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6） (1)
不只是觀衆,就連正準備去會見姜喜月的沈羌也驚在原地。
目瞪口呆。
此時，那個高喊“091號選手作弊”的監考老師已經快步走到姜喜月面前，一把抽掉她的試卷。
“把你偷藏的小抄交出來！”
嚴厲的聲音中氣十足,傳入每一個人耳中。
姜喜月剛寫完最後一個字，試卷突然被抽走,筆尖在上面劃出一條長長的曲線。
愣了一下。
柯成峰已經大聲叱罵起來。
“當着這麽多老師的面，你竟然還敢作弊！枉費大家這麽看好你！馬上站起來,把你偷偷攜帶的小抄交出來！”
聲音聽着剛正不阿，只有有聲。
但是離他最近的姜喜月,卻清晰地看到，他微微上揚的嘴角，明顯心中竊喜。
從比賽開始到現在,他已經等很久了。
現場鬧成一片。
歷年的全國奧數比賽中，也出現過現場作弊的案例，但結局無一不是成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姜喜月前兩場表現得那麽出色,現在要是被爆出作弊，那就是今年最大的醜聞，全局拉垮。
“我不知道你再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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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周圍湧現的議論聲,姜喜月神色冷靜，放下手中的筆。
另外幾個監考老師也紛紛趕來，詢問着。
“怎麽回事？”
柯成峰一只手拿着姜喜月的試卷,一只手指着她,怒斥：
“她偷藏小抄,我親眼看到的！”
此話一出，全場的喧鬧程度再次拔高。
就連幾個考生也頻頻轉頭張望。
一時間，所有監考老師,連同現場評委都圍了過來，神色嚴肅。
“091號選手，你怎麽說？”
姜喜月沉着道：“我沒有。”
“哼，狡辯！”柯成峰怒罵一聲。
幾個監考和評委對視一眼，這件事情十分嚴重，必須妥善處理。
耐心詢問道：“那你介意我們檢查一下嗎？”
“可以。”
姜喜月二話不說就點頭。
這時候，柯成峰道：“就在她口袋裏，我親眼看到的！”
兩個監考老師立即上前，彎腰在姜喜月衣服口袋裏摸索着。
摸着摸着，一人的臉色微變，迅速從裏面掏出一張紙條，神色凝重。
“這個是什麽？”
現場的攝像頭被迅速拉近，這一幕被投到大屏幕上，落入所有人眼中。
喧鬧聲更甚。
姜喜月的神色卻沒有絲毫變化。
“碎紙片。”
“我看是小抄吧！”柯成峰冷哼。
心中更加得意。
果然，姜喜月爛泥扶不上牆，奧數比賽都敢作弊。
之前的考試肯定也動了什麽手腳，只不過是沒有被發現而已。
“我要求取消姜喜月所有比賽成績，并且取消她的參賽資格！這樣的人留在這個考場上，簡直就是對比賽的侮辱！”
聞言，監考老師将搜到的字條展開，皺着眉仔細檢查。
最後緩緩松了一口氣。
“行了，姜喜月，你繼續考試吧。”
正得意的柯成峰聽見這話，眉頭一皺，不滿道：“什麽繼續考試？她作弊了！應該把她趕出去！”
一邊說，一邊瞪着姜喜月，恨不得親自動手把她揪出去。
其他監考老師勸道：“柯老師，姜喜月沒有作弊。”
聞言，柯成峰頓時怒火中燒。
“這麽多人看着，小抄都搜出來了，你們還故意包庇！當大家都是瞎子嗎？”
在場的監考老師都是從各所高校選出來的，平時沒有交集，在比賽中公室也只是點頭之交，平時以禮相待。
此時聽見柯成峰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說話帶刺，句句嘲諷，頓時也有些不悅。
“柯老師，你冷靜點，這張紙條上，根本什麽也沒有。”
