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俗話說老虎屁股摸不得, 這話放在衛諺身上也是一樣的,何況衛諺可比老虎危險多了,沈遲意可不止是摸了, 還直接打了。
沈遲意大概是昏了頭,驚恐惶然之餘居然還回味了一下手感, 額…挺翹的。
衛諺長這麽大,就沒人敢捋這虎須, 他先是錯愕, 繼而瞪大了一雙鳳眼, 一副要捏死她的眼神, 他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免得她再下毒手。
兩人大眼瞪小眼片刻,還是沈遲意先開口了,她忍着笑,搶先一步發作:“這次就先饒過世子,下回若還敢言語冒犯, 世子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衛諺差點給她氣笑,卻壓根不吃她先下手為強這套,伸手狠狠捏着她的臉頰:“你還想怎麽不客氣?這回是打我…”他狠狠瞪了她一眼, 把那倆字略過:“下回是不是要解我的衣裳了?”
他說完這話, 自己才回過味來,心頭不覺微漾。
“我豈是那等人?”沈遲意臉蛋被他捏的生疼, 嘀咕道:“我不過略施懲戒,又不是存心冒犯世子。”
這死丫頭下手還挺狠,衛諺現在還覺着後面有點火.辣辣的,他眯起眼看她片刻,冷不丁詐她:“手感如何?”
他問的急, 沈遲意沒來得及思索便脫口道:“挺翹結實,頗有彈性。”
她說完:“…”
衛諺面色不善地呵了聲:“連手感都記得這麽清楚,這還叫不是故意冒犯?”他瞥了沈遲意一眼:“這輩子都沒人敢這麽對我,你打算怎麽賠我?”
沈遲意索性也學了他,擺出一副光棍臉,一揚眉:“世子想我怎麽賠?”
衛諺雙手環胸,一副得逞模樣,輕笑了下:“打回來。”他掃了她一眼:“比比誰的更挺翹?”
沈遲意下意識地退後了幾步:“這萬萬不成,換一個。”
“不想讓我打回來也成…”衛諺有意逗她,手指搭在腰間玉帶上,輕輕摩挲:“幫我瞧一眼傷處。”
瞧傷處?怎麽瞧?她打的可是屁股啊…難道要衛諺去她屋裏,解開褲子…沈遲意光是腦補了一下,臉色就有點發綠:“我幫世子請個大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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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諺眯起眼,定定地瞧了她一時,忽然彎下腰,在她腮邊輕輕啃了一口:“小沒良心的。”
沈遲意冷不丁被他咬了個正着,微怒呵斥:“世子!”
她沉聲道:“我的話已經說的夠明白了。”
在鹿臺上,她的意思已經表達的很明白了,偏偏衛諺像是沒聽明白她的拒絕似的,或者說即便聽明白了也不在意,那種勢在必得的架勢,委實讓人頭大。
衛諺笑的像是偷摘了心愛果子的少年,他對沈遲意已是非她不可,沈遲意的幾次拒絕,雖然讓他難堪,更是恰到好處地挑起了他的征服欲和獨占欲,難道他會因為她的拒絕,就把她拱手讓人?做夢。
“你說的是挺明白的,但是…”他漫不經心地一笑:“我不答應。”
沈遲意給他這般強盜邏輯氣的腦瓜子嗡嗡作響,沖口道:“世子這般,讓薛姑娘怎麽辦?”
薛家祖母,也就是衛諺的外祖母病重,薛素衣得回家照料,已經幾個月沒露面了,本來沈遲意覺着煩人精走了還挺輕省,現在她巴不得薛素衣回來看好衛諺,讓衛諺沒空過來煩她。
衛諺反倒怔了怔,蹙眉道:“跟她有什麽關系?”他又打量了沈遲意幾眼,雙眼微亮:“你莫不是在吃醋?”
沈遲意捏了捏眉心:“世子休要胡言亂語。”
他心情愉快,唇角微勾:“別吃這些沒影的飛醋。”他自打發現自己對沈遲意有意之後,原本不開的情竅也如同被打通了似的,湊在她耳邊低語了句:“我心裏的人是誰,你還不知道嗎?”
