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靳淵等人的飛船就停在大廈頂樓的停機坪裏。
就像是謝虞舟之前想到的,他們早就已經開始準備要撤退,所以這時候留在大廈裏的人已經很少了,飛船們分批次離開,到現在已經只剩下兩架小型飛船和一架中型飛船。
謝虞舟心裏有氣是真,他心裏面非常确定,剛才那個場景,如果他真的出事,就算靳淵的動作再快能力再強,他也不可能在相隔這麽遠的位置救下他。
所以事實很簡單,靳淵的試探只有兩種結果,一種是他成功擊退那群家夥,從包圍中活着離開。
而另一種就是他死。
按照靳淵的意思,如果他經得住考驗實力足夠強,他就不可能會死,而如果他經不住考驗,他就算是死了也沒什麽關系。
但靳淵把他扔到敵人堆裏是事實,不管再怎麽想謝虞舟也沒有辦法接受他的做法,他根本就沒把別人的性命當回事。
謝虞舟說完那句話之後,就仿佛看不到人般從靳淵的旁邊擦身而過,接着上了大廈的樓頂。
飛船已經啓動,開着艙門等待其他人,是随時都要起飛的狀态。
謝虞舟卻沒看面前的飛船,而是緩緩往頂樓的外圍走去,似乎是在用視線丈量着這裏到下方的距離。
不過他還沒走出幾步,靳淵就捉住了他的手腕:“你要幹什麽?”
他的聲音和平時不太相同,聽起來又澀又沉,帶着無數的情緒夾在其中。
謝虞舟回身要掙開他的手腕:“我當然是要離開,大樓下面不能走,我只能從上面走了,從這邊跳下去不知道還能不能活,但要是留在這裏肯定會被靳淵首席您折騰死,您說對?”
他故意這麽說話,然而論身體的力量他作為向導跟頂級哨兵實在是差了整整五個商晖,他的掙紮對于靳淵來說半點作用也沒有,靳淵壓根就沒有要放人的意思,相反他一言不發直接把謝虞舟給拉到了中央的那艘中型飛船上面,在進入艙門後親自把他帶進了飛船最裏面的某個房間。
謝虞舟腳步微微踉跄,剛站穩身體還沒有來得及出聲,外面砰地傳來聲響,他就發現自己被再次關在了房間裏。
這種發展是他完全沒有預料到的,他在門關上的瞬間沖到門邊,擰動着門把手就要出去,然而沒有半點作用,房間的門關得死死的,就根本沒有半點松動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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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虞舟:“……”
他這是又被關起來了?
他不可置信地瞪着面前緊閉的大門,實在是忍不住氣憤往外大聲喊道:“靳淵!你在幹什麽?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靳淵沉默地站在門前,同樣盯着房門不言不語。
而在場面對着這種狀況,看起來最緊張的不是作為當事者的靳淵和謝虞舟,而是站在旁邊看到了整個過程的商晖和齊浩。
兩個人從剛才在頂樓的時候就跟着他們,到現在一直跟到了飛船內部,他們弄不清現在的情況,原本是因為想要替謝虞舟求情才跟過來,但現在聽到謝虞舟從房間裏面喊出來的聲聲怒罵,他們額頭上的汗不禁落了下來,甚至忍不住想要進去捂住謝虞舟的嘴好讓他不要再繼續挑戰他們首領的脾氣。
不過可惜裏面的人根本感受不到他們擔憂的心情,在發現喊叫沒有用之後,他就變成了拍打那扇房門,甚至是不是還加上兩句“問候”靳淵的話語。
商晖低着頭試圖想出幾句話勸說他們首領放過謝虞舟,然而他還沒有想出該怎麽說,身旁的齊浩就碰了碰他的胳膊,令他擡起頭來。
直到擡頭看清了靳淵的反應,商晖才終于愣住。
接着他小心翼翼回頭看向齊浩,眼睛裏滿是疑惑:怎麽回事?
齊浩回以同樣茫然的眼神:我怎麽知道?
面對着房間裏面謝虞舟的“問候”,靳淵雖然沉默,但看起來卻并不是在發怒,他的表情和發怒沒有半點關系,相反他緊盯着那扇房門,眼底竟然還多了抹不可多見的懷念。
就在兩名手下欲言又止的注視之下,靳淵轉身離開房門去往飛船另外那頭的會議室方向,對兩人留下了句話道:“過來。”
商晖和齊浩不敢耽誤,用最快的速度跟上了靳淵的腳步,接着他們來到會議室中,靳淵在桌前坐下後開始翻看起面前的終端屏幕,看起來像是在确認他們現在的殘存戰鬥力。
看起來他們首領暫時沒有打算處理出言不遜的謝虞舟,是暫時先回到正事上了。
商晖松了口氣,連忙開口說道:“首領,我們的人提前已經分批在五艘小型飛船上面離開T327星了……”
靳淵打斷他的話道:“我們飛船上有制作工具對麽?”
商晖怔了怔,忍不住問道:“什麽?”
