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Chapter 63
自尹成元壽宴後,沉靖和尹半夏都成了病號,一個重感冒,一個鼻炎發作,每天家裏最常聽到的就是“我的鼻子疼死了”或者是“我嗓子裏一定有塊兒碳,燒的疼!”
這種情況下,沒有生活自理能力的兩人只得回了郊區的莊子,請了蘇婉柔家的廚子,來給他們燒健康營養餐。
“沉靖,我告訴你,負隅頑抗是沒有用的,這碗姜湯你現在不喝,一會兒冷了就更難喝!”蘇婉柔拍拍桌子,倆眼睛像x光射線一樣,揪住了偷偷摸摸想從走廊跑掉的沉靖。
“媽唉!我的鼻子已經好了,再說我是鼻炎又不是痛經,為什麽要給我喝這些女氣兮兮的東西,你丢給半夏喝去!”沉靖無奈的舉手投降,他情願去喝一大杯高濃度伏特加,都不情願喝那又甜又辣的奇怪飲料。
“哼,你懂個什麽,姜湯是生熱的,這種天氣喝了對你有好處!你想再感冒了去傳染給半夏嗎?我可告訴你,半夏現在是重點保護對象!”蘇婉柔白了他一眼,端起姜湯 沉靖手裏。
“又沒懷孕又沒怎麽的,就成保護對象了!那我豈不是更需要保護!”沉靖極不情願的,淺淺喝了一口,頓時嫌棄的擠眉弄眼的。
“什麽怪樣!”蘇婉柔照着腦袋就是一個爆栗,“半夏現在是沒懷孕,但是身體比懷孕更重要,沒有好的身體,孩子也不會健康,所以要好好調養,瘦的像排骨,也不知道你抱着嫌不嫌硌手!”
“嘿,我媳婦兒,我抱着怎麽會嫌硌手啊!”沉靖趁着蘇婉柔轉身去廚房的機會,連忙把碗裏的湯倒進盆栽裏。
“我都看到了!”尹半夏陰測測的從樓上晃了下來,自打生病開始,她每天都昏昏沉沉的,除了吃飯就是睡覺。蘇婉柔變着法兒的給她頓湯水,喝的她每天像個水葫蘆。
“噓噓!別瞎說!”沉靖連忙沖她使眼色,又對廚房裏的蘇婉柔道:“媽,我喝完了,我去公司一趟,今兒有個合同要簽。”
“等等,我也要去!”一聽要去市區,尹半夏連忙打起精神。
沉靖皺了皺眉,“怎麽,你去市裏有事兒?外面那麽冷,別亂跑了!”
“那可不行,店子在裝修呢,總不能什麽事情都讓安臣一個人去弄吧,好歹我也是個股東!我穿厚實點兒!”尹半夏說完,由不得沉靖再多說,立馬快步跑上樓去換衣服。
沉靖無奈,只得對廚房裏的蘇婉柔道:“媽,中午不用準備我和半夏的飯了,她要跟我去市裏!”
蘇婉柔捧着一疊兒米糕出來,不大高興的瞪了沉靖一眼,“都是你,沒事兒往市裏跑什麽,你要不跑,半夏能見樣學樣往市裏溜啊!”
“哎呦媽唉,您不能這麽偏心,我勸也勸了,說也說了,她要跟去嘛!再說我又不是去玩兒,是幹正經事兒,給您孫子掙老婆本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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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你的,沒個正形兒!”蘇婉柔忍了忍,沒忍住,笑罵了一句。
車子駛出沉家莊園,尹半夏誇張的長出了一口氣。
沉靖白了她一眼,“至于嘛,憋成這樣?”
“你自己不也是一樣,還說我,自打媽過來,整天我就提心吊膽的,生怕哪兒做的不好,又被她說!不是我說,媽的生活品味太高了,我這等凡夫俗子,跟不上套啊!”尹半夏拍了拍胸口,為自己的幸存而感到慶幸。
“你就高興吧,等你要有了寶寶,我媽鐵定恨不得做個籠子,把你關起來!”沉靖涼涼的吓唬道。
尹半夏裹的嚴嚴實實的,像個棉花包子,走進正在裝潢的鋪面時,裝修工人居然沒認出她來。
安臣在鋪面裏屋,指揮工人安放他的大工作臺,見尹半夏來了,誇張的吹了個口哨。
“呦,店長來了,今兒走的什麽風格?西伯利亞牌速凍餃子風?”