他說完也有點臉紅,不等沈遲意回答,低咳了聲,也不走大門,縱身一躍,就從屋頂上飛掠而去了。
……
受宗室影響,魏朝篤信佛道之風濃重,光是燒香禮佛還不夠,衆人還約定俗成地定了個放生日,從達官貴人到平頭百姓,每到清明節前,便會就近擇一寺廟,放生家裏的家禽家畜,以求這等善舉能獲得神佛庇佑。
春秋觀的香火一直平平,不過道觀倒也不靠香客賺錢,這回大概是沈遲意進入道觀的緣故,不少女眷想來見一見這位被發送到寺廟裏的側妃,因此到了放生日這天,春秋觀外已經是貴客雲集。
一直以來,春秋觀的逼格排場雖然高,但在觀裏的人手卻不多,沈遲意見觀主和道姑因為自己忙的腳不沾地,心下歉疚,也拉着沈若渝幫忙。
她正在正觀幫忙,就聽沈若渝輕輕哎了聲,她拍了沈遲意一下,指着蒲團上一個仆婦打扮的中年嬷嬷:“你看,那個是不是大姑姑的陪嫁嬷嬷?她怎麽會在蜀中呢?”
沈家姑母是沈澤的嫡妹,也是沈遲意的嫡親姑姑,嫁的也是門當戶對的望族,夫君在保寧做知府。沈澤才智雙絕,一路平步青雲,相比之下那位姑父的官運就平平了,柳姑父雖和沈姑姑感情平平,但對沈澤和沈家小輩倒還是親厚的。誰能想到,就是這樣的一個敦厚好人,卻在沈家出事後的第一時間和沈家劃清界限。
要不是沈姑姑作為出嫁女不會被牽連,她膝下又有嫡子做依靠,只怕柳姑父立時就要給她一碗毒酒,再報個急病了事。但即便如此,沈姑姑也吃了不少苦楚,她當初有意把舉目無親的沈遲意沈若渝接到保寧,結果直接被柳姑父給關了起來。
保寧是四川轄地,不過離蜀中卻甚遠,沈姑姑的陪嫁丫鬟怎麽會到這兒來?沈遲意正要上前細問,奈何人流太多,直接把那位中年嬷嬷沖到不知哪裏了。
沈遲意無奈對沈若渝道:“回頭托人打聽打聽吧,咱們先去放生林幫忙吧。”
她剛走到放生林,就聽林邊的大道上一陣騷動,一輛頗為華貴的馬車停了下來,有位通身身穿淺青色立領長褙子,底下露出素白馬面裙的女子走了出來,她這身瞧着素簡,其實用料繡花都是上乘,襯的她容顏越發清雅動人。
來人正是姜莞,她自覺才情美貌遠高于世間女子,知道衛諺被沈遲意迷了心竅之後,頗為不忿,有意和沈遲意相較一二,今日特地盛裝前來,美目一掃,就落在了沈遲意身上。
姜莞一向自負貌美,但目光落到沈遲意身上時,心頭也是微微一驚,又是一涼。沈遲意不過簡單穿了件銀灰色繡銀蓮紋的道袍,頭上松松挽着道髻,滿頭烏發僅用一根玉簪定住,但即便她打扮的如此随意,依然清豔純淨至極,把周遭的衣香鬓影都襯成了庸脂俗粉。
這已不是姜莞第一次見她,但仍是覺着心頭發堵,覺得沈遲意的素淨打扮,更顯得她滿頭珠翠十分小家子氣。
姜莞被嬷嬷扶着到了放生林立,觀主便宣布放生儀式開始,這放生林通着後山,後山又連着一片茂密山林,若在此地放生,這些野物便會直奔後山。
好些顯貴為顯身份,都主動買些名貴品種再拿來放了,那些名貴品種的動物要麽是外來物種,要麽是存活能力低的寵物一類,估摸着一放生就要淪為其他野獸的美餐。沈遲意對這種破壞當地生态的行為不敢茍同,不過這時候出言那就是杠精了,她默默閉嘴。
姜莞是巡撫千金,在場的女孩們沒有身份比她高的,其他人便主動退後了幾步,笑:“姜姑娘先請。”
姜莞命人牽了一只一看就是特意買來的昂貴白鶴,走到直通後山的竹林裏,忽然見竹林裏鎖着一只黑白相間,有兩個黑黑眼圈,憨态可掬,渾身毛茸茸的動物,她瞧這動物可愛,忍不住輕輕咦了聲:“這活物倒是稀罕,我怎麽從來沒見過?”