“你自己仔細看看！”
柯成峰愣了一下，旋即一口反駁。
“不可能！”
說着，奪過那張紙條。
展開一看，卻見紙條上确實一片空白，根本沒有什麽小抄。
愣住了。
“不可能啊，她明明親口告訴我，比賽前，她就把字條藏進口袋裏……”
“肯定是還動了什麽手腳！”
全場一片寂靜。
柯成峰更慌了。
剛才他說得那麽篤定，要是他弄錯了，以後還有什麽信譽？
“熒光墨！肯定是熒光墨！”
他迅速拿出紫外線燈，往紙條上一照。
紙張潔白如新。
“不是這個，不是這個，肯定還有別的……”
一邊說，一邊把桌子上所有用于檢測作弊的器材都對着紙條照了一遍。
那張紙都快被他揉爛了，也沒發現一個字。
甚至連墨點都沒有。
柯成峰額頭冒出細細的汗珠，在全場安靜的情況下，更顯慌張。
“把這張紙拿去檢測，肯定還有什麽我們不知道的辦法！”
當着所有觀衆的面，鬧了這麽長時間，幾個監考老師也忍無可忍，把他攔住。
“可以了，姜喜月确實沒有作弊，這張紙片沒有任何問題。比賽也沒有規定，不能攜帶一張紙片入場。”
是實話，這張紙片看着就是随手撕下來的，更像是不小心帶進來的。
柯成峰此時騎虎難下。
剛才，他還是剛正不阿，被人稱頌的盡職監牢。
現在，不少人卻投來鄙夷的目光。
他這輩子沒有受過這樣的待遇。
臉氣得漲紅。
迅速轉頭，在人群中搜尋着柯雯的身影。
姜喜月帶小抄，是柯雯眼前看到，只要她出來作證……
可是，柯成峰在觀衆席和等候區都找了一圈，卻找不到柯雯的身影。
人，早就不見了。
怎麽會這樣？
他的臉色漸漸發白，愣着不動。
僵持中，考試結束的鈴聲突然響起。
全國奧林匹克數學競賽總決賽，竟然在一場鬧劇中結束了。
幾個監考老師覺得有些對不起姜喜月，最後十多分鐘，竟然都被柯成峰耽誤了。
不過，規定就是規定，比賽時間已經截止了。
“姜喜月同學，抱歉，剛才都是誤會一場。”
說完，拽着柯成峰要把他帶回去。
現在比賽已經結束，他們還要忙着把試卷收好，交給評委組批閱。
正準備離開。
“請等一下。”
正在這時，比賽場旁邊突然傳來。
聲音并不大，卻十分清晰。
沈羌剛才站在旁邊，看得一清二楚。
今天可是奧數比賽的總決賽，比賽過程中，每一分每一秒都十分珍貴。
可就因為監考老師一句話，就耽誤了姜喜月十多分鐘的考試時間，而且最後發現還是一場誤會。
帶入感太強，他已經快氣炸了。
十多分鐘，可是能左右一張試卷的啊！
要是因為這件事，導致她和獎項失之交臂呢？
這樣三言兩語就像揭過去，那姜喜月就只能自認倒黴？
本來平時這種比賽，他是不會插手的，現在卻忍不住開口了。
說完，見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自己身上，才壓着心裏的不滿，轉頭詢問姚燕評委長。
“我可以進去說兩句嗎？”
姚燕沒想到全國高等數學協會的副會長，沈羌教授突然造訪，她好不容易有了表現的機會，竟然還出了這種幺蛾子。
被冤枉的人，還偏偏就是沈教授要找的姜喜月。
哪裏敢說一個“不”字？
連忙點頭。
“您請。”
沈羌這才走進來，臉上顯而易見的不滿。
“這位老師，你還是先解釋一下，剛才說的話是什麽意思。比賽之前，你就知道她可能作弊了？為什麽之前不說？故意等到現在？”
比賽開始前，所有監考老師懷疑選手有問題時，都可以提前進行檢查，确保不會有任何意外發生。
更何況今天柯成峰還是審核員，姜喜月經常的時候，需要經過他的核查。
那個時候，在“确定”姜喜月攜帶小抄的情況下，卻故意不進行檢查，已經是失職。
更何況，他反而等到比賽快要結束，才突然發難，用心可疑。
再者，這麽大的事，浪費了寶貴的比賽時間，差點将姜喜月被冤枉，竟然就像沒發生似的，想這麽揭過去。
姜喜月同意，他沈羌都不同意。
