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生于彩虹之上

第22章 二十一 糖

徐明樂擡頭看着對面坐着的後腦紮了個小辮的男人，面色溫和，看着他。

見他挂了電話程棋輕聲問:“怎麽了？沒接嗎？”

“挂了。”徐明樂如實道，“程哥可以給顧小哥打一下試試。”

“不用了。”程棋微微一笑，“挂了的話大概是現在有事不方便接電話吧。”

徐明樂哦了聲，“那等會再打吧。”

程棋點頭，“沒想到阿淋不在，我挺閑的，想着阿淋明天要走了，還是來看看。”

“顧小哥會很高興的。”徐明樂道。

程棋想了想，“大概吧，但是阿淋現在這幅模樣還真不好想象他高興的樣子呢。”

徐明樂回想起了顧淋那麻利的身手，“其實還好，畢竟不是那種一點就炸的性格。”

雖然一點就炸也會很可愛，但是吧，現在的顧淋身上有種成熟男人獨有的韻味，加之偶爾流露出的匪氣真的很帥。

特別是抽煙時那種疏離而若有若無的色氣和醉酒後那種濃濃的色氣感……十分迷人。

徐明樂面色不變，耳朵尖卻紅了。

兩人聊了沒一會，顧茂醒了，徐明樂給人穿好衣服然後放在沙發上，正打算打開電視機的時候，手機響了。

徐明樂看了眼快速的接了起來:

“喂？”

“……”

程棋見着徐明樂神色焦急起來，然後就聽着他問了句，“那他傷的什樣？”

那邊回答了什麽，然後徐明樂明顯的松了口氣，随後挂了電話。

徐明樂看向程棋，“顧淋受傷了。”

·

到了醫院徐明樂才知道用顧淋手機給自己打電話的是上午見過的那個小黃毛，他腦海裏就閃過一個念頭，還好顧淋手機沒設密碼。

不然他得什麽時候知道？

小黃毛貌似是陪着自己朋友來的，朋友都是皮外傷，處理好了麻利的就走了，小黃毛膽怯的看了眼顧淋，把手機還給了徐明樂:

“醫生說他沒啥事，一會就會醒了。”

說完他就打算離開，因為有點心虛的原因他步伐偏快。

徐明樂一把拉住他，“他額頭怎麽撞的？”

小黃毛遲疑了下，如實說:“左腳拌右腳然後摔到了木箱上。”

徐明樂及程棋:“……”

小黃毛掙了下，“我能走了嗎？”雖然是因為他們的原因那個男人才去的小巷……可左腳拌右腳還把自己摔暈的人可不多見。

醫生念叨着還有顧淋自己身體素質不是很好的原因。

小黃毛走了，顧淋也沒什麽大事，額頭因為出了些血而包紮起來了，挺安穩的躺在床上。

顧茂看了一會，問:“爸爸現在睡着了？”

“嗯。”程棋安慰的摸摸他腦袋。

于是顧茂指着自己額頭，“爸爸把自己撞到啦，爸爸笨。”

“……”程棋和徐明樂兩人默契的沉默了下，居然沒辦法替顧淋反駁笨這個字。

顧淋很快的醒了過來，睜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反應了一會，然後面無表情的擡手想碰觸一下自己額頭——

手腕卻被另一只微涼的手抓住了，顧淋愣了下，才注意到床邊的三人。

他看着徐明樂恍惚了一會才想起來自己不是二十多歲的時候了。

那時，無論身處醫院還是街道，醒來沒有一人在身邊，也不會有人伸手阻攔他醒來下意識去碰傷口的舉動。

顧淋就那麽恍惚着呆呆的看着徐明樂。

徐明樂看的心癢癢，于是手指摩擦了下顧淋的手腕，然後給他放入被子裏，叮囑道:“別碰。”

顧淋慢半拍的點點頭。

顧茂過去小心翼翼的問，“疼不疼啊爸爸？”

顧淋搖頭。

程棋則看向徐明樂的手，準确來說是手指——好巧，就那點細微而快速的動作，他剛好巨細無遺的看完了。

程棋收斂了有些驚訝的神色，仔細看了看徐明樂，也有可能只是下意識的動作，沒什麽可奇怪的。

然後他就看着徐明樂膽大包天的伸手摸了摸顧淋的發絲用着賤兮兮的語氣道:“哎呦喂，平地摔啊，還暈了哦。”

程棋:“……”

果然是他想多了。

顧淋一巴掌把徐明樂的手拍下，确實感覺到了窘迫，他問:“誰送我來醫院的？”

“小黃毛。”徐明樂說:“就是咱們上午遇見的那個。”

顧淋沉默了，突然對小黃毛有了點愧疚感。

程棋:“那是誰啊？”

顧茂搶先說了句，“白菜！”

程棋:“……？”

徐明樂哈哈的笑着把早上的事解釋了遍，程棋看看顧淋，估摸着他哥已經不能稱霸在他們三人之首了。

阿淋明顯更厲害。

“你平地摔有他的原因嗎？”程棋問。

顧淋很想伸手掩面——能不提平地摔了嗎？

“沒有，就只是剛好遇見了。”好歹将他送到了醫院，恩怨就一筆勾銷吧。

程棋也沒有多問，他換了個話題，柔和的笑着問:“那能問下平地摔是什麽樣的感受嗎？”

顧淋:“……”

顧淋:“不能。”

徐明樂發出一陣爆笑，程棋也忍不住擴大了笑容弧度，就顧茂茫然的看看三人。

顧淋忍不住直起身子，伸手按在狂笑的徐明樂腦袋上，徐明樂整個人一僵，随即感受到了頭皮都要被搓掉的疼痛感。

“嗷！嗷！顧哥顧哥，我錯了！”