觀主含笑解釋:“這是貧道蓄養的貔貅,它一向愛吃竹子,貧道便把他養在了竹林裏。”
其實貔貅就是熊貓,古代才稱它為貔貅,甭看胖達君長得甜不啦唧,其實力大無窮,咬合力極強,它雖然被觀主馴養熟了,但是今天貴客衆多,觀主不敢不小心,便拿手腕粗細的鐵鏈把它暫時鎖了起來。
姜莞一向是個自命不凡的,這類人有一大特征,遇到自己了解不了解的事兒,都愛胡亂發表意見。她随意問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今天是放生日,觀主是出家人,也該知道動物大都向往自然,怎麽不把它放生了,還它自由?”
這話說的,好像別人不跟着放生就是沒有好生之德似的,這不是道德綁架嗎?
沈遲意和觀主交好,瞧姜莞這話咄咄逼人,皺眉道:“姜姑娘有所不知,熊貓…貔貅力大無窮,破壞力極強,不像仙鶴白鵝一類人畜無害的,觀主是怕放了它,傷了來往的貴賓。”
觀主含笑附和:“正是。”
姜莞是個自視甚高的,她那句‘姜姑娘有所不知’,已然讓姜莞惱了,更別提說這話的還是她厭惡之人。
姜莞臉色一冷,很快又朗聲笑道:“妙清真人說什麽呢?當我不讀書不成?貔貅獸一向親近人類,又憨态可掬,哪裏會傷人?萬物有靈,若把它這麽囚困在道觀,那這道觀弄出個放生日來,當面一套背後一套,豈不是僞善?”
她掃了一眼沈遲意,頗有些高傲地道:“我雖不才,但也看過《萬獸譜》《方物志》這幾本書,自是知道貔貅從不傷人,不知真人看過哪些書?又有哪本書說過貔貅定會傷人的呢?”
她身份不低,又是才名在外,衆人聽她說的有理,也覺着沈遲意見識短淺,有些小題大做。
看百度…沈遲意覺着這姜莞委實離譜,居然有人能自以為是到這個地步,她都給氣笑了:“姜五姑娘說的兩本我都沒看過,不過這貔貅若是為姑娘所有,放不放生都由姑娘,但這貔貅卻是道觀之物,姑娘覺着它不會傷人,可觀主覺得它會,所以才把它鎖了起來。姑娘何必越俎代庖,對別人的做法指手畫腳?”
她這話說的頗不客氣,姜莞覺着她是不如自己博學,又着意針對自己,一時臉色都變了。
姜莞這人最受不得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被反駁,當即針鋒相對起來:“這有何難?這貔貅就算是我出錢買下的,等會兒把銀票交由觀主,我這就把它放歸山林。”
她在家受寵慣了,在外也頗有幾分不容人反駁,也不等沈遲意和觀主阻攔,當即上前一步,令身邊侍女解開熊貓脖頸上拴着的鎖鏈。
沈遲意想阻擋已經來不及,臉色微變:“住手!小心它…”
在姜莞心裏,她已降級為只會賣弄皮囊色相,毫無內涵的草包美人,她根本沒把沈遲意的提醒放在心裏,輕蔑瞧了眼過去,篤定道:“貔貅一向溫馴,不會傷人的,真人還是管好自己吧。”
她的語氣仿佛能洗腦,就是旁人也覺着貔貅是個溫馴的,跟家裏的貓兒狗兒一般,都紛紛湊近了圍觀。
說話間,侍女已經解開粗壯樹木上纏着的鎖鏈,這只熊貓小時目睹過父母被人類射殺捕獵,除了跟它親近的觀主,它本就對其他人類懷有敵意,現在竹林裏圍了這麽多女眷,脂粉香氣激的它越發不安,團團亂轉起來。
姜莞笑着想摸它腦袋:“瞧,它多溫馴啊,我…”
這個動作一下被熊貓視為了主動攻擊,它當即躁動起來,後腳一擡,就沖着姜莞撲了過來。
林中女眷齊齊驚叫,四散奔逃,有一個貴婦人逃跑的時候,還不留神狠撞了沈遲意一下,讓她差點扭了腳,這樣的混亂場景,讓熊貓越發躁動不安。