“你就這麽走了，姜喜月的比賽怎麽辦？”
柯成峰還處在姜喜月竟然沒有作弊的震驚當中，打算悄然退場，沒想到又被突然冒出來的人，一句話把時間撥到巅峰。
頓時惱羞成怒。
“那你還想讓我做什麽？給她道歉？現在只是沒發現而已，不代表她真的沒有作弊！你這麽包庇她，是不是也和這件事有關！？”
他越說，心裏的怒火被瞬間勾出來，口無遮攔地謾罵起來。
“這裏是比賽場地，我是監考，要怎麽做輪得到你一個外人來教？随随便便進入考場，我就可以懷疑你和姜喜月勾結！找人查你！”
沈羌倏地睜大眼睛。
數學協會的不少同事都脾氣大，饒是時常和他們對線的沈羌，也沒想到對方會如此口無遮攔，這麽大的鍋說砸過來就砸過來。
氣得倒吸一口涼氣，一時半會兒說不出話來。
身後的姚燕急得額頭直冒汗，瞪着柯成峰，提醒道：
“柯老師，請慎言！”
柯成峰卻道：“評委長，我說的是實話，這裏是全國奧數總決賽，要是誰都能進來，還有沒有規矩？”
姚燕棒來好像幫柯成峰說話，沒想到他竟然昏了頭，連沈羌教授都不認識。
氣道：“沈教授是我帶進來的，有問題嗎？”
直到現在，柯成峰才終于好好轉頭打量沈羌的模樣。
他雖然連續好幾年，一直都在申請加入全國數學協會，但是每次在第一輪就被駁回，除了幾個普通會員，其他人根本不熟。
再加上沈羌為人低調，網絡上也很少能查到他的消息，所以柯成峰根本不認識他。
但一聽評委長的語氣，稍微冷靜了些。
姚燕繼續道：“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就是全國數學協會的副會長，A大教授沈羌，是這次全國奧數比賽的特邀嘉賓。”
一邊說，一邊看着柯成峰。
見他從最開始的憤怒，臉色慢慢開始發白，最後震驚地說不出話來，心裏還是怒火難消。
咬着牙。
“我想，他還是有資格進來的吧？”
柯成峰如同當頭棒喝，身體晃了晃，險些沒站穩。
表情慌亂後悔。
“當然……當然有資格。”
沈羌倒是不在意這些身份，他更關心的是姜喜月的比賽。
“那就說說你的那些話是什麽意思，為什麽早知道加上你姜喜月有可能作弊，不制止，不反對，現在又耽誤了這麽多時間？你真的在行駛一個監考官的指責嗎？”
柯成峰已經滿頭大汗。
他确實是想要把姜喜月抓個人贓并獲，讓她落敗，人人喊打。
可是柯雯說的小抄，怎麽變成了一張白紙？
這樣的想法，他怎麽說出口？
“應該、應該都是誤會……是我判斷錯了。”
“這樣就沒了？”沈羌又問。
柯成峰僵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總決賽鬧出這麽大的事，不少記者都在拍攝，動作快的，估計新聞報道都出去了。
一旁的姚燕評委長心中着急，心中對柯成峰更是不滿。
“柯老師，你冤枉了這位選手，至少需要正式做個道歉，別傷了選手的心。”
柯成峰緊抿着嘴唇，沒有說話。
現在可是全國直播，還有不少記者媒體在現場，要是真的當面道歉，不就向所有人證明，真的是他錯了嗎？
以後讓他還怎麽繼續在籁文當老師？
如何在學生面前樹立威信？
他遲遲不說話，沈羌反而哼了一聲。
“也對，要是一句對不起就能解決，這事兒也太簡單了，污蔑選手作弊，可是很大的問題！”
柯成峰聞言，頓時有些慌了。
要是事情鬧大，更是得不償失。
正要開口道歉，這時，一中的幾個比賽選手走過來。
“老師，我覺得這位監考老師這麽做，是有原因的。”
剛才姜喜月被誣陷作弊的時候，他們就一直關注着，一交了試卷就迅速走過來。
不一會兒，就圍了好幾個學生。
“姜喜月以前是他女兒呢。”
“我們也是比賽前才知道的，不是說有親人參考，不能做監考老師的嗎？雖然是之前的……”
他們三言兩語，将之前姜喜月和柯雯被抱錯的事都說了出來。
