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其他學生有些不對勁。
從第一節 課下課開始，姜喜月就明顯感覺到有人在背後的議論。
比之前更甚。
她本來不想理會，可還沒從廁所隔間出來，就聽見外面的人提到她的名字。
“你說的是D班的姜喜月吧？我也聽說了！沒想到她平時看着還好，竟然敢做出這麽恐怖的事！”
“簡直可怕！”
“不過也能想象，她以前可是年級主任的女兒，家裏條件多好，現在突然發現自己不是親生的，還住在那種地方，肯定心裏不平衡，性格扭曲了。”
“但是也不能對自己的媽媽動手啊！把人打進醫院……聽說還動刀子了！”
“十七年都沒見，估計根本沒把她當媽吧，不然怎麽可能下得了手？”
“真可怕……”
……
姜喜月聽到一半，臉色都黑了。
嘭一聲打開門。
看着站在洗手臺旁邊的幾個女生。
“這些話是誰告訴你們的？”
幾人被吓得一抖，往後縮了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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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在傳，所有人都知道了。”
姜喜月面色陰沉。
她們又小聲道：“你自己都做了，還不讓我們說？”
說完，連手都不敢烘幹，迅速轉身跑了。
姜喜月的臉色卻還是十分難看。
昨天姜德對範秀蘭動手的時候，她處理得很快，就算是小區裏，也沒多少人知道，更別說後面去醫院和警局的細節了。
小區在這所學校念書的人就只有齊銘，他不像是會在背後亂傳謠言的人。
還把動手的人改成她。
說她把範秀蘭打進醫院？
還能再編得荒唐點嗎？
難怪從早上開始，不少人就在她背後指指點點，小聲議論。
她迅速走出衛生間，沉着臉朝教室走去。
還沒走到門口，就見不少學生站在走廊上，都在探出身子往樓下瞧，鬧哄哄的。
幾個人看到姜喜月出來，紛紛議論起來。
“就是她！就是她！都把人打成那樣了。”
“真可憐，一看就是家裏條件不好，還攤上這麽個女兒……”
姜喜月感覺不對，立即快步走過去。
身邊同時傳來一個聲音：
“姜喜月，你連你媽都敢打，還是不是人！”
伴随着這聲怒罵，她迅速朝樓下看去。
高聳的教學樓正前方，範秀蘭正拉着姜樂和姜靈站在樓下。
她手上還纏着繃帶，戴了帽子遮掩，但還是能看到臉上的青紫痕跡，樸素的打扮在這所學校裏十分紮眼。
能看出她有些拘束和緊張，但還是擡頭在各個樓層尋找。
本來學校裏對“姜喜月毆打生母”的消息已經傳得沸沸揚揚，此時看到“受害者”露面，更是坐實了這個傳聞。
見周圍投來的目光越來越多，姜喜月迅速下樓，匆匆跑過去。
“媽，你怎麽來了？”
“我……”
範秀蘭着急地朝人群中看，不斷尋找着。
突然眼睛一亮，快步走過去。
着急問：“柯雯，你急着叫我們過來，是出什麽事了嗎？你別怕，跟我說，我看看能不能幫上忙。”
“我？”
柯雯站在人群當中，卻一臉疑惑。“我沒有叫你們啊？”
“可是你剛才發小心給我，說有事……”
範秀蘭說着說着，見柯雯一臉篤定，語氣又變得猶豫了。
“可是你剛才……”
一邊說，一邊翻手機，準備再看看。
柯雯已經道：“阿姨，我現在已經回到自己家裏，我們就沒關系了，以後住在你家受的苦，我不會計較，但是我爸媽不希望我和你們來往。”
範秀蘭手指一抖。
動作停了下來。
柯雯嘆了一口氣，語氣苦口婆心。
“你要來看姜喜月，穿成這樣過來，不是丢她的臉嗎？”
“學校裏其他人的家庭什麽樣，你應該心裏有數，以後還是別來了吧，不然姜喜月又要生氣，對你動手了。”
範秀蘭連擡頭的勇氣都沒有。
雙手抓着袖子，恨不得把自己藏起來。
她能感覺到，站在走廊上的學生都在看她。
剛才進來的時候，她就發現了，這所高中是她以前完全沒有想象過的華麗，來來往往的人也都是人上人，和自己不是一個世界。
但一想到柯雯發來的求救短信，還是忍着別人異樣的目光進來。
可沒想到，等來的卻是這樣的話。
