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生于彩虹之上

第35章 三十四 前

回到家，把茂茂從鄒雪家裏接了回來，顧淋檢查了茂茂寫的作業，然後給人打開了電視，随後去廚房了。

徐明樂跟茂茂待了一會，也進去了。

他幫着顧淋打下手，收拾差不多了之後他問:“顧哥，你要抽煙嗎？”

顧淋擡頭看他，“不了。”然後他停了一下，接着問：“你又願意叫我顧哥了？”

“沒有不願意喊啊。”徐明樂聳聳肩，然後靠過去，微微彎腰下巴放在顧淋的肩上，“只是有時候想逗逗你。”

顧淋很想反駁一下逗個老男人有什麽意思，但他憋了回去，只擡了擡肩膀說：“別靠，我炒菜。”

徐明樂聽話擡頭，然後看着顧淋動作突發奇想，“我來？”

顧淋麻利的遞給了他，“別糊了。”

“嗯嗯。”徐明樂含糊道，然後瞅了顧淋一眼，問:“顧哥啊……”

“什麽？”

“我媽剛在車裏？”

“嗯。”顧淋平淡道:“在車裏。”

徐明樂:“我哥那個騙子。”

顧淋順了順他後腦勺，然後過了一會，他冷靜道:“要糊了。”

于是徐明樂手忙腳亂了起來。

顧淋沒幫忙，在一邊看着看着就笑了。

“……明樂。”

徐明樂愁眉苦臉的一邊鏟着鍋底一邊應：“啊？”

“晚上給你講個故事。”顧淋輕描淡寫的道：“不長但也不短，所以我能抽兩根煙嗎？”要是犯困了，故事就講不完了。

徐明樂猛的扭頭看他，兩人對視一會，他露出個不那麽燦爛卻能讓人清晰感覺到他很高興的笑容，“可以，僅此一晚的話可以讓你抽一下。”

那真的是一個不長的故事。

——

顧淋從小是個乖孩子，學習名列前茅，為人溫柔體貼，是大多情窦初開女孩兒想象中的初戀的模樣。

愛運動，有三兩好友，也會在綠蔭底下，陽光明媚的間隙中露出青澀而燦爛的笑容。

多好的一個翩翩少年郎。

大學，好友各自分開，顧淋的性格好，人緣也好，也很快的結識了新朋友，在那個時候，他認識了兩個女孩兒，宋粒和陳殷殷。

倆人是舍友也是好友，宋粒喜歡顧淋，軍訓時一見鐘情，然後當衆表白，顧淋當時把人拉走認真拒絕了。

不過宋粒是個固執的姑娘，硬生生喜歡了顧淋兩年。

——

“然後她放棄了？”徐明樂問了個自己知道的答案。

顧淋手指間夾着煙，他們哄睡了顧茂，回了自己房間，燈光關閉，只有窗口明亮的月光照亮了這個小小的屋子，煙上的紅點忽明忽暗，顧淋擡起手吸了一口。

“其實很簡單，兩年後的她一時沖動騙我去了酒吧給我下藥了。”顧淋心髒鈍鈍的疼，“但是一直幫她的陳殷殷也中藥了。”

宋粒做了錯事，她讨厭陳殷殷，特別是得知陳殷殷其實也是喜歡顧淋之後，但是她沒有将事情告訴任何人，因為她知道是她自己的錯。

“宋粒沒有告訴別人的打算，但是她寫了日記，被舍友翻動看見了，而後，傳遍校園的是陳殷殷的不要臉，因為宋粒只寫了陳殷殷跟我有關系的事。”顧淋聲音很輕，“陳殷殷沒有解釋，只是在傳出懷孕之後退學了。”

“我去找她，怎麽也沒找到。”顧淋仰頭看窗戶，兩人都是坐在地上的，後背看着床沿，徐明樂覺得後背靠着有點疼了，于是伸出手扶在了顧淋的背後。

“我那時候，應該是想讓她打掉的吧。”顧淋道：“但她沒有，她生了下來，我那時候才知道她喜歡我，她也喜歡宋粒，所以什麽也沒做，但她沒有父母，孩子出生也是好心人聽她遺願送到我這的。”

“是的，她死了，孤孤單單的死了，沒有給自己解釋，沒有責怪任何人。”顧淋笑了下，“我不甘心，但也不願意違背陳殷殷想保護宋粒的心，所以我抗下的一切。”

告訴他們，跟兩人無關，是他勾引的陳殷殷，他不喜歡宋粒，被她纏的很煩……

那是一條命，所以本身也該有更重的懲罰，但是宋粒說他們兩人是相愛的，外人沒信，總說宋粒還愛他，在給他遮掩。

顧淋那時候看完了陳殷殷手機裏他的照片，然後帶着孩子回家了。

大家都知道好事不出門壞事行千裏，顧淋就那麽活在了尖利的目光下。

其實，他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勇敢，他努力的承擔了這個錯誤，然後又在半路跑了。

顧淋靠上徐明樂肩上，他說：“不想抽煙了。”

徐明樂蹭上他頭頂，“那就不抽了。”

顧淋閉了閉眼，“換成現在的我，那時候不一定會站出去。”跟個傻子一樣。

徐明樂嗯了一聲。

顧淋說：“而後流轉了幾個城市，當過工人，睡過大街，有時候醒來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地，再之後，我回家看了茂茂，當然沒讓別人看見我，我就看着他蹦蹦跳跳的，什麽煩惱都沒有的樣子。”

“然後我突然想去做老師了，于是就換了酒吧的工作，因為時間短賺錢多。”顧淋道：“那時候遇上的李梓壹。”

“……”

“顧哥。”徐明樂喊他問：“睡大街可以看見星星嗎？”

顧淋回憶了一下，“可以，很亮，也很安靜。”

其實沒有，有空注意的時候，天空總是被厚厚的雲遮擋住了，還有一次，他一動沒動的淋了兩小時的大雨，連着發燒都是莫名其妙好了的。

他從一個好孩子變成一個地痞流氓，而後又變成現如今的模樣，是沒有一個人見證的。

那些變化，都是沉默而劇烈的。

“顧哥。”徐明樂垂頭看他，“我好多朋友總說我單蠢，沒錯，就是蠢，說我快三十的年齡活的特別幼稚，說我一定是被家裏當成寶寵大的，工作也一定是順順利利的，我的一生，一定是順心如意的。”

“所以，活成了這樣。”

徐明樂忍不住撇了下嘴，“可我活成這樣，只是因為我想這樣而已。”

顧淋看他。

徐明樂上手摸了摸他臉，“顧哥，你沒做錯什麽，你是我的英雄，特別高大帥氣。”

“我有些時候會想，顧哥你過去是什麽樣的，經歷過什麽，有看見過什麽景色……太少了，我與你在一起的，太少了。”徐明樂抱住他，“所以我想知道。雖沒有和你一起經歷，但是我可以感受到一些也很高興。”

顧淋想了想，就回憶着問：“你知道我小時候經常捉弄程哥他們嗎？有次我把他們作業偷偷上交，然後又去問他們要了。”

徐明樂愣了下，反應過來，他連忙道：“高中嗎？他們發現了沒？”

顧淋笑，緩緩的說起過往。

他聲音很輕，一點一點的在徐明樂面前呈現出了他的過去，他把以往所有的痛苦和掙紮清除，将那些開心的事鋪成一條小道，引着徐明樂前進。

過去的終将會過去，而未來則在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