這事兒在籁文人盡皆知，也都清楚柯成峰對姜喜月有多麽不待見。
聯系前後，柯成峰故意這麽做的目的簡直昭然若揭！
如果柯成峰真抱着這樣目的，那就不僅僅是簡單的“冤枉”了，而是蓄意報複。
姚燕評委長臉上少有地露出怒氣。
“柯老師，姜喜月曾經是你的女兒，這件事在我們聯系你的時候，你為什麽不如實告知？”
柯成峰滿頭大汗。
“那是以前，現在已經不是了……”
“你真是糊塗！”
姚燕一巴掌拍在桌上，要是再留柯成峰在這兒，整個比賽都會失去信譽。
沉聲道：“我作為本次全國奧林匹克數學競賽的主辦人兼評委長，正式宣布，柯成峰的行為違背了比賽規則，從現在開始，剝奪他的監考身份，所有獎勵取消！”
聞言，柯成峰臉色瞬間煞白。
能被全國奧數比賽選做監考官，是可以寫進履歷表的，對以後升職和評獎也有優待。
明年他有一次全省範圍內的評選比賽，他還等着這個資歷給自己的履歷鍍金，現在新聞一曝光，他估計連預選賽都進不去了。
簡直賠了夫人又折兵。
柯成峰整個人愣在原地，連反駁都忘記了。
姚燕看他一眼都覺得多餘，轉頭朝姜喜月看去，和和氣氣道：
“姜喜月選手，被耽誤的十多分鐘，可以再順延，讓你繼續考試，怎麽樣？”
姜喜月的視線從柯成峰身上一掃而過，微微搖頭。
“不用，我已經寫完了，這種事不是第一次，我習慣了。”
這話一出，幾個老師臉上的表情都有些尴尬。
他們之前也聽說了，期中考的時候，姜喜月因為成績太出色，也被打上了抄襲的罵名。
一而再，再而三，像極了把姜喜月當軟柿子捏。
沈羌的注意力卻全部都在姜喜月的前半句話上。
她已經答完了？
想起剛才走進來的時候，幾個監考老師拿着姜喜月的試卷，上面确實寫滿了字。
“這麽說，你提前寫完了？”
姜喜月點了點頭。
沒有說自己其實開始沒多久就寫完了，只是一直沒有提交答案。
一是上次提前交卷後，劉毅主任千叮咛萬囑咐，讓她仔細一點，不要太張揚，萬一提前交，最後寫錯了呢？
多檢查幾遍。
另一個原因是，從知道柯雯想陷害自己後，柯成峰一直盯着她，卻遲遲不動作，讓她有些遲疑。
一直到只剩下最後十多分鐘的時候，她才耐心耗盡。
正準備離開時，柯成峰終于發難，上演一出好戲。
說完，姜喜月朝他們微微點頭示意，跟着其他比賽選手退場。
沈羌的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想跟過去，卻被姚燕評委長熱情地拉住。
“沈教授，我能不能邀請你一起參與閱卷？”
沈羌現在哪兒關心什麽試卷？
剛要拒絕，姚燕道：“姜喜月選手的試卷也在裏面，或許能看看她這次考了多少分，實力如何。”
聞言，沈羌猶豫片刻，點頭答應了。
等看到姜喜月的成績之後再決定，才能萬無一失。
一下定決心，沈羌立即催促起來：“那還等什麽？快走啊！”
說完，迫不及待地朝評委席走去。
姜喜月剛走出考場，劉熠主任立即趕過來。
“柯老師他怎麽回事？真是吓死我了！”
剛才在外面看到柯成峰說姜喜月作弊的時候，他整顆心都涼了，直到最後澄清真相，更是氣得他在心裏把柯成峰大罵了一頓。
差一點，學校的榮譽都要毀在他手裏了！
身為籁文的老師，不是應該照顧自己的學生嗎？
他怎麽還偏偏和姜喜月作對？
上次是。
這次還是死心不改！
“沒關系，其實對我考試沒有影響。”姜喜月安慰道。
劉熠還是不放心。
十多分鐘就這麽被浪費了，怎麽沒影響啊？
這可是總決賽，就算是半分，都可能和獎項失之交臂！
回去之後，他肯定要和校長好好說說，這樣的人要是繼續當年級主任，不知道多少學生都被他耽誤了。
不過事情已經發生，現在最重要的是比賽成績，其他事情都等秋後再算賬。
“其他事情現在都先不用管，先去休息，一定累了吧？快倒水，拿點吃的過來……”
他不斷招呼着。
持續一個下午的腦力告訴運轉，比體力勞動還要累人。