柯雯關心地對她道：“阿姨，你沒事就快走吧，姜喜月又要不高興了。”
“柯雯！”
這時，夏星月已經下樓，剛好聽見她的話。
腦海中頓時嗡嗡作響，上前一把抓住她。
“剛才那些話，誰告訴你的？”
一邊說，暗暗咬牙，加大了手中的力道。
學校裏的流言來得莫名其妙，最後就只剩早上在上學路上，剛好遇到他們的柯雯了。
柯雯被扯了一下，怯怯地看着她。
“我也是聽其他人說的……”
姜喜月才不信這些鬼話！
剛要反駁，跟在柯雯身後的吳正思和馮田田突然大聲嚷嚷起來。
“姜喜月，你幹什麽！打了你媽還不夠，還想打柯雯！？”
“打人了！打人了！大家快去叫老師！”
他們這麽一喊，周圍又鬧起來。
範秀蘭從混亂的叫喊聲中，聽出了一些問題，頓時臉色大變，着急地擺手解釋。
“不是，不是，大家都誤會了，我身上的傷不是喜月打的，不是……”
可周圍太過混亂，根本沒人聽見。
範秀蘭慌張地沖上前，擡高聲音想說清楚。
還沒上樓，就被突然出現的柯成峰攔住。
他剛在正在辦公室統計分數，聽見外面的動靜，快步走出來。
一看被圍在中心的姜喜月。
怎麽又是她？
“怎麽回事？現在是課間休息，是讓你們瞎胡鬧的？！”
朝聚集的學生擺了擺手，把人趕回去，才轉頭朝範秀蘭不悅道：
“這裏是學校，無關人員禁止入內！快出去！”
範秀蘭表情慌張，視線頻頻朝柯雯看。
“是她說……”
才剛開口，柯雯急急道：“爸，阿姨可能是來找姜喜月的，她身上還有傷，你別吓她。”
柯成峰嘆了一口氣，似在說她太過善良。
“行了，姜喜月，你趕快把你媽媽和妹妹送出去！這裏是學校，不是菜市場！看看這像什麽樣子！”
“柯先生，等一下。”
範秀蘭卻着急叫住他，擔憂道：“我剛才聽見學生說，我身上的傷是喜月打的……其實他們誤會了，不是她，不關她的事。”
今天她是收到柯雯的短信，才會匆匆趕來。
可沒想到等來的卻是這樣的待遇，這些都可以不計較，但剛才其他學生叫嚷的那幾句話，卻被她放在心上。
萬萬不能讓自己的女兒受了委屈。
“嗯？”
柯成峰想起早上柯雯說的話，看了看範秀蘭身上的傷，皺着眉，有些不耐煩。
“行了行了，我會跟學生說清楚的，你們快出去。”
“好的，好的，謝謝。”
範秀蘭松了口氣。
等柯成峰一走，剛才聚集在走廊上的學生都已經散得七七八八。
柯雯似乎覺得有些無趣，轉身要離開。
姜喜月突然叫住她。
“柯雯！”
她上前兩步，視線死死地定在她身上。
“我告訴你，無論我家什麽樣，她都是我的媽媽，她們都是我的妹妹，有我姜喜月一天在，就不會讓她們受欺負！”
柯雯臉色變了又變。
咬牙道：“誰欺負她們了？是她們欺負我！以前我在姜家的時候，過的什麽日子，你知道嗎？”
“以前姜家他們待你，你心裏應該清楚！”
最好的卧室、最好的衣服都給了她，連妹妹都只能蜷縮在卧室一角。
是。
姜家的情況确實比不上柯家，但對她确實仁至義盡了！
這件事，兩家人都是受害者。
憑什麽就她一個人，覺得自己受了委屈？
柯雯心中怨恨。
雖然姜家确實給了她不少，但不夠！
如果她沒有被抱錯，能擁有的絕對更對！
都是他們的錯！
她咬緊牙，不甘心。
“姜喜月，不知道你在那樣的家裏，是怎麽忍下去的！”
姜喜月站在原地，将手放在範秀蘭肩膀上。
緩緩道：“因為我還有心。”
柯雯身體猛地一震。
“漂亮話誰都會說，我就不相信，你真能忍下去！”
說完，怒氣沖沖地走了。
範秀蘭臉色有些慘白，沒想到自己過來一趟，竟然會造成這麽大的麻煩。
她腦海中一直想着剛才柯雯說的話，心中不自在。
可是，肩膀上的手卻不斷地提醒她。
姜喜月不一樣。
親生的女兒，打斷骨頭連着筋，他們是一家人。
但她還是不太敢擡頭。
“那我們就先回去了。”
“我送你們出去。”
姜喜月跟上來，送他們走出學校。
此時正值第三節 課下了，休息時間長。
姜喜月見三人的情緒低落，帶她們去了學校外面的糖水鋪。
給兩個小孩點了飲料。
剛坐下，範秀蘭道：“喜月，今天真的是柯雯叫我過來的，說是有重要的事讓我幫忙，我說的都是真的！”
她着急地辯解，擔心姜喜月不相信，準備掏手機出來給她看短信。
卻因為太過慌張，半天拿不出來。
姜喜月壓住她的手。
