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沈遲意方才一直被情勢逼着不斷行動, 根本沒有矯情的時間,等對着衛諺把這件大事說出來之後,她心頭宛如一塊大石落地, 感覺靈魂都輕松了幾分,又想到自己動手殺了個人的事兒, 忍不住有些反胃,腦海裏浮現起瑞陽王臨死時暴起的眼珠和可怖的神情, 她臉色忽青忽白的, 更難看了。
雖然瑞陽王不是自己親手殺的, 但沈若渝動的手, 和她動手有什麽區別?
衛諺聽到她這話,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他翻身下馬,低頭看着她脖子上的紅腫,那五指印頗為分明,現在不光腫脹,邊緣還泛着隐隐的青紫色, 被沈遲意白嫩的肌膚一襯,簡直喪心病狂,他只要想一下沈遲意吃到的苦頭, 心中就止不住的戾氣翻滾。
他也不顧自己手上的傷處了, 用未傷着的食指摩挲着她脖頸間青腫的痕跡:“我知道。”
他手指稍稍用力,輕按那處淤青, 沈遲意疼的嘶了聲:“我方才見過周钊,他已經和我說過了。”
這時候衛諺手下将士都趕到了,方才追殺沈遲意的幾個護衛已經悉數斃命,在場的都是自己人,衛諺便沒什麽顧忌了。
他微微傾身, 一手摟着她的腰,一手橫在她膝彎處,把她打橫抱了起來:“我先送你回春秋觀上藥。”
沈遲意卻搖頭,伸手輕扯了一下他的衣袖:“你先令人把堂姐和寧侍衛送回去。”她頓了下,悄聲道:“雖然瑞陽王已死,你我心知肚明,但王府裏的其他人還不知道,在其他人瞧來,你父王被困火海你不去相救,反而帶着我離了王府,若讓有心人知道了,該怎麽想?這事兒要是傳出去,只怕于你不利。”
現在瑞陽王一死,衛諺就是下一任郡王,這沒什麽可說的,但越是在這等關頭,越不能松懈,反而要把戲做足了,他繼位才會順利。
沈遲意又堅持道:“我跟你一道去,還能提點幾句。”本來瑞陽王一死,她為了自己小命考慮,自然急着逃出王府,但既然衛諺回來,王府裏已無人敢傷她,她自然要随衛諺一道走,還能順便洗脫嫌疑。
大部分時候,衛諺都很喜歡她聰慧靈敏,一點就透,但有些時候,她這樣處處考慮周全又着實讓他惱怒,她就不能像尋常女子那樣,任性胡鬧一點嗎?
衛諺有些惱意,但還是依照她的話,轉頭吩咐道:“先送他們回去。”
他沒松開沈遲意,反是摟着她重新上馬,低聲道:“究竟是怎麽回事,你樁樁件件記得告訴我,不得遺漏,不準欺瞞。”
時間緊迫,周钊只是簡單說了兩句,他就急着趕來救人了,所以對事情了解的并不詳細。
沈遲意腰肢被他緊緊攬着,緊到她都有些難受了,她忍不住動了動身子,理了理思路:“前些日子不知為何,你兵敗的謠言在蜀中流傳開來,王爺自覺遇到了大好時機,撐着病體想趁這段日子,取你而代之,他大概是心有不甘,所以屢屢上觀裏擾我…”
衛諺冷嗤了聲,滿面厭惡不屑。
她飛快瞧了衛諺一眼,又道:“本來王爺一直忌憚你,也只敢動動嘴皮子,後來不知為何,薛素衣又從廣寧回了王府,慫恿王爺對我下手,所以王爺才幹出了讓親兵圍堵春秋觀的事兒。”薛素衣既然敢算計她,就別指望她以德報怨。
衛諺皺了下眉,他不是不知道薛素衣的一些小算盤,不過看在過世母親的面子上,他也不好重罰,而且在他心裏,薛素衣不過一內宅女子,也撲騰不起什麽水花來,他的确沒考慮到的是,薛素衣居然真有那麽大膽子。
他面色漸漸結了一層寒霜,擡眼瞥了眼自己的副将,副将領悟,轉身不知去了哪裏。
沈遲意接着道:“然後我和周钊敲定了計劃…”她一邊回憶一邊敘說,直到說到殺死瑞陽王那段,她猶豫了下,看了看衛諺,輕聲道:“瑞陽王吸入那幻香之後,通身虛軟無力,我瞅準機會,便撿起地上的金絲帶勒死了他,接着就被寧侍衛接應了出來,然後又遇到了你。”
不怪她撒謊,瑞陽王畢竟是衛諺的生身父親,她也拿不準衛諺的态度,何況就算衛諺對他沒有半分感情,也不會怨恨殺父仇人,但瑞陽王這麽平白死了,衛諺總得給其他人一個交代,他對沈若渝的死活自是不妨在心上,萬一他知道沈若渝殺人之後,把沈若渝推出去交代,那該如何是好?
