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問

第87章 潛入

司青偷偷的看了一眼目光一直在重澤身上流連的華藏，心中沒有任何波瀾。

若是他們剛剛簽訂契約的時候，或許司青還會小心提點一二。但現在卻不會，一來華藏并不會将她的提醒放在心上，二來，她跟着華藏這麽多年，對于華藏的本性了解的十分清楚。華藏從小就被寵着長大，要什麽有什麽，越是得不到手的越是想要。華藏十分喜歡那種将衆人都追求的東西收入囊中的快感，為此他可以僞裝許久，當年司青便是如此。可一旦到手之後，華藏的本性就會逐漸暴露。

司青看着在無數人中談笑風生的重澤，心裏不禁羨慕起來。要是自己也擁有那樣的實力，如何能被華藏捏在手中？

“重掌教果然厲害。”霍曉雲笑意盈盈，連連恭維道，“當年妾身就遠遠不如重掌教，如今更是不及。不知重掌教對我可有什麽指點，也好讓我沾沾喜氣。”

雖然重澤的相貌的确讓霍曉雲動心不已，不過一想到眼前這個人竟然是衆鈞槍化身，心裏的那些喜歡和驚豔頓時就消失的無影無蹤。霍曉雲和衆鈞槍的淵源由來已久。當年霍曉雲剛剛修行有所成就，只要吃下自己守候了多年的那株靈草便可成功化形。不想關鍵時刻就被重澤奪走。奪走就奪走吧，技不如人霍曉雲不怨什麽。偏偏重澤打傷了她搶奪那株靈草不是因為自己需要，而是純粹看着這靈草覺得挺好吃，摘下後吃了一口發現很苦就扔了……扔了……

霍曉雲痛定思痛，在重澤離開之後還是吃下了那顆被扔掉的靈草，成功的化為人形。只是深感自己被重澤侮辱，勢必要讨回此仇。去找重澤麻煩的時候遇見了妖皇流光，然後被妖皇收服成了妖皇的心腹，但和重澤的梁子卻是一點點的結了下來。

楚行等人也沒有想到霍曉雲會突然冒出來說話，這話裏話外似乎對重澤也有些不滿，難不成是嫉妒？

想到這個可能，底下的修士們覺得自己真相了。

當年一同認識的人，一個已經自己獨立門戶開宗立派，一個卻漸漸淹沒于衆人之中，沒有多少名氣，又聽說火雲仙子向來不喜歡比自己好看的人，如今見了重澤，心生嫉妒也是理所當然。只是在這個場合這個時間裏這麽給重澤沒臉，也未免太不知事了些。

“霍道友想要知道什麽？”重澤好言好語道，“只要在下能幫忙解答的，一定知無不言。”

裝，接着裝！

霍曉雲心裏狠狠的翻了個白眼，但也不敢做的太過分，假惺惺笑道，“妾身這些年修行之時，不小心出了點岔子。原本妾身乃是天水靈根，對水氣十分敏感。可是幾百年前，妾身卻發現自己對水氣的掌握大大不如以前。妾身為此十分驚慌，也曾尋醫問藥，找過不少東西填補，可是還是沒有什麽作用。記得當年重道友就對天地靈氣的掌握非同尋常，妾身這點事應該難不住道友才是。”

這樣說話根本不是求人，而是帶着不少威脅了。

不少對重澤心生好感的修士對着霍曉雲怒目而視，似乎對她的行為很是不滿。

寒冰宮的侍女們好奇的看着自家沒有什麽動靜的宮主，她們之前看見宮主和這位霍曉雲走得近，還以為宮主和這位火雲仙子關系很好。但現在火雲仙子和重澤對上，宮主似乎根本不在意，或者習以為常？

一開始，寒冰宮的侍女們誤以為宮主對重澤的美貌上心，心中自然不忿。寒無憂生得好，又是一宮之主，人品修為性格都沒得挑，她們近身服侍自然更加心動。但随着時間的變化，她們也發現了不對勁。她們宮主對這個重澤絕對沒有那方面的意思，只是單純的友人而已。更不說，這位重澤掌教本事非凡，連儒門劍仙宗的兩位長老都對他畢恭畢敬的，還有丹秀大師，鏡恒尊者這樣的大能前來道賀。

宮主早早下手與天問宗結盟正是深謀遠慮，哪裏是她們比得了的？

照這些侍女看來，霍曉雲在這樣的場合問話，話裏話外帶着威脅，實在不是明智之舉，她們宮主不說前去相幫重澤，也該阻止這位霍曉雲才是。

侍女們的心思轉了好幾圈，見宮主還是不定如山的樣子，只好将心裏的疑惑壓了下去。

游瓊久等人也好奇的看着霍曉雲，似乎想要知道重澤到底會如何做。

紫炎和天鳳兩人詭異的對視了一眼，又瞥了瞥邊上若無其事的游瓊久，暗暗猜測游瓊久心中的想法。這個問話的女人和他們老大似乎很熟悉，長得也不錯，老大對她的态度也值得懷疑。不過就算這女子生的再好，他們心中認定的掌教夫人，只有游瓊久一個。