姜喜月拿着一盒牛奶和奶油面包，剛坐下，齊銘也跟了過來。
背着人問：“你口袋裏為什麽會有紙片？”
這面包是劉熠剛才讓人專門去附近蛋糕店買的，香氣撲鼻，籁文果然財大氣粗。
姜喜月慢條斯理地咀嚼着。
吃兩口，才道：“從4A紙上撕下來的。”
可齊銘要的明顯不是這個答案，忍不住轉頭看了她一眼。
像姜喜月這樣嚴謹的人，怎麽可能随便帶一張紙條，未免也太巧了。
不過……
柯成峰的舉動也像是篤定她有小抄。
還有那個向柯成峰“舉報”的人，也有問題。
想着，他拿出手機，給柯雯發了一條消息：
【你現在在哪兒？】
消息發出去，等了幾分鐘也沒有回複。
但就算只是這樣，齊銘也已經猜到了一些。
肯定和柯雯有關。
最近劇本裏的角色，怎麽總是OOC？
他覺得有些頭疼，正準備問問姜喜月詳情。
剛回頭，看到她已經坐在椅子上，閉着眼睛，已經睡着了。
長長的睫毛卷翹向上，在燈光中投落根根分明的影子。
這麽近的距離，竟然看不到她臉上的一點瑕疵，皮膚白皙得像是漂亮的白瓷。
平時接觸姜喜月的時候，她都一副閑适的模樣，似乎對其他事情都不在乎，竟是頭一回看到她這麽軟的模樣。
這麽吵也睡得着？
他微微彎腰，伸手要把姜喜月手上吃了一半的面包拿掉。
手指剛碰上去，一直閉着眼睛的姜喜月迅速睜開眼睛。
“你幹什麽？”
姜喜月正在休息，感覺身邊窸窸窣窣的。
剛開始沒在意，後來發現有人在動自己的東西。
一張開眼睛，皺眉看着正朝她伸手的齊銘，瞬間警惕起來。
猶豫剛才齊銘彎下了腰，位置比她低。
姜喜月的目光也低低的，眼簾半掀開，帶着點嫌棄和冷意。
齊銘沒受過這種待遇。
“我不是……”
還沒解釋，姜喜月已經起身，涼涼道：“要吃面包自己拿去。”
說完，甩開他走了。
齊銘臉色陰郁，最終還是沒有說話。
總決賽的閱卷速度十分緩慢，姜喜月休息了一會兒，見所有學校，就他們籁文準備了各種小零食，給選手補充體力。
考個試，搞得跟馬拉松似的，就差把超市搬過來了。
其他學校的學生就質樸了許多，乖乖地等着。
就是餓得眼睛直冒綠光。
劉熠主任準備的東西太多了，再加上籁文的學生都是吃慣了美味佳肴的人，簡單的面包難以下咽，只吃了三分之一不到，剩下的還堆成小山。
按照學校的習慣，明天回學校的時候，這些估計是不會帶走的。
以校長的話說，就是，帶着一行李箱面包回學校，學生家長可能會覺得我們要倒閉了，不可，不可。
丢掉太可惜，旁邊又有一群餓狼。
姜喜月幹脆去問了問劉熠主任，能不能把吃不完的零食分給其他幾個學校，聯絡聯絡感情。
劉熠一心關注比賽結果，二話不說就同意了。
然後繼續盯着評委席。
姜喜月把所有零食分了分，先緊着籁文的學生，剩下的分成幾份，和幾個學姐一起，給其他幾所學校送去。
一中和二中就緊挨着籁文，一直聞着這邊飄過去的香味，其實早就已經餓得不行了。
看到姜喜月來投喂，感動得差點熱淚盈眶。
拿了東西，又熱情幫忙。
一來二去，等籁文的零食分到各個學校手中後，能明顯看到，本來處于競争關系，泾渭分明的各個學校分隊，此時都熱鬧起來。
學校與學校之間不再生分，笑意融融，之前緊張的敵視氣氛也消失不見了。
籁文高中和其他學校的關系其實并不算好，僅有的幾所高校，也只是維持表面的友誼，其實就是因為籁文太拉仇恨了。
每次校聯活動，其他學校開大巴，他們開賓利。
人家穿校服，他們搞高定。
吃的用的都不一樣，每見面一次，都能無形感覺到暴發戶的壓迫，誰也不願意和籁文來來往。
這次姜喜月和人去送零食，一見面就是：
“考試辛苦了，這是籁文為大家準備的點心，不夠那邊還有。”
她說話甜，模樣好，又會來事兒，一圈下來，不少學校都對籁文逐漸改觀，心裏也親了不少。
劉熠主任剛開始沒有發現，一直到幾所其他學校的老師過來聊天，他才發現姜喜月的目的，瞬間明白了其中的緣由。
