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不過幾日不在王府, 林宴回來一瞧,發現小黃雀竟然長胖了一圈。
“你這幾天都吃了多少東西?”林宴伸出手指戳了戳小黃雀圓滾滾的小肚子,不可思議道。
“嘿嘿。”小黃雀嘿嘿笑了一聲, 跳到林宴肩膀, 扇着翅膀叽喳問道,“圍獵好玩嗎?”
林宴起身去把門和窗戶關好,給它講在別莊遇到大妖怪的事情,還把他藏起來的小黑籽給它看。
小黃雀用翅膀扒拉了一下小黑籽,疑惑歪頭,“這是什麽東西?你以前開花的時候有結過籽?”
林宴搖頭,“沒有啊。你說那個大妖怪到底對我的果子做了什麽?”
小黃雀也不解, 它們自小生活在龍淵山,對外界的妖怪們所知實在不多。一人一鳥琢磨片刻,決定去找見多識廣的黃鼠狼精問問。
林宴去跟張伯說了一聲要上街,就揣上小黃雀,帶上秋雲,坐馬車出了門。
到了永安巷子的黃家面館, 比起上次來看到冷清的模樣,面館熱鬧整潔了許多, 大堂裏坐了好幾位客人, 黃鼠狼精正端着面碗, 在廚房和大堂進進出出的忙碌。
“哎喲, 兩位客人,快坐。”看到林宴,黃鼠狼精擦擦頭上的汗,連忙請他們坐下。
“黃大,來碗甜水面。”有相熟的客人叫道。
“哎, 來了。”黃大把一本小冊子遞給林宴,讓他慢慢看,轉身去廚房煮面。
林宴打開小冊子,裏面是各種面條的名稱,名稱旁邊還有用毛筆畫的面條圖片和價錢,直觀又顯眼,讓人一目了然。
晌午已過,店裏客人陸續走了,等最後一位客人離開,黃鼠狼精故技重施讓秋雲在桌上睡着,關上面館門,領林宴和小黃雀去後面屋子。
黃鼠狼精的妹妹叫黃小真,是她自己琢磨了半個月給自己取的名字。妖怪們大抵都很懶,取名字也都很敷衍,像她哥哥,是家裏老大,就取名叫黃大,而像兔子精兩兄弟,就叫塗一塗二,蜘蛛精就叫阿蛛,也不怕遇到另一只蜘蛛精重名。
林宴的藤汁治黃小真腿上的傷口很有用,不過敷了兩回,傷口便流出紅色的血,在慢慢開始結疤。黃小真正坐在窗戶旁給她哥哥織毛衣,看到黃大領林宴進屋,放下手裏的毛線,高興叫道:“小樹藤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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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宴也笑眯眯朝她打了聲招呼,就在她旁邊坐下。
“你來找我幹什麽?”黃大端了茶水來,問道。
林宴直接說道:“京城裏有個大妖怪,就住在皇後寝宮,他給皇後寝宮設了屏障,一般妖怪進不去,你知道有什麽辦法能悄悄進去嗎?”
黃大聽了吓一跳,“那可是千年大妖怪,我們躲避都來不及,你怎麽還湊上去?”
“他偷了我的果子。”林宴如實說道,把他果子的事簡單說了一遍。
“這樣啊,”黃大撓撓頭,“那我幫你想想辦法吧。”
“多謝。”見他答應幫忙,林宴連忙道謝,突然想起來,從身上的荷包裏,拿出随身帶着的小黑籽遞給他看,“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黃大接過看了兩眼,搖頭,“不知道,是什麽植物的種子嗎?你可以拿到妖怪集市問問,那裏各地的妖怪都有,說不定會有妖知道。”
妖怪集市每個月開一次,之前剛開過一次,還要等下個月。林宴重新拿回小黑籽放進荷包,準備等妖怪集市下個月開了,就去問問。
黃大承諾想到辦法就去告訴他,林宴坐了會兒就告辭出去面館,見時間還早,讓車夫趕着馬車往郊外去,想去看看沈氏。
到了郊外莊子,卻發現沈氏不在了,問了下人才知道,沈氏昨日已經回去了相府。
林宴只好讓車夫掉頭,去相府。
相府門口的下人見到他,不敢攔,林宴沒等人進去通報,就徑直往攏翠苑去。
走進院子,穿過游廊,就看到沈氏正在花園裏散步。她身邊的碧月看見了林宴,對她說了一聲,沈氏擡頭朝林宴看過來。
沈氏化了淡妝,不管是精神還是面色都比之前好了太多。林宴快步過去拉住他娘的手臂,高興道:“娘,你好啦?”