霍曉雲話一出，幾乎所有的人都放在露出重澤身上。

不過重澤似乎并沒有生氣，反而想了想回答道，“對水氣的掌握不同以往？那平日修行之時可還有其他什麽妨害？”

“無。”霍曉雲搖搖頭，“我鬥法也好修行也好，幾乎都沒有什麽區別。只是每次用起水系法術的時候，都會覺得有些吃力。”

“丹田紫府處可有什麽變化？”

“說來也怪，好像比以前擴大了不少。”霍曉雲繼續道。

重澤想了想，似乎有了點眉目。

“霍道友不必擔心，我想再過一段時間，應該就會恢複如初。”重澤笑眯眯的說道，“到時候可能霍道友會有迎來一個翻天覆地的變化也不一定呢！”

“重掌教這話說的不清不白，到底是什麽意思？”霍曉雲寸步不讓。

重澤微笑不語，一派高深莫測的模樣。

這才是大家風範！

邊上的修士們心中不約而同的升起這麽個想法來，面對無理之人的咄咄緊逼，不卑不亢，半點怯也不露，這才是一個宗門掌教應該有的氣度！

衆人在心中暗暗稱贊重澤之時，卻不知重澤早已神識傳音給霍曉雲了。

“你這個臭王八是要換殼了，換完殼後記得将殼練成一件法寶送給我家小蝴蝶！不然我就把你炖湯喝，活了這麽多年的王八湯一定大補！”

霍曉雲和重澤鬥法，十次有十一次是要輸的，神識也是遠遠不如。

被重澤這麽一吼，她整個腦子都在嗡嗡作響，臉色也難看了起來，好在她出門前塗了脂粉，就算臉色白了也難以看出端倪來。

等到霍曉雲迷迷糊糊坐回去的時候才想起一件事。

老娘不是王八，是烏龜啊！

王八和烏龜雖然很像，但完全不一樣啊啊啊啊啊啊！

重澤和衆人又聊了一會兒，這才宣布衆人可以自行游玩，明日正式焚香祭天，舉辦門派大典。

游瓊久和司命換了位置，偷偷的跟了上去。

“重大哥，重大哥！”游瓊久一邊喊着立刻就湊了上去，重澤停下腳步，笑眯眯的看着游瓊久。游瓊久到了重澤面前，忽然将之前想好的話都抛到了九霄雲外，“重大哥，你，你今天很好看。”

“哎？你追上來只是想要和我說這些麽？”重澤故作疑問道，“還是說，我只有今天好看，以前都不好看麽？”

“重大哥莫要再戲弄我了。”游瓊久被重澤折騰了這麽久，早就能夠分辨出重澤的惡趣味什麽時候發作。

“不戲弄你難道去戲弄別人麽？”重澤負手而立，淡淡問道，“只要你願意，我是沒有什麽關系的。”

游瓊久呆在原地，堅定的搖搖頭道，“那還是我吧。”

“噗。”重澤忍不住笑了起來，就是因為游瓊久每次都這樣有趣，所以他才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戲弄他啊。

“重大哥，那個霍曉雲，也是妖皇的部下麽？”游瓊久好奇問道，不過臉上倒是多了幾分肯定。

“你如何得知？”

“我覺得那個霍曉雲應該不是人修。”游瓊久老老實實的回答道，“我在她身上察覺到了奇怪的氣息。”

“那孔南也是妖修，你怎麽不問他是不是流光的部下？”重澤頓時起了興趣問道。關于上清蝶的一切，他了解到的都是流光和他說的。當時的重澤對它沒有多少興趣，了解的也不算特別深。如今這份血脈放在游瓊久身上，他倒是起了不少好奇之心。

“不可能。”游瓊久堅定道，“如果我是妖皇，我絕對不會讓孔雀族的妖修成為我的部下。”

“孔雀族修為挺厲害，那五色神光也讓不少修士讨厭，不過無殺大世界的兵器契約後和本命元兵沒有什麽區別，因此五色神光難以将它順走。”重澤慢慢解釋道，“所以在争奪無殺大世界的兵器一事上，孔雀族也是頗為看重。”和修士自己性命攸關的兵器順不走也就算了，但是其他再冒出些東西來，孔雀族就坐不住了。

