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危機
江蓠從清岚臂彎鑽出來,坐起身,理好衣服,詫異道,“皇後娘娘召見我?”
清岚也面露疑慮,略一沉吟,道,“去看看再說。”
夫妻二人起床梳洗,一道去了前院。
上次江蓠見福公公,還是陳皇後商議要将她收做太子良媛的時候。
福公公依然是滿臉帶笑的模樣,殷勤地對着清岚與江蓠施了一禮,嗓音尖細地道,“國師爺,夫人,可讓咱家好等。”
清岚與他虛與委蛇了幾句,還打點了銀兩,而後笑問道,“不知皇後娘娘召見臣妻,所為何事?”
福公公嘆道,“這不郡主辭世、侯爺病重麽,皇後娘娘傷心啊,可精神不濟又不便出行,便想請夫人去敘敘話,畢竟夫人是郡主的姐姐、侯爺的長女。”
陳皇後是江敏的舅母、江宏與越英的皇嫂,這沾親帶故的,要與她敘話,也算是有理有據。
江蓠看向清岚,見他眼裏并沒有反對,便道,“有勞皇後娘娘挂念了,容我略作收拾,這便前往。”
福公公先行回轉,江蓠換了一身适宜入宮的衣服,出來時清岚已經備好馬車。
扶江蓠上去,清岚随後進去,道,“我陪你去。”
江蓠想到上次見陳皇後時,她的那一番心機,遂點點頭,“好。”
馬車駛入宮門不久後便停下了,已不能再代步。清岚将江蓠扶下,低着頭看她,柔聲囑咐,“我在這裏等你。”
江蓠安心不少,微微一笑,“好。”
江蓠來到坤寧宮,卻并未見到陳皇後的面。福公公将她請進偏側的房間,關上了門。
江蓠的臉色由恭謹轉為了沉靜,默默看着福公公。
福公公笑道,“夫人,我與你見過多次,老熟人了,便不兜圈子啦。咱家也是奉皇後娘娘的命令行事,還請夫人據實回答接下來的問題。”
原來是皇後娘娘的意思,可這人連面都不露,好大的排場。江蓠默不作聲,等着他的下文。
便聽福公公笑道,“長久以來,夫人一直為順親王治病。不知王爺是否真能全然康複,眼下,他好轉到了什麽地步?”
果然如此。江蓠靜道,“我已大半年未曾替王爺診治了,公公的問題,我亦不知答案。”
她不能明顯欺騙陳皇後,也不能出賣越瑾辰,否則得罪誰,接下來都為難。
福公公逼視着江蓠,笑意加深,“夫人是個聰明的,何必對皇後撒謊?七月中你還與王爺見過面。”
七月中和越瑾辰見面,便是清岚在皇上面前狀告江敏打罵她的那次罷?她不過是在殿外與越瑾辰順便一見,總共只說了三句話,這也被眼線盯上了?
不過也是,想想清岚也有自己的消息網。在這宮中,到處都是眼線也不稀奇。
江蓠這沉吟的功夫,福公公又笑道,“夫人便老實回答了罷,不然惹怒了皇後娘娘,怎麽還有你的活路?如今侯府已經沒落,國師爺又是個翻臉無情的主,若知道你與王爺私相授受,只怕不僅不救你,還要火上添油。到時候若是連個收屍的都沒有,便不好了。”
被如此威脅,江蓠倒也不慌,只想着清岚既然有自己的眼線,應當很快會來救她。而陳皇後之所以來逼問自己,興許是陳皇後安在越瑾辰身邊的眼線,已被越瑾辰鏟除了,以至于得不到确切消息。
江蓠冷靜道,“七月那次不過偶然見面依禮問候罷了,公公說的‘私相授受’,只怕我承擔不起。自成婚以後,我确實未曾為王爺診治過。王爺好轉多少,我真不知。我只能說,若嚴格按照我的治療方法來做,假以時日,王爺的确能全然康複。”
福公公皺眉,顯然對她這個答案并不滿意,“假以時日是多久?若不嚴格按照你的治療方法來做,又當如何?娘娘想要确切的答案,不想要種種假設或條件。”
江蓠不以為然道,“我們為人醫者,如何能脫離病人胡說?自正月以後,我确實未曾為王爺診治過,也不知王爺是否遵醫囑,如何能空口說白話?”
