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塊小甜點
天邊彤紅一片，像工匠往天上潑了一桶油漆，散散漫漫，從天際一點點鋪開來，籠得地上每一處景致都披了層緋紅的紗。
宋非蘿和景樾兩個人安靜地走在路邊。
因為自己那碗放了辣椒醬，這會她捧着一紙杯水邊走邊慢慢喝着。
又安靜了一會，她想到動漫的事情，“樾老師在《靈宅》裏是配誰，李警官嗎？”
“嗯，對。”
紙杯裏的水快見底，她又回頭問：
“那樾老師當初為什麽會喜歡配音啊？”
景樾有些意外地擡起頭來，撥了撥額前的碎發，目光越過她身後，思緒有些飄忽地想了想：“五歲的時候開始配音，那時只是随便玩玩，念高中時接觸了網配，但大學選了藝術編導，之後就去了日本，然後就在事務所待了兩年。”
五歲？宋非蘿不由心驚。
就像她之前還以為景樾只是在網配圈，因為他在日本事務所兩年，除了學習根本沒有過什麽作品，聽說有作品找上來的也被他拒絕了，至于原因，誰也不清楚。
“那為什麽又回國呢？國內配音這個行業框架太脆弱了，樾老師明明在日本發展那麽好，為什麽想要回來？”
宋非蘿聽說過，在國內，就算最著名的配音演員在電視劇裏也不過拿着一集不到一千的酬金。片尾字幕也時常不會打出配音人員的名字，使得這些本身就待在幕後的人更加沒有機會為人所知。
而且她現在好像有點明白為什麽網上那麽多cv，即便成名後多年也不退出網配圈的原因了。
除了不渝的熱愛，這個圈子能讓更多人了解到他們。
那景樾呢，他抛下那個著名的事務所，抛下在日本的大好前程，不管不顧地回來是因為什麽？
好像是覺得宋非蘿像個采訪記者，一面仰着腦袋詢問他，一面捧着水杯鼓着腮幫子喝水。
景樾看着看着，驀地笑了一下。
夕陽鑽過梧桐葉的縫隙，細細碎碎跌落在他的發尾，淺色的眸光也柔和了下來。
而宋非蘿本在專心研究頭頂上方男人長得驚人的睫毛，就突然被那一笑晃了下眼。
她下意識捂了下鼻子。
啧，本命笑起來，眼睛怎麽和聲線一樣通了電一樣，犯規得很……
景樾一手撥開擋在眼前的樹枝，慵懶地答她：“剛到事務所的時候，我被安排接了一部動漫，就是那時候意識到不同的，日本聲優大多要在臺前，可我只想待在幕後。”
剛說到這裏他眯了眯眼，自嘲地扯着嘴角：“怎麽樣。”
“很不求上進吧，我。”
宋非蘿一愣。
這才想起來，景樾和事務所鬧翻也正是那次聲優見面會的事情，似乎是違背了他原本意願，擅自在名單把他臨時加了上去。但縱是那樣，景樾也還是沒露面。
之後他就脫離了事務所。
“才不是！”看他自哂的樣子，宋非蘿倏地跑前幾步，咣當一聲把紙杯扔進垃圾桶。然後看着因為她動作意外掃過來的景樾，緊緊鎖住他視線，語氣裏起伏着明顯的激動和急切：“臺上臺下和上進沒有半點關系。在我看來，那些站在臺上受粉絲衆星捧月的人，他們在演繹角色時付出的态度，連你的千分之一都比不上！”
宋非蘿情緒有點大。
夕陽落在她眼裏，有點刺痛。
她眯着眼回想了下。
其實她一開始喜歡景樾并不是因為聲音，而是她最喜歡的那部小說要出廣播劇，當時因為畫插畫，她和那位作者也比較熟悉，就有幸跟着把所有來試音的都聽了一遍。景樾的聲線那時候還只是清冷，沒有像現在還勾着絲絲縷縷的性感低潤。
所以那時她并不算太喜歡他的聲線，可一番篩選下來，作者最後還是挑中了他。
當時宋非蘿略有些失望，因為在她看來，明明有更好的聲音可以選。
這種想法一直持續到作者在發她那段幹音前。
那是一段全文最撕心裂肺沒有之一的臺詞。
她接收文件後漫不經心地點開聽，然而一聽就愣住了。
