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美行渣

第47章

自除夕夜後, 慕瑾便開始出現了嚴重的失眠。

整宿整宿的睡不着, 熬到後半夜才勉強能睡下。可也就頂多睡上四五個鐘頭, 就會自動醒來。白天就算是再困，卻怎麽也睡不着。

慕瑾記得很清楚，自己在除夕夜裏，趁着酒醉主動給秋姌之打了一通電話。并且從秋姌之口中得知了一個驚人的事實。

秦向晚喜歡的人并不是秋姌之, 而是自己。原來姓秦那家夥故意制造出這麽多的假象，就是為了離間自己和秋姌之的感情。

這麽些年, 也算是煞費苦心了。

慕瑾雖然很氣，可也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的問題所在。如果不是自己對秋姌之不夠信任，任憑她秦向晚再妄圖插足, 也破壞不了二人的感情。

不單如此，讓慕瑾意想不到的是, 秦向晚居然也重生了！

難怪，慕瑾總覺得秦向晚那家夥有些不對勁兒。可具體是哪裏不對勁兒, 一時間又說不上來。

其實這些都是其次，更為重要的是。慕瑾居然借着酒勁兒央求秋姌之複合, 結果非但沒能如願, 還被對方給拒絕了。

酒醒後的慕瑾恨不得扇自己兩巴掌，這臉真是丢到姥姥家了。酒這東西, 當真是害人不淺。

再也沒有主動給秋姌之打過一通電話，如今的倆人算是兩條平行線，或許永遠也沒有再相交的一天。

雖然是借着酒勁兒說出了那麽一番低聲下氣，讨好對方的話, 可終究是從自己口中說出。

然而秋姌之強硬的态度卻傷透了慕瑾的心，讓慕瑾不敢再向前探試半步。

這兩天，慕瑾想了很多。上一世，自己對秋姌之虧欠太多，誤會太多，冷落太多。

這一世，就算她秋姌之如何報複自己，慕瑾也只能受着。哪怕是把這條命給她，也無可厚非。

失眠的日子持續了兩天，藍茜便坐不住了，哄着女兒去市醫院就診。得出的結論卻是：慕瑾患上了嚴重的神經衰弱。

中西醫輪番治療，還輔以心理治療。雖然有所緩解，卻還是入睡困難，好在睡眠時間有所延長。

又是一個睡得昏昏暗暗的夜晚，早上八點剛過，慕瑾就再也睡不着了。分明困得厲害，眼皮都熱得發燙，卻仍是清醒得很，再也無法入睡。

慕瑾一踏出卧室門口，便看到母親剛好從自己房門口路過。

“小瑾，你這麽早就醒了？”聽到開門聲，藍茜停下了腳步，駐足立在了原地。

“媽，你這是要出門嗎？”慕瑾定睛看了看母親，習慣性地微擰起眉頭。

藍茜穿着一身湖藍色的小西服套裝，手裏拿着個普拉達的限量版手提包。一頭長發盤在腦後，臉上畫着精致的淡妝。看得出來，是刻意打扮了一番。

“哦，對。”藍茜有些欲言又止，将臉別到一旁去，小聲道，“去機場送蔓蓉他們。”

藍茜故意沒有提及秋姌之的名字，就是怕女兒難過。

“………”慕瑾愣了愣，猛地瞪大一雙泛着些許紅血絲的眼睛，“姌之她是今天的飛機嗎？”

“對，今天先飛北京，下午再轉機飛英國。”

“幾點的飛機？”

“九點半。”

“媽，等我一下！我去換件衣服。”慕瑾扔下一句話，急忙轉身回了卧室。

不想頂着一雙黑眼圈，更不想被秋姌之看到自己這般憔悴不堪的樣子。慕瑾不得已将一衆化妝品帶到了車上，在車上簡單地畫了一個淡妝。

本就生得天姿國色，長了一張媚态十足的勾人模樣。稍微一上底妝，将憔悴掩去後，便立刻呈現出原本的青春靓麗。

早上九點，因着還未過完大年初七的緣故，機場與往日相比，顯得稍微冷清了些。

秋偉烨一家早早地便來到了機場，并換好登機牌，與旅客們一同坐在候機大廳裏。

大廳裏的人很少，稀稀落落地散落着為數不多的旅客。大家臉上呈現出不同的表情。

或傷感，或歡喜。

秋姌之安靜地坐在角落，一頭順直的烏黑長發披散在雙肩，發間壓着個大紅色蝴蝶發箍。

白淨的臉上表情淡漠，談不上悲，更談不上喜，很是平靜。

耳朵裏塞着耳機，耳機線連着外衣口袋裏的MP3，MP3裏播放着張信哲的那首《信仰》。

這段時間，秋姌之一直單曲循環着這首歌。說不上有多喜歡，卻感覺有些上瘾，戒不掉。

偏頭靜靜地望着不遠處的落地窗，蔚藍色的天空中漂浮着朵朵白雲，雲層幹淨悠遠，一架勻速滑行的飛機緩緩落入眼簾。

身邊坐着正在小聲交談的父母，談論着到了英國後，要先買些什麽東西。

早在一個月前，秋偉烨就已經托人在劍橋附近租了一套公寓，兩室一廳的小公寓。

一家人會先在公寓裏小住一段時間，待到大學開學後，夫妻倆再雙雙回國。公寓便會留給女兒繼續居住。

恰時，廣播裏響起工作人員那甜美而親切的嗓音。

“前往北京的旅客們請注意，您乘坐的XXX航班現在開始登機………”

