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攔路要除妖
春日午時的陽光正好，暖暖曬得人犯困。城南的大街遠遠傳來了熱鬧的吹打聲，蔓錦葵獨自坐在靠着的街道那茶館的窗邊往外面看。坐她身後的是兩位布衣平民，他們一邊搓着花生皮一邊下酒，聽到那吹打的聲音就聊了起來。
“聽說是張家的老幺娶媳婦？”翹着二郎腿的小眼睛胡子男人問道。
坐他對面的是個粗犷漢子。那粗犷漢子猛地灌了一杯酒下肚，接過胡子男人的話茬說：“那張家也是有頭有臉的大戶，最近真是倒黴了。接二連三的死人，現下只好靠着沖喜看能不能去去晦氣。我看呀，這新娘嫁過去肯定又得死人，誰都說那張家是撞邪了。”
小胡子男人不禁打了一個寒顫，煞有其事地湊近到粗犷漢子身邊小聲道：“這麽說起來最近成親的人家都像是撞邪了一般，成親當天就死人。”
“難怪大家都不去湊熱鬧。這種事太邪乎，我們還是不要再說了。”兩個人已然聊起了別的話題，不再說下去。
此時那迎親的隊伍已經走到這條青石堆砌而成的街道上來。有了先前聽說到的內容，蔓錦葵倒也理解明明是大戶人家的迎親隊伍，卻并不熱鬧的狀況。只有六個樂師在吹喇叭瑣吶，還有一個胖胖的媒婆勉強地擠出笑臉跟在花轎旁，一行人就這樣不緊不慢地走着。
相比身穿紅衣的幾個樂師和穿戴普通的媒婆，那頂挂着紅綢布的轎子反而顯得大氣。四人擡的大紅花轎繡有丹鳳朝陽暗紋，穩穩當當地擡着新娘往城北的大戶張家行去。
從茶館外面經過靠窗坐的蔓錦葵身邊時，蔓錦葵聞到了一陣微弱的邪氣。她眼睛突然放大，霍然起身，一腳踏上酒桌，從窗子外飛身而去。一旁正跑腿的店小二眼尖，急忙快步上前叫住她：“哎，那位姑娘，你還沒結賬……”臨到窗前才看到蔓錦葵兇神惡煞地擋住了迎親隊伍的去路。
琉花鎮是個小鎮，雖離繁華的都城隔了十萬八千裏遠，但他們依山傍水，自給自足，日子過得也算有汁有味。不過琉花鎮的人也有自己的一套規矩。他們很避諱辦喜事有人攔路，辦喪事有生人進門。所以蔓錦葵這一舉動立即引起了路邊小販和其它閑人的注意和竊竊私語。
攔路的姑娘年紀約十六，七歲，穿着一身月白長袍，長得十分嬌俏可愛。她從袖子裏掏出兩張朱砂符，對着花轎就喊道：“你這草菅人命的女妖，今天碰上我算你倒黴，還不快乖乖束手就擒？”
剛才坐蔓錦葵身後的那兩個漢子瞧見蔓錦葵的架勢，恍然大悟地叫出聲：“那身打扮，不是聖心門的人嗎？聖心門可是大宗仙派，這麽說來莫非真是女妖在作祟？”
此話一出，湊熱鬧的人便更多了。大家都想看看這個年紀輕輕的女修要怎麽除妖。他們仗着光天化日，人多勢衆，倒也不怕真有妖怪出來。
蔓錦葵心裏在暗暗得意：哼哼，大師兄，師尊，你們等着瞧。我馬上除了這只女妖，好讓你們刮目相看。她擡頭，張嘴就念了幾句咒語，兩張朱砂符就快速往花轎坐着的人擊去。突然一聲驚叫從花轎裏傳了出來，蔓錦葵心想得手，連忙飛身過去準備趁用勝追擊，花轎裏的人就掀開轎簾來了。
那兩道符就這樣沒半分損傷地貼在新娘子面前的蓋頭上。新娘聲音顫巍巍地問一旁的媒婆：“剛才我腦袋好像被東西砸到了，江媽媽怎麽回事？”她的聲音透出不安和恐懼，但仍打算勉強自己鎮定下來。
蔓錦葵臉一下青了。她熬夜費了心思寫的靈符居然對這女妖不管用？這下可糟了。
“怎麽回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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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妖好像沒事。”
“她該不是冒充的聖心門的人來找張家的碴吧？”
“那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花轎裏的新娘聽到這些細碎，更是心急疑惑：“江媽媽，我怎麽成了女妖？”原本就是要嫁入那個危險的張家，現在又被人攔路，新娘子心裏很憂傷，前路真是一片灰暗。
媒婆也覺得擋路的那小姑娘太無禮，上前一步就叉着粗大的腰身說：“小姑娘你還不快點閃一邊去，攔了喜轎的喜氣要是出了什麽事你擔當得起嗎？真是胡鬧！”
蔓錦葵急忙辯駁道：“不是的，她真的是……”
然而面前那個新娘全身都沒有一絲邪氣，完全就是個凡人。蔓錦葵确實鬧了天大的烏龍和笑話，現在誰也不相信她說的話了。
“終于找到你了，師妹。”一聲天籁淩空而降。接着一個身穿和蔓錦葵同樣衣着的年輕女子已然站到她的身旁。
女人長得很漂亮大氣，有種不染世俗的清雅高潔。她頭上斜斜梳着一個堕馬髻，有一半的長發披散而下，一支垂着藍色穗子的海棠珠花簪襯得她越發膚白如雪，一塵不染。