“嗯。”沈氏伸手摸摸他的頭發,溫柔盈盈一笑,“娘還沒來得及讓人去王府說一聲,你怎麽知道娘回來了相府?”
“我去莊子找你,莊子的下人說的。”林宴不解,“娘,你怎麽不在莊子住着,回來相府幹什麽?”
這相府可不是什麽好地方,還不如在莊子住的清靜。
沈氏淡淡笑了笑,不欲把他卷入相府的事情,拉着他往屋子裏走,轉換話題,“外面日頭大,進屋再說。”
到屋裏坐下,碧月上了茶水來,沈氏說道:“這次去圍獵可還有意思?跟娘說說有沒有發生什麽趣事。”
發生的事情倒是挺多,就是不能和他娘講。林宴想了想,把林瑤臉上出疹子的事情跟他娘說了。
沈氏聽完彎唇笑,“我也聽說了,昨日林瑤一回來,就請了大夫進府。這一上午,連宮裏的太醫都進進出出來了好幾撥。”
“你可別胡亂吃東西。”太醫找不出來病因,只能猜測是林瑤沒注意吃了什麽東西。沈氏摸摸林宴的臉,叮囑道。
林宴乖乖應了一聲。
漣漪院中,林宣正在林瑤屋裏的地上撒潑打滾。
“我不要在那勞什子的南陽書院待了,姐,你和娘去跟爹求情,別把我再送去了!”
之前因林宴回門的事情,林宣被送去南陽書院管教三個月,現在過了還不到一個月,林宣就受不了書院的管教,偷偷跑了回來。
“你要在南陽書院待三個月,是爹在皇上面前保證過的,這才不到一個月,怎麽把你弄回來?”林瑤戴着面紗,坐在椅子上煩躁不已。她臉上的疹子還沒消,就發現這個不省心的弟弟竟然偷偷從南陽書院跑回來了。
“我娘怎麽還沒回來?”林瑤煩躁的朝門外張望,她舅舅來了,周氏在前院招待,剛讓丫鬟去前院叫周氏。
畢竟是親姐弟,看着林宣瘦了一圈的小臉,還有手臂上被戒尺打的傷痕,林瑤有些心疼,放緩聲音哄勸道:“你先回書院,別讓人發現你偷偷跑回來了。我和娘會去和你爹說,過幾日就去越州把你接回來。”
“不,我不回。”林宣死活不要回書院,眼淚鼻涕一大把地哭訴,“那書院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再去幾日,我就回不來了。”
“你必須去,就這樣偷偷跑回來,讓爹怎麽跟皇上交代?”林瑤擰起眉,有下人從門外進來禀告,說林宴來了。
“都是林宴害的我!”林宣突然從地上跳起來,抓起林瑤扔在案桌上的鞭子,就朝外面沖了出去。
“宣兒!”林瑤驚叫一聲,急的跺腳吩咐,“還不快去把少爺追回來!”
玄雲參雖有奇效,但沈氏之前的身體虧空太厲害,又用了不過才幾日功夫,沈氏說話走路時間略長,還是會疲憊和精力不濟。林宴只待了會兒,便起身離開,讓她娘回房休息。
從攏翠苑出來,剛走到花園的一處涼亭,就看到林宣拎着一條鞭子,氣勢洶洶迎面走過來。
咦,這小胖子不是被送去越州的南陽書院了嗎?還沒到三個月,怎麽就回來了。林宴正疑惑,林宣揮着鞭子就朝他抽了過來。
林宴連忙躲開,林宣握着鞭子對他窮追不舍,嘴裏怒罵道:“讓你害本少爺!”
“喂,我是王妃,你敢用鞭子打我,信不信誅你九族?!”林宴一邊躲一邊開口威脅。半個多月不見,這小胖子不僅瘦了,還靈活了許多,林宴想奪他的鞭子,都找不到機會。
林宣動作一滞,後頭追過來的幾個下人趕緊一哄而上圍住他,有的摟住他,有的奪他鞭子,還有的央求道:“少爺,快回去,您要是再闖禍惹到皇上面前,老爺都救不了你了。”
周氏還沒回來,林瑤擔心林宣又惹出事端,只能提着裙子匆匆趕過來。看到林宣被下人制住了,沒好氣道:“送少爺回去!”
“姐,你都不幫我!”林宣氣急道。
“幫你?你只會惹禍!”林瑤快煩死了,她臉上癢,又不能撓,偏偏這個弟弟還不省心。
“你才只會惹禍!”林宣本就被在南陽書院的日子快折磨瘋了,想要朝林宴這個罪魁禍首發洩,又礙着他王妃的身份不能夠,頓時一腔怨氣全發洩到他姐姐身上,怒吼道,“北陵王原本要娶的人是你,要不是你死活不願意,他怎麽會變成王妃?!他如果不是王妃,我打他,皇上根本不會管,我也就不用被送去南陽書院受苦!”