靳淵依舊低着頭,認真在終端屏幕上面翻找着什麽,他沒回答商晖的話,而是接着又說道:“我記得齊浩會制作幾件簡單的器械。”
聽見首領問到自己,齊浩幾乎是立刻就應聲道:“是,簡單的炸彈和通訊器還有監視器我都可以做出來,只要有工具和材料就可以。”
“飛船上有備用零件。”靳淵這麽說着,擡頭把随身終端遞到齊浩的面前,指尖落在終端屏幕上面,神态認真地說道:“房間裏面有監視器了,暫時不用再多制造,我想問你會做這個嗎?”
齊浩沒明白靳淵究竟想做什麽,他茫然着低頭仔細看過去,等到看清終端屏幕上的東西,他才臉色詭異地問道:“腳铐?”
靳淵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現在他的情緒似乎又稍微恢複了點,不再像剛才那樣讓人看不明白他的表情,但即使是這樣,齊浩和商晖仍然不太理解他們的首領究竟想要做什麽。
這時候靳淵已經在說話的間隙打開室內通訊,讓飛船離開了這處大廈頂層的平臺,飛船在高速飛行中往天際而去,向着蟲族的星球出發,而做出這個驚人決定的靳淵卻仿佛只是完成了件再普通不過的決策,而腳铐的事情才是更重要的。
靳淵再次問道:“沒有鑰匙無論用什麽辦法都掙脫不開的那種,能做出來嗎?”
齊浩在飛船起飛的動靜裏面搖晃了下身形,接着迅速回過神,滿頭霧水地點了點頭說:“應該可以,我試試看。”
靳淵繼續說:“兩個小時之內。”
齊浩:“……”
不過對着靳淵深紅的眼瞳,齊浩莫名有些心慌,連忙說道:“我、我這就去做。”
齊浩迅速離開了會議室,而商晖看了會兒,也沒敢再繼續在這裏待下去,随便找了幾句借口跟着離開了這裏。
靳淵定定坐在室內,沒有人注意到他手上因為用力而泛起的青筋,他保持着剛才的坐姿,良久才終于緩緩沉下身子,擡手撐住額頭,将臉埋在掌心間,雙肩微微顫動發出了沉悶似嗚咽般的笑聲。
從來沒有人見過這副模樣的靳淵,傳聞中的靳淵在聯邦的衆人眼裏只有兩種形象,一種是九年以前他作為首席向導謝虞舟的伴侶時候的廢物形象,另一種就是後來他成為黑暗哨兵後令所有人談之色變的可怖形象。
随着時間漸漸流逝,現在已經很少有人能夠想起曾經那些關于靳淵和謝虞舟之間的傳言,他們漸漸忘記從前的靳淵,只識得他現在的樣子。
但只有靳淵知道,他的人生早就已經徹底停止在九年前。
直到現在,這名叫做“謝琋”的向導出現。
靳淵的雙掌緩緩放下,深紅的雙眼此刻已經近乎深紅,他擡頭起身,在會議室的操作端中輸入了幾個命令,接着後方的屏幕霎時變化,靳淵回頭看去,許多屏幕前後亮起,沒多久就全部顯示了出來。
十六塊屏幕,每個鏡頭裏都有“謝琋”的身影。
靳淵擡頭看去,緩緩來到那些屏幕面前,擡起手隔着屏幕輕輕撫摸光幕後面的那道身影,眼底是幾近瘋狂的**。
如果說這個叫做謝琋的人作為向導,和謝虞舟那樣擁有治療精神體的能力只是巧合,那麽他同樣也擁有利用精神力作為強力攻擊手段的力量,這就已經不只是單純的巧合。向導素來都是以精神力作為治療和控制手段,這也是向導們大多數都被聯邦好好保護起來的原因,在幾乎所有人的認知裏,向導都不具備作戰能力特別是進攻能力。
在聯邦數百年的時間裏,只有寥寥數十名向導能夠以精神力對敵,而能夠以精神力做到這種地步的向導,更是只有謝虞舟而已。
更加令靳淵在意的是,謝琋在攻擊時候的姿态和眼神,攻擊的手法,甚至連說話的語氣,幾乎都當年的謝虞舟一模一樣。
靳淵幾乎能夠确定,謝琋與謝虞舟必定有着很深的聯系,在他看來這個人有極大的可能就是謝虞舟,而現在他所需要的,只是一個證據而已。
證據就在聯邦首都星的那座墓地裏。
而在他找到證據之前,他絕對不允許這人離開他的視線,即使是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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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虞舟根本不清楚靳淵現在腦子裏究竟在想什麽。
在他看來,他覺得這個人腦子裏多半有坑。
他怎麽都沒想到自己發了通脾氣的代價不是被扔出去,而是被抓起來關進了飛船裏面。
他在房間裏面又是拍打又是罵人折騰了半天,沒有得到半點回應,最後他也終于放棄了這個辦法,開始打量這座房間。
然而沒有打量多久,他就察覺到了房間裏的不對勁。
謝虞舟臉色有了些微變化,他飛快起身開始拆卸房間裏的多餘設備,邊拆邊忍不住又罵:“巴掌大的房間裏面裝十六個攝像頭,靳淵你是變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