“師姐……”蔓錦葵怏怏地退到女子身後，小聲嗫嚅道。
伊素裳無奈地嘆了口氣，輕聲叱道：“師妹，你又在闖禍了，快跟我回去。”
“可是女妖她……”
還沒說完，伊素裳便打斷她的話：“新娘橫看豎看都不像是女妖。還不快走？仔細師尊又得扒了你的皮不可。”
蔓錦葵哭喪着一張臉匆忙向迎親的隊伍賠了不是，才跟着伊素裳回去。師尊倒不會扒了她的皮，她的大師兄就難說了。
坐落在琉花鎮二十裏外有一條靈躍湖，隔着靈躍湖的便是蒼蓬山。蒼蓬山地處偏遠，平時鮮少有人往來。此山山勢奇高，群峰形态各異，滿目蒼郁。其中一座孤峰兀立，峰頂直聳入雲間，霧氣萦繞，模糊了天地之間的界限。這是蒼蓬山的主山峰。裏面林木繁盛，翠竹成陰，山色極美，惹人心神向往。而山徑卻蜿蜒曲折，山壁更是陡峭，奇險無比，一般人不敢輕易攀爬。
居住在蒼蓬山上的是個叫華淩真人的修仙道士。聽聞曾是四大修仙派之一的聖心門掌門，後面不知道出了什麽事他竟然把掌門的位置讓給了自己的同門師弟，然後獨自跑到這人煙罕至，鳥不拉屎的蒼蓬山上結廬而居。
從琉花鎮到蒼蓬山的路程在修仙者眼裏只用半柱香時間便可到達。伊素裳很快領着蔓錦葵沿着幽徑小路往主峰上的屋子趕回去。
伊素裳修為比蔓錦葵要高出許多，上山很輕松。就是帶着只有低階修為的蔓錦葵不時被拖慢了速度。這座山她們早就已經摸得通透，來去自如不在話下。卻是她這個師妹到現在還會不時在山中迷路，實在讓人不省心。
穿過林中小徑，就能看到一間素雅的大房子立在山林之間。走進朱紅大門便看到一個小院子。院子牆邊種着一排泡桐，花開得正好，灑滿了院子四周的青石地。另一邊栽了一叢萬年青和爬山虎，翠綠欲滴，彰顯着勃勃生機。籬笆上挂滿了橙黃色的不知名果實，形狀像越王頭，又比越王頭小了一圈。
院落中央支着的衣杆晾了不少衣服，迎着春風微微飄揚，旁邊曬着好幾個裝着草藥的笸籮和竹匾。這麽一打量，似乎與山下琉花鎮那些平地而起的房屋并無兩樣。
這間大屋子還分了東西兩邊。東邊是主屋，西邊是廂房。平時伊素裳都有在打理，屋裏屋外非常幹淨整潔。
踏着鵝卵石砌成，通往屋子入口的小路時，蔓錦葵不禁咽了咽口水。心裏已經在燒香拜佛，希望大師兄不在，希望大師兄不在。
伊素裳推開主屋的其中一間屋門，站在門外向裏面的人彎身行了一個禮：“師尊，素裳回來了。”
端坐在石床上的是一個年過半百的老者。他正在閉目養神，花白的胡子眉頭長長垂下，體态端正，神色安詳，一派仙風道骨的模樣。房角的置物架上燃着一個青銅獸爐，白煙缭繞，使整個房間染上了一層薄薄的煙霧。
老者就是華淩真人，聖心門的前掌門。他性子喜靜，平日不是在打坐便是煉仙丹，很少往屋外走。正因如此他座下弟子不多，倒惹得同門其它人的閑話了。明明就是掌門，怎麽能這麽随性呢？所幸他并不在意。
此刻華淩真人緩緩睜開眼睛。眸子清亮卻無神，似是仍在昏昏欲睡當中。他微微擡頭瞅了眼躲在伊素裳身後的蔓錦葵，聲音淡然道：“小仙鹟，瞧你這模樣，是不是又做錯什麽事兒了？”
蔓錦葵從小就跟着華淩真人的身邊，可謂是這老者一手把她帶大的，自然跟他很親，也并不怕他。只是她被叮咛着不能對師尊不敬，才不敢像小時候一樣跑到華淩真人面前喊抱抱。
小仙鹟是蔓錦葵的小名。華淩真人贈她這小名倒不是覺得她是個修仙的好材料，而是覺得她跟這種鳥兒相像，愛吵愛鬧又翻不了雲覆不了雨。說來這小名還是他的大弟子幫女娃起的。事情起因他倒是忘記了，只記得是為了什麽事而争執，女娃兒被大弟子丢了一句話而得來。
蔓錦葵雖百般不願意叫着這個聽起來像老人家的名字，但他們早就叫順了口懶得再改了。
伊素裳恭敬地打完招呼就笑着走進屋，一點也沒有剛才的正經神色了：“師妹不知道從哪裏聽到了琉花鎮有妖怪，自己一個人跑去除妖。結果妖沒除到，反而……”她故意不說下去，瞧着蔓錦葵陣紅陣白的臉就在心裏偷笑。
蔓錦葵生性調皮，在山中小打小鬧闖着無關緊要的禍便算了，居然還跑到山下去拉着凡人鬧就有些過了：“小仙鹟，你修為不夠，怎可如此亂來？萬一傷到凡人可是麻煩事。”
“可是，”蔓錦葵嗫嚅着反駁道：“我偷聽到有人來找你下山除妖，我也是想幫師尊你做點小事，所以才……”
“才沒料到卻弄巧成拙，灰頭土臉地回來了？”門外響起了另外一把男聲，帶着幾分揶揄和嘲笑反問道。
作者有話要說： 這種類型真心不好寫，我要努力我要努力。各位甩着收藏留言來什麽的鼓勵一下我也是極好的！！這樣更新會理有動力的說。
對了，這文我暫時是日更，時候定在晚上八點半，其它時間在捉蟲或是修BUG~請知悉。
越王頭：椰子的別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