“去!人家強撐病體,來幫忙工作的,你還說風涼話!這個空間小不小?要不要再往外擴一擴?”尹半夏皺了皺鼻子,解開圍巾和口罩,四處張望着。
“不用,工作臺放這裏是擺設,實際上我還是待在咖啡店那邊居多!”安臣帶着一個毛絨帽子,顯得份外幼齒,他抱着一個暖手寶領着尹半夏在店裏逛,不斷的給她解說設計概念。
正說着呢,尹半夏的手機響了,她扯下手套從棉衣裏掏出手機,居然是梁允藝,她又來找她做什麽?猶豫着接通了。
“喂?你好!”
“你好,半夏……我知道我打電話給你,你一定很困擾。我、我想約你出來見一面,有些事情,想向你解釋一下,免得你一直誤會着!”梁允藝的情緒聽上去很低沉,聲音帶着些嘶啞。
尹半夏遲疑了一會兒,低聲道:“好吧,我今天正好在市裏,你說個地方,我馬上過去!”
“好,那就還在我們上次約的那個商場吧,我等着你!”
尹半夏和安臣說了一聲,便匆匆離開店面,打車往約好的商場去了。
聖誕将至,整個商場裏都洋溢着節日的氣氛,尹半夏搓搓凍的發疼的耳朵,快步走進商場大門。
梁允藝還站在上次等她的那個位置,依舊衣着精致、端莊大氣,對比之下,尹半夏活像是從愛斯基摩回來的,裹的像個粽子。
“抱歉,路上堵車,我來的晚了點兒,讓你久等了!”尹半夏連忙道歉。
梁允藝笑笑,搖搖頭,“沒有,是我突然約你的,不存在久等,我們去咖啡店坐一坐吧,那裏暖和的多。”
兩人并肩走進咖啡廳坐下。
“你喝點兒什麽?”
“我和柚子茶吧,最近喉嚨疼!”尹半夏對服務員道。
“喉嚨痛,喝姜紅茶很好的,我以前經常會泡來喝。”梁允藝好心建議道。
可惜尹半夏如今是聽到姜茶腦子就大,連連擺手道:“姜茶我喝怕了,沉靖的媽媽如今每天煮一大鍋逼我們喝,那味道,太刺激了!”
“是嗎?”梁允藝笑容淡淡的,雖然在笑,但還是很憂郁的模樣。“你嗓子還是啞的,生病了一直沒有好嗎?”
“斷斷續續,好一段兒時間了,沉靖也病了,互相傳染,拖到現在也沒有完全好!”尹半夏答道,這樣一問一答的,她覺得很尴尬,可是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兩人沉默的對坐了一會兒,尹半夏抱着剛送來的熱茶發呆,而梁允藝則認真的望着她,望的她渾身不自在。
“半夏……我今天約你出來,是要想向你道歉,抱歉,讓你和沉靖之間發生了誤會。” 梁允藝垂下眼簾,輕聲道。
“……倒也沒有什麽誤會的,你不用介懷!”尹半夏慢慢的轉着手中的杯子,雙眼注視着杯中淡橙色的液體,仿佛那裏有什麽新奇的東西,讓她移不開視線。
她不是刻意躲避着梁允藝的目光,而是真的,不知道要怎麽面對她。尹半夏是沒有什麽同性朋友的,所以一開始接觸梁允藝,她是很興奮也是很願意和她打交道的,可忽然之間,這個難得的朋友,居然和自己重于生命的愛人有了牽連,那種感覺,比吞蒼蠅好不到哪兒去。
梁允藝苦笑着搖搖頭,道:“我知道的,你心裏一定不好受,我也知道,我沒有臉面來見你的!但是,我還是想把一切解釋清楚,畢竟,我們曾經是朋友。我和沉靖認識,是在三年前,那個時候,我剛剛來到京城,我爺爺托沉靖爺爺照顧我,我就和他家有了往來。第一次見到沉靖,我是很驚訝的……你知道的,我身邊接觸的那些男人,無一不是纨绔子弟,就算有幾個好的,也是被家裏嬌慣壞了的少爺們。頭一次看到沉靖,他居然是在沉爺爺莊子裏幫着種花,滿腿的泥巴,卻穿着白襯衣,看上去,很不搭調,但又出奇的好看。”
“人的第一印象,總是很深刻,自那次見面後,我就記住了他,談不上什麽好感,但對他是好奇的。之後又在沉爺爺的莊子裏見了幾面,他一直很少笑,眉頭皺的很緊,郁郁寡歡的樣子,他問我是做什麽的,鬼使神差的,我說了我大學時的專業,心理學。我不知道為什麽我當時會有這種虛榮心,大概是想在他心中留下一個善解人意的印象吧!”