她不敢拿沈若渝冒險,只能說是自己動的手。
衛諺不知怎麽了,又有些不快似的,眯着眼審視她幾眼,意味不明地冷哼了聲:“你膽子倒是不小。”
沈遲意拿不準他這是什麽态度,含糊道:“我也是被逼無奈。”瑞陽王要真只是惦記她美色倒還好些,但聽說瑞陽王喜怒無常,性情暴戾,已經虐死了好幾個美妾,她保不齊就是下一個了。
衛諺眯起眼:“這就是事情始末,你确定沒有半分遺漏和隐瞞?”
沈遲意點了點頭。
衛諺似乎想說什麽,但目光觸及她頸子上的傷口,又按捺住了。
一行人到了主院門口,主院的火勢已經控制住了,瑞陽王的屍首已經被擡了出來,衛諺輕輕捏了捏沈遲意的手:“進去吧。”
沈遲意豎起領子,遮擋住脖頸上的傷痕,任由衛諺牽着她進去了。
幾個王府主事的都面色哀凄,見着衛諺,忙跪下道:“世子…”他們看了眼地上蓋着白布的屍首,紅了眼眶:“是臣等無能,救護不利,王爺,王爺薨了。”他們倒未必真的傷心,不過樣子總得做一做的。
衛諺默了片刻,倒似哀傷模樣:“我知道了,既如此…先料理王爺後事吧。”
本來衛諺就已經稱得上只手遮天,現在瑞陽王一死,人人心裏都跟明鏡似的,也沒人敢提出異議。偏在這時,有個一直跟着瑞陽王的主事,紅着眼眶,恨聲道:“世子,卑職以為,王爺死得蹊跷,暫時先不宜處理王爺屍首,等到查明真相,再讓王爺風光大葬!”
他此言一出,衆人齊齊靜了靜。
衛諺掃了他一眼:“長史覺着該如何查明?”
長史用怨毒的目光瞧了眼沈遲意:“王爺死之前,沈側妃就在他房內,沒多久西院和主院就紛紛燒起了大火,此事絕不尋常,卑職以為,沈側妃絕對脫不了幹系,該抓住她拷打審問,查明王爺的死因!”
主院裏跪着的人更是面面相觑。
沈遲意早有準備:“方才我和王爺在房中的時候,王爺高興,就多喝了幾盞酒,還令我去把外間的蠟燭熄了,我才到外間,王爺似乎不慎踢翻了屋裏的燭臺,屋裏瞬間燃起了大火,王爺似乎被濃煙薰的暈了過去,我本來想去救人,奈何火勢太旺,我自顧不暇,就先跑了出來,一邊呼救一邊找人去救王爺,沒想到,沒想到…”
她掩淚道:“王爺就這麽去了。”
現在主院被燒了個幹淨,證據全毀,自然是她說什麽便是什麽,何況她這話合情合理,并無疑點,旁人聽了也覺着,她一個弱女子,難道是她還敢刺殺郡王不成?
