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百貨

第52章

很明顯, 女人在撒謊。

她說她的婆婆對她嚴苛，但事實上，除了因為驚吓而臉色發白外, 女人保養得很好，她的頭發燙了卷，披散着，手上不僅帶着戒指，還做了指甲, 這足以證明她在這個三口之家裏做家務的頻率并不高。

一個擁有兩個女人的家庭, 其中的男性負擔大部分家務的可能性相對較低, 也就是說, 真正在這個家庭裏被苛待的很可能是那個可憐的老人。

換個角度想，如果一個老人真的有那麽強勢，又何必去教會尋找存在感, 甚至想要殺了自己的兒子兒媳進行獻祭？她圖什麽呢？

不過米瑟并沒有追問這些無聊的問題，而是直接進入營業模式，微笑道：“這邊有兩個貨品可以推薦給您, 欲望水晶和吃記憶的小怪獸飛瑞。”

“前者可以實現您的任意一個願望, 不過您也會付出相應的代價。”

“後者則是可以消除一個人的記憶，如果您想，它甚至可以長期住在一個人的腦子裏, 不斷地按照您的想法消除她的記憶，您的家人永遠不會想起和集會有關的事情。”

“請問您想要哪一個呢？前者的代價是您的一部分運氣, 後者則需要在前者的價格上再添上您的一小部分靈魂。”

女人愣了一下，喃喃道：“願望？所有願望都可以嗎？如果我想成為這世界上最富有的女人……”

米瑟無奈地嘆了口氣，人類為什麽總是聽不到重點呢？

“您的願望會實現的，”米瑟說：“但是也會付出同等的代價, 比如變成一個植物人，或者立刻死去。”

女人不甘心地咬了咬嘴唇，問道：“那如果只是變成一個普通的有錢人呢？”

“哦，那倒是沒那麽嚴重了，”米瑟笑着說道：“您會變成一個殘疾人，可能會失去雙手，或者雙腿，又或者您的相貌。”

女人花容失色地捂住了自己的臉。

艾爾看不下去了，弱弱地提醒道：“嘿，你來這裏的目的不是這個吧？當然了，不管為了什麽，你最好還是不要出賣自己的靈魂。”

女人畏懼又厭惡地看了艾爾一眼，根本不打算聽從他的勸告，結結巴巴地向惡魔問道：“那另一種吃記憶的東西……”

米瑟好心地提醒道：“如果您用欲望水晶許下的願望只是讓您的家人恢複原狀，那麽代價會小得幾近于無，您可能會倒黴一段時間，但絕不超過三個月。”

“哦，是的。”女人敷衍地應了兩聲，但她并不真正中意這樣雞肋的水晶。

她是個相當精明的女人，水晶可以救她的命沒錯，但她并不想因為那個老太婆而接連付出兩次代價，得到的回報卻僅僅是一切都恢複原樣。

相比之下，惡魔說的能夠吞吃記憶的東西在她看來更有用處，要知道，那個老太婆手裏還有一筆相當可觀的遺産，她可以利用這個把它們騙到手，而且頻繁地失去記憶，再也沒有人能在她丈夫耳邊嘟嘟囔囔……

就像米瑟說的一樣，很多人類不能進入惡魔百貨，并不是因為他們沒有欲望，而是因為他們不知道自己能夠得到什麽，等他們看見惡魔百貨中的一切時，那股欲望便會不斷滋長，直到将他們吞噬。

女人沒有擁有更大欲望的膽量和思維，但的确已經忘記自己究竟為什麽會進入這家店了，就連手臂上的疼痛都仿佛已經消失。

女人的兩只眼睛裏流露出悲傷，說道：“我還是想要第二種商品，天吶，這一切真是太可怕了，雖然她待我不好，但我不希望她的記憶裏還有這件事，她一定會非常痛苦的。”

魅魔眨了眨眼，全當沒有聽出客人的謊言，虛僞地吹捧道：“哦！當然！您可真是一個好兒媳！所以您确定了？”

女人點了點頭。

米瑟道：“好吧，那麽請來這裏簽字，您在惡魔百貨購買了一只飛瑞，而您的一半兒好運，還有十分之一的靈魂，将作為報酬支付給我。”

女人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拿起筆，又謹慎地問道：“失去十分之一的靈魂，會對我的生活造成什麽影響嗎？”

米瑟聽到這話，笑了：“不，不會對您造成任何影響，那都是死後的事情了。”

女人并不在意死後的事，她放下心來，仔細地看了一遍契約，随後在下方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哈裏和羅伯特還處于被米瑟和魔王隐婚的消息沖擊到的狀态中，笨笨和艾爾又都喪得不想動，最後還是貝多拿來了裝着飛瑞的小瓶子。

女人打量了一下瓶子，小心地将它收了起來。

“那麽，交易完成。”米瑟露出一個假笑。

當然，也不全是假笑，畢竟米瑟之前還擔心這件事會牽扯到天使，現在看來并不需要理會那麽多，也算少了一件麻煩事。

米瑟扭頭去看貝爾芬格，就見後者正撐着下巴，帶着笑意，目光裏只有他一個人的身影，看上去認真又深情。

米瑟：“……”

這場交易當然無聊得要命，但當貝爾芬格的注意力都在米瑟身上時，一切對他而言就都精彩至極了。

瞧瞧魅魔那些小表情，還有那些話裏話外的小把戲，他的心思在魔王看來簡直一覽無餘。

明明想要作惡，卻總是忍不住給獵物留有餘地，明明有着高潔的靈魂，卻披上了惡魔的外衣，害人總是絆手絆腳，救人總是矛盾重重，就像個剛學會走路的幼崽，跌跌撞撞了三百年……

