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誰也沒想到本應該在學校晚自習的江湛會突然回家。
他高三,正是至關重要的一年,江媽媽考慮離婚的時候考慮最多的就是江湛,一次又一次的想到江湛,就将離婚的念頭一次又一次的扼住住。
今天要不是他們江家人一個個空口白牙的侮辱她的兒子,把江澈形容成他們江家的罪人,再加上江爸爸從未為江澈考慮,甚至當着外人的面動粗,江媽媽這離婚兩個字或許還是說不出口。
她是徹底明白了江家人的霸道和沒臉沒皮了,不離婚的話,難道還留在這裏過年,讓他們一口一聲的辱罵江澈神經病?
江媽媽是無法忍受的。
江湛是江媽媽心裏唯一的猶豫和拿不準,這會兒看到江湛回來,江媽媽也有些慌。
“你不再學校晚自習,回來做什麽?”江媽媽擰眉說道,聲音裏有些虛張聲勢的意思。
江湛神情嚴肅的走到江媽媽的身邊,“我不回來,這麽重要的事情你們肯定不準備告訴我。”
他也是這個家裏的一份子,總不能因為他現在是高三學生,就剝奪了他的知情權。
“媽,你要離婚就離婚,再過一年我也成年了,你不要顧忌我。”江湛很認真的說道。
江湛并不是一心只讀聖賢書的人,這幾年江澈在外工作,家裏的情況他比江澈還要清楚一些。
江爸爸是個怎樣的人,他這個做兒子的再清楚不過了。說好聽點就是大方,說難聽點就是面子比什麽都重要。
這幾年随着江澈出去工作,家裏的情況比以前好了很多,他們家簡直就成了親戚們的取款機,誰要是有點困難,誰要是有事,全部都找江爸爸借錢,江爸爸也是毫不猶豫就把錢給借出去了。
江媽媽還不能管,一管兩個人準要吵架,按照江爸爸的話說不就是借錢嗎?都是親戚,又不是不還,可是事實是這些所謂的親戚還真的一分錢都沒有還過。
就拿江濤那一家來說吧,這些年不知道從江爸爸手中借走了多少錢,卻沒有一年說過要還。要真是手頭緊還不上,兄弟之間也不能說什麽,但是江書華和吳春鳳這些年也攢了不少錢,就只是認為都是兄弟,還還什麽錢。
每次江媽媽和江爸爸為這事吵架的時候,江濤那一家子都躲回房間,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第二天照樣能在你面前樂呵樂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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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而久之,江湛也覺得十分憋屈,幫着他媽媽和江爸爸吵過幾次,不過對付江湛,江爸爸翻來覆去就是那幾句話,“現在還是我養你,你就對我怎麽不孝順了,那等我老了,我還指望你養我?”
無論江湛和江爸爸講什麽道理,江爸爸一頂不孝的帽子就給你扣下來。
道理講不通,要不是江媽媽攔着,江湛差點都和江爸爸打起來,他的脾氣比較像江媽媽,平時看上去很好說話,但真氣起來也是不管不顧的。
江湛以為之前那樣無底線的借錢就是江爸爸的極限了,畢竟他拿出去的都是自己的錢。
可是沒想到現在竟然連外公留給媽媽的地,說往外拿就往外拿,一點都沒有為媽媽想過。
都這樣了,他絕對支持媽媽離婚,要是在和爸爸過下去,到時候他和江澈都出去了,就媽媽一個人,還不得被這一家子吸幹血?
江湛的态度非常堅決,江澈也是一樣的态度,“媽,你想怎麽做就怎麽做吧,我和湛湛都支持你。”
之前江澈也怕影響到江湛的成績,但是現在看來,江湛顯然是有自己的想法。
得了兩個兒子的支持,江媽媽心裏前所未有的松快,她再次看向江爸爸,語氣堅決了不少,“江書海,離婚吧。”
江爸爸沒想到到頭兩個兒子都不站在自己這邊,卻沒有反省自己的錯誤,反而氣的面紅耳赤,他拿着掃把指着江澈和江湛,“你們兩個什麽意思,要造反是不是?”
江澈這次沒有沉默,說道:“爸,你們的意思我都懂,既然覺得我敗壞了江家的名聲,那我就跟我媽走,和江家沒有任何關系。”
他可以不在乎外人,甚至是不在乎親戚們的看法,但是江書海作為他的父親,一口一個神經病,一口一個要把他掰正,他看上去不受影響,可是那些話卻都像是一把把利刃,往江澈的心中最柔軟的地方紮去。
即便如此,江澈還是說道:“當然,不管如何,你還是我父親,以後有什麽事盡管找我,你的事我會盡全力幫忙,至于其他人的事情,我絕對不會插手的。”
這裏的其他人指的是誰非常明顯了。
孟叔煜在一旁握住江澈的手,安撫似的捏了捏。
江澈朝他笑了笑,示意自己沒事。
江爸爸氣的拿着掃把的手一直在顫抖,滿臉通紅,指着兩個兒子,說不出一個字來。
他辛辛苦苦賺錢把兩個兒子拉扯大,結果就為了一塊地這麽對他,那一塊地才值幾個錢?有必要這樣嗎?啊,有必要嗎?