衛諺手指微屈:“西院的火是侍衛不慎,點燃了草垛,這等無憑無據的話,長史最好別說。”
長史大概是這王府裏屈指可數的幾個對瑞陽王忠心耿耿的,他赤紅雙目,嘶聲道:“王府本來一直風平浪靜,王爺一迎這妖女入府,王府便起了大火,王爺也丢了性命,世子莫非也被這妖女迷惑,蒙蔽了雙眼,置親生父親于不顧?還是世子根本就是和她合謀,意欲…”
他這質問剛說了一半,一柄利劍就洞穿了喉嚨,他瞠大了一雙眼,直直地看着自己喉間利劍,身子一歪便倒在了地上。
衛諺收回長劍,兩指抹去劍上血痕:“李長史趁王府大亂,故意危言聳聽,構陷本世子,其心可誅。”他淡淡掃了主院烏泱泱跪的一片:“還有誰覺着李長史說得對?可一道站出來。”
衛諺大戰才歸,衆人有目共睹,李長史卻想在這時給他扣上弑父的罪名,原本他還有三分道理,這下徹底沒理了,死的着實不冤。
衆人齊齊跪伏在地上:“李長史有意擾亂臣心,構陷世子,其罪當誅。”
衛諺繼續道:“若是無其他問題,便着手準備處理父王後事,你們退下吧,本世子在這獨自待會兒。”
有衛諺這話壓下來,衆人再不敢對瑞陽王之死提出疑問,欠着身退了出去。
衛諺低頭看着地上裹着白布的屍首,微微皺眉,不知心裏在想些什麽。
沈遲意有些緊張,忍不住喚了聲:“世子…”
衛諺仿佛一眼看透她心中所想,撇嘴笑了下:“別慌。”
他神色淡淡:“他這個人,本就不适合綿延子嗣,膽小如鼠又自私自利,他雖未在衣食上苛待我們,也沒用心管過我們幾個,自我記事起,只記得他日日花天酒地的快活,未見他有什麽為人父的責任,他于我,就像是尋常路人,再加上這些年他忌憚于我,屢屢作對,我和他早就沒什麽父子情分了,也沒興致報所謂殺父之仇。”
他垂眸道:“自我出生,也就母親對我還算看顧,可惜她也去的早。在我掌權之後,旁人對我是好是壞,是真心是假意,也都無關緊要了。”
不管衛諺這話是真的,還是為了讓她寬心,都讓她心頭動了下,擡眼看向他:“所以世子才會對薛家人那般優渥?”
說句不敬的話,薛王妃有些個戀愛腦的,她和瑞陽王濃情蜜意的時候自然千好萬好,一旦瑞陽王移情別戀了,她就鎮日郁郁不快,最後更是主動踏上了死路,一副沒了愛情就會死的架勢,除了留下一封書信,她也不曾為年幼的衛諺考慮過什麽,可衛諺仍然願意在她死後,庇護她母家數十年無憂。
她這麽想着,莫名有點同情衛諺,但又怕惹他不快,就沒把這段憐意表現出來。
衛諺遲疑了下:“我只是不想她死後不寧。”他臉色微沉:“不過薛素衣做的這事兒,我斷不能再容她。”
他又瞧了瞧沈遲意,似在允諾:“她趁亂跑了,我已派人去追,我帶你回去上藥吧。”
他不說還好,一說沈遲意就覺着渾身疲倦至極,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衛諺傾身把她再次抱起,摟着她一路回了春秋觀。
衛諺随身帶着不少創傷藥,他洗淨手,挑出一點膏藥來,細細給沈遲意塗好。
他下手很輕,可是帶着薄繭的手摩挲過她的頸項,依然讓她起了一片栗子,有些疼又有些癢,別提多刺激了。
沈遲意不自在地輕咳了聲,忽然攥住他的右手腕,啞着嗓子道:“你這裏也該上藥了,免得傷風。”
這是衛諺方才幫她攔下那一箭的時候傷着的,那箭頭為三棱,把他掌心劃的一片血肉模糊,瞧着忒慘了。
衛諺壓根就沒把這點小傷放在心上,沈遲意卻堅持掰開他的手掌,她現在從衛諺身上找藥已經是熟門熟路,掏出傷藥,用棉紗布蘸了藥,要給他傷處塗好。
衛諺一臉的抗拒,低頭聞了聞手上的膏藥,還要右手上的藥擦掉:“都說了小傷而已,自己慢慢就好了,你塗了藥,我還怎麽握劍提筆?”
