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表演結束,邵冬給自己打6分,他仍有失誤。站在藝人的通道裏,他在等待柏碧,那首歌他恨熟悉,兒時偷偷聽過很多次,剛剛聽了現場版,他很想重新做編曲。可那是天後的歌,他不能擅自改動。
柏碧被一群工作人員簇擁着,猶如女王般昂首通過,只是路過時轉頭朝他微笑點頭。
看着離去的背影,邵冬嘆了口氣,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天後果然和普通藝人不一樣。他悻悻地返回自己的休息室,衛辰已經在等他:“今晚回w市。”
邵冬:“現在已經是半夜了,今天才6號,明天回去也不遲。”連日操勞,衛辰都沒好好休息過,不知道身體頂不頂得住。
衛辰:“找到你說的老中醫約好明天,不過你想多玩兩天也可以,讓他們改簽機票。”他說完掏出手機作勢撥打。
衛峰對找醫生這事特別熱心,在w市找到了哪位中醫,只是當時對方不在家,無法預約。那人據說退休後也不坐診,整日裏游山玩水逍遙自在。
邵冬蹿了過去,整個人猴在衛辰的身上。他并不認為哪位老中醫一定能治好衛辰的眼睛,但衛先生想要接受治療,已經從手術成功但未能看見的陰影中走了出來。不管怎麽說,肯接受嘗試是好的開端。
衛辰臉色發白,邵冬沖勁夠大,從體重上他無法壓制。環着懷裏圓滾身體,捏了捏圓屁股,衛辰嘴角挂着笑意,随即又冷了下來。是自己長得帥太招人愛令邵冬迫不及待,可那是絕對不可能的。邵冬這身軟肉就如同殼一般,怎麽都戳不破。
邵冬退開兩步,揉了揉屁股,衛先生手勁好大。
衛辰的懷抱一空,順手正了正領帶,“給你父親打電話。”
“哦。”
兩個人上了飛機,衛辰一項是乘坐頭等艙的主,連帶着邵冬也享受了一把特別vip的服務。可惜只是短途,又是國內航班,連宵夜也不提供,邵冬覺着票價太貴了些。
邵冬給衛辰搭好小毯子,一個多小時的航程,還沒睡醒就要下飛機,他強忍着睡意,頭一點一點的。
衛辰将邵冬的手拉進毯子裏,一根根的摸着。
邵冬舒服地張開了五個指頭,恨不得将另一只手也伸到毯子裏,每次打完鼓他都會按摩手指活動手腕。
聽着邵冬滿足的嘆息聲,衛辰勾起嘴角:“很舒服?”
邵冬:“嗯,比按摩師傅還要舒服,但是收費很貴。”長期練鼓令他肩頸有些問題,去做過一次盲人按摩是很舒服,但他舍不得花這個錢。
衛辰壓低了嗓音:“給我多少小費?不過按其他地方免費。”
邵冬摸了摸發燙的耳朵,衛先生又在壞笑。
衛辰幫邵冬捏了一會,邵冬的身體漸漸傾斜,最終枕上衛辰的肩膀,淺淺的氣息噴灑在衛辰的脖頸處。
他輕輕動了動肩膀,身體緊繃着,頸部的血管被熱氣熏蒸上串下跳,指尖微微發顫,他輕轉臉頰便能蹭到邵冬軟軟的唇。将自己的臉印在濕軟的唇上摩擦着,心跳混亂。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個世紀那麽長,衛辰睡着了,這些天帶着邵冬東奔西走身體有些疲倦。
他是被異樣地晃動驚醒,由于沒有系安全帶,身體不由自主地撞向前排的椅背,頭痛欲裂。身邊的座位是空的,軟墊上還有餘溫。
衛辰下意識地搓着手指,放在鼻下嗅着,沒有血腥的味道。狹小的空間,看不清的四周,腦內仿佛沸騰的熔漿要爆裂開來,一如回到那個雨夜。
“邵冬……邵冬……”他想站起身,但雙腿發軟無力支撐。
機艙裏響起空乘甜美的播報聲:“女士們,先生們,飛機遇到氣流,将會有些小小的颠簸,請大家回到座位系好安全帶,請在洗手間內的乘客系好安全帶,乘務人員将停止供餐服務,給你帶來不便,敬請諒解。”
機身異常地颠簸着,不似小小的紊亂氣流,衛辰摸索着站起身:“邵冬?”他有些慌亂。撞車事件後,四周靜默,他失去了視力,這一次他将要失去什麽?