二話不說，又讓人多買了一些東西過來，帶頭去各個學校示好。
他比姜喜月更熟悉這種場合，很快，就和幾所學校敲定了幾個活動，心滿意足地回來。
全國奧林匹克數學競賽舉辦這麽多年，現場第一次出現如此融洽的局面，其樂融融。
姚燕坐在評委席上，欣慰地看着眼前這一幕。
又過了一個小時，所有人填飽肚子，姚燕才終于走上前，宣布閱卷結束。
全場瞬間安靜下來。
姚燕臉上帶着喜色，朗聲道：“接下來，我開始宣布獲得第三名的選手。”
劉主任倏地站起身，豎直耳朵，認真地盯着報出的每一個名字。
可是等姚燕念完了，第三名一共九人，也沒有聽到來自籁文的名字。
他臉上瞬間露出失望的神色。
“這……我們不會又要落敗了吧？”
這次過來，他最大的目标就是第三名。
現在一個人沒上，多半是輸了，甚至不敢繼續聽下去。
姜喜月從名單中聽到幾個熟悉的名字，是一中和二中給她送參考書的幾個同學，跑過去祝賀了一番。
一回來，就接收到了劉熠怨念的目光。
“唉，你心也太大了，這時候還去道賀。”
姜喜月看了看臺上。
“不是還沒有結束嗎？”
“那也只剩下第一和第二了，那……”
姜喜月笑着道：“那也不是沒有可能啊。”
聞言，劉熠瞬間啞然，失落地坐了回去，心裏想着，回去改怎麽和校長交代。
臺上，姚燕已經開始宣布獲得第二名的選手名單。
“第二名一共有六人，分別是來自一中的陳廣亮選手，來自二中的柳業成選手，還有……來自籁文高中的齊銘選手。”
一聽見“齊銘”的名字，劉熠倏地從椅子上跳起來。
抓住齊銘的手臂，滿臉驚喜。
“你第二名啊！第二名！咱們籁文終于獲獎了！齊銘同學，我就相信你，一定可以得獎的！”
齊銘臉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太多喜悅，也不驚訝，似乎早知道結果。
劉熠卻喜不自勝。
籁文光頭這麽多年，今年總算能凱旋了！
第二名，這可遠遠超出他的預期！
他激動地想着，要給齊銘什麽獎勵才好，隐隐約約的，似乎聽到了姜喜月的名字。
從臺上傳來。
周圍的人已經歡呼起來。
劉熠愣了兩秒，隐約察覺到了什麽，卻還不敢相信。
轉頭朝大屏幕卡怒氣。
此時所有獲獎的選手名字已經被打了出來。
整個名單，排頭第一個名字，他簡直再熟悉不過。
姜喜月！
穩穩地坐在了第一名的位置上！
一瞬間，巨大的喜悅湧入劉熠的腦海中，沖得他比過年還高興。
“那是姜喜月吧？她得第一名了？今年沒有和她同名的吧？”
“我們學校不僅出了一個第二，還有一個第一？”
“姜喜月！”
他直接跳起來，狂歡着沖向姜喜月，一把抓住她，激動得臉色漲紅，語無倫次。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肯定可以！第一名！你和齊銘都給學校争光！咱們籁文今年總算是站得起來了！”
竟然熱淚盈眶。
不是籁文的高層，不懂他們對獎牌的渴望。
參賽十多年，年年拿光頭，已經成他們所有老師心裏的執念了，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
每次奧數比賽都是他們的噩夢，掉頭發的速度都比平時快。
誰知今年不禁荒地長草，還一口氣拔出一片森林來，讓他怎麽不高興？
“你們真是太厲害了！太厲害了！”
姜喜月被他的情緒感染，臉上帶着笑意。
“我說過不用擔心的，劉主任。”
“沒錯沒錯，我要趕快把這個喜訊告訴校長！”
劉熠抹了一把臉，笑容還是壓不住，拿着手機迫不及待地開始撥號。
會場所有人都在歡呼着，獲獎的人激動不已，沒有獲獎的人也在為自己的朋友慶祝。
宣布完獲獎名單，姚燕卻沒有離開，而是繼續道：
“值得一提的是，這次全國奧數比賽，還出現了一個特殊的選手，是來自籁文高中，考號為091的姜喜月選手。”