沈遲意不覺想起自己上輩子養過的一只大黑貓,貓有一回受傷了,也是像他一樣上蹿下跳不老實,還老拿鼻子聞受傷抹藥的地方,逼得她給貓帶了好幾天伊麗莎白圈。
可惜不能給衛諺戴…
大概是有了這樣的聯想,沈遲意對他難得耐心:“不能不抹藥啊,萬一你感染了,右手就廢了。”她難得溫柔地哄他:“等好了就不塗了。”
“啰嗦。”衛諺翻了翻眼睛,目光飛快掃了眼沈遲意,見她眉眼難得柔情,他心頭一軟,嘴上還是道:“我說了不必就不必。”
行軍打仗的人,受傷塗藥都是習慣了,但他莫名喜歡看沈遲意柔聲哄他的神态。
他越這樣,沈遲意越是聯想到家裏的貓,給他惱的實在煩了,下意識就按照對付黑貓的法子,在他屁股上重重拍了一記:“別鬧,乖。”
衛諺:“…”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沈遲意,眼神既惱怒又羞恥,仿佛在說“她居然如此不知死活,本世子平日果然是太縱着她了。”
沈遲意還十分勇敢地回味了一下手感,她上回是拿竹板拍的,已經覺着很翹了,這回直接上了手,手感更是絕了。她努力憋笑:“誰讓你一直招我,給你塗藥你就好好地塗着,你當我樂意動你呢?”
硬的完了,她自然也得來點軟的,哄他:“我也是擔心你,你這手要是真有什麽事,我豈不是要愧疚一輩子。”
衛諺一直軟硬不吃,不過倒是挺吃她這一套,見她肯哄着自己,于是哼了聲,終于肯乖乖伸出手:“不準塗太厚。”
沈遲意跟他讨價還價:“寫寫字還可以,這兩天別用這手拿什麽重物,更不準舞刀弄棒的。”
衛諺又抿了下唇,是個極不情願的表情,不過還是同意了,一副賞臉的表情:“下不為例。”
沈遲意細細給他塗好,還用繃帶打了個特別美觀的蝴蝶結,衛諺臉皮子抽了抽,努力克制住了解開的沖動。
衛諺也不知道心理年齡到底幾歲,在官場戰場都縱橫無敵,一到某些小事上瞬間低幼,他趁她不注意的時候,總是忍不住用左手拆着右手的蝴蝶結,等沈遲意轉過腦袋的時候,他又神态自然地收回手,跟捉迷藏似的。
如此反複了幾次,沈遲意也發覺不對了,氣道:“你能不能老實點!”
衛諺瞥了她一眼,沒有直接和她對視:“我哪裏不老實了?”
沈遲意差點氣暈,口不擇言地道:“你再敢扯繃帶,我可就哭給你看了。”
衛諺沒見過有人這麽威脅人的,不由噎了下,似乎想笑,又有點無語,不過終于是老實下來了,面上還是很不屑的:“你也就這點能耐了。”
她跟衛諺鬥智鬥勇一番,終于把他的傷勢處理好,瞬間覺得身體仿佛被掏空,幾乎要昏死過去。
衛諺這個世子卻不能閑着,他看沈遲意昏昏欲睡,不覺湊近了幾步,低頭用額頭輕輕撞了下她的腦袋,又蹭了蹭她的鼻尖,這才幫她蓋好被子,出了房間。
他接下來還要處理瑞陽王的後事,整頓兵馬,收攏人心,向外對瑞陽王的死因做出交代,自然是不得閑的,很快忙的馬不停蹄。
沈遲意晚上睡得也不好,夢裏老看見瑞陽王那張臉在她身畔晃悠,她睡了不到兩個時辰便驚醒了,脖子上的傷口腫的老高,嗓子疼的厲害,幾乎連話都說不出來。
她人雖然醒了,卻不想起床,就這麽躺到日上三竿,直到清澗在門口輕喚:“姑娘,世子請您去王府一趟。”她輕聲補了句:“世子說,薛素衣抓到了。”
沈遲意沒想到衛諺動作這麽麻利,薛素衣這個女主未免太沒排面了點,她愣了下,才換好衣裳,起身出了房門。
薛素衣正跪在衛諺的院裏嘤嘤哭求:“…表哥為何要抓我回來?”
衛諺一臉的漠然冷厲,讓沈遲意又想起家裏那只黑貓炸毛的樣子,她想了想,走過去拍了拍衛諺的脊背,給他摸了摸毛。
她低頭看了眼衛諺右手,還好,包紮的繃帶還在。
做完這些,沈遲意莫名覺着自己像個馴獸師…
衛諺橫了她一眼,神色冷漠依舊,不過不在那麽飽含戾氣了,他漠然道:“我素來不喜跟人廢話,不過看在你是我生母族人的份上,我可以讓你去的明白些,我之前讓你回廣寧閉門思過,你不但沒有,反而又回到蜀中,挑唆我父王,讓他強逼沈遲意,差點讓她丢了性命。”
薛素衣看到沈遲意,心頭一跳,凄聲辯解:“我聽說表哥打仗的時候出了事,一時情急才跑回了王府,希望探聽些消息,我這次回到蜀中,全是為了表哥啊!姑父對沈姐姐早有心思,做出強逼的事兒也不稀奇,這樣大的事,我哪有本事挑唆?”