“行!行啊!”江爸爸将掃把狠狠往天井裏一扔,面紅耳赤道:“離婚是吧?那就離,你們三個給我滾出江家!永遠都不要回來。”
一旁,江書霜和江書華兄妹倆面面相觑,完全沒想到事情竟然會發展到這一步,不就是一塊地嘛?至于嗎?江澈又不是沒錢在大城市買房子,鄉下的一塊地而已,竟然也想獨占。
江澈發達了,竟然也不想着幫扶家裏的親戚,還這麽扣扣搜搜的,說出去也不嫌沒臉。
不過事情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們要是不态度強硬一點把這塊地拿下,那不是白費了之前的努力了。
罪人都做了,那總要拿到點好處。
江書華沉了臉,咳了一聲,“要離婚也可以,但那塊地算不算和你書華的婚內財産?總要拿出來分了吧?”
吳春鳳也喲了一聲,接了下去,“你們真當我江家的門這麽好進是吧,這二十幾年來,你鐘幼妹吃了我江家多少米用了我江家多少錢可數不出來了,你和書華離婚我沒意見,之前吃的用的你總要一分不少的給我賠回來吧?”
說完,她又看向江澈和江湛,“還有江澈和江湛兩兄弟,也是我們整個江家培養出來的,這筆錢你們又該怎麽算?江澈你要離開江家可以,把之前江家培養你的錢給補上。”
“這話你都說的出來?”江媽媽呸了一聲,“當初我家最困難的時候,江澈是不是差點上不了學?我向你們家借錢給江澈上學,你們當初說什麽?不是說讀書沒用,早點讓江澈去工作貼補家用?江澈畫畫畫的好,被縣裏的老師看中要收他做學生,我在你們面前都差點磕頭了,你們有給過我一分錢?你們還好意思厚着臉皮說江澈是你們江家培養出來的?那是我兒子他自己争氣,被老師看重,一路免着學費上去的!跟你們江家沒有任何關系。”
江澈小時候家裏的條件并不好,還是他上了大學之後,江爸爸和別人開了一家木材廠,家裏才慢慢攢了點錢。
這些年如果不是江媽媽扣着廠裏收益的大頭,這些錢估計得被江爸爸全部借出去。
“要和我算錢是嗎?”江媽媽雙手叉腰,繼續說道:“江湛,去我的房間床頭櫃裏把賬本拿出來,既然要算,我們今天就一分一厘都給他們算清楚,地我可以不要,但這些年他們從我們家裏借走的錢,我要一分都不少的拿回來。”
她雖然無法阻止江爸爸把錢借出去,但是每一筆她都記得清清楚楚,因為什麽借的,借了多少,全部都記錄在冊。對方現在既然要和她清算,行啊,那她就好好算算!
“我這就去。”江湛馬上小跑到江媽媽的房間去拿賬本。
江書華難以置信的看向江爸爸:“書海,你就這麽不相信你的兄弟?還把借走的錢給記下來了?你就那麽害怕我們不還你錢?”
“這還是住在同一個屋檐下的親兄弟呢,啧啧,這防着和防賊一樣,沒想到你江書海看着大方,實際上也奸得很。”吳春鳳跟在一旁一唱一和,臉上寫滿了尖酸刻薄,“誰知道那賬本上的賬是不是你們胡亂記的,又沒借條,你們随便寫,我們難道也要認嗎?”
“伯母這是不打算認賬了?”江澈睨着她,問道。
“認賬也要有借條才認啊,你這連借條都沒有,我認什麽?完全沒道理啊。”吳春鳳嗤道,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當初江爸爸把錢借出去,因為出于對親戚朋友的信任,沒有寫過一張借條,現在就算把江媽媽記錄的賬本拿出來,只要他們不認,也不能強制他們還錢。
沒有憑據,他們咬死不認,誰也無法奈何的了他們。
然而就算到了這時候,江爸爸依舊沒有看清這些所謂的親戚的嘴臉,他只覺得江書華和吳春鳳剛剛的那一番質問,直直的戳進他的肺管子裏,把他的面子裏子都丢光了。
“我的錢我借給我兄弟姐妹用用怎麽了?都是親戚,他們還不上就還不上,輪到你這個做小輩的來指手畫腳了嗎?”江爸爸漲紅着臉叱罵着,似乎這麽一句話便全了他的臉面,不至于讓他在親戚面前那麽難堪。
吳春風哼笑的接了一句,“是啊,錢是你爸願意給的,你這個做兒子的管什麽管呢?手伸得未免也太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