顧淋松開他腦袋，聲音很輕的哼了一聲，要不是徐明樂靠他太近，估計都聽不到這聲哼。

徐明樂笑容擴大了點，他突然很想抱抱顧淋。

程棋卻又愣了，他看着徐明樂，總覺得那裏不對。他朋友很多，也見過不少人談戀愛，無論是同性戀還是異性戀，他不覺得這兩種感情有什麽差別，但是愛意是藏不住的。

他總覺得徐明樂看顧淋的眼神有時候很不對。

程棋不動聲色的伸手拍了拍顧淋，輕笑道:“你就是不會照顧自己，不過聽哥說你也要找個人過日子……”

他停頓了下，餘光看向徐明樂，接着道:“我正好認識一姑娘，在離陝城不遠的地方工作，你要不認識一下？”

顧淋聽着懵了會，雖然奇怪程棋怎麽突然說這事，不過他也沒怎麽在意，就點點頭，随意道:“見見吧。”

然後程棋就看着徐明樂的笑容僵住了，然後眼中飛快閃過什麽，又笑嘻嘻的道:“很漂亮的。”

顧淋看了他一眼，義正言辭:“心靈美最重要。”

徐明樂默了下，摸了摸自己的臉，想起顧淋誇贊他臉好的事了……原來這也不是個優勢。

程棋偏了偏頭，沉默的不知道在想什麽。

·

顧淋的傷不重，很快出院回了鄉下，相親安排在了年後，程棋意外的很上心這件事，不過顧淋大多時候都心粗的不行，疑問也就一閃而過。

徐明樂對程棋不了解，也沒覺得這事他上心程度不一樣，就挺郁悶的。

鄉下的家落了些灰塵，兩人打掃了一天收拾出了兩間房，顧淋履行承諾給安了個折疊床在卧室裏。

“這不是你的房間吧？”徐明樂左右看了一圈。

顧淋點點頭，“我房間沒收拾。”主要是他不太願意住在那個無比熟悉的房間裏，可讓給徐明樂住也不太好，于是只能委屈徐明樂跟他擠一間房了。

“顧淋你不是很怕冷嗎。”徐明樂突然露出個賤兮兮的笑容，“兩人一塊睡會很暖和哦。”

顧淋一枕頭過去，“沒冷到需要兩大男人抱到一塊去暖。”

徐明樂小聲的切了一聲。

顧茂來到他們房間門口，“爸爸！明天過年，貼對聯嗎？”

顧淋點頭，“要貼，茂茂去把對聯拿出來吧。”

今天二十九，貼對聯也剛好。

顧淋調好了漿糊，他拿出來的時候徐明樂正興沖沖的帶着顧茂比着對聯的位置。

顧茂看着顧淋來了，眼睛一亮，連忙從屋裏搬出椅子放在顧淋面前，顧淋笑了下，打算将漿糊給徐明樂拿着自己來貼。

徐明樂瞅瞅他，突然一笑，“我來吧，顧、叔、叔？”

顧淋反應了一會才聽出這句話的意思，他不輕不重的踹了徐明樂一腳，然後擡擡下巴指使人上去。

徐明樂揉了揉腿彎，笑了下，然後站上椅子，顧淋讓顧茂拿着漿糊舉着，然後自己伸手扶住徐明樂。

“……”徐明樂垂頭看了眼顧淋一手放在他小腿一手放在椅子上。

別一個激動反而掉下去了。他想到。

對聯貼完，兩人就開始做晚飯了

徐明樂在桌前坐下的時候感嘆了句:“這種生活很好啊。”

顧淋沒說話，覺得應該讓徐明樂去感受一下農活，不然他還得以為這種生活就是吃吃喝喝玩玩。

“過年要做什麽吃的？”徐明樂想着，“我們三個人也不用太多……但一定要豐盛！”

顧淋配合點頭，顧茂眼睛亮閃閃，很興奮的說:“茂茂要吃酥肉！”

徐明樂點頭，“好啊，讓爸爸做。”

顧淋:“……”貌似哪不對的樣子。

“嗯，我做。”但還是在顧茂小眼神投過來時飛快點頭同意了。

徐明樂摸了摸顧茂腦袋。

吃過飯，徐明樂收拾完碗筷出來看着顧茂一個人在門口拿着本子畫畫，他過去問了句:“茂茂，你爸呢？”

顧茂擡起頭，指着外邊，“爸爸去後門啦！”

徐明樂看了看顧茂的畫，“那茂茂在這畫畫，我去找他。”

“嗯！”

屋裏後門是鎖起來的，徐明樂也從外邊過去，他繞過牆就看着了顧淋，又在抽煙。

煙霧模糊了顧淋的眉眼，加上冬天的冷意，頗有種冷峻的感覺。

徐明樂走過去，“不是說戒煙嗎？”

顧淋手抖了下，煙灰撒落，他緩慢道:“得慢慢來。”

徐明樂偏頭看着他的側臉，他說:“我還希望你長命百歲呢。”

也許是徐明樂目光太過關注，顧淋忍不住轉頭看他，但徐明樂卻收回了目光，垂眼看着地面。

“會戒的。”顧淋道:“但抽習慣了，戒段時間都會覺得嘴發癢。”

于是徐明樂目光就在顧淋淡色的嘴唇上一晃而過，然後他笑道:“換個其他東西代替呗。”

“換什麽？”

吻可以不？

徐明樂把這話憋了回去，就算是用開玩笑的語氣說也是不合适的，于是他想了想，“吃糖吧。”

“有用嗎？”

徐明樂聳聳肩，“不知道啊，我又不抽煙……但你可以試試。”

嘴裏有糖的話，接吻會很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