頓了頓,她疑惑問道,“皇後娘娘想知曉王爺的病情,為何不請王爺過來,讓我親自診斷,然後再做回答?”
福公公語塞,打量江蓠,見她滿臉無辜與納悶,仿佛真的不知道這些皇室之間的爾虞我詐。
這時有人推門進來,江蓠轉頭,發現是越謹宇,這人也是假笑高手,今日卻不笑了,只面色沉靜地看着江蓠。
掩下眼裏的思緒,江蓠靜靜行禮,“臣婦見過太子殿下。”
越謹宇揮手讓福公公出去,又負手打量了她片刻,只覺得初見面那清麗傲然如白梅的姑娘,如今倒是多了些少婦的妩媚,別樣動人。
他道,“你方才說的,我已聽見了。當初皇兄一心想娶你,你又盡心為他診治。我知你們關系不一般。”
江蓠秉持着禮節,略低了頭,不卑不亢道,“為病人診治是我職責所在。如今臣婦已為人.妻,一心服侍夫君,只怕當不起太子這番話。”
越謹宇走近了一些,“你不要撒謊。我了解皇兄,也見過你們如何相處。何況後來,你們又藕斷絲連。”
江蓠:“……”以往和越瑾辰相處,她确實所有表演,希望迷惑越瑾辰,沒想到卻令越謹宇誤會了。
她只能堅定道,“臣婦并未撒謊,也當不起‘藕斷絲連’四個字。臣婦言行舉止皆恪守禮法,女子的名節萬分重要,請殿下不要随意給臣婦定罪!”
越謹宇沉默,又走近兩步,擡手伸向江蓠的下巴。江蓠一愣,連忙躲開,眼神充滿了戒備。
越謹宇也未強求,放下手,盯着她道,“你很美,身世也令人同情。”
江蓠不做聲,只依然警惕地看着他。
越謹宇繞過她,走向房中的方桌,“可我不信你。”
方桌上亦有一套茶具,越謹宇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背對她道,“最重要的是,我不能拿自己的前途冒險。紅顏禍水,如今清岚也被你迷得團團轉,偏偏你心向皇兄。留下你着實是我們的禍患。”
他能感覺到,越瑾辰已漸漸強硬起來,與他的鬥争日趨激烈。清岚也對他若即若離。情況太不安穩,他不能再放任江蓠去将越瑾辰完全治好。
江蓠感覺到越謹宇動了殺心,嘴裏焦急道,“殿下,臣婦當真一心向着國師爺,您誤會了!”心下卻想,清岚怎麽還未來,看來還得努力拖延時間。
越謹宇手持着茶杯,沉默片刻,道,“今日你到這坤寧宮,我母後随便編了罪名便能處置你,你……”
他心裏有些矛盾。雖他一向自诩憐香惜玉,但也分得清輕重,怎麽這次事關重要,他一時竟狠不下心?
江蓠聽了這話,連忙急道,“殿下,臣婦好歹也是朝廷要員的夫人,你們不能如此對我,我要面見皇上!”
越謹宇笑了,轉過身看着江蓠,語帶輕嘲,仿佛壓抑着陳年怒火,“父皇滿心只有那個死了很久的女人,連母後與我都不在乎,會在乎一個小小的你?”
江蓠正待說什麽,門外傳來了福公公的聲音,“太子殿下,國師爺來了,說來接夫人回家。”
越謹宇剛才的種種情緒一掃而空,放下茶杯,看了一眼江蓠,笑道,“也好,順勢考驗考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