“不知道。”游瓊久慢吞吞道，似乎有些難以啓齒，“看見孔南出現的時候，我總忍不住上前想要将他一口吞了。”

吞？

重澤驚訝的看着游瓊久，“你想要吃人？”

“不是不是。”游瓊久連連搖頭，“雖然我在控制不住自己力量的時候，忍不住會将敵人的血肉吸幹，但和遇見孔雀族之時的食欲是完全不一樣的。”前者是為了更好的“修行”，而後者則是單純的“食欲”。

“這可有趣了。”重澤摸摸下巴道，“要不什麽時候我給你抓一只讓你試試怎麽樣？”

“重大哥！”游瓊久哭笑不得，“孔雀族人丁稀少，少一個都會發現。我們敵人已經夠多了，沒有必要将孔雀族也牽涉進來。我想，因為上清蝶本身就是為了毀滅龍鳳一族而存在，孔雀族身份鳳凰後裔，所以才會讓我産生這樣的感覺吧。”幸好他身上的上清蝶血脈并不濃厚，所以想要控制這樣的欲望也簡單的很，不過若是血脈濃厚如妖皇流光，每天看着自己的屬下都要忍着自己不吃掉他，也是種煎熬。

“好了，我開玩笑的。”重澤忍不住捏了捏游瓊久的臉，“上一次你不小心吸幹了一個人都脆弱的跟什麽一樣，要是再讓你吃一只孔雀，你估計一輩子都要陷在心魔裏出不來了。”

游瓊久被重澤提起舊事，頗有些過意不去。

陷在心魔中的游瓊久也是游瓊久，也是他自己，和重澤辯駁的話恐怕會被調戲的更加厲害。

“重大哥，明日大典，應該會順利吧。”游瓊久有些擔憂道。

“放心，就算不順利，我也會将它變得順利！”重澤的鎮靜給了游瓊久極大的信心，“難道你還不相信我麽？”話到這裏，重澤又道，“不過為了你的安全考慮，今日你就一直跟在我後面，萬一真的有什麽事情，我也能護住你。”

“多謝重大哥。”游瓊久也不矯情，很爽快的答應了下來。

終于将那些修士安排好，司命給自己喂了兩顆丹藥，休息了一番，氣色才好了一些。

半夜，司命偷偷的潛入了儒門修士休息的地方。

“我去閉關，無事不要來打擾我。”華藏大約是今日受到了刺激，有了自己的洞府之後立刻就去閉關了。

司青求之不得，點點頭應了。

“什麽人？”司青忽然察覺到一股陌生的氣息，手中立刻變化出僞兵，握着筆直接沖了出去。

來人被籠罩在一層煙霧之中，根本看不清面容，司青心裏一沉，眉頭微皺，起手一揮，便由無數道光芒從筆尖漫出，立刻将那黑色煙霧給重重包圍了起來。

“竟然來闖儒門？讓我看看你到底是什麽人？”司青神情微冷，一手執筆朝着煙霧揮去。

恰在此時，煙霧之中忽然冒出一朵巨大的蓮花，靈氣湧動，一口氣将她之前弄出來的光團直接吸了過去。

“妙筆生花？你到底是什麽人？”

司青看見對手使出來的這招儒門功法，心中驚疑不定。儒門之中，一樣用筆還會用這一招的人是誰？難不成是趙明朗？不，趙明朗沒有這樣和她纏鬥許久的本事？難道是什麽叛出儒門的修士前來找他們麻煩了不成？

眼看着那朵花要沖到自己眼前，眼前又冒出了一根判官筆，将那蓮花直接擊碎。

恩？擊碎了，為什麽？

司青疑惑不已，不明白對方為什麽要放棄這樣的大好機會放過自己？

“姐姐。”

恩，姐姐？

司青想到了一種可能，不由的瞪大了眼睛。

眼前的煙霧忽然散開，那根判官筆也被眼前的青年收了起來。

“姐姐，多年不見，怎麽，你認不出我了麽？”司命笑了起來，司青此刻的表情也在他意料之中。

“司命？”司青看見眼前熟悉的青年，“你……你長大了好多。”她離開無殺大世界已經幾百年了，那個時候司命也只是少年模樣，甚至還沒有入學。可現在，眼前這個青年玉樹臨風，已經長成了翩翩公子，修為也比她高了。

“姐姐，許久不見了。”司命看了洞府一眼，拉着司青道，“我們出去說吧。”

司青點點頭，順從的跟着司命出去了。

“弟弟，你怎麽會在這裏？”司青忍不住好奇道，“是族長他們讓你過來的？還是你偷偷跑出來的，我記得你現在應該還沒有畢業吧，你……”