她跪着膝行了幾步,要扯衛諺衣裳下擺,哭的梨花帶雨:“表哥可不要信了小人讒言,我是你母親的嫡親侄女,姑母自小就喜歡我,一直當着人贊我相貌性情和她相似,她還有意撮合你我,我自知不配,從不敢妄想,但也求表兄看在姑母的份兒上,別聽信奸人一面之詞,若是姑母在世,看到你疑我至此,定要傷心欲絕的!”
沈遲意暗道一聲佩服,薛素衣哭的傷心已極,忽對着沈遲意砰砰磕頭:“沈姐姐,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我,但我畢竟和表兄是表親,你焉能看着他殘害血親?姑父已經薨了,我再不敢得罪姐姐,還請沈姐姐放我一條生路吧,我發誓,此生再不出現在沈姐姐面前了!”
她這麽一說,倒像是沈遲意因為看她不順眼,存心陷害似的,她還着意提起瑞陽王之死,意圖讓衛諺仇視沈遲意,真是把挑撥是非這四個字發揮的淋漓盡致,都說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薛素衣倒好,死到臨頭了,錯兒還要推到別人身上。
求生欲使然,薛素衣磕的額頭紅腫一片,真是我見猶憐:“表兄,縱你心中無我,但我這些年對你都是…”
衛諺冷冷打斷她這番深情剖白:“閉嘴!”
他面上如罩寒霜,擡腿掙脫了薛素衣扯着自己衣擺的手,似乎厭惡以極:“你往日貪慕虛榮倒也罷了,王府也不缺你吃喝打扮的幾個銀錢,可你居然歹毒至此,慫恿我父王殘害于她,如今證據确鑿,多少下人聽見了你那日慫恿言語,你非但不思悔改,還試圖攀誣與他,心思陰毒肮髒,我生平僅見,你這樣龌龊無恥的賤婢,也配提我母親?”
他冷冷道:“按照律法,搬弄是非挑撥唇舌,釀成事端者,割唇挖舌,臉上刺字示衆。”
對于一個美貌的女人來說,再沒什麽比這等懲罰更致命了,換成沈遲意,她寧可一副藥了解自己,都不願經受這樣的酷刑,沈遲意沒想到衛諺下手這般狠,不由有些訝然。
薛素衣更是面若金紙,她敢來挑撥瑞陽王戕害沈遲意,自然是留了後路的,哪怕衛諺這邊無靠,她的美貌好歹入了三皇子的眼,委身給三皇子做個姬妾,至少能保住榮華性命,但被重罰之後,她這張臉還能看嗎?她如何能依附于三皇子?
甚至不要說依附三皇子,她一旦被割唇刺字之後,連個人樣都沒有了,還有何顏面存活于世?真真阿鼻地獄,生不如死!
薛素衣呆愣之後,哭的絕望至極,伸手又來夠衛諺的衣袍下擺,似乎還想哭求,這回絕對情真意切。
她很快被幾個侍衛拖了下去,只留下絕望痛苦繞梁不覺,沈遲意有點走神,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想到了寂靜嶺裏好像就有個沒有嘴唇的怪物,堪稱她童年陰影,她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衛諺掃了她一眼:“可覺着痛快?”
沈遲意回過神來,衛諺這般重罰,是為了幫她出氣?她一時有些不知道說什麽好,幹笑道:“還行吧。”
她想的是把薛素衣在牢裏關個無期,沒想到衛諺更是辣手,她紅旗下長大的思想還改不過來,也談不上痛快不痛快的,當然也不會聖母地同情薛素衣就是了。
衛諺抿了抿唇,又瞥了她一眼:“既然痛快,咱們之間的賬,也該好好算算了。”
沈遲意一臉莫名:“嗯?”
衛諺捏住她的下颔,一臉不快:“王爺明明是沈若渝殺的,你為何要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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