因為臉上的疹子,林瑤已經兩天晚上沒睡好覺了。疹子的折磨,加上沒睡好覺,又被林宣一頓無理取鬧的吵吵,林瑤氣暈了頭,怒聲道:“你從小到大都這麽自私,只顧自己!你不好好念書,除了整天闖禍,還會做什麽?!要不是你做的那些壞事被皇上知道,又怎麽會被送去南陽書院?你活該,咎由自取!早就該把你送去南陽書院好好□□,要不然等你長大了,還不知道會闖出多少禍事,說不定還會禍及到爹的官位!”
“你才活該!”林宣氣的胸口劇烈起伏,他猛地掙脫開下人,就朝林瑤撲了過去。
林瑤連忙往後退。
兩姐弟竟然就在他面前打起了架。林宴在旁邊看的目瞪口呆。
衆下人也都慌了神,連忙上前要攔住林宣。“刺啦”一聲,林瑤臉上的紗巾被林宣扯掉了。
林瑤一張長滿紅疹的臉,頓時露了出來。
呆滞一瞬,林瑤尖叫一聲,慌忙撿起紗巾重新圍住臉。
“林宣!”林瑤氣的失去了理智,朝林宣怒吼,忽然目光一滞,聲音猛地掐斷。林宴順着她呆滞的目光看過去,亭子對面的小橋上,幾個下人簇擁着一個年輕俊朗的公子,正看着這邊。
林瑤一句話也沒再說,不再管林宣,提着裙擺,轉身狼狽跑走了。
“齊……齊遠侯世子。”下人裏,有人忍不住驚呼出聲。
哦。林宴聽了恍然大悟,原來這個人就是齊遠侯世子,林瑤喜歡的好像就是他。按照方才的情景,那位世子八成看到了林瑤滿臉疹子的模樣。
林宴忍不住幸災樂禍地彎起了眼睛。
從花園出來,林宴和秋雲在相府門口等馬車過來。小黃雀在林宴肩頭跳來跳去,忽然低下腦袋啄了啄他肩膀。
“王妃。”身後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林宴轉頭,就看到方才那位齊遠侯世子正站在他身後,朝他拱手。
林宴朝他點了點頭,也開口打招呼,“世子。”
杜明修一瞬不瞬看着面前的少年,問道:“王妃來看林夫人?”
“嗯。”林宴點頭。
杜明修唇角帶笑,“聽聞林夫人的病遲遲不愈,我認識一位神醫,不如介紹給王妃。”
“不用了。”不等林宴開口,秋雲就搶先道,“多謝世子好意,不過我家王爺已經尋到了藥材,就不勞世子費心了。”
杜明修不悅看秋雲一眼,仍是問林宴,“王妃覺得如何?”
“不勞世子費心。”林宴只好重複秋雲的話,忍不住在心裏嘀咕,他和這人又不熟,這人怎麽還不走,老和他說話做什麽。
“少爺,馬車來了。”他們的馬車過來了,秋雲連忙推了推林宴。
馬車沒停太穩,林宴上馬車時晃了晃身體,沒等秋雲反應,杜明修已經上前扶住了他手臂,“王妃,小心。”
林宴站穩掙脫開他的手,扯了扯嘴角敷衍道:“多謝。”就彎腰進去了馬車。
秋雲也趕緊跟着進去了馬車。
馬車很快走遠,杜明修站在門口,輕撚手指,看着馬車離開的方向,面色微沉,若有所思。
馬車內,秋雲欲言又止開口,“少爺……”
“怎麽了?”林宴輕撫小黃雀的羽毛,擡頭看她一眼。
“你對齊遠侯世子……”秋雲吞吞吐吐,林宴疑惑看她片刻,才恍然反應過來,這具身體的原主,以前仿佛是喜歡那個齊遠侯世子的。
“我對他沒什麽了。”林宴打斷她,“我早就不喜歡他了。”
秋雲驚喜,“真的?”
“當然。”林宴伸手撓了撓頭發,不假思索。
秋雲松了口氣,“少爺不喜歡他了就好。我真擔心少爺雖然成了王妃,心裏還喜歡着齊遠侯世子。”
“不喜歡了不喜歡了。”林宴又撓了撓頭發,連連否認,在心裏撇嘴,那個世子長得一般般,還沒有恩人好看呢。
回去王府的路上,秋雲就見林宴時不時就伸手撓頭發,進去房裏坐下,秋雲忍不住問:“少爺,你是不是頭癢?我打水來給你洗頭?”