“姐姐。”司命打斷姐姐的話，“你問的太多，我一時半會兒回答不過來。不過姐姐，我提前申請了畢業，從無殺大世界裏出來了，遇見你只是碰巧而已。”

“提前畢業？那你怎麽能到這裏來？”司青忍不住擔心道，“這裏的修士雖然多，但沒有幾個看得過去的，還有不少厲害的修士在這裏，若是被他們發現，沒有無殺大世界的保護，你就危險了。”

“姐姐，我是天問宗的人。”司命見司青越來越擔心，忍不住插嘴道，“我是天問宗的人，姐姐，這裏是我們的地盤，不可能有人傷的了我。我之前就站在掌教身後，你沒有看見我也是正常的。”說完，司命又忍不住補充道，“剛才連姐姐你都不知道我是誰，其他修士又怎麽可能發現我的來歷？”

“對，對。”司青終于冷靜了下來，那些擔憂也漸漸的沉了下來。她只是太慌亂了，根本沒有想到其他可能性。只是弟弟說他是天問宗的人，這是什麽意思？

“我沒有簽訂契約，我選擇了另一條路。”司命看着司青的眼睛慢慢說道，“從知道姐姐你的事情開始，我就不想再和儒門扯上什麽關系。我喜歡自由，我想要去做我真正想做的事情。”

司青聽了司命的話，勉強扯出一絲笑容來，“那也好，姐姐會保護你的，你，你別被發現了就好。”顯然，司青誤以為司命是修煉了什麽古怪的功法了。不契約修士，修為又提升的如此之快，司青想要不想歪都不難。

“姐姐，我現在不能和你說太多，不過我現在這個樣子，還有我的修為，院長和十八家的族長都是知道的。”司命并不知道司青和華藏之間的關系到底如何了，也不知道華藏有沒有在姐姐身上用什麽術法。外面的修士手段五花八門的，防不勝防。

“院長他們都知道？那……”司青還想在問，但看着司命微笑的臉，就什麽都問不出了。她本來就沒有盡到多少當姐姐的職責，現在弟弟有了更好的路，院長他們都知道的話，自己也不能插手太多。

“姐姐，我為你殺了華藏吧。”司命認真說道，“只要殺了他，你的契約就會終止，我保證神不知鬼不覺，到時候你再改頭換面，入我天問宗，或者，你想要回無殺大世界也可以。”

和儒門打交道也好，談判也好，只會給天問宗帶來無數麻煩，最簡單利落的辦法，就是将華藏給殺了。這麽一來，姐姐自然就自由了。

“不行！”司青嚴厲道，“你知不知道儒門有多大能力？華藏的修為比我更高，我修為增長的速度都比不上他！他的父親也是儒門長老，他本人還是十大真傳弟子之一，身上不知道有多少法寶。儒門還有不少回光尋人之術，想要找到罪魁禍首簡單的很，你怎麽可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殺了他？”

“可……”

“沒有可是。”司青微微閉了閉眼，微笑着看着司命道，“弟弟，你現在過的很好，姐姐很開心，但是我過的也沒有你想象中那麽壞。好歹有無殺大世界的招牌護着我，華藏不敢做的太過分。沒有了我，他就不可能繼續坐穩十大真傳的位置。我能夠感覺的出來，你們掌教很厲害，你在他手下，我起碼不會那麽擔心你的安危，其他的就算了吧。”

“姐！”

“天問宗裏要是少弟子的話，我也認識一些在外游蕩的散兵，待會兒姐姐給你一份名單，你慢慢去找。”司青笑眯眯的說道，“其他的就算了吧。華藏現在是合體初期的修為，快要進階中期了。修士之間每一次進階都要拿命去拼的，他能不能活下來還是未知之數。到時候他要是身死道消了，姐姐就來找你好不好？”

司命被司青這一番連消帶打，幾乎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姐姐說的也不算錯，儒門能夠在這麽多門派裏脫穎而出，混到如今的地位，手中豈能沒有底牌？

“對了，弟弟。”司青想了想，還是決定提醒司命一番，“華藏似乎對你們掌教有點在意。”

“那就再好不過了。”司命聽見這話，忍不住笑了起來，“要是他真的敢對我們掌教動手，姐姐你就可以自由了。”

司青聽見這話，忍不住笑了起來，“不過他估計也不敢吧。”

另一邊，重澤正在和游瓊久學折蝴蝶的時候，忽然感應到了外面有人闖入。

“重大哥。”

“你呆着吧。”重澤笑着安撫了一句，“白日他們一直沒有出現，現在終于忍不住了，也好。”重澤伸了伸懶腰，笑的十分開心，“正好剛才折東西折的煩了，需要人發發火。”

游瓊久看着那些折的四不像的符紙，默默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