“這位選手所回答的所有題目全部正确，這是在以前比賽中從未出現過的。”
“經過組委會決定，對于姜喜月的傑出表現，我們還要專門為她頒發一個傑出表現獎，以茲鼓勵。”
聽到這兒，正在和校長報告喜訊的劉熠又發出一聲尖叫，狂喜不已。
以往的比賽中，組委會确實會給一些表現優異的人頒發頁數獎項。
姜喜月這次無論是一試、二試，甚至是最後的總決賽，都以滿分完成，這确實是在歷史上從未出現過的。
更別說她在比賽中，還經歷了太多事情。
這麽艱難的環境，還能做到這麽完美，這個獎項頒給她，當之無愧。
其他選手紛紛上前道賀，姜喜月被衆人簇擁着，一起上臺領獎。
“恭喜。”
沈羌攬下了頒獎的工作，把獎杯遞給姜喜月，看上去比她還要激動。
現在，他已經百分之一百确定，姜喜月就是那個神秘的發帖人！
要不是現在比賽還沒有正式結束，他已經想帶姜喜月去辦公室細聊了。
他激動地搓了搓手，目送姜喜月下臺。
然後默默站在了一旁，任憑主持人怎麽催促，也懶得動手再頒獎了。
一臉的“與我無關”。
他是來給姜喜月頒獎的，其他人還不值得動手。
姚燕清楚他的性格，有些無奈，只能自己接了過來。
領完獎，劉熠捧着獎杯，滿臉驕傲，不斷用毛巾擦了擦。
獎杯被擦得蹭亮也舍不得停下。
“剛才我已經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校長了，他又給我們撥了一筆款項，今天晚上好好慶祝一下，明天我們再回學校！”
一句話，把籁文的財大氣粗表現得淋漓盡致。
姜喜月正準備跟着他們離開，這時，已經結束工作的姚燕評委長快步走來。
“姜喜月選手，請等一下，這位沈羌沈教授想要和你私下聊聊。”
一邊說，指了指身邊的人。
“沈教授是全國數學研究協會的副會長，這次是特意為了見你才過來的。”
姜喜月記得，剛才比賽場上，是他幫自己說話。
她不太了解全國數學研究協會是什麽組織，不過看姚燕的态度，應該地位不低。
轉頭詢問劉熠。
“劉主任，我可以待會兒再去找你們嗎？”
姜喜月不知道沈羌的厲害，劉熠可是知道的。
他臉上壓不住的震驚。
“可以可以，等結束了，我讓車來接你。”
姜喜月把獎杯交給劉熠主任保管，跟着兩人走到後臺的一個辦公室，周圍徹底安靜下來。
她安靜地等着對方開口。
沈羌心中激動，千言萬語想要說，可是見姚燕一直不走，只能憋着。
憋不住了，才終于提醒：
“姚評委長，我們想單獨聊。”
姚燕一愣，才發現自己多餘了，有些失望。
她還想聽聽，沈羌來找姜喜月，到底是為了什麽事。
“好的，好的，您請自便。”
說完，轉身離開了房間。
等人一走，姜喜月主動詢問道：“沈教授，您好，您找我有什麽事嗎？”
沈羌沒有說話。
仔細打量着姜喜月，看得人直發毛。
過了好一會兒，才終于笑起來，笑聲爽朗，喜悅喜于言表。
“果然不簡單！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看到有人在奧數總決賽上得到滿分了，不愧是能解析出BSD猜想的人。”
聽到這話，姜喜月眉頭微微一挑。
他是為了BSD猜想來的？
昨天晚上發帖後，她一直沒找到時間查看。
沒想到才一天不到的時間，這件事竟然傳到了全國數學協會的耳中，還派了人過來。
動作也太快了。
“沈教授，是我發的帖子有問題？”
她試探着詢問，擔心是自己違反了什麽規定。
誰知剛說出，剛才還算冷靜的沈羌迅速起身，眼露精光。
“沒問題！一點問題都沒有！”
“姜喜月同學，你能告訴我，BSD猜想的解析是你自己完成的嗎？你是怎麽想到那麽精妙的解答辦法的？”
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