“哦,好,去吧。”林宴點頭應了一聲,等秋雲出去,又忍不住撓了撓頭。
“你昨晚不是剛洗過頭嗎?才一晚上怎麽會癢?”小黃雀飛到他頭頂,疑惑問。
“我也不知道,就是好癢。”林宴揮揮手把小黃雀從頭頂趕走,繼續撓頭發。
小黃雀飛到椅子上,歪頭想了想,突然問:“小樹藤,是不是快到你開花的日子了?”
林宴一愣,算算日子,恍然大悟,“還真是快到了。”
他在龍淵山的時候,每年五六月份,就是他開花的日子。
“可……可我現在是人啊。”林宴一臉懵,開花不是植物才特有的嗎,他現在變成人了,難道還要開花嗎?
“人好像是不能開花。”小黃雀揮舞着翅膀,從椅子上跳到桌子上,“可你這麽反常的頭癢,我感覺就是和你要開花了有關。”
他怎麽開花,難道要從腦袋上開一朵?想想那個畫面,林宴忍不住有些崩潰。
林宴憂心忡忡自己腦袋上要是真開花了該怎麽辦,晚上都沒大睡好。幸好第二天起床,頭頂不再癢了,林宴松了口氣,慶幸的想,之前估計只是單純頭癢而已,跟開花沒關系。
吃完早飯,趙嬷嬷拿了針線來,和秋雲在窗邊的榻上做針線活,林宴在旁邊撐着下巴翻畫本。
趙嬷嬷和秋雲邊做邊聊京城近日發生的事情。
趙嬷嬷說道:“我早上去廚房,聽買菜的楊小哥說,外頭這兩天都在議論宮裏的小太子。”
秋雲不解問:“小太子怎麽了?”
趙嬷嬷看一眼門外,壓低聲音,“外頭都在傳小太子不是人,是妖物。”
林宴翻畫本的動作一頓,看向趙嬷嬷,問道:“小太子是妖物?”
趙嬷嬷點頭,“是這樣在傳。說有宮人看到小太子動不動就和空氣說話,小太子住的寝宮經常有物品飛來飛去,還有人無意中看到小太子露出過尾巴,總之傳的有鼻子有眼。”
林宴聽的有些懵,皇後宮裏是有妖怪,可那妖怪不可能是個三歲的小孩子。那這個小太子是妖物的傳言,是從何傳起的?
秋雲插嘴道:“小太子之前癡傻三年,突然好了确實有幾分古怪。不過也不至于就這樣說小太子是妖物吧。”
趙嬷嬷嘆氣,“可不是,麗妃快要生産,這一胎據說是皇子,這時候流出對小太子不利的傳言,于麗妃最有利,說不定就是麗妃讓人放出來的。小太子才三歲,也不知道皇後要如何處理這個流言。”
林宴聽的直咋舌,這皇宮中還真是勾心鬥角。不過這皇後宮裏還真是複雜,又是大妖怪,又是小太子,他得盡快進去皇後寝宮一次才行。
希望黃鼠狼精能快些幫他找到進去的法子。
兩日後,黃鼠狼精讓小黃雀帶了信回來,說找到了讓他在不驚動大妖怪的前提下,進去皇後寝宮的辦法,讓他去面館一趟。林宴連忙坐上馬車前去。
與此同時,一輛不起眼的馬車行駛進京城門口,杜明修早已在城門等候多時,騎着馬上前拱手道:“弘一法師。”
車簾掀開,一個身穿道袍的中年男人朝他點了點頭,馬車內飄散出一股香灰的味道,杜明修騎着馬到前面帶路。待到行駛到皇宮前,中年男人重新掀開車簾,凝神望向前方的皇宮。
此時正是晌午,陽氣充足陽光燦爛,照耀着皇宮壯麗高聳的城牆。中年男人伸出手指在馬車內的香爐裏沾了點香灰,往眼睛上輕輕一抹,再擡眼,眼前的天色和皇宮都變了樣,天空陰暗烏雲壓頂,兩股妖氣在皇宮之上的天空盤旋。
一股妖氣格外濃重強烈,裹挾着另一股微弱的妖氣。另一股妖氣雖然微弱,但非常特別,不僅充盈着郁郁生氣,還隐隐含着一絲純淨的龍氣。
中年男人詫異的揚起眉。這般純淨的龍氣,自慶元帝死後,已數百年未曾出現在人間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10-12 17:40:44~2020-10-13 17:30:3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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