,有什麽微妙的關系。
☆、套話
都說人和人之間的際遇是上天定好的,很多時候,機會也是轉瞬即逝的,能不能抓住全看應變力。
蘇棋自認悟性極高,應變力超強,才能在超市見到一老太太疑似心髒病發倒在地上時第一時間沖上前。
人很快失去了意識,周圍人忙幫着叫救護車,蘇棋翻找老太太的口袋和包,沒發現救心丸之類的藥物。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問了一遍四周沒有一個懂醫的,他只能依靠記憶中的急救常識來與死神賽跑。
把人放倒,查探有無博動,拳擊、心肺複蘇、人工呼吸,能想到的他都做了一遍。
一個二十歲的小姑娘跪在一旁,緊張地把用手機上查到的急救知識大聲讀給他聽。
幸而救護車很快到了,累到虛脫的蘇棋還是勉強拎着老太太的包,上了救護車。
待呼吸平穩後,他看了眼仍在昏迷中的老太太。打開她的包,掏出手機。
老年人的手機一般不設密碼,他很容易找到标着“兒子”的名字,打了過去。
那邊很快接通,蘇棋平靜地說:“方總,我是蘇棋。手機的主人剛才在超市暈倒了,現在救護車正趕往善堂醫院。”
他言簡意赅地說出重點,沒有一句帶揣測性的廢話。
電話那頭的人也只回了四個字,“我馬上到。”
蘇棋證實了他的猜測,滿意地把手機放回包裏。
方天奇趕到得很快,想來是一路飚車,沖到急診室外時已沒了平日的鎮定,神情緊張,一臉擔憂。
“蘇棋。”
蘇棋起身,“方總。”
“到底怎麽回事?”
蘇棋把在超市裏發生的事簡單說了一下,也不知道方天奇有沒有聽進去,眼睛一直盯着忙碌的急診室。
搶救及時,老太太沒有大礙,很快便送到病房。
蘇棋跟在方天奇身後進了病房,醫生囑咐了一些注意事項後便離開了。
聽到老人無恙,方天奇的精神頭才算回來,轉過身看着蘇棋,第一次用非公式化的語氣對他說:“蘇棋,今天,謝謝你。”
蘇棋把老太太的包遞過去,“客氣了,方總,你好好照顧病人,我先回去了。”
混跡多年,蘇棋把進退之間的分寸拿捏得很好,轉身離開時,方天奇再次開口,“今天,算我欠你個人情。”
蘇棋笑了,轉過頭來用玩笑的語氣說:“那我哪天可要找個機會向您讨回來。”
蘇棋走了,方天奇盯着那人的背影瞧了好一會。
蘇棋,他接手景輝沒多久就聽過這個名字。
天星最有實力的經紀人,起初他也是真心想挖他過來。
雖然蘇棋口碑不是太好,但這個圈子裏,有幾個幹淨的?幹淨的庸才,他不需要。
後來……
方天奇收回目光,換上溫柔的面孔走進病房。
“Action!”
鬧鐘響起,吳斌睜開眼茫然地望着天花板。
門外響起母親的聲音,又到了吃早飯的時間。
他掙紮着起床,對着緊靠小床的窗戶發了會呆。
飯桌上母親提起了誰誰家的女兒是小學老師,人漂亮性格也好,年齡也合适……
吳斌不耐煩地皺了皺眉頭,眼神中流露出一閃即逝的厭惡。
他答應母親會去見見,回到房間收拾東西,捏着文件的手緊了緊,最終放進包裏。
“CUT!”
補拍的鏡頭結束,安駿長長地舒了口氣。
八月盛夏,《期待》的拍攝工作已到尾聲,下一部接拍的懸疑網部《疏而不漏》是雙男主戲,安駿和當紅小生莫非共挑大梁,是個值得期待的新劇。
霍文的戲份還沒結束,不無惋惜地說:“真不知道下次合作是哪年哪月啦,好好加油,我期待着你更加成熟的表演。喂,小子,少上點綜藝,有那時間不如多琢磨琢磨演技,省得出去給我丢臉。”
安駿表情嚴肅地點點頭,擡起手在他肩膀拍了拍,“嗯,知道,師父。你也要快點紅起來,不然我會不好意思說你是我師父。師父,我先走了。”最後還不忘回過頭握拳在胸前晃了晃,“加油!”
安駿走了,丢下一臉石化的霍文和忍住不敢笑的一衆工作人員。
霍文嘴角抽抽,這小子,果然,被那個臭名昭著的蘇棋給帶壞了。
安駿臉上挂着小人得志的笑,安寧搖搖頭,撫額低嘆,還是個孩子啊!
蘇棋挑挑眉,“開心嗎?”
安駿收斂住笑,繃着臉點點頭。被欺壓了幾個月,終于翻了回身,能不得意嗎?
蘇棋丢給他個白眼,“走吧!”轉身朝片場外走去。
《疏而不漏》是熱門小說改編,莫非是當紅小生,倒和唱歌演戲綜藝齊抓的奇陌天差地別。
可以說莫非能紅全靠顏值和金錢撐着,海歸派,長年混跡時尚圈,影視作品沒幾個,廣告卻是拿到手軟,綜藝一個接一個,緋聞不斷。
蘇棋不是貶低他,但這小子演技真可以說是零。
偏偏粉絲買帳,投資商也青睐,選定了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