貝爾芬格情不自禁地捂住了心髒，怎麽能這麽可愛呢？親愛的米瑟？

直到魅魔投來嫌棄的視線，沉醉在幻想中的魔王大人才清醒過來。

“所以交易已經完成了，”貝爾芬格眨了眨眼，迅速地抓到了重點：“我們還需要去找那個天使嗎？”

米瑟遲疑了一下，問道：“如果我說不用了的話，今天晚上……”

貝爾芬格根本沒有聽完米瑟的話，便笑着回答：“要睡的。”

米瑟：“……”

米瑟面無表情地去拽貝爾芬格：“起來起來！去把那個天使抓回來！抓完天使我還要去逛街，別告訴我你離開地獄的時候沒帶錢！”

米瑟還以為逛街兩個字足以讓懶惰的魔王陛下臉色發青，卻不想貝爾芬格一副很有精神的樣子，厚臉皮地問道：“這算是約會嗎？”

米瑟：“……”

米瑟還沒來得及罵他，一清醒就又聽到“約會”兩個字的吸血鬼哈裏再次陷入瘋狂狀态，尖叫道：“當然不是！離我媽……離米瑟遠一點！惡魔！”

羅伯特的聲音更大，小貓咪尖叫道：“我就知道你這家夥沒安好心！米瑟有老公了！我警告你！他老公是魔王貝爾芬格！貝爾芬格知道嗎？！你的頂頭上司！被他知道你就完蛋了！！！”

米瑟倒抽一口涼氣，天地可鑒，他還從來不知道自己也是個男高音呢——跟着尖叫道：“閉嘴！我！沒！有！老公！！！”

羅伯特還以為這是米瑟鐵了心要跟貝爾芬格出去約會的借口，毫不退讓地繼續喊：“你有！”

米瑟撕心裂肺：“我！沒！有！”

哈裏也跟着喊：“你有！！！”

米瑟：“我沒有！！！”

小貓咪和吸血鬼異口同聲：“你！有！”

米瑟：“我他媽……”拿拖鞋揍你倆信不信！

店裏的客人全都一臉八卦地朝這邊看了過來，想也知道這個緋聞是澄清不了了，而且明天可能就會傳遍各個種族，米瑟氣得差點當場爆哭，他他媽雇的都是些什麽員工！怎麽他就被迫結婚了！他沒有！他沒有老公！

貝爾芬格本人臉都要笑裂了，強忍着說道：“是，我知道米瑟的老公是魔王陛下了，剛才是我失言了，實在抱歉，呵呵呵……”

米瑟暴怒：“你他媽——”

“噓，”貝爾芬格微笑着說道：“不可以在小朋友面前說髒話。”

米瑟一噎，氣得直拿手錘他，貝爾芬格吸取教訓，避開臉，也就讓他随便錘了。

羅伯特和哈裏兩個崽見書記官“服軟”，紛紛松了口氣，總算是又保住了米瑟一輪清白（？），雖然不知道米瑟是不是真的跟魔王結婚了，但這的确是個吓跑想勾搭米瑟的壞男人的好借口！

一貓一吸血鬼眼神交流，回頭魔王要是來了想帶走米瑟，他們就說，書記官是米瑟的男朋友……

正在挨打的貝爾芬格笑而不語，都可以啊，他都ok啦。

貝爾芬格沒有得意多久，就被米瑟拖着出了店，一同跟去的還有被小貓咪和吸血鬼慫恿的天使艾爾。

“我們要看店，米瑟和那個家夥一起出門，總得有個電燈泡……”哈裏的話還沒說完，羅伯特打斷道：“我們的意思是，那好歹也是你的同類，還是得看着點的，萬一菲戈爾下手沒輕沒重呢？”

單純的艾爾覺得羅伯特說的有道理，卷進這件事的天使只是在傳教而已，并沒有主動傷害人類，說不定還有回旋的餘地，如果可以選擇，當然是不要有人受傷最好了。

貝爾芬格也沒有在意艾爾跟着他們，這世界上除了米瑟之外的大部分人在他眼裏都是空氣，比如這件事在米瑟看來，是和艾爾一起送顧客回家外帶抓天使，但在貝爾芬格看來，就是一場他和米瑟的甜蜜約會……

惡魔百貨的大門一打開，迎面就是一個凝固在空氣中的、滿臉瘋狂的老太太，她手裏拿着染血的刀，地板上還躺着一個受了傷的男人，跟在米瑟他們後面的女顧客瞬間想起了之前發生的事，臉色煞白。

米瑟面不改色地推開老人的手，朝女人攤開掌心，女人愣了一下，連忙把小瓶子遞到魅魔手中。

米瑟幫她把飛瑞放進了老人的耳朵裏，随後看着老人的眼睛，輕聲說道：“該睡覺啦。”

下一秒，惡魔百貨的大門關閉，老人直直地撲倒下來，米瑟接住菜刀的同時扶住了老太太，把她放在了沙發上。

“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了，”米瑟微笑着沖女人說，随後又指了指地上痛苦呻吟的男人：“另外，別忘了送你的丈夫去醫院。”

女人倉皇地點頭。

米瑟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意有所指道：“想做什麽，抓緊時間吧。”

女人并沒有聽出惡魔的忠告，她急忙去看沙發上的老人，試圖删除她的記憶，米瑟看了她一眼，帶着貝爾芬格和艾爾出了門，直奔這裏的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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