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塊小甜點
繞到酒吧後面的一條窄胡同中，前面拿着酒瓶的三人驟然剎住了腳，倉啷一聲脆響，男人反手把酒瓶磕在牆頭，頓時碎片四濺，然後熟練地拿穩瓶口一端。
“你在這躲着！”寧蔚将她推到後面勒令道。
宋非蘿從沒見過這種陣仗，吓得身子一縮連忙躲開那些玻璃碎片，心跳飛快，眼尖的她立馬找到了前面不遠處和幾個人圍着扭打在一起的寧蔚。
宋非蘿數了數，扭打在一起的只有三個人，寧蔚戰鬥力不容小觑，看架勢像練過，一敵二似乎還綽綽有餘。
“上！”
這邊牆角蹲着的三人卻看不下去了，瞄準寧蔚後背，随時準備偷襲。
而寧蔚那邊已經在解決最後一人，完全沒顧得上牆角有人。
可還沒等玻璃瓶尖刺的那端砸過去，天上一個立方體迎面砸來，盒子尖角處好巧不巧砸在那領頭男眼睛上。男人“嗷”地一聲慘呼，手指一松酒瓶子嚓地一聲碎在地上。
“寧蔚，跑！”見命中目标，宋非蘿連忙大喊一聲，但她沒站穩怕後腦勺着地，于是選擇立馬跳下了牆頭。
聽到動靜寧蔚立馬反應過來，回腳一踹，身子一矮，敏捷地躲開另兩邊飛來的酒瓶。
“你他媽……”好在牆不高，宋非蘿這一跳踩在那領頭男身上也沒崴腳，還不等男人暴怒，抓起地上外套往宋非蘿頭上一罩，寧蔚拽起她的手就拔腿狂奔，嘴裏一句髒話也沒罵完整。
跑出了第一條巷子，見後面人沒追上來，寧蔚才緩緩止住腳步。
她伸手拿回自己的外套，卻發覺宋非蘿已經撐着膝蓋在原地喘得不行了。
她艱難地喘着問：“你……呼……你幹嘛……遮我頭啊？呼……”
“靠，誰讓你跟過來的？”寧蔚腦中混亂一片，此刻見宋非蘿又突然牽扯進來，更是心煩：“你這張臉要是被記住了，以後他們不得找你麻煩？”
“你這麽蠢指望我跟你一樣？”寧蔚張嘴，話像子彈一樣往外蹦噠。
十分鐘前還亮着的天色此刻很快暗下來，巷子裏很安靜，能聽見外面汽車嘈雜的鳴笛聲。
宋非蘿已經不像剛才那麽喘了：“那也……呼……沒用了，剛才在酒吧門口他們已經記住我了。”
言下之意，剛才她幫她努力遮掩也是白費。
“……”寧蔚瞬間失了聲。
在原地狠狠踹了三下牆面，暴躁地拽了拽頭發，萬般無奈，只得低聲爆了句粗：“操！”
感覺暗沉沉的天色下，沉默有些詭異，宋非蘿想問問剛才到底是誰先動的手，寧蔚卻先捅了捅手肘催促她：“你快先回學校去。”
“那你呢？”
“等他們結束了再堵他們一次。”
“不行。”宋非蘿立馬道。
“放心，不是你想的打架。”明白面前的宋非蘿在擔心什麽，寧蔚難得解釋道。
“那我也不能走。”
寧蔚不理解了，“為什麽？”
“我剛剛扔出去的是今天做的蛋糕，我要把它拿回來。”小姑娘一本正經地回答道，鼓着臉好像還有點懊惱。
“一個蛋糕而已，算了吧。”寧蔚皺眉，覺得如果回去拿不妥當。
“什麽一個，明明有三個呢！還有抹茶味的！”宋非蘿不服氣地反駁她。
“那也不準去。”寧蔚不松口。
“那我自己去。”沒想到小姑娘倔得很，還誤會她是怕死，這就打算一個人折回去。
“行行行行行行！”寧蔚怕了她了，無奈道：“你呆這兒別動……”
“你是要去給我買橘子嗎？”小姑娘一雙亮晶晶的眼擡起來。
“買你個頭！”特麽這小傻子這種時候還有心情跟她貧嘴。
“我去給你找回來，你在這等着！”夜風一吹打了個寒顫，寧蔚披起外套打算往回走。
宋非蘿卻又喊住她：“等下。”
“又怎麽？”寧蔚快沒脾氣了。
“你拿着，別挂斷。”宋非蘿揮了揮手裏的手機，又指了指她的口袋。
寧蔚拿出手機一看，微信界面顯示了語音邀請，她一怔，随後點了同意。奇怪的是，全身緊繃到現在的神經在看到手機屏的一剎那居然自然地放松了下來。
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寧蔚沿着路邊折回去。
不到五分鐘，宋非蘿就見她拎着那個眼熟的袋子邁着長腿走到了面前。
“他們應該開始慶祝了，沒人盯着。”收回空手時寧蔚輕描淡寫道。
“我該走了，前面小區是我朋友家，你要一起來嗎？”
寧蔚用腳尖碾着地上隐沒在黑暗中的小石子，有些心不在焉，“不了，我去對面網吧，八點在這等你。”
“……好。”見狀宋非蘿也不再堅持，“那八點見。”拎着那個重量已經明顯不均勻的袋子，她不敢再耽擱拔腿小區奔去。
話說鈴木修應該也早回來了……總不會還在堵車吧？
站在電梯裏的時候，心跳逐漸平複了下來，宋非蘿突然發覺左手指尖似乎有黏糊糊的液體。垂頭一看，左手肘左側竟不知何時劃開了道口子，不知道是不是先前太害怕了，她居然一直沒察覺，順應重力血珠已經淌成了紅痕，一點點聚集到指尖，還有一小截血跡已經被夜風吹幹。
