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姜喜月提着菜回家。
範秀蘭正在做飯，姜樂不在，只有姜靈坐在客廳看動畫片，一看到她進門，就蹦蹦跳跳地跑過來。
“姐姐！姐姐！”
一把抱住姜喜月的大腿。
短短幾天，她已經徹底把姜喜月當做自己的姐姐，沒有半點隔閡。
平時最喜歡跟她撒嬌。
“姐姐，你拿了什麽好吃的？”
姜靈探頭張望着。
見袋子裏都是芹菜和茄子，小臉失望地一皺，收回視線。
圓乎乎的臉全是戲。
姜喜月怎麽可能沒看到？
笑着拿出一盒巧克力遞給她。
“給你，和二姐分着吃，每天吃一塊，不能吃太多，知道了嗎？”
這盒巧克力是姜喜月用出版社的報酬從超市買的，包裝十分漂亮，上面還系着緞帶，是最近電視上總播的品牌。
還沒打開，就能嗅到絲絲巧克力香。
姜靈驚喜地睜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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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來沒有吃過這樣的零食，一看就不便宜。
小心翼翼地問：
“我可以吃嗎？”
姜靈雖然年紀小，但十分懂事，知道家裏的情況不好，哪兒有錢買這麽好的東西？
看到她這樣，姜喜月更是心疼。
摸了摸她的頭。
“可以吃，不過不要告訴爸爸媽媽，偷偷吃。”
出版社的一萬塊，姜喜月還有其他用處，暫時不想告訴別人。
更別說，現在姜家還有一個姜德。
要是被他知道，肯定想方設法搶走。
“好。”
姜靈乖巧地點頭，雙手緊緊抱着盒子，小臉紅彤彤的。
雖然已經饞得流口水了，但心裏一直記着剛才姜喜月剛才說的話，忍着沒打開。
一邊往卧室走，一邊嘀咕：
“等二姐回來，一起吃……一起吃……”
姜喜月來到廚房，把菜交給範秀蘭，順便說了東西的來歷。
範秀蘭一臉拘謹。
“這怎麽好意思？對了，你和齊銘在學校裏怎麽樣？沒發生什麽矛盾吧？”
姜喜月想了想自己送去的參考書。
點頭。
“還算可以。”
一邊說，卷起袖子要上前幫忙。
被範秀蘭擋了一下。
“不用不用，你去看電視吧，我自己來就行。”
以前柯雯在的時候，她從來不進廚房幫忙。
別說做飯了，就連瓶子倒了都懶得扶，說是要抓緊時間看書。
範秀蘭一聽和學習有關，也沒說什麽。
現在姜喜月處處幫着做家務，她還有些不習慣。
“沒關系，搭把手更快寫。”
姜喜月已經上前，動作熟練地開始洗菜。
範秀蘭看着眼前的人，心裏被填得滿滿的。
姜喜月剛過來的時候，她也有些擔心，可是現在發現，所有的擔心都是多餘的。
自己的閨女乖巧懂事，沒有一點大小姐脾氣。
對兩個妹妹上心，平時也幫着做家務。
不僅如此，之前學校的期中考試，成績竟然那麽優秀，甚至還要代表學校去參加比賽。
幾天來發生的一切，讓範秀蘭簡直感覺生活在夢中。
這麽優秀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女兒。
她上輩子到底積了什麽福……
想到養了十七年，都養不親的柯雯，範秀蘭鼻子一酸，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姜喜月的肩膀。
這就是她的女兒啊。
真好。
姜喜月迅速清洗蔬菜，從玻璃的倒影中，能看到範秀蘭在隐忍哭泣，隐約能猜到原因。
心裏也有些發酸。
這才剛剛開始而已。