姜莞沒料到這番變故,吓得傻住了,她手裏牽着的仙鶴撲棱着翅膀大叫起來,一下被那只‘溫馴親人’的熊貓擰斷了脖子,熊貓扔下仙鶴屍體,再次沖着姜莞撲了過來。
姜莞已經吓得只會尖叫了,幸好她身邊一個侍女激靈,忙把她重重推開,姜莞幸好沒受傷,廣袖被撕裂,露出大半瑩潤白皙的膀子來。
觀主才從這番變故中回過神來,忙高聲喚那只熊貓的名字,拼命用言語安撫住它。
熊貓聽到觀主的聲音,歪着頭,圓臉上露出幾分疑惑,終于停下了傷人的動作。
沈遲意咬了咬牙,一瘸一拐悄沒聲從後繞了過去,小心把拴着熊貓的鐵鏈重新系回到樹上,一場不大不小的亂子這才消弭于無形。
沈遲意也吓得不輕,恨不得上前抽姜莞兩巴掌,冷笑道:“姜姑娘果然聰慧得很吶,你讀那麽多書,怎麽就沒料到自己差點命喪貔貅之口?可惜姜姑娘道行尚淺,就算想學佛祖割肉喂鷹,以自身添進這貔貅的肚子,只怕也成不了金身!”
衆人方才都因為姜莞受驚,險些受傷,這時候氣性上來,也顧不得她是巡撫千金了,張口便明朝暗諷起來。
姜莞身份高,才學又着實出衆,長這麽大雖然一直我行我素,但一直有家裏人兜底,還真沒遭受過什麽打擊!她現在真正要放生的那只仙鶴已然西去,她自己大半膀子露在外頭,雖然在場大半都是女眷,但也足夠損她閨譽了!
她又受這些冷落言語,而方才篤定貔貅不會傷人的那些話,仿佛變成了無數巴掌,直接扇在了她的臉上。
她眼眶發紅,又是怒又是恨地看了沈遲意一眼,忽然‘嘤咛’一聲,真個傷心昏死過去。
姜府其他下人也沒臉再待,忙取來衣袍把姜莞罩好,半扶半抱地把她弄上了馬車。
好好的日子出了這等事,觀主也是一臉不快,她先安撫好這些貴客,又忙轉向沈遲意,柔聲叮囑:“你腳上的傷瞧着怪嚴重的,趕緊回去擦藥吧,這裏有我就行了。”
……
姜莞哭哭啼啼地回了巡撫府,見着母親便嘤嘤哭訴。
姜義中年得了這麽一個愛女,一向視為掌珠的,聽說姜莞險些被野獸傷着,急急忙忙地回了後宅,關切問道:“五娘怎麽了?可有事?請大夫瞧過了嗎?”
姜夫人道:“沒傷着,就是受了驚,我也吓了一跳呢。”
姜義面色一沉:“好端端的放生日,怎麽會被野獸傷着呢?”
姜莞哭哭啼啼,她又不好意思承認是自己腦子蠢笨才差點被貔貅撲咬,便颠三倒四說什麽‘沈側妃故意激我’‘我一時和她較真’‘放出野獸’‘險些要了我的命’。
姜莞這麽颠三倒四說了一通,姜義只聽得女兒受傷和沈遲意有關,沈遲意破壞他問案沈家在先,又毀壞他和衛諺聯姻大計在後,他本就對沈遲意厭惡已極,聞言更是心中騰起一把火。
說來父女倆的性子還真有幾分相似,姜義也聽不得別人阻攔,當即坐上馬車去了春秋觀,令家仆重重砸門。
觀主帶着幾個道姑有些疑惑地打開山門,姜義直接擡出巡撫身份來:“把那傷我兒性命的孽障交出來。”
他着意頓了下,又冷冷道:“再請妙清真人出來,跟我去巡撫衙門走一趟,我有幾句話要問她。”
觀主得了衛諺叮囑,面色不由一愕,見姜義一臉要進去拿人的架勢,她急急思索對策。
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姜義身後的長階之上,傳來一把華麗疏冷的嗓音:“巡撫要拿誰?
作者有話要說:世子狂刷好感度中
感謝在2021-01-02 23:29:44~2021-01-03 20:01:1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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