之前沒在意時完全不覺得痛，此刻看見了血淋淋的傷口，刺痛感就後知後覺地一股腦地湧了上來。
她伸手去掏口袋，又想起剛下車時候已經拿來擦汗用完了。
“……”今天不是一般的倒黴。
她不知道該怎麽處理，試着把注意力挪到那袋蛋糕上。打開袋子一看，發覺裏面的東西簡直慘不忍睹，原本完整精致的蛋糕早被她扔得稀巴爛，像一桶打翻的油漆。
她最近為什麽這麽慘啊，好像做什麽事都做不成。
肩膀頹然聳下，懊惱地抓了抓腦袋，宋非蘿有點想哭了。
但還不等她繼續胡思亂想，“叮”地一聲，電梯已經到了十五層。
眨了眨眼，她先是把左手朝身後藏了藏，确定開門的人不會被吓到，才深吸口氣在門前站定。按了兩下門鈴，等人來開。
這回她希望來開門的是鈴木修，因為她現在的樣子好像有點狼狽。
然而上天好像是刻意捉弄，來開門的是景樾。
“樾老師……”她才剛一開口，就察覺到今天男人和平常不太一樣，整張臉陰沉沉的。
宋非蘿心底咯噔一下。
還不等她先解釋一下，男人就劈頭蓋臉一句：“為什麽不接電話？”
低沉的聲線壓抑着怒氣，比任何時候都要冷。
“讓人擔心很好玩？”
“對不起，我今天做蛋糕做得晚了些……”沒見過他這副模樣，她吓得渾身一抖，很沒底氣地小聲辯解。
她有些怕他現在的這副樣子，冷冽的眉眼掃向她的每一下都像在淩遲，讓人無比煎熬。
見她被吓得一抖，男人似乎意識到脾氣有點過了。頓了下，他先放緩了語氣道歉：“我剛才太急，吓到你了，對不起。”
但很快又繼續問：“為什麽那麽遲，有沒有出事？”
鈴木修都回來一趟又出去一趟了，她卻現在才到。
鬼知道他坐立不安了多久。
“也沒什麽事……”腦中急速運轉，卻沒找到個合适的借口，她磕磕巴巴地解釋着，“我想跟你說今天的蛋糕可能……”因為一開始沒組織好語言，她後面越來越慌亂。
景樾沒管她在說什麽，垂下視線，不經意掃到她拎着的那個袋子上居然沾着斑斑點點的血跡，眸光一凝。
“這是什麽？”他擰着眉問，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宋非蘿順着他的視線瞄過去，在看到袋子上的血後腦子裏只剩下一個想法：藏不住了。
果然就見景樾伸手來拉她背在身後的左手。
她下意識身子往後一縮。
景樾手上動作跟着一頓。
呼吸一緊，心底好像驟然缺了塊什麽。
雖然恨不得現在立刻跑路，但宋非蘿也明白肯定是沒法藏了。
她也說不清自己究竟為什麽就那麽不想被他知道，此刻只能任由他把藏在身後的手一點一點拉出來。
拉出來的一瞬間，宋非蘿自己看了一眼傷口後，還在慶幸，好在血早已經凝住了，至少不會看起來很嚴重。
樓道昏暗的光線下，景樾臉色不太好看。
指尖不自覺蜷縮了下，她試圖扯回原先的話題，“我想跟你說今天的蛋糕……”
見她還在嘴硬，景樾的聲線裏終于蘊着絲絲的怒氣。
“宋非蘿！”
“我……”他語氣兇也沒用，她現在格外倔強，還在步步往後退着。
因為擔心她手上傷口，景樾又急又怒。
可見她這樣他突然又沒轍了。
伸出去的那只手按住小姑娘毛茸茸的腦袋，把人往自己懷裏帶揉了揉，深深嘆了口氣，緩下的嗓音頗有幾分無奈道：“乖啊，你讓我看看。”
宋非蘿一僵，猶豫了五秒。
在這五秒裏，小姑娘好像一下下攢足了勇氣，最後終于肯一點點地把手從背後慢慢挪了出來。
“好吧其實是我和別人打了一架，你別看傷口那麽長其實也不怎麽嚴重，我呃……”她像個做錯事的小孩般喋喋不休地嘀咕道，說到一半她瞬間卡住。
整個人被徹底揉進了一個懷抱。
男人彎下腰和她平齊把她擁進懷裏，眼底有清晰可見的歉疚，口氣已經滿帶着妥協和認錯：“對不起，剛才我兇你了。”
他目光平靜地和她對視，“傷口疼不疼？”
好像就是為了等他一句安慰似的，所有委屈和不幸都找到了宣洩口，憋了許久的眼淚唰啦一下瞬間湧了出來。
耳邊景樾還在跟她道歉，一聲聲輕輕地哄她。可都被自己嚎啕哭聲蓋住了，她聽不真切，于是就抽噎着努力地想把剛才的話說完：“……嗚我剛才嗚嗚……就想跟你說了，”她哭得一抽一抽，很讓人揪心，聲音也還是斷斷續續上氣不接下氣的：“今天的……蛋糕……可能不太好吃，你還要嗎……”
男人這回溫柔地拍着她的背，拿下巴摩挲着她的發頂。
聲線裏忍不住染上點淺淡笑意，還有她以前從未敢想的溫柔。
“要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