“邵冬!”沒有聽到青年歡快地回應,衛辰焦躁起來,扶着椅子想離開座位,他恨自己看不見。
纖細的手伸了過來,“先生請系好安全帶。您身邊的乘客剛剛去了洗手間。”
衛辰甩開那只手,幹冷的骨幹,一層皮包着骨頭。
“請您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我幫您系好安全帶。”頭等艙的乘客需要耐心對待,空乘即便心有不悅,也只能勸解。
衛辰鎮定下來,焦急地等待着,一道閃光劃過,眼前灰蒙蒙的,但聽覺敏銳,有什麽東西再擊打着機艙外壁。
邵冬扶着把手坐立不安,他忘記給衛辰系安全帶,不知道空乘會不會幫衛辰。
光亮閃過,電燈眨了下眼。邵冬的心砰砰亂跳,他不能坐在這裏,衛先生看不見,而且莫名的高空,狹小的空間令他感覺恐懼。他害怕,他想回到機艙裏,至少那裏有其他乘客,有衛辰。
趁着飛機平穩了些,他拉開門向機艙沖了出去。
“請您立即就近坐好,系好安全帶。”
邵冬知道這樣不好,但他仍舊急速地跑回自己的座位,玻璃窗外的閃電一道道滑過,他很不安,想要确認衛辰是不是完好無損。
衛辰一臉鎮定地坐在座位上,他已經聽到了空乘的聲音,猜測出邵冬回來了。
果然熱乎乎的手伸了過來,青年急切地問他:“衛先生沒事吧。”
衛辰搖了搖頭,語氣波瀾不驚:“先坐下系好安全帶。”
邵冬松了口氣,系好了安全帶,胳膊不由自主地伸了過去,手緊緊抓着衛辰的。
兩人十指緊扣,彼此傳遞着體溫和心跳。
“別怕只是閃電。”
邵冬疑惑地看衛辰的眼睛,仍舊沒有焦點的視線冰冷、陰暗,“你看得見了?”
衛辰:“剛才見到一點光,但還是看不見。”他睜着眼看向邵冬,燈光很暗,灰蒙蒙的一片,他看不清邵冬的輪廓。
“沒事的,都會好起來的。”邵冬笑了,小酒窩淺淺的,“一切都會好的。”
窗外是交錯的閃電,但兩人相互依偎着,毫不擔心,直到飛機沒有在預定的時間降落,兩人才回過神來。
衛辰捏了捏邵冬的手指,“有我在。”
空難大多是人為事故,即便被閃電擊中也能安全降落,衛辰不覺得這是什麽大事。
果然播音裏解釋w市因特大暴雨,機場暫時停止起落,飛機将在機場上空盤旋随時等候降落。
衛辰的手心滿是汗,即便維持着表面的鎮定,不安随着指尖的抖動傳遞。
“衛先生。”
“嗯?”
“有我在。”
衛辰輕笑着,放松了緊繃的神經。還有邵冬在,這一次他不是一個人,身邊還有邵冬。可邵冬能在他身邊多久?