旅客們紛紛從長椅上站起身來，帶着随身攜帶的部分行李，井然有序地排在登機口前。

秋姌之在母親的提醒下，摘掉了耳機，并将耳機線繞在了MP3上，并放回了外衣口袋裏。

剛從座位上站起身來，便聽到從斜後方傳來一陣略顯急促的腳步聲。

聞聲，秋姌之下意識地轉過身去，擡眼望向了聲音的來源處。

想來她一定是會來的，秋姌之也做好了心理準備，想着見對方最後一面。從此一別兩寬，各自天涯。

可闖入眼簾的并不是慕瑾，而是一對忙着趕飛機的陌生情侶。

秋姌之整個人都定在了原地，眼眶突然泛了紅。趕緊別過頭去，用最快的速度掩飾好一腔失落情緒。

與此同時，孟蔓蓉接了一通電話，是藍茜打來的。

原來，在通往機場的路上出了一起交通事故。慕家人好巧不巧地趕上了，不得已被堵在了路上，趕不來機場送機了。

秋姌之摸了一下頭上的大紅色蝴蝶發箍，猶豫了幾秒，終将發箍給取了下來。

目光錯過一衆人群，視線最後停留在一個小女孩的身上。躊蹴片刻後，秋姌之邁着步子朝着小女孩走去。

***

慕瑾安靜地端坐在豪車的後座上，偏頭看着窗外飛馳而過的街景。想着一會兒見到秋姌之後要如何去控制情緒，如何表現得灑脫些。

離別的時間固然很短，總歸該說點什麽才是。

突然，一個急剎車，将慕瑾的思緒給徹底打亂。

“怎麽了？爸。”慕瑾回過神來，歪着腦袋看了一眼駕駛室裏的父親。

“前面封路了，過不了。”慕振華将腦袋探出車窗外，望了一眼正前方的柏油馬路。

斑馬線橫過柏油馬路，兩端的紅綠燈按照分秒有規律地計時輪換。一位穿着制服的交警正站在十字路口，指揮着一衆交錯的車輛。

“封路？怎麽會突然封路？”不等慕瑾回話，一旁的藍茜突然插話道，“是出車禍了嗎？”

“大概是吧。”慕振華猜測着回答。

“那要什麽時候才能放行？”慕瑾有些急了，出口的音調帶着明顯的焦急音色。

“這個就不好說了。”

“寶貝女兒，別擔心！運氣好的話，一會兒就放行了。”藍茜側過身去，柔聲地安慰着女兒，并垂眸看了一眼手腕上的名表。

“時間還早，還來得及。”

“嗯。”慕瑾輕聲應了聲，也跟着探着腦袋，望了一眼正前方的路況。

大約二十分鐘後，後面跟上來的車輛漸漸排成了一條長龍，組成的隊伍也越來越長，卻絲毫沒有放行的跡象。

慕瑾第一次體會到什麽叫如坐針氈，于慕瑾而言，此刻多一秒都是煎熬。

眼看着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慕瑾再也坐不住了。

“砰”的一聲，慕瑾打開了車門，急切地跳下了車，疾步穿行在馬路上。

“小瑾，你要做什麽？”藍茜見狀，連忙搖下車窗，沖着女兒的背影嚷道，“你這是要去哪兒啊？”

“去機場！”慕瑾駐足停在了街道邊，回頭沖着母親高聲回應道，眸光無比堅定。

扔下一句話後，慕瑾頭也不回地朝着機場的方向跑去。

此處離飛機場不算遠，可也不算近，大概還有五公裏的路程。

慕瑾發揮出自己的長跑特長，咬着牙不停歇地奔跑在大街上。終于在半個小時後，趕到了機場。

可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飛往北京的旅客們已經全部登機了，登機口也在五分鐘前徹底關閉。

慕瑾半躬着身子站在人流穿梭的機場，雙手撐在膝蓋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一雙丹鳳眼浸滿了淚水。

此刻的慕瑾是累得一句話也說不出，額頭布滿了一層細密的汗珠。胸腔內的心髒跳動得太過厲害，快到險些負荷不了。

待到心跳稍微緩和下來後，慕瑾徑直朝着牆角邊走去。待近了，不顧形象地跌坐在地板上，後背抵靠着牆角。

目光空洞無神地望着正前方，眼淚無聲無息地從眼眶裏滾落，順着下巴滴落進衣領裏。

“你好，你是慕瑾姐姐嗎？”身邊突然響起一聲稚嫩的女孩兒聲音，聽聲音不過七八歲的樣子。

聞聲，慕瑾緩緩轉過頭去，擡頭望着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小女孩。

“姐姐，你是叫慕瑾嗎？”小女孩再次詢問了一遍，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篤定地看着慕瑾。

“對，我是。”慕瑾沖着小女孩輕輕點了點下巴，努力擠出一個微笑，“小妹妹，你找我有事嗎？”

“慕瑾姐姐，給你發箍。”小女孩怯生生地伸出手，将手裏的蝴蝶結發箍遞了上去。

“是一位姓秋的姐姐讓我給你的。”小女孩笑得一臉天真無邪，嘴角處兩個小梨渦尤為明顯。

“秋姐姐給我看過你的照片，我知道你叫慕瑾。”

慕瑾再次紅了眼眶，失神地望着小女孩手裏的發箍。良久，顫着指尖接過了發箍，哽咽着道了聲謝。

“……謝謝。”

“姐姐你怎麽了，你怎麽又哭了？”小女孩不解地看着慕瑾，擰眉問道。

“姐姐我……”壓抑了好些天的情緒，終于再次爆發，“我把我最愛的人弄丢了。”

慕瑾屈起雙膝，雙臂環抱住雙腿，将腦袋埋在雙膝間，旁若無人的放聲大哭起來。

剎時，一架飛機劃過天空，飛機尾端拉長着一束白色飛機雲，将蔚藍色的天空一分為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