她想要給這個家的東西，還有很多很多……
嘭！
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一個撞擊聲，打破廚房的平靜。
範秀蘭吓得一哆嗦，收回放在姜喜月肩膀上的手。
下意識地皺眉。
“你爸回來了。”
聲音很低。
上次姜喜月把姜德趕出去之後，沒過幾天，等她放學回來，發現這人又大刺刺地坐在客廳。
語氣嚣張。
“這裏是我的家，就算要走，也是你們滾出去！”
這套房産，是姜德父母留下的，房産證上根本就沒有範秀蘭的名字。
要是離開這裏，範秀蘭和三個孩子沒有任何去處。
這可能就是她一直猶豫，沒有離婚的原因。
“晚飯還沒好嗎？！磨磨唧唧幹什麽呢！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姜德怒氣沖沖，直奔廚房，一路叫罵着。
剛走進來，看到站在裏面的姜喜月，臉色扭曲了一下。
“晦氣！”
目光陰狠地盯着她，腦海裏想起柯雯說的話。
今天姜德特意去找了一趟柯雯。
柯家住在富人小區，夫婦倆一人是學校年級主任，一人當官，家境優渥，他養了柯雯十七年，怎麽能白白把人送回去？
範秀蘭不要，他要。
姜德先是去了學校，發現連校門都進不去，只好讓柯雯去幫忙要錢。
“你想要錢可以，但是不能去找我爸媽，他們要是知道我和你還有聯系，肯定會生氣的，到時候我被冷落，你一分錢都沒有。”
“姜喜月在你家過得怎麽樣？”
“都是因為她，這幾天我爸媽瘋了似的讓我報班，我期中考沒考好，根本不敢要錢。”
“只要你好好教訓教訓她，我就幫你要錢。”
“就跟你以前對範秀蘭那樣，你是她爸，打兩下也不會怎麽樣。”
“我要是過不好，你也就過不好了。”
——
姜德站在廚房門口，一下一下狠狠嚼着槟榔。
紅色的汁液從唇角露出來，看着有些恐怖。
過了會兒，他擡手一指。
“姜喜月，你過來。”
範秀蘭瞬間緊張起來。
“你做什麽？”
“做你的飯！”
姜德一把将他推開，伸手要去拽人。
姜喜月剛才正準備切菜，此時正好拿過菜刀，握在手心。
回頭看來。
“什麽事？”
一時間，目光比刀刃還要鋒利。
姜德伸出的手一頓。
竟有點怕了。
這個新到家的女兒，簡直比柯雯還要難對付。
他心裏發憷，但想到柯雯那筆錢，立即擡高聲音呵斥：
“之前敢對你爸我動手，現在還想動刀子嗎？”
“姜喜月！別以為你在別人家住了幾年，就覺得自己了不起，你還是老子的種！今天我就讓你知道，這家裏誰做主！”
一邊說，狠狠攥緊拳頭沖過來。
還沒到姜喜月面前，被範秀蘭一把攔住。
“你跟孩子動什麽氣！？喜月是個好孩子，你給我出去！”
姜德壓根沒有把她放在眼裏。
一看就來氣。
“滾開！”
伸手要把她推開。
手剛抓住範秀蘭的肩膀，一道寒光突然閃過。
只聽“咻——”一聲，鋒利的菜刀刀刃切開空氣，呼嘯着，順姜德的臉頰飛了過去。
嘭！
菜刀撞到牆壁，又落下來。
還伴随着幾根被切斷的發絲。
冷汗從姜德的額頭滾落。
他瞪大眼睛，渾身一陣陣發涼。
過了幾秒，一陣熱氣湧上腦門，瞬間暴跳如雷。
“你、你他媽的想幹什麽！你要殺了老子嗎！我早就看出來了，你個小瘋子！”
剛才見姜喜月手裏拿刀，他雖然害怕，但也沒有真放在心上。
畢竟對方只是一個十七歲的孩子。
可沒想到，她竟真的敢動手！
那把刀丢過來的時候，姜德清晰地看到，姜喜月的臉上平靜無波，眼裏一點波瀾都沒有。
簡直像是……
真的要殺了他！
姜喜月只是捏了捏手裏剩下的半個茄子。
垂眸。
烏黑卷翹的睫毛遮去了眼底的寒光。