邵冬只當他是朋友,明示暗示這麽多次,對方根本沒有醒悟傻乎乎的以為這是友情。邵冬将來必定會更加耀眼,會有更多人知道邵冬的好,那時候邵冬會有自己的生活,甚至會娶妻生子,還會對他說‘有我在’嗎。
飛機在盤旋了一個小時候安全着陸,邵冬小心翼翼地将人扶下旋梯,踏上陸地,他才真的松了口氣,看看衛辰酷酷的臉,好皮相還有安慰人心的作用。
瓢潑大雨打着走廊的拱頂,滴滴答答的聲音在邵冬聽來無比美妙,他哼着歌步履輕松。
張叔已經等在接機口,見兩人平安無事不由長舒口氣:“總算到了。”衛峰已經打了十幾個電話,他只是個開車的他哪裏知道飛機晚了這麽久。
“麻煩你了。”邵冬笑眯眯地打招呼,大半夜勞累上了年紀的張叔來接,他很過意不去。
張叔瞅了眼邵冬,小胖子變瘦了,挺精神的。即便現在在電視上露了臉,仍舊一臉的和氣,只是衛先生臉色有些怪異。
上了車衛辰照例坐在裏面,邵冬擠在他身邊,剛被風吹了下,他有點冷。
外面下着大雨,張叔車開的有些慢。邵冬也不好和人聊天,自己哼着柏碧唱過的歌。
衛辰皺了皺眉,反手抓住了邵冬,将人側過來。
“衛先生?”
邵冬眼睜睜看着衛辰那張臉越靠越近,想往後退。
衛辰擒住他的後脖子,手指摸索到邵冬的嘴唇,印了上了去。邵冬發出‘唔唔’的聲音。
車內狹小,邵冬不知道推開會造成什麽後果,橫起胳膊扯開兩人的距離,後頸處的力量禁锢着他的頭,下巴被衛辰捏着,令他無法動彈。
張叔連大氣都不敢出,雙眼直視前方,高速上的路燈并不明亮,灰蒙蒙的雨令他看不清道路。
邵冬因為他的吻在發抖,緊閉了牙齒,令他無法繼續,他只能輾壓着那張唇,用舌尖描繪着輪廓。可他的溫情并沒有得到邵冬的回應,邵冬胸腔劇烈起伏着,橫在胸口的胳膊僵硬,越來越用力。
衛辰退開了些,頭抵着邵冬的,手上的力量未曾放松,“邵冬,你會一直都在?”
邵冬推了推衛辰,沒有回應,他完全不明白衛辰想要做什麽。
“邵冬,我對你這樣的事,你還會在嗎?別說你不懂什麽叫gay。”
淩厲的聲線令邵冬使勁推開衛辰,手腕動了動,“衛先生我不是……”他不是娛樂圈裏的小藝人,為了出人頭地可以出賣身體與自尊。
他一直認為即便被人誤解了只要自己問心無愧就好,“衛先生我不想做被包養的人,雖然目前看上去我就像是被包養一般,但我以為你能懂的。”
胖子也有自尊,因體型從小被人嘲笑的胖子,自尊心其實更強烈。
衛辰摸了摸嘴角的液體,邵冬的嘴唇很軟,他喜歡這種觸覺。
“邵冬我們試試做戀人。”
邵冬愣了下,低下頭手腕抖動,他煩躁不安,拒絕意味着失去衛辰這個朋友,可答應,他從未想要和男的成為戀人。
張叔嘴角抽搐,喉嚨發癢也不敢咳出來。衛先生何時這麽低聲下氣地追過人,對方還是個胖子,衛先生是不是剛才在飛機上受到了驚吓神經錯亂?
“對不起,我……”
“別給我發好人卡。”
“我可以考慮下嗎?”
衛辰氣笑了,這句話還是他教小胖子拒絕人用的,此時卻被用到自己身上。
邵冬偷眼瞟衛辰,衛辰的臉色發青,不知是不是冷的,但他也不敢再做親密的舉止。
“說話!”
邵冬縮了縮脖子,“衛先生,我看過一本書,說人眼睛看不見時會産生錯覺,誰對他好就會喜歡上他,就和剛出生的嬰兒一樣,會喜歡第一眼看見的人。我很胖。”
他的外形就配不上衛辰,更別提家世。
衛辰解開了領口,車內的空氣令他感覺不爽,“我知道你的意思,正常人失明後心理會有巨大的落差,感覺自己被世界抛棄了,如果此時有人對他很好,他會覺得自己愛上了對方。視力恢複後,會察覺對方并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麽好,在你心裏我這麽膚淺?”
邵冬沒有回話,盛怒中的衛辰還在笑,笑得及其優雅,和衛峰有幾分相似。
“我在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