“我相信你。”
範秀蘭一愣。
眼眶發酸。
為什麽？
養育了十七年的孩子，卻還是不如剛見面幾天的女兒？
姜喜月道：“以後柯雯要是再跟你說什麽，你不要相信。”
“好的。”
範秀蘭認真點頭。
這次她是長教訓了。
姜喜月摸了摸姜靈的頭，朝兩個妹妹看。“你們也一樣。”
“知道了。”姜靈笑眯眯的。
坐在另一邊的姜樂只是點頭，看着有些不高興。
她年紀稍長，應該看出了今天的情況。
待會兒還要上課，姜喜月沒有停留太久，趕在上課前回到了教室。
剛才的鬧劇風波還有餘韻，但因為老師在場，索性沒有人再敢當面提起。
等第四節 課下課，期中考成績貼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
成績單貼在公告欄上。
姜喜月也好奇自己的成績，剛下樓，就看到公告欄旁邊圍了好幾圈人。
七嘴八舌地議論着。
她迅速擠進去。
找了一圈，才終于在中間位置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姜喜月——523分，排名年紀84名。
這個成績讓人眼前頓時一亮。
本來按照她的估計，自己應該會在百名開外。
仔細一看，才明白了原因。
所有學生的數學成績普遍偏低，超過一百分的人竟然只有兩個人。
姜喜月滿分150。
齊銘143。
兩人在數學這個科目中遙遙領先，将後面的人狠狠甩開。
考試的時候，姜喜月沒感覺有什麽難度，此時一看，才意識到那天的題目竟然這麽難。
雖然她數學分數高，其他科目的分數卻剛好在及格線徘徊，所以總排名又被拉下來一些。
不過，第一次考就能得到這麽效果，她心裏十分滿意。
正準備離開，站在另一邊的馮田田突然沖過來，一把抓住她。
尖着嗓子罵：
“姜喜月，你是不是作弊了！”
此話一出，所有人紛紛轉頭朝成績單看去。
剛才他們都只注意了自己的分數，仔細一看，才發現姜喜月的分數不對勁。
“數學……150！滿、滿分？！”
“怎麽可能？這次數學題特別難，就連年紀第一的齊銘都只考試143，她能考150？”
“我跟她一個考場，姜喜月還提前交卷了呢，十五分鐘就交卷了，這能滿分？我不信。”
“我也不相信。”
“肯定是作弊了！”
“真不要臉，作弊！”
“其他科都剛好及格，就數學一門鶴立雞群，真當我們傻，看不出來？”
……
一石激起千層浪。
考試成績公布，正是所有人心态緊張的時候。
稍微一點風水草動，都能引起群憤。
憤怒的目光齊刷刷地轉過來，如芒刺在背。
姜喜月一把甩開馮田田，往成績單上一瞧，就發現了。
這次考試，馮田田剛好排在自己後面。
要是以前，她的成績是遠遠甩開姜喜月這個年紀倒數第三的，現在被壓了一頭，難怪會這麽生氣。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作弊了？有證據？”
“這張排名就是證據，數學滿分？如果不是你作弊，就是考試批改錯了！你個年紀倒數第三，怎麽可能一次考試就進步這麽多！”
高二年級将近五百個學生。
才短短一個月，也不見姜喜月看書學習，怎麽可能從倒數，直接一下子飛到前一百？
“我沒有作弊，也不可能會批改錯。”姜喜月道。
按照這次全年級的數學成績，班主任在批卷的時候，看到她的滿分，肯定會反複查閱。
就算這樣都沒有找到錯誤，那是真的解答完美無缺。
不可能會出錯。
“我不相信！”
馮田田卻紅了眼，不講理起來。
“你肯定作弊了！不然不可能考滿分！”
“那你就找到證據再來跟我說話。”
姜喜月的目光漸漸冷下來，懶得在和她辯解。
辯贏了也不會有獎勵。
馮田田深吸一口氣，正要怒罵。
鈴——
上課鈴聲剛好響起，所有人一哄而散。
馮田田心不甘情不願地瞪着她。
姜喜月學着剛才，她和柯雯陰陽怪氣自己的語氣。
道：“你要是有找麻煩的精力，不如放在學習上，看看你的數學成績，連我的零頭都沒有……”
搖了搖頭，一臉惋惜地離開。
留下馮田田一人，在原地氣得臉色青白交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