“過了沒多久,有一天,沉靖突然,聯絡了我,詢問我是否可以幫人做心理咨詢,我的第六感很準,我直覺的認為,沉靖說的這個人,就是他自己,所以我毫不猶豫的撒了謊,說我可以。果然,第三天後,沉靖就來找我了,說他需要治療!說是治療,其實就是發洩和傾訴。他翻來覆去的同我講和你在一起的時光,總是不斷的回憶,你們年幼時的事情,他重複的次數越多,我就越能從他的言語中察覺他的悔恨與自責。
你沒有看見他那時的表情,溫柔的像水一樣,可眼神,卻一直是憂郁不堪,甚至帶着崩潰與瘋狂!我怕了,我怕他會因為我這半吊子的心理咨詢而出個好歹。我去找了知名的心理醫生,謊稱是自己生病了,然後把醫生開給我的藥和療法,又轉述給沉靖!他聽從了醫生的建議,養了狗,又慢慢的自我重建。終于好了許多。看着他一天天好起來,我比誰都高興!可是高興之餘,我又覺得自己有些可笑!那不是屬于我的病人,也不是屬于我的愛人,我連個旁觀者都算不上,我在高興什麽呢?”梁允藝眼眶發紅,雙手神經質的緊緊抓住咖啡杯,纖瘦的手上,青筋直暴。
“你喜歡沉靖……”尹半夏低聲道,她沒有用疑問句,而是平靜的直述,已經太明顯了,女人的心思,肯定對一個男人這般施展,如果不是愛他到極致,就是恨他。
“……對,是不是很可恥!我明知道他,是如何的眷戀着你!可我還是喜歡上他!”梁允藝顫聲道,眼神裏透露着怯弱和慌亂。
“這、并沒有什麽可恥的吧……他那麽優秀,很難讓人不喜歡的。”尹半夏笑笑,沒有多說。
“不……不是這樣!我并不是因為他有多富有、多有權勢才喜歡!尹半夏,我很嫉妒你,真的!!我從小到大,包括我父母在內,都不曾像沉靖待你一樣,那般用心!他很用心的在對待你!所以,你完全不必懷疑,我和沉靖之間有些什麽,他的心是滿的,容不下我!不是有句話說的,世界上有三種東西無法隐瞞的,第一是咳嗽、第二是貧窮、第三是愛,你越是想掩蓋,越是欲蓋彌彰。在他面前,我故意掩飾着自己的好感,我想讓他不動聲色的發覺,可惜,總歸是媚眼抛給了瞎子,他看不到!”梁允藝笑的比哭還難看,端起咖啡杯掩飾着自己的羞恥和無助。
尹半夏心裏既是隐隐的滿足和驕傲,又有滿滿的心酸和痛惜,那三年啊……怕是沉靖心上一塊不會傷愈的疤痕了,多難熬,痛苦到要去看心理醫生,自責到這個程度,其實,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啊!
和梁允藝告別時,梁允藝滿臉的複雜之色,她幽幽道:“你們一定會幸福的……所有經歷波折的愛情,都應該得到祝福!”
“會的,無論如何,我要謝謝你,謝謝你在沉靖最困難的時刻,陪他度過,你是他的恩人!是我要感謝的人!”
望着梁允藝遠去的背影,尹半夏很有些不是滋味,曾經以為會成為閨蜜的人,最終也是漸行漸遠了,愛情終究是自私的,容不得半點兒雜質,想來,梁允藝每次見到她是,心裏也是不快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