沒有情景切入，沒有背景音樂，沒有後期，只是憑借一段幹音，就聽得她淚流滿面。
“阿蘿覺得怎麽樣？”作者等了一會敲她。
她回過神，“挺好的，出乎我意料。”
“這還是在沒弄後期的情況下。”
“嗯，我覺得你找對配音了。”
“我也覺得！他人也很負責，畢竟單單這一段就嗓子試到啞，還好這也是最後的場景了。”
宋非蘿有點驚訝，“這麽誇張？”
“他自己不滿意，就偏要一遍一遍試，其實他發我的其他版本也沒得挑，但還是這個最完美。”
“……”
廣播劇出來的時候，不出她所料，景樾就圈了一大波粉。
但後來，在其他人都覺得景樾成功是靠先天條件的時候，她很清楚的一點就是，相較之下他的付出更是可怕千百倍。
所以當他在她面前流露出自嘲的時候，她甚至有些氣紅眼睛，下意識反駁回去。
看着她像被踩到尾巴炸毛的小動物，景樾有些意外。
一片死寂，幾秒鐘後，她反應過來了，聳着的肩頭瞬間耷拉下去，低着頭挫敗道：“對不起，我說得太自以為是了。”
男人原本被她說得一愣。現在聽到道歉，軟糯的聲音這會兒有點像夏天的檸檬水，好似下一秒就要哽咽。
他回過神就想去扶她的肩，卻沒想到剛伸手，掌心就接到了一大顆晶瑩，而且緊跟着一滴又一滴不要錢似的地砸下來。
砸得他手心發疼。
連忙轉去擡她的臉，卻發覺她自己伸手在抹，哭得也沒有聲音，他心口有些悶堵。
有點無奈地把人攬進懷裏，先猶豫地伸手，然而最後還是笨拙地輕拍她的背安慰，放柔了聲線：“诶，好端端的哭什麽。”
“你別哭啊……”
他手足無措又無奈地低頭耐心哄她。
“我沒哭。”皺着鼻尖，抹幹淨眼淚，小姑娘總算擡頭，一雙杏眼紅紅的，還在耍嘴硬。
“嗯，你沒哭，是我在哭。”景樾好笑地放開手，微微俯下身子看她。
然後就見小姑娘不滿地仰着頭，鼓起一邊臉頰倔強很努力地瞪着他，卻毫無威脅力。
他覺得好玩，就伸手指往臉頰上戳了戳。
小姑娘毫無防備，被他這麽一戳，嘴裏突然洩了氣，嘴巴霎時被捏成了一只小鴨子。
“——噗。”男人沒忍住。
“樾老師好無聊啊。”見他笑得停不下來，小姑娘忍不住皺着秀氣的眉抱怨。
怎麽都沒有一點憐惜之情的嗎，她懷疑自己粉了個假本命。
“咳，擦一擦。”男人收斂了一點，把手裏的紙巾輕輕按上她眼角。
宋非蘿感到臉上一燙，這才發覺兩人距離近得可怕，呼吸可聞。
“我我我自己來就好了。”後退一步趕緊拉開兩人距離，宋非蘿抓着紙巾心率有點混亂。
還好今天沒化妝，擦完後宋非蘿還在胡思亂想。
景樾配合地退了一步，挑眉看她，眸光有些散漫。
收拾完，宋非蘿剛想問問接下來去哪，結果一擡眼又被景樾慵懶的模樣看呆了下。
宋非蘿恍惚間聽見景樾叫她。
“啊……啊？”勉強回神。
男人低低笑了一下：“看傻了？”
宋非蘿覺得面色滾燙，努力控制住自己不避開那道視線，試着張了張嘴。
“樾老師。”
景樾聽她叫了下自己，就垂眼等着，看她想說什麽。
“嗯？”
“你能不能……”
小姑娘站在原地，眨着水潤的杏眼看他，咬着唇，似乎有點難以啓齒，好像有點緊張，又有點害怕，但幾經遲疑還是下定決心猛一閉眼豁出去般——
“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麽保養嗓子的？”
“……”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評論的小可愛們！！！
本來想說這章評論發紅包的，但發現好像簽約章沒戳上就不能發紅包_(:з」∠)_
暫時只能給你們一個巨大的麽麽噠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