“你應該慶幸，那是一把刀，下次可就不會失手了。”
除了刀，她向來百發百中。
姜德氣得發抖。
“你……你……”
還沒少出話來，姜喜月轉頭朝範秀蘭看去，突然道：
“媽，之前我跟你說過的事，你還記得嗎？”
範秀蘭一愣。
腦海中回想起那天，從警局回來後，姜喜月說過的話。
——媽，你有沒有想過離婚？
——媽，你想想姜樂和姜靈，下一次，他會不會把拳頭轉向她們？
這句話剛在腦海中響起，範秀蘭身體猛地一震。
想起剛才姜德差點對姜喜月的動手，心裏突然湧起一陣後怕。
從親生女兒回來後，他們的生活終于有了好轉，難道真的要繼續這樣下去嗎？
就連十七歲的姜喜月都有勇氣反抗，她身為母親，自然應該做好榜樣。
有三個孩子在，什麽困難克服不了？
想着，她終于下定決心。
“姜德，我們離婚吧。”
“離婚？！”
姜德還在咒罵姜喜月，乍然聽見這句話，猛地愣住了。
臉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浮出怒氣。
“你他媽敢跟我離婚？”
猙獰地走上前。
範秀蘭心裏害怕，可一想到站在身邊支持她的姜喜月，決定快刀斬亂麻。
“這件事我已經想了很多年……”
“你……”
姜德正要動手，可剛說到一半，突然又笑起來。
語氣得意。
“範秀蘭你可想清楚了，這房子可是我的，你要是離婚，一沒房子，二沒存款，你能去哪兒？這三個賠錢貨我可不會管。”
聞言，範秀蘭目光動搖。
轉頭看了看姜喜月，才鼓起勇氣道：“三個孩子我帶走，是工作還是要飯，我會養她們的，不用你管。”
把三個女兒留下來，她也不放心。
姜德再次大怒，轉頭瞪姜喜月。
“是你挑唆的對不對！？”
怒道：“我告訴你，老子不離！我不點頭的一天，你就別想離婚！一輩子跟着我！”
範秀蘭皺着眉，有些為難。
這時，姜喜月冷清的聲音傳來：“在發生家暴的情況下，就算男方不同意，也可以強制解除婚姻關系。”
“那又怎樣？誰相信？”
姜德破罐破摔，幹脆來個死不認證，道：“既然這樣，以後我就不會對你動手了，到時候你還有什麽辦法！”
縱然是範秀蘭，也沒想到他會這麽不要臉。
“姜德！你太過分了！”
她想起自己二十多年來的境遇，悲從中來。
“我伺候了你這麽多年，你只要心情稍微不順，就拿我出氣，對我動手，現在還翻臉不承認！大家可都看着呢！”
“誰看着？你有證據嗎？”
姜德的語氣更加得意，料定她拿不出來。
範秀蘭确實迷茫了。
以前她哪有這個計劃？
就算是真的被打了，也覺得丢人，不敢去醫院，不敢告訴別人，每天藏着躲着，哪裏會留證據？
現在看着姜德死不承認的樣子，心裏後悔不已。
要是早點拍照就好了。
“證據……證據……”
她着急得哭了。
好不容易鼓足勇氣，沒想到又要以失敗告終。
這次只會辜負姜喜月的期待。
範秀蘭又悔又恨，急得團團轉。
“媽。”
這時，姜喜月突然開口叫住她。
提醒道：“我們有證據的。”
說着，從口袋裏拿出一個信封，拆開。
裏面竟然是上次她去醫院的病例和驗傷證明。
之前姜德對她動手，姜喜月堅持要帶她先去醫院，還做了全套檢查。
當時，範秀蘭還覺得太浪費錢。
可沒想到，竟然在這個時候派上用場。
她臉上一喜。
卻突然想起來。
看剛才姜喜月沉着的模樣，似乎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
還有這早就準備好的驗傷報告。
難道說，